第5章 柏拉圖
林頌音沒想到她的一句“主人”會得到柏澤清那麽純情的反應,正想打趣的時候,就看見他嘴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
“安靜練你的字。”
林頌音承認,他冷臉的樣子很有那種古早臺灣偶像劇裏位高權重的冷面總裁的樣子。
看着柏澤清依舊泛紅的耳根,林頌音心滿意足。
惡心到他的目的達成,她沖他眨了眨眼睛,開始埋頭練字。
書店的老板在泡花茶,空氣裏有若有似無的香味。室內溫度适宜,林頌音練了一會兒字後,發現整個人心似乎真的靜下來了,也不再想着和他作對。
沒過一會兒,茶香還有奶油的香甜味充斥着她的鼻尖,林頌音一擡頭,才發現這張方桌的桌面上除了書,還多了許多東西。
柏澤清手裏正握着一個比她拳頭還小的杯子,不知道在喝什麽,而桌上還有一壺花茶,裏面的黑枸杞和玫瑰花她還是認識的。
旁邊有幾個碟子裝着小份甜品,林頌音嗜甜,她看了看那個目光依然停留在書上的男人,他什麽時候買的?
“我吃這個了哦。”說完,她旁若無人地拿走一盒提拉米蘇,她嘗了一小口,表情瞬間因為味蕾的滿足而變得松弛。
再擡起頭,她糾結了一會兒,怕吵到周圍的人,小聲說:“免得你一會兒又怪我不懂禮貌用語,我說謝謝了。”
柏澤清看着她從鼻腔裏擠出一句謝謝後,就像是圓滿完成了任務,他盯着她沾着奶油的嘴唇,眉頭蹙着移開了視線。
“吃東西和說話,選一樣做就好。”
林頌音聞言,皺了皺鼻子,但大概知道吃人的嘴軟,她也沒說什麽。
林頌音喝了一杯茶後,以為還要再練一會兒字,就看見柏先生正盯着她,最後從胸前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方手帕遞過來。
原來小說裏,那些男主角用手帕不用面巾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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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裝模作樣還是你平常确實都在用手帕呢?”
林頌音手握帕子,還是忍不住問道。
柏澤清聞言,臉又黑了一點。
“這是什麽問題。”
“我是真的好奇,你們手帕用完了之後放哪裏?還有,你每天早上都會帶一張嶄新的手帕,就像嬰兒的尿不濕一樣一次性的?還是說當天晚上會洗幹淨?”
問完,林頌音頭湊向前,眼睛晶亮地望着柏澤清,目光中充滿了探尋,這一刻,她就像是已經忘記了這幾天的不愉快,對有錢人的探究欲高過一切。
柏澤清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最後用食指抵在她眉間,将她湊過來的臉緩緩推回去。
“拒絕回答你的這一串毫無意義的問題,把東西收好,走了。”
說完,他起身離開,留林頌音一個人收拾殘局。
林頌音提着一個塑料袋追到電梯口的時候,柏澤清等在外面沒進去,但她真是忍不住指責他。
“你是不是你們上流社會裏基因突變的那個啊,讓你來改造我,結果什麽活都是我--”
她抱怨的話還沒有講完,柏澤清已經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手心在她背後虛托住她,示意她進電梯。
林頌音莫名其妙望他一眼,不過她瞬間懂了,電梯裏有其他人,他果然就又開始演了。
戲精,那麽有錢為什麽不投資一部劇去演個男主角?
傍晚,柏澤清将林頌音送到家後就走了。
林頌音因為吃了太多甜食,并不餓,在一樓的人造溫泉裏泡了一會兒。
出來後,她看自己臉上的泛紅已經好了很多,想到來了這個家,變得有錢以後,她這一個星期竟然都在裝乖乖女,一點夜生活都沒有。
晚上,柏澤清送她回來的路上,林頌音看到離別墅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商業街,全是酒吧,她當時就有些心動。
她還從來沒去過酒吧呢,畢竟裏面一小瓶再尋常不過的酒都可能賣到四位數!
等劉媽回房間後,林頌音鬼鬼祟祟地出門找車,司機在江市人氣最高的酒吧--Hyperfox的門口将她放下。
獨自一人來這種地方,林頌音不是不緊張,但好奇心勝過一切,而且她并不是沒有防備心的小女孩,于是她裹緊身上的大衣,裝作熟客一般進去。
現在是晚上八點鐘,場子還沒有完全熱起來,但作為江市最出名的酒吧,也已經足夠熱鬧。
和林頌音想象中的酒吧有些不同,這裏的裝潢可以稱得上豪華氣派。林頌音找人給她開了個卡座,導購員遞過來一張表,她分不清都是什麽酒,就随手指了一下。
DJ舞臺很大,霓虹燈耀眼,林頌音看到舞池上聚集越來越多的人。
音樂聲震天響,林頌音并不讨厭這樣的環境,只是周圍的煙味很重,而且她初到一個陌生環境,還有些放不開。
酒上來後,她很有數地小口抿着。
有夠難喝。
不過多年的貧窮生活讓她一朝變富也做不到浪費,她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偶爾小酌一口。
周圍的人劃拳、搖骰子的幹什麽的都有。
應該不是林頌音自戀,她幾杯酒入喉,感覺周圍有幾個男人不時朝她看過來,一個女人獨自坐在卡座上喝酒,這畫面确實不常見。
她決定假如有人搭讪,而那個人足夠禮貌并不猥瑣的話,她可以請他們喝酒,不然也太浪費了。
就在林頌音已經在酒精還有霓虹燈的作用下有些頭暈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男人端着一杯酒走到她面前。
“看你一個人,要不要過去和我們一起玩?”
