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羅曼蒂克

許見裕和韓潤在俱樂部打斯諾克。

玩了多久,韓潤就聽到許見裕那個聒噪的手機鈴音響個多久。

在又一次因為他那個破鈴聲将球打離臺桌面以後,韓潤終于忍無可忍。

“大哥,你接個電話死不了人的,到底誰啊你一直不接。”韓潤拿着球杆戳向許見裕的後背。

許見裕笑着躲開,“還能是誰?我家老頭子。”

許見裕也是不明白了,他爸在他小的時候能在外面待幾天不回家,也很少過問他,結果現在倒是整天打電話問東問西。

他從口袋拿出手機,直接将手機放在臺面上按了免提。

“又怎麽了?”許見裕對着許昌鴻,自然不改那副纨绔的姿态。

“兒子,你現在人擱哪兒呢?”

“跟朋友在外面玩,有什麽事?”

韓潤就聽到許昌鴻在那頭聲音很粗,嘆了口氣。

“男人啊,還是得有個家,不然整天在外面跑。”

韓潤一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

上個月他就知道許見裕他爸又打起讓許見裕跟人聯姻的打算。

要不是因為這個,許見裕也不會借口工作和看望國外的親戚,跑去歐洲待了一陣子。

韓潤其實不明白,既然許見裕不想成為被上流社會認可的工具,幹嘛不拒絕得直接一點,讓他爸別再對這件事抱有任何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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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見裕當時悠悠地開口:“你蠢麽?我拒絕了老頭子,讓他再去生個兒子和我争奪家産?”

韓潤想想也有道理,他是不懂許叔叔人到中年怎麽這麽想被人認可。

許見裕執起球杆,球杆的擊球端已經觸到母球,但是接下來他沒有任何動作。

韓潤聽着許昌鴻又在電話裏提起易迅科技家的女兒,他以為這一次許見裕肯定又要開始找借口搪塞許昌鴻。

但是沒想到,許見裕忽然沉吟了幾秒。

韓潤沒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好戲,就看到許見裕的臉上出現了他極為熟悉的表情。

他們從小相識,每一次許見裕明明準備答應別人的要求,卻要故意惹對方着急時,就會出現現在這個表情。

“和她見面麽?”許見裕狀似不經意地問,“不過你上次說,不是你以前提過的那個,而是易家另一個女兒?”

許昌鴻全然沒想到兒子會這麽問,這簡直就是松口的信號,即便兒子的聲音聽起來并非自願。

“是啊,易競跟我講過,之前有人算命說這個女兒屬相跟他相克,不适宜養在身邊,所以成年之前一直都是養在國外,也沒有和外人提過。你知道這群人迷信得很。”

當然,許昌鴻聽了易競的話以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就完全相信,雖然這在有錢人的家庭裏似乎并沒有什麽特別。

只是林頌音姓林,并不姓易。

易迅當下就給了解釋,他的第一個孩子為感念妻子林甄對他的付出,所以随她姓林。

許昌鴻一查,易競的老婆确實姓林,再加上易競當初大概是靠他的老丈人發家,那第一個孩子姓林也就不奇怪了。

他信了這個,但還是托人去查了林頌音,只是查到的資料有限,但和易競所說的沒有出入。許昌鴻沒有懷疑,畢竟如果她一直生活在國外,查不到太多也是自然。

他當然不會想到易競的動作比他更快,而且面面俱到。

他繼續說服兒子,“這個女孩是她的爺爺奶奶照顧的,這兩年才被易競接到身邊。像易競那個養在身邊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兒子你肯定拿不住他,爺爺奶奶照顧的才懂事呢。”

許見裕偶爾應聲,“我幹嘛非要拿住她?”

許昌鴻聲音豪爽,“那我兒子肯定不能成妻管嚴啊哈哈,不管怎樣,你先見見,萬一不合适那就算了,反正啊也不差這一個。只要你見面,爸就再送一套別墅。”

他生怕兒子過兩天就變卦,直接說:“那我跟易競那邊說好了,就這兩天讓你們見個面?”

許見裕半晌才說:“行吧。”

挂掉電話以後,韓潤終于有機會出聲。

“不是吧?你這兩天就要相親了?你不是不相親嗎?你不是說你不想成為你爸的工具嗎?你一直不談戀愛不就是害怕被套住就沒有自由了?”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因為,你很可疑啊。而且我們才二十多歲,你現在就準備相親,不擔心生活以後就沒自由了嗎?”

許見裕被韓潤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

“我只是去見見,為什麽你搞得我下一秒就要和她結婚?”許見裕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而且,可能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你難道查過要跟你相親那女的?”

“不查。”許見裕說,“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感覺。”

“那你怎麽知道她什麽樣?”

許見裕回憶了一下昨天下午短暫的會面,“直覺?”

韓潤懶得看他繼續在這裏裝,“依我看,你這是為財産低頭,終于認命了。”

許見裕并不否認,只是說:“你懂什麽叫命?”

