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心理感受的角度來說，時間的快與慢，取決于我們的忙碌程度和生活的充實度。
方舒葉自從當上老師後，在學校可算是盡職盡責。她的24小時，是這樣度過的——晚上備課，白天上課，課間休息時間和學生打成一片，成了名副其實的孩子王。至于周末，她通常會回家陪媽媽。
總之，她就是充分利用每分每秒。
和最單純的一群孩子在一起，生活似乎都變得簡單和純粹很多，兩年的時間，讓她對生活更加坦然和樂觀，更加懂得享受當下。
有感興趣的電影上映，就買張電影票，看場一個人的電影，也不會覺得孤單。
偶爾陪媽媽去廣場跳個舞，看一群大媽活力無限，自己坐在一旁吃雪糕，媽媽高興的時候，也會拉着她上場扭兩步，她也樂得逗她開心。
媽媽的舞伴，還有學校的前輩們，都為她的人生大事發愁，畢竟是28歲的黃金剩鬥士了，她不急，大家替她急。
對于大家熱衷于給她安排相親，她并沒有表現出排斥的情緒，每次都很配合，只是，十幾場下來，也沒能找到對上眼的。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或許連方舒葉自己也不知道。
看起來，她像是活得很随意，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胸膛那處小小地帶，異常挑剔，兩年裏，沒有誰，能夠進入到那裏。
放學鈴響起，外面叽叽喳喳一片，孩子們嬉笑打鬧着，從校園裏魚貫而出。
方舒葉還在辦公室裏，手裏握着一只紅色簽字筆，低頭認真批改着學生們的第一單元考試試卷。
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一一收拾好私人物品，互道再見後，陸陸續續離開了學校。
夕陽透過玻璃窗，橘黃色的光，灑在她的背上，影子倒映在白色試卷上。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有點晚了，該下班回家了。放下簽字筆，打了個困意十足的哈哈，着手收拾辦公桌上的試卷和物品。
敲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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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校長站在辦公室門口，笑問，“方老師，還沒走呢？”
“恰好，有一個好消息，本來是打算明天再告訴你的。”
“什麽好消息？”方舒葉來到這裏以後，每天過得自在卻平淡，生活不好不壞，期間也沒聽過什麽好消息。
劉校長鄭重地說，“下個月，省教育廳将在G市舉辦一場全省優秀教師交流分享會，經校領導讨論決定，一致推選你作為學校代表。”
“既然是優秀教師交流分享會，學校有比我更有資歷，更加優秀的老師，他們顯然比我更合适。”方舒葉并不是故作謙虛，她本就不是師範專業畢業，又是半路出道，她清楚地知道，自身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而學校不乏比她優秀的教師。
“這是各領導讨論後的結果。”劉校長的語氣和表情，不容拒絕。
方舒葉心裏卻沒底，“可是我……”
“此項交流會，三年一次，機會難得，你恰巧遇上了。而且，教育廳那邊往往通過這一次，選拔人才，加人到教育廳隊伍，現在的副廳長，以前也是我們這裏的老師，就是因為在交流會期間表現突出，于是一路晉升。所以，這對于每個前去參加交流會的老師來說，都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要好好把握啊！方老師。”
什麽平步青雲，升官發財，她着實不感興趣，但看校長語重心長，一副“看好你喲”的樣子，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她只好應承下來，“劉校長！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心和照顧。”
校長大人笑着點了點頭，真是和藹可親呢。
走到辦公室門口，校長停了停腳步，回頭對方舒葉說：“其實，一直很想說，你這樣認真負責，即使曾先生不交代，你也一定可以在教師生涯中越走越好的。”
“曾先生？”這個姓氏，她多少年沒有再聽人提起過，忽然聽到，竟有一種飄忽的感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在方舒葉錯愕的注視下，劉校長轉了轉眼珠，輕咳了一聲，淡淡道：“沒事，方老師，下班吧。”
“曾先生就算不交代，你也可以越來越好。”這句話的效果，就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面，無意間被投入了一顆石頭子，激起陣陣漣漪。而回憶，就像那漣漪，層層疊疊往外擴張，直到覆蓋了她所有的腦細胞。