舞池那裏已經越來越嗨,林頌音湊近才聽清他說了什麽。不過聚光燈并沒有在他頭頂停留,她看不清他的長相。
林頌音正準備說話,身後出現一個此時此刻絕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低沉男聲。
“她不會跟你走。”
林頌音聽到這個聲音時,吓得酒都要醒了,條件反射地把跷起的二郎腿給放了下來。
……
她睜大眼睛,回過頭,看見幽暗的光線裏,柏澤清就站在幾步之外,他神情冷淡,和這個酒吧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而前來和她搭讪的男生,上下打量了一下柏澤清,大約是誤以為他們是鬧別扭的情侶,最後什麽也沒說,笑着退開了。
等林頌音回過頭,人家早就跑遠了。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冷淡的男聲傳進林頌音的耳朵裏,同時,沙發上多了一個人。
因為酒精的關系,林頌音的反應有些遲鈍,都忘了去計較柏澤清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坐下的話,開卡座的錢就你出。”林頌音沒想到,感恩節而已,卡座竟然比平時漲了不少,這些商家真會借機發財。
柏澤清沉默,并沒有理她,不知道在看什麽。
林頌音見有認識的人在,神經也不再緊繃,也就不再急着回家,開始有一杯沒一杯地消滅沒喝完的酒。
過了好一陣,見他不說話,林頌音将臉湊過來,這才想起來指責他,只不過眼前有三張他的臉在晃,她不知道應該看哪一張。
酒勁好像真有點上來了……
“啊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不可能是碰巧吧。”
柏澤清一言不發。
林頌音不高興了。
“和你說話,你怎麽都不看人家?還有你怎麽可以跟蹤我,現在已經是下課放學時間,你是變态嗎?”因為喝了酒,她不像白天那麽咄咄逼人。
柏澤清輕輕拍掉她就快戳到自己眼睛的手指,終于出聲:“跟蹤?變态?”
他真是要氣笑了。
林頌音摸了摸自己的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很快一臉怒容,只是看起來實在沒有什麽震懾力。
“你竟然打我,我要告訴你爸媽,你打我的手!”
柏澤清看她一眼,嗤笑出聲,“小學生。”
“你造謠我,我大學畢業了好吧,你說我小學學歷我會告你诽謗的,我馬上就找律師寫律師函。”她口中振振有詞道。
柏澤清懶得理醉鬼,端起她剛剛喝過的杯子,看了一眼裏面的酒。
“就這點酒量,也敢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他的聲音很冷。
林頌音覺得他這話是擔心她出事,于是起了玩鬧的意思。她忘記告訴他,其實他剛剛來的時候她已經準備走了。要不是他橫插一腳,她現在可能都到家睡下了。
她像說一個秘密只能給他一個人聽的秘密一般貼近他的耳朵,用手碰了碰他的耳垂,悄聲說道:
“真沒想到,你這麽擔心我嗎?”
柏澤清因為耳朵出突如其來的熱源,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林頌音沒了依靠,差點摔他身上。
“擔心你?”柏澤清聽着她帶着鈎子像在調情的聲音,看她雙眼失焦,她知道他是誰麽?
他冷着臉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的父親,我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
柏澤清懶得再浪費時間和她廢話,這裏的煙味熏得他耐心全無。
“還能不能起來?我送你回去。”
林頌音聽到他提起易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會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是因為易競嗎?無趣。
“可是剩下的酒,怎麽辦?”
柏澤清真是無話可說了,拉起她的手腕就走。
林頌音被他拉着,走得歪七扭八,斑斓的燈光下,有一個寬厚的背影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這讓她很想爬上去。她每次看國寶爬樹的視頻,都很想試一試爬樹是什麽感覺,可惜她沒有爪子。
她這樣想,于是真的這樣做了。
柏澤清本來還在架着她往出口的方向走,結果下一秒,懷裏這個女人死乞白賴像猴子爬樹一樣往他背上黏。
……
即使在如此黑的環境裏,柏澤清依然為此感到羞憤,最好不會有第二個人發現。
最後,他沒有辦法,只能像抓貓一樣捏着她的頸部。
“好了,你別借酒發瘋。”柏澤清沉聲說。
他手剛捏住她的脖頸,林頌音一只手就攬住了他的脖子,将臉親昵地貼在他的頸窩處。
“別動,這樣好舒服哦。”
柏澤清僵在原地。
這一刻,柏澤清不知道的是:這個夜晚,遠沒有這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