他嗤笑了一聲,但很快,他收起笑容,眼神堅定地望向臺面。

終于,最後一枚紅球入袋。

“我贏了,”許見裕轉頭對韓潤自信地笑,“命運是,你躲不掉也拒絕不了,白癡。”

“死滾吧你。”韓潤罵道,他一想到他的好兄弟萬一也步入婚姻殿堂,他以後跟誰玩?

許見裕收起球杆,看起來,他們好像就要迎來他們的第三次了?

柏澤清到宴會廳時,他的家人正在聊天。

從電梯到宴會廳門口時,他的腦海裏只剩下剛剛在宴會大廳偶遇的那個男人的臉以及他脖子上的圍巾。

柏澤清記性很好,他回到江市這兩年曾見過許見裕兩次。

飯局上,許見裕待人相當親和。

但是柏澤清記性好不意味着他能将任何人的臉對上號。

他甚至是先注意到那條圍巾,才記起那張看起來略顯張揚的臉。

林頌音在法國就曾說過,易競希望她跟許家的兒子聯姻。

在江市兩年他也只見到許見裕兩次,柏澤清沒有想過這一次來得這樣快。

他盯着他脖頸間那條墨綠色的圍巾,圍巾的紋理相同,柏澤清只覺得自己疑心病重到了需要去看心理醫生的程度。

林頌音連見都沒見過這位許姓人氏,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又怎麽會圍着他送的圍巾?

這個念頭毫無邏輯,簡直荒唐。

柏澤清忽略胃部往下墜的感覺。

聯姻?他想到林頌音,事實上她離易競所要求的淑女還很遙遠,而像許見裕這樣的人又怎麽會老老實實地給家裏擺布。

柏澤清難以自控地分析着這些,他只知道這到最後很有可能是易競的一廂情願。

想到這些後,他的心終于得到了寧靜。

柏澤清剛一推開門,就聽到話題的中心似乎是他的母親江盈這次生日收到的禮物。

見柏澤清來了,二哥柏澤澈對舅舅江盛說:“澤清送的畫現在就挂在房子的客廳,我送給媽的項鏈還是他幫我從法國拍下帶回來的。”

柏澤清和江盛打了個招呼,就看到他的二哥看向江盈,笑着開口:

“不過,媽,我覺得等到元旦節,你還能再收枚鑽石。”

柏澤清本來并沒有覺得這個話題和自己有什麽關系,直到看到柏澤澈對自己露出一個壞笑。

“我看着快有二十克拉,枕型切割濃彩粉鑽——”

柏澤清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你翻我東西?”他眉眼深沉,看不出什麽情緒。

柏澤澈看得出他不高興了,從小到大,柏澤清一不高興,并不發火,只是那張臉就臭得不行,他只好舉手投降。

“我那天早上去你家拿項鏈的時候,看到旁邊有個盒子,就順手看了一眼。”

“你好像沒有經過我的允許。”

“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柏澤澈會把戰火往柏澤清身上引,無非是因為剛剛被幾個長輩各種關心終身大事,煩得很,還不能發火。

舅舅江盛一聽到粉鑽,想當然地說:“姐這個年紀還會戴粉鑽嗎?不合适吧。”

江盈聞言,表情變了,她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就這樣喝起來,并不接話。

柏澤潭剛剛一直在打電話,這時才挂掉電話,他從小是媽媽帶着長大的,江盈不開心,他自然看得出來。

“舅舅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啊,女人什麽年紀都可以戴粉色,而且你不知道,我媽跟我出門,總被誤會她是我姐姐。”他一句話把江盈哄得又有了笑容。

柏澤澈跟着幫腔,又望向柏澤清:“不過老三,還沒問你前幾天媽張羅的相親怎麽樣啊?是不是已經有談戀愛的打算了?你一直不說話,那粉鑽如果不是給媽的,難道是準備給人家女孩子的?”

江盈這時才不高興地看了一眼柏澤清,“別提了,他借口工作,人都沒去。”

她嘆了口氣,想起柏澤清從小到大就不愛和什麽女孩子接觸,唯一一個因為大人相熟所以常見面的只有易競的女兒易舒語了。

她看向柏澤清,“你實在不想認識別人,你易叔叔的女兒就很不錯。”

柏澤清聞言有片刻的愣怔,很快,他聽到母親的聲音還在繼續,“舒語那個女孩子就很好啊,長得漂亮學歷又高,還是我們看着長大的,開朗又大方。你們為什麽不試着相處看看呢?”

柏澤清聽着二哥還在耳旁開着他的玩笑,說他跟易舒語還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雖然他們彼此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大約是他們的對話實在太過無聊,柏澤清竟然不合時宜地開始想象,如果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那個人是林頌音,他們會是什麽樣?

她會叫他的大名,還是叫他哥哥?生氣的時候會不會對他生氣?平常沒有零花錢的時候會不會找到他?不會做的作業是會來問他還是會直接抄他的?他們會不會總是吵架?吵架以後會是誰先主動開口?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會有這麽多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可是這一刻,柏澤清難以忽略這顆跳動的心髒,因為他忽然發現,雖然還有很多他難以正視的情緒,但是至少他很想要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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