走在回教師宿舍的校道上，方舒葉想起，當初考試的時候，自己取得的是第二名的成績，而當時只有一個教師職位空缺，明明留校無望，但最後她還是留了下來。那個時候，校領導給她的解釋是，第一名主動放棄了這次機會。
現在看來，這并不是真相。
那麽，這件事必然和校長口中的曾先生有關。第一個浮現腦海的，是曾辰。但轉念一想，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所以，校長口中的曾先生，是曾恒宇？
就在半年前，曾恒宇繼承家業，正式擔任中智集團總經理一職。因為曾家的影響力，加上他曾混跡演藝圈，各種財經媒體和娛樂八卦争相互報道，甚至滲透到微信朋友圈，關于他的消息鋪天蓋地。有一次，她點開一篇關于曾恒宇的文章，字裏行間頗有霸道總裁即視感。
而當初離開的時候，曾恒宇一直覺得愧疚。
如此種種，曾恒宇是最有可能暗地裏幫她的人。
交流會全稱是“優秀教師教學經驗交流會暨教學分享”，地點在G市第一實驗小學，為期三天，校領導十分人性化，特批了五天出差時間。
許多外來的教師，三三兩兩結伴游玩，至于方舒葉，畢竟在G市待過幾年，那些年，該去的景點，都去過了，故地重游，需要勇氣。最後，她還是決定去見曾恒宇一面。
曾二少，哦不，現在應該稱呼曾總。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和忙碌程度，自然不是說見就能見的，而方舒葉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點。
當她走進偌大的辦公大樓一樓大廳，一位身穿制服的引導小姐，帶着空姐的标準微笑，嘴角上揚，露出八顆牙齒，一顆不少，禮貌地問她，“您好！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我是來找人的。”
“好的，請跟我來這邊做個登記。”
然後，方舒葉就被引導小姐領到了前臺，兩位靓麗的前臺小姐，面帶微笑地問她，“您好！請問您貴姓？”
“我姓方。”
“方小姐您好！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我想找你們的總經理。”
前臺小姐露出一個蒙娜麗莎的微笑。呵，總經理的忠實粉絲，不要太多哦。
“請問您有預約嗎？”
“預約？”從前，方舒葉要見他，哪兒需要預約啊。
“您如果沒有預約，我們不能讓您進去。”
方舒葉簡單明了地補充說：“我是你們曾總的朋友。”
兩個前臺小姐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開口說，“從今天上午九點到現在，一共有五位自稱是曾總的朋友，有三位自稱是曾總的女朋友的人過來。”
不相信？跟老朋友見個面，還要被懷疑是撒謊，方舒葉覺得有些挫敗。
“我真的是他的朋友。”方舒葉言語誠懇。
只是，前臺小姐還是不相信，聳聳肩，“沒有人會說自己是假的。”說完，按下座機，接通保安電話，讓保安把人帶走。
身後兩位保安步步緊逼，眼看就要被趕走，方舒葉問，“那要怎麽才能預約上呢？”
“您可以和曾總的秘書聯系。”
“那麽，曾總秘書電話多少？”
“這我不能告訴您。”
方舒葉：“……”
被趕出辦公大樓的方舒葉，擡頭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大廈。這不是喊一嗓子，就能把對方呼喚出來的距離。
所謂的今非昔比，物是人非，或許就是現在這樣吧。
她坐在石柱旁，拿出手機，翻出曾恒宇的號碼，按下了撥號鍵。
接聽電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很陌生。
多年不見，聲音變了，是有可能的吧，也或許，是自己忘記了他的聲音。
“曾恒宇，是我，方舒葉……”久久聽不到對方的回應，她頓了頓，補充道：“還記得嗎？”
“抱歉，我是曾總的秘書，小林。”
方舒葉：“……”
見上一面，似乎很難。
她只是想當面謝謝他幫忙而已。
**
罷了，有機會再向他道謝吧。
方舒葉走到路邊，等待出租車的身影。
一輛卡宴恰巧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位俏麗的年輕少婦從車上下來，從後座抱出一個小男孩。
當抱着小孩的女人站在方舒葉面前的時候，兩個人皆是一怔。
随即，幾乎是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方小姐！”
“莎莎！”
有的時候，生活的機遇就是這樣奇妙。千方百計想要見到的人，見不到，從未想過還會再見的人，一個轉身，就撞在了一起。
“你來找恒宇嗎？”劉莎莎問。
方舒葉看了看她懷裏的小男孩，真不知道是該說是，還是該說不是。
“嗨，好久不見。”方舒葉打起了馬虎眼。
“對啊，好久不見。”劉莎莎望了望她的身後，“沒有見到嗎？”
呵，眼力勁兒真好！
方舒葉搖搖頭。
劉莎莎不置可否地笑笑，“介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