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次進屋上床睡覺的時候,尹燭緊緊地抱住了陸桓意,生怕他又翻身跑了似的,還用腿夾着他的腿,腦袋埋在他頸窩裏蹭了兩下,沒出聲,但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你別想跑的氣勢。

“我真不跑,”陸桓意看着天花板,“你能松點兒麽?我快喘不過氣了。”

尹燭聞言,也就松了松環住他的手,僅僅松了一厘米那麽點兒距離。

陸桓意嘆了口氣。

嘆的是他居然在尹燭這麽個要人命的抱法下産生了一絲倦意。

明天還得過個真正的年,過年之後……就找個時間給尹燭表白吧,還得挑個通俗易懂的方式,不然說完以後尹燭再來一句“沒聽懂你能再說一次嗎?”那豈不是很尴尬。

很多話一旦重複了就沒剛說出口那種感覺了。

想起自己要給尹燭表白了,陸桓意的心髒突然加速跳動了起來,明明兩個人什麽都做過了,反射弧卻像是繞地球一圈抽空讓心跳加速了一下似的。

“你心跳好快,”尹燭說,“你在想什麽?”

“……想明天過年的事兒。”陸桓意說。

“啊。”尹燭在他耳邊吹了口氣,“這麽激動嗎?”

“睡吧,”陸桓意看着天花板,忽視了抵着自己大腿的東西,又重複了一遍,“睡吧。”

尹燭又蹭了兩下,沒說話,見陸桓意真的沒有要理他的意思了,他才輕輕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繼續睡覺了。

許是白天經歷了太多開心的事兒,尹燭這一覺睡得很香,幾乎沒做什麽夢,醒來之後耳邊那些要他殺了陸桓意的聲音都消失不見了,他眨了下眼睛,對這個認知感到異常的開心。

“陸桓意!”尹燭聽見洗手間有聲音,扭頭沖着那邊喊了一聲,“陸桓意!”

“怎麽了?”陸桓意拉開洗手間的門,另一只手還拿着牙刷,“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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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見那些聲音了!”尹燭又嚷嚷了一聲。

“哇哦,”陸桓意說着,關上了門,“真牛逼。”

尹燭翻身下了床,走到洗手間門口,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裏面傳來一陣倒水的聲音,牙刷碰到杯子,又傳來流水聲,大概是陸桓意在洗臉,洗完臉了,他開門走出來,伸出手指用力地戳了下尹燭的胸口,“你就沒覺得這兒多了個什麽東西麽?”

尹燭一怔,伸手進衣服裏,竟然摸出一塊小小的玉,他一愣,“這個……”

“早上師父來給我的,”陸桓意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說是能讓你少聽到一點那些聲音。”

師父的原話是“能壓抑他體內的些許邪性,免得被鎖妖塔內鳴蛇的怨魂利用。”

說這句話的時候陸桓意正躺在床上,臉紅到了耳朵尖,生無可戀的看着天花板上那點兒不起眼的小小縫隙。

師父說完那句話以後清了清嗓子,很是痛心地看着陸桓意,“年輕人,精力好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身體。”

陸桓意使勁兒掙了一下也沒能從尹燭懷裏掙出來,個老妖怪跟個鎖似的把他給鎖上了,師父過來他都沒能下床去開門,還是師父直接把門給踹開的,踹開以後看着陸桓意和尹燭摟成一團躺在床上,表情一時間既複雜又感慨。

後來陸桓意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尹燭手底下逃出來了,結果抱着他的那位還挺不習慣的,在空了懷裏和旁邊的床單上摸了摸,皺着眉陷入了睡眠。

陸桓意湊過去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尹燭沒事兒,倒是把他的手掐疼了。

這些事兒尹燭都不知道。

他甚至沒有發現陸桓意有點兒生氣所以強裝出來的冷漠,徑直走過去挨着陸桓意,“那我要去謝謝師父嗎?”

“不用,”陸桓意嘆了口氣,“他可能不是很想見你。”

尹燭沒聽明白,稀裏糊塗地點了點頭,“那今天要做什麽?”

“今天過大年,晚些時候大家坐在一塊兒吃頓團圓飯……這個點兒,”陸桓意把手機摸出來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兒大家可能在練武場打上了,麽?”

“過年為什麽要打架?”尹燭疑惑道。

“打是親罵是愛,”陸桓意說着,往旁站了站,不讓尹燭挨着了,“你不懂。”

“哦。”尹燭應了一聲,看着陸桓意去拿了兩套衣服過來。

兩個人換好衣服就往練武場那邊去了,隔老遠就聽見刀劍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一群道士打得正歡,誰也沒注意到他們走了過來,底下嗑瓜子的喝可樂的還有昨天沒喝盡興,這陣兒都還湊在練武場劃拳玩兒的,熱鬧哄哄地湊在一起,分明是嘈雜喧鬧的景象,卻被身後的雪襯托得柔和萬分。

“歲歲!”有人眼尖看見了陸桓意,“上來打一場麽?”

