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柏拉圖
路燈的暖黃燈光下,皚皚的雪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落。
柏澤清唇上的動作如此迫切。
他并不索取她的回應,只是手仍箍在她的脖頸處,使她不得不将頭擡得更高,好讓他吻得更為深/入。
像是瘋了一樣。
林頌音一只手被柏澤清反手壓在冰冷的柱子上,另一只手撐在柏澤清的胸前,她應該推開他的。
唇上的痛意,頸間令她不安的桎梏,這一切的一切原本應該讓她抗拒的。
只是,柏澤清的舌探入她的唇中,掠奪着她的一切,很快,他口腔中淡淡的酒氣像是也被他渡進她的口中。
她好像也醉了。
柏澤清在寒冷的雪夜裏貪婪地釋放着對他而言足夠陌生的欲。
他的手心緊貼着她的頸動脈,摩挲着敏/感柔軟的肌膚,那裏在不規律地跳動。
她沒有推開他。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柏澤清更為用力地吻着她,耳邊是林頌音急促的喘息聲。
這個聲音像是罪惡的音符,引誘着他坍塌的本能,指引着他的唇向下吻下去。
他擡起她的下颌,唇不曾離開她,順着她纖細的脖頸一下一下釋/放着他的失控。
他吮吸着、渴望在這裏留下屬于他的痕跡,就聽到身/下的林頌音發出了細小的、引人遐想的聲音。
感恩節那個晚上,她摟着他在他身上留下印記時,她的口中也曾溢出這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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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裏傳來她十分鐘前挑釁的聲音……
如果今晚他不曾出現,那麽,現在雪夜裏與她唇/舌交/纏的就是別人。
想象中的畫面刺激着他,柏澤清的吻變得兇狠,他牙齒咬住她頸側最為柔軟的肌膚。
林頌音倒吸一口氣,“啊”地叫了出聲。
這個聲音在這個藏着許多秘密的夜裏是這樣的突兀。
柏澤清終于猛地睜開眼睛,呼吸也像是被人為地按下了終止鍵。
他沒有擡頭,全然陌生的情/潮所帶來的熾熱仍在折磨着他的□□,然而理智終于因為他懷裏那個人的聲音逐漸回籠。
退潮了。
林頌音本來因為他唇間的動作膝蓋酸軟,她雙眼因為長時間的親吻變得濕潤。
她的雙眼逐漸開始恢複清明。
她能感覺到柏澤清的胸口依舊在劇烈地起伏着。
她迷茫地仰頭看着頭頂的路燈,不知道這晚到底為什麽會發生這些。
柏澤清終于離開她的身體。
熱源離開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看她的臉,只是她身上披着的他的衣服,還有她自己的衣服都早已因為剛剛那場混亂不堪的吻皺成了一團。
任誰經過,都可以看出她剛剛歷了怎樣的蹂/躏。
沒有人打破這份寂靜,可怕的寂靜。
柏澤清死死地盯着她脖頸處可怕的紅痕,終于收回目光。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嘶啞。
“冷麽?”
林頌音看向他,剛剛柏澤清對着她發瘋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種幻覺。如果不是唇上火辣辣的痛感,她會懷疑這一切是否是她的想象。
林頌音困惑地盯着他,借着路燈的光亮打量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
耳邊依然是喘息聲,但是她分不清那是她自己的,還是柏澤清的。
“我穿着你的衣服,不冷。”她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聲音還在因為剛剛的吻而顫抖。
柏澤清又不說話了。
“你喜歡我?”林頌音盯着他,她也不想自作多情,可是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通,“我以為你讨厭我。”
柏澤清今晚的行為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他們還是挨得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柏澤清唇上的濕潤……
柏澤清喉結動了動,沒有看她的眼睛。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
“我是讨厭你。”
讨厭她總是翹着那雙嘴唇對他不停地說話。
說令他在意的話,令他生氣的話。
最後,讓他變成他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林頌音聞言瞪向他,“所以你們紳士讨厭人的做法就是把人按在柱子上,強吻對方,從嘴巴吻到脖子是嗎?”
柏澤清的視線無法從她唇上離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從前,理智操控着他的一言一行,他并不曾犯過錯,但現在,血管中的激烈仍然沒能被周身的白雪澆滅。
“我犯錯了。”柏澤清終于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适合再帶着你,你可以告訴你的父親。”他說。
林頌音終于等到這一句話了。
從在禦林別墅碰上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巴不得能早點擺脫他了。
現在,她終于等到了。
她該高興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想象中的快樂并沒有到來。
林頌音試圖聳肩,然而他的衣服壓得她無法動作。
她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發現這裏真疼,他竟然咬她……
“你不帶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但是那是你和他的交易,你們的事,為什麽要我說?”她心裏不高興,但是仍然用那副不鹹不淡的語調問他,“請問我該怎麽和他講?我說我今晚差點和一個法國男接吻了,但是你為了不讓我犯下彌天大錯,所以以身犯險、自我犧牲強吻了我?”
