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露水
林頌音任由柏澤清蠻橫地吻了一陣,才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掙開了他的桎梏。
柏澤清的眼神裏流露出不滿。
只是她分不清這不滿是因為她中斷了他們的吻的谷欠求不滿,還是針對剛剛的話題。
“你行了啊,”林頌音想找紙巾,一看紙巾還在書桌上,她不想過去,便駕輕就熟地從柏澤清的口袋裏找手帕。
找到以後,她先是擦掉了自己嘴上的透明,擡手準備給柏澤清擦,就看到他還是那副表情。
就好像她說了什麽十惡不赦的話似的。
“你幹嘛還瞪着我,那你自己擦。”她把手帕丢他胸口,“請你下次親我之前,通知我一下。”
柏澤清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你第一次吻我,好像也沒通知我。”
林頌音真是極力忍住才沒上手去掐他一下,都過去多久了,他還好意思扯那天?
“就算那天是我先的,但你每次都這用這句話不嫌無聊?”她将背陷進沙發裏。
柏澤清盯着她:“你別打我家人的主意。”
林頌音真是要被他氣笑了。
“沒想到你這麽講親情,我如果是你的哥哥們,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柏澤清深深地審視着她,“你連見都沒見過他們,對他們根本不會有興趣。”
所以,她說這些話,一定只是為了讓他生氣。
林頌音哼了一聲,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失去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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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的事誰知道?但是你的反應給不知情的人知道還以為你在吃醋我看上你的哥哥們?”
柏澤清的目光變得戒備。
“我不會吃——”
林頌音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又是老一套的說辭,他沒說膩,她都要聽膩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連吃沙拉都不放油醋汁,你肯定不會吃這種醋。”
柏澤清皺着眉頭看着她,心底那點莫名其妙的失力感仍然沒有離開他的身體。
他想,在回到江市之前,他得做點什麽忘掉剛剛的事。
柏澤清垂下眼睛,低頭俯下身。
林頌音毫無準備,驚吓地就要避開柏澤清不斷向下的吻。
柏澤清像是沒有知覺。
林頌音視線低垂,手覆在柏澤清的頭上,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推開他了。
林頌音發出一聲喟嘆後,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良癖好啊?”
他們現在這個氛圍,他也能有這個想法?而且,他們不是不久之前才……
柏澤清沒有說話。
林頌音手指插進了他的頭發裏,提醒道:“這裏的小雨傘……嗯……都用完了。”
柏澤清終于低低地出聲:“不用。”
他再一次埋下頭。
柏澤清知道,林頌音一定很奇怪,為什麽他什麽都不需要她做,總是更願意單方面地“取悅”她。
因為,只有在這時,只有在他維持着清醒,而林頌音獨自沉淪的情況下,柏澤清才會覺得一切都還沒有脫離他的掌控。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仍然是安全的。
12月15日,林頌音在柏澤清的卧室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醒來的時候,床上自然只有她一個人。
她睡得半睡半醒,聽到柏澤清說他可能要出去取個東西,問她要不要一起,到時可以順便在市中心吃個早餐。
林頌音當時困着呢,自然沒精力管他去取什麽,也不會有心情去吃什麽早餐。
林頌音洗漱完以後,直接去冰箱裏拿出昨晚他們聽完歌劇以後,回來時順路買的泡芙。
她站在陽光房裏,一邊曬着冬日的陽光,一邊品嘗着美食。
林頌音是這幾天發現柏澤清從來不吃過夜的食物的,昨晚她還剩下這一大盒泡芙沒吃完,想留到第二天早上吃,就看到柏澤清已經拿起盒子準備扔進垃圾桶。
林頌音當時血壓差點升高,萬惡的資本主義!
柏澤清回到別墅時,差不多是中午十一點半。
他手裏拿着一個深棕色袋子下了車,就看到林頌音正裹着厚厚的羽絨服站在花園裏,一只手拿着水壺正在給草澆水,另一只手裏拿着吃了一半的手指泡芙。
林頌音剛剛連吃了三根,現在已經有點吃不下了,但是過往的生活真的很難讓她做到浪費,她正準備努努力,把這最後兩口給吃掉,就看到一大早就沒見到人的柏澤清出現了。
“在澆水?”柏澤清站到她身邊。
林頌音見他又穿得人模人樣的,手裏還拿着一個看起來很精致的牛皮袋子,不知道是去幹什麽的。
她放下水壺,這時才想起來問:“天那麽冷,水不會結成冰嗎?”
“不會。”柏澤清看她又在冷天吃這種東西,正想說點什麽,林頌音将手裏的半根泡芙遞給他:“你吃不吃?”
她想也知道柏澤清不會吃的,特別是這還是她吃了一半剩下的。
“不。”他說。
林頌音猜都猜到了,她糾結着不然還是放回冰箱,就看到柏澤清只是注視着她,說:“我沒有手。”
林頌音一看,他沒拿袋子的手裏還拿着鑰匙,于是将手裏的泡芙向上拿了拿,放到他嘴邊。
“你真會指使我伺候你。”她随口嘟哝道。
柏澤清眼神沒有挪開,淡淡地說:“我伺候你,好像更多。”
林頌音因為這句話嗆到了。
她真是沒想到他剛回來就對着她大開黃/腔,立刻用泡芙堵上他的嘴。
最後柏澤清還是咬了一口。
他慢條斯理地嚼着。
“是不是隔了一個晚上還是很好吃,是黑巧的,沒那麽甜對吧。”林頌音對甜品的最高評價就是不甜。
柏澤清還是嘗出了和昨晚的細微差別,以防林頌音說他矯揉造作,他只是點點頭,“還行。”
兩人走進客廳,柏澤清将牛皮袋子放置在桌上。
林頌音這時才看到裏面有兩個包裝精致的絲絨盒子。
她想起前天下午,柏澤清好像參加了佳士德巴黎的珠寶線上拍賣,他二哥請他幫忙拍條項鏈帶回去。
林頌音一開始還靠在他身邊看着,不時留下一些發自真心的評價。
“天啊這條好閃,送你媽媽這條吧。”
“啊,這枚粉的,是不是有很多克拉,你可以自己買下明年送給她啊。”
不過很快,林頌音快被那些珠寶閃麻木了,她已經看不出什麽了。
反正也不是她能擁有的。
“這是你前天拍下的嗎?”林頌音指着袋子問道,“你二哥竟然要送兩份禮物給你媽媽嗎?”
柏澤清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将紙袋子拿起,“嗯”了一聲。
林頌音猜測他大概是準備把這貴重的東西收起來,心裏有點遺憾,她本來還想看看實物是不是也這麽耀眼呢。
小氣鬼。
柏澤清放完東西回到客廳,看到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找什麽。
“怎麽了?”他問。
林頌音想起自己那枚不知道丢到哪裏的戒指,沒好氣地擡起頭:“沒怎麽!”
柏澤清早已習慣她的情緒化,神情自然地問:“中午想吃點什麽。”
林頌音搖頭,在椅子上坐下。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泡芙已經吃飽了,根本沒有胃口了。
“不是很想吃,過會兒的吧。”
柏澤清也不是很餓,“那換身衣服,帶你出去。”
林頌音擡起頭慘兮兮地看着他:“不會又是美術館、博物館、劇院吧……我知道我這樣看起來很不識好歹,別人想去還沒這樣的機會,但是我真的沒有藝術細胞……再讓我去博物館,我還不如去樓上的跑步機上跑步。”
林頌音知道,那些地方都是易競想讓她去的,但是這幾天她真是有點膩了。
柏澤清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但是留在法國的最後一天只是待在家裏跑步,是不是有些可惜?