柏澤清在聽到她提及“法國男”三個字以後,原本暗淡的目光再度變冷。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惹我生氣?”他眉頭緊皺,嗓音喑啞。
林頌音聽到腦海裏嗡嗡的勝利聲。
“哦,我讓你生氣了嗎?”她裝作很驚訝的模樣,“我不知道我對你有這麽重要。”
許久,柏澤清盯着她,“不,當然沒有。”
“誰在乎?”林頌音說完這句話以後,想也沒想地将身上他的衣服丢還給他,也不再看他。
柏澤清緊攥着手裏的衣服,并沒有穿。
終于,有輛空車停在他們的面前。
這一次,他們一個人坐在副駕駛,一個人坐在後駕。
司機識趣地保持着安靜。
車廂內不曾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回到賓館以後,兩個人毫無交談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頌音洗完澡就躺回了被子裏。
剛剛淋浴的時候,熱水沖到她的嘴唇,她疼得叫了出來,叫完又罵柏澤清狗男人,不是狗的話為什麽咬她?
腳怎麽泡都是涼的,她又起床找了雙襪子。
閉上眼睛,是路燈下柏澤清壓着她肆/意親吻的模樣,下一秒,就是他說:我讨厭你。
林頌音不快地想,她本來就不稀罕他的喜歡。
想到明天下午還要和他坐飛機去裏昂,她在床上煩躁地翻了個身,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相處了。
可是林頌音很快想起今晚最後他說的話。
現在,柏澤清這麽有原則的人說不定已經在和易競坦誠今晚發生的事。
他明天可能就和她分道揚镳了。
林頌音閉上眼睛這樣想着,這樣可能最好。
林頌音這一夜睡得混亂,她很早就睡着,但是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雖然等到夢醒來以後,夢的畫面已經變得模糊。
她打了個哈欠,聽到門外響起一陣陣敲門聲。
這個點,大約是客房服務。
但聽這個敲門的節奏,林頌音揉了揉眼睛,好像只有那個昨晚咬她嘴巴的人……
她慢吞吞地起身,透過貓眼往外看,果然看到了柏澤清的側臉。
此時此刻他側身站在門外,低着頭,視線低垂着,不知道在看牆面還是在研究地毯。
他現在來這裏是為了将她交托給什麽其他的人嗎?
林頌音是一個對自己相當誠實的人,她很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比想象中更不喜歡孤單。
在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只比她大一歲的表姐曾來她家住過一個月。
在此之前,林頌音和表姐幾乎沒說過話,但是那一個月兩人同吃同住在狹小的房間裏。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
等到表姐走的那一晚,林頌音在被窩裏後知後覺地流淚了。
後來她才知道,比起不舍得表姐,林頌音不舍得的是不管她在哪裏,始終有人陪伴着她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幸福……
如果從今天開始就再也不用見柏澤清,林頌音內心複雜地想,或許一開始她也會不習慣。
但是那又怎麽樣,和沿途的景色與人說再見,是她在這個世上最擅長的事了。
反正,等到易競對她僞造出來的淑女形象感到滿意之後,他本來就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了。
想通一切以後,林頌音心情如常地打開了門。
聽到動靜,柏澤清忽然擡起頭,對上她再尋常不過的視線。
只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脖頸間。
“有什麽事要說嗎?”林頌音看到他的嘴唇也是破的,她別扭地移開視線。
柏澤清收回目光,只是說:“現在把行李收拾一下。”
“為什麽?”
“法國人在鬧罷工,”柏澤清說,“今天可能沒有去裏昂的航班。”
林頌音不明白這跟她收拾行李有什麽關系。
她其實還是很困,腦子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柏澤清說:“我們開車去裏昂。”
林頌音盯着他,她知道明天柏澤清要去裏昂參加一個拍賣會。
只是,她以為經過了昨晚,他不會再帶着她罷了,他沒和易競說嗎?
“現在就走嗎?”林頌音發覺自己真是搞不明白他。
“嗯。”
“可是我還沒有吃早飯。”
“已經打包了,路上可以吃。”
柏澤清見她還在原地站着,于是轉過她的肩膀,将她往裏推了過去。
“現在去收拾。”
“哦。”
肩膀上被他碰到的地方癢癢的,林頌音不合時宜地想起那些人說的話。
他們說柏澤清從不和異性有什麽肢體接觸,現在她開始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了。
是不是他和女人接觸的時候都在國外,他們都沒能看見啊?她蹙着眉想到。
但是,這也不關她的事。林頌音甩了甩頭,開始收拾并不算多的行李。
林頌音一坐到車後座以後,喝了一杯熱巧克力,就靠着後座的座椅繼續睡覺。
她昨晚做了太多的夢,消耗了太多精神,而且她也不知道能和柏澤清說什麽。
等到她一覺醒來以後,她才發現車是停着的。
大約是在等綠燈。
林頌音睜開眼,眨了眨惺忪的眼睛,不小心瞟到了駕駛座旁的後車鏡,她剛想移開視線,卻在鏡內對上了柏澤清深沉的視線。
下一秒,柏澤清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就好像,剛剛他并沒有在看她。
“為什麽盯着我看?”她問。
“我在看後面的車,”柏澤清并沒有被撞破的尴尬,“你擋住了。”
林頌音立刻往旁邊挪了挪。
路上的雪沒有化掉,萬一被別的車追尾,那就完蛋了。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林頌音忘記,後視鏡是可以轉動的。
“因為你一直在睡覺。”柏澤清說。
“昨晚一直在做夢,”林頌音因為剛睡醒,忘記了昨晚的尴尬,下意識地回道,“沒睡好。”
說完這句話,她看到綠燈亮了,柏澤清卻仿佛沒發現。
“綠燈亮了!”她提醒道。
林頌音一貫惜命。“車上還有人呢,你開車得注意力集中點啊。”
她以為柏澤清是因為開了太久車,所以過于勞累,可惜她沒有駕照,不能跟他換着開。
不過林頌音就算有駕照估計也不敢開,這裏的駕駛座和副駕的方向和國內是相反的。
柏澤清終于回過神,将車駛出去。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林頌音提到做夢,他不會走神。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昨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後來更是連自己的夢都控制不了。
夢裏,柏澤清憤怒地将林頌音從那個法國男人身邊帶走,再然後似乎和現實發生的沒什麽區別,他将她壓在柱子上擁吻,然而下一幕,畫面卻轉到了客廳的地上。
不是柏澤清家裏的客廳,也不是禦林別墅的房間,卻是林頌音只帶他去過一次的她的又小又舊的房子。
客廳逼仄,他就在髒亂不堪的地上為她寬/衣解/帶、急不可耐地吻:遍她的全部。
夢醒了。
綠燈亮了。
柏澤清喉結動了動,按耐住望向後視鏡的沖動。
“你的手機響了很多次。”他想起了什麽,平靜地說。
林頌音聞言掏出手機。
“沒有啊。”根本沒有未接電話,她疑惑地看向他。
“信息的提示音。”
林頌音翻遍了自己的各個app,才發現自己真的收到了幾條私信。
【你在法國??】
【現在還在嗎?】
林頌音不認識這個頭像,點進去以後,才想起這個人是誰。
是她去年短暫交往的鄭繼寧。
他們在奶茶店偶遇,他追了她兩個月。
不過,就在兩人牽手的第二天,鄭繼寧告知林頌音他下周就要回德國。
林頌音這時才知道,他在國外讀碩,只是因為假期才回了國。
去機場送他的時候,鄭繼寧讓她等他。
林頌音根本不可能談異地戀,自然拒絕。
後來,兩人漸漸也不再聯系,他變成她社交軟件裏偶爾點贊的一個路人。
前兩天和趙臻在盧浮宮的時候,林頌音只拍了一張照,沒想到被他看了出來。
最後一條信息是:【這兩天不走的話,我去找你。】
林頌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擡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柏澤清。
“怎麽了?”柏澤清見她半天沒說話,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林頌音知道自己應該對他說:管你什麽事,但是她脫口而出:“我一個出國留學的朋友。”
柏澤清聞言,點了點頭。
“等到了裏昂,如果她在附近,你可以邀請她到家裏玩。”
他記得他和林頌音說過,他在裏昂有房子。
“真的可以嗎?”林頌音靠在椅背上,就這樣望向後視鏡,“那我就讓我的前男友來找我了。”
一瞬間,兩人的目光在小小的鏡面中交彙。
柏澤清沒有再說話了,他下颌緊繃,很快移開了視線。
“是麽?”
林頌音依舊還是那個姿勢,聲音輕飄飄的。
“嗯,騙你幹嘛,他說要來找我。”
不過,柏澤清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并沒有說什麽。
林頌音聽到他的回應以後,也沒再出聲,低着頭什麽也不像了。
就在她已經準備翻篇之後,柏澤清忽然腳踩剎車,突兀地将車停在了路邊。
他陰郁的目光透過鏡片望向林頌音。
“你要他來找你?”他的聲音就像在質問。
“是他自己要的,你幹嘛突然停車?”林頌音差點因為他的急速剎車撞到前面的座椅。
柏澤清深吸一口氣,再開口聲音低沉的可怕:“你如果不想,可以拒絕。”
“有朋友來看我,我為什麽要拒絕?”林頌音身子坐直,悠悠地問道,“而且,剛剛不是你說我可以邀請他來你家跟我玩的嗎?”
跟她玩,柏澤清品味着這幾個字眼,終于肯回頭看她。
他的臉色難看,“你好像忘了,你是要和別人訂婚的人?”
柏澤清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他終于找到了可以阻止她的理由。
“八字還沒一撇呢,”林頌音真是要被他氣笑了。
她當即反問道:“不過,你既然記得這麽清楚,昨晚為什麽要親一個要和別人訂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