他思索了片刻後,對她說:“那,去換身運動服。”
林頌音說什麽都沒想到,天殺的柏澤清把她想運動的話當真了……
坐上車,她關門的時候,車門不小心夾到了運動褲的褲腳。
柏澤清下意識地靠過來幫她弄。
“我自己就行。”林頌音一下子就把褲腳從門縫裏扯出,卻看到柏澤清的頭仍舊低着。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小聲說:“喂,還好這邊沒有別人住着,不然我們這樣的姿勢會讓人誤會的。”
她說完話,柏澤清還沒反應,他看到了什麽?總不會是他們在這裏用過的小雨傘沒帶走扔掉吧?!不可能啊。
她正要問,柏澤清終于擡起頭。
“你看到什麽了?蟲子嗎?”她說着話,看到柏澤清漫不經心地将手裏的東西放進了衣服的口袋。
“那是什麽?”她問。
“沒什麽,”柏澤清将車發動,林頌音錯過了他一閃而過的躲避的視線,“一枚紐扣。”
林頌音自然不會懷疑,她想起前幾天在車裏的那次,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柏澤清竟然帶着她來了保齡球館。
林頌音從小到大,和保齡球唯一的關系大概就是:小時候曾經在電視機裏看到《放羊的星星》裏見過男二號韓志胤帶夏之星來玩這個。
林頌音來法國之前,有老師教她打高爾夫,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學保齡球,就已經跟着柏澤清來法國了。
她對這個一無所知。
其實,她好像沒那麽喜歡在柏澤清面前完全暴露自己的無知。
林頌音轉頭見看到柏澤清換了一身白色運動服走近。
她以為他是要教她,但是他什麽也沒說,只是擡了一下手找來不遠處的教練,讓她慢動作地給林頌音示範持球、擺球、出手、止步還有落點的姿勢。
示範完三次以後,柏澤清對林頌音說:“自己玩。”
林頌音呼出一口氣,“哦。”
等柏澤清走遠以後,林頌音在教練眼神的鼓勵下,試探着将球丢出去。
竟然打中了五個!
林頌音就這樣玩了一陣,終于有一次全中!
她下意識地看向柏澤清,他在離她二十米遠的地方,一個人玩得很愉快。
林頌音再一次确信,柏澤清獨自一個人的時候遠比在人群裏更自在。
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就走了過來。
“還好麽?”
林頌音看到他額頭細密的汗珠,奇怪,她怎麽一點也沒出汗?
“當然了。”她拿起球在手裏晃着。
“餓了麽?”他問。
“好像有一點。”她說,“不然我們去吃m開頭的那家的披薩吧,她家舒芙蕾也好好吃。”
柏澤清知道她說的是哪家店,現在可以打電話預約一下,回去的路上,可以順便把東西拿上。
“披薩還是要雞肉芝士打底的那款,舒芙蕾會不會不好打包啊?”林頌音見他已經開始撥號碼,連忙開口道。
“可以的。”
車開到餐廳附近,柏澤清下車去取披薩,林頌音獨自在車上呆着。
柏澤清只拿了卡,手機被他放在了車上。
他剛下車沒多久,林頌音就看到他手機震了起來,她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把靜音改成了震動。
她是那種手機響了一定要接電話的人,不然那個動靜就讓她很焦躁。
但這是柏澤清的電話,不是她的,也不是她朋友的,她不可以幫着接。
林頌音就這樣靜靜地聽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等柏澤清将披薩取回坐下後,她才指着手機說:“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沒接。”
柏澤清看了她一眼,拿過手機。
這串號碼他沒什麽記憶,柏澤清又打開通訊錄,才看到自己還收到了信息。
【聽說我爸把他女兒放在你手裏管着呢?怎麽樣了?】
是易舒語。
柏澤清無聲地将這兩行字看了很多遍,最後他還是沒有回複,只是看向坐在身旁正低頭聞披薩香味的林頌音。
林頌音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目光,“我沒準備在你車上吃東西,我就是聞一下。”
見柏澤清沉默地注視自己,她才問:“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柏澤清收回目光:“不是重要的事。”
他垂眸看向手機屏幕,屏幕已經黑掉,上面倒映着他的臉。
柏澤清很清楚,這是易競家的私事,不管最後會出現什麽不體面的局面,這都不該由他來插手。
并且,他毫無立場。
甚至,他漠然地望向屏幕上的那張臉,內心裏有那麽一秒竟然萌生了一個無比陰暗的想法。
柏澤清壓制住那個不堪的念頭,給易競發去提醒:易舒語知道了。
“對了,我們明天的機票幾點來着?”
林頌音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下午六點。”柏澤清說。
林頌音點點頭。
車廂內被芝士的香味充斥着,這個味道很真實。
林頌音看着車駛向柏澤清在裏昂的別墅,明天,他們也會從那裏離開。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現在也是真實的,但林頌音總有一種“普通人一時運氣爆棚抽中了豪華的出國旅行獎勵,然而明天旅程就要結束了”的失真感。
這種感覺說起來很像從前上學,似乎周日的晚上她也會這樣失落。
她低頭又聞到了舒芙蕾的甜香。
不過,甜蜜的東西容易麻痹人的味蕾,太過沉浸不是好事。
林頌音想,是時候回去了。
【法國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