“不來,”陸桓意沖着他招招手,“每年你們都讓着我,沒意思。”

“你是小師弟啊,不讓你讓誰。”那人哈哈大笑,不再和陸桓意争辯,專心迎戰朝他打來的那人。

陸桓意帶着尹燭在練武場呆了會兒,覺得沒什麽意思,便帶着尹燭往別處轉悠了。

來這兒這麽久也沒帶着尹燭好好轉轉,就跟還在山下似的,兩個人成天吃完就睡睡醒就吃,出了幾次突發情況,但多數時間都是在房間裏待着的。

陸桓意打算帶尹燭在整個師門好好兒逛兩圈,結果還沒逛出練武場,迎面走過來兩個人,打頭那個是他大師兄陸枕書,後面那個……看着有點兒眼熟,像是莊潮,又不像莊潮。

主要是莊潮沒那麽高,那人身後也沒有尾巴。

但臉上那點兒藏不住的媚氣還是在的。

“這位是……”陸桓意看着那人遲疑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陸枕書嘆了口氣,指着身後那人,“這是莊潮。”

“那我确實是不信的,他明明這麽高,”陸桓意在自己肩膀那兒比劃了一下,“你想和我說他一夜之間長高了嗎?”

“是的。”莊潮說。

“吃飼料了嗎?”陸桓意很認真地看着他。

“他就是妖力恢複了,”旁邊的尹燭插了句,“變成了原本的樣子。”

“一夜之間就徹底恢複了,一覺醒來床上躺了這麽大個男人我人都傻了,”陸枕書撓撓腦袋,“不過他的确是莊潮沒錯。”

“啊。”陸桓意看了眼尹燭,“你們打算去練武場?”

“嗯,去活動活動。”陸枕書說。

“那我們先走了,”陸桓意笑着拍了下陸枕書的肩膀,“晚上見。”

“晚上見。”陸枕書笑了下,帶着莊潮走了過去。

繞着師門轉了一圈之後尹燭就不肯走了,臉沒紅氣沒喘地站在小亭子邊上,梗着脖子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陸桓意也停下步伐,盯着尹燭看了一會兒,突然彎腰拂下亭子欄杆上的雪,在手裏團了團,猛地朝着尹燭的臉丢了過去,尹燭側身躲開,瞪着陸桓意沒說話。

“走不走啊?”陸桓意又彎腰團了個雪團握在了手裏。

“累了,”尹燭說,“不想走。”

“這才多少步路啊你就累了,”陸桓意把雪球砸了過去,“咱能有點兒毅力麽?”

“不能。”尹燭躲過他砸過來的雪球,又瞪着陸桓意。

陸桓意也覺得一個人打雪仗沒多大意思,幹脆也擡起頭和他互瞪着。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互相瞪眼了,反正最後都會以眼睛酸得快流淚了收尾。

陸桓意長嘆一聲,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拉開自己的外套拉鏈,“進來吧。”

尹燭這才眨了下眼睛,平移到陸桓意面前,開心地親了親他的鼻尖,變成了小蛇鑽到外套兜裏了。

我上輩子可能真的欠了他八百萬吧。

陸桓意伸手進兜裏戳了戳蛇腦袋,“你能變成這幅樣子卻不能變回鳴蛇真正的樣子麽?”

“嗯,”尹燭傳音到陸桓意耳朵裏,“他的符咒等同于把我變成了普通的蛇。”

“啊。”陸桓意應了聲,“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話很多,很吵,我還在蛋裏的時候他就對我說了很多話,”尹燭似乎眯了下眼睛,“也說了很多事。我們在雪原的山洞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以為他會在這裏和我一起待到死為止。”

陸桓意怔了會兒,沒說話。

“後來他走了,沒有再回來,”尹燭說,“我也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但是如果能再見到他的話,我一定能認出來。”

“那你們感情挺好吧。”陸桓意說。

“嗯,”尹燭頗為認真地支起腦袋,仰頭看着陸桓意,“我們還一起釀過酒,用他從外面帶回來的花釀的,很好喝,不是你上次喝的那種神酒,那些酒被我喝完了。”

“哦,”陸桓意一邊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一邊說,“釀酒有什麽好玩兒的。”

“很好玩啊。”尹燭覺得陸桓意有點莫名其妙。

但陸桓意沒搭理他,一路快步沖到回屋裏後自顧自地倒了杯水,尹燭還在說什麽,他沒聽清。

“他對我……”尹燭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就像你們人類的父親一樣,教會了我很多……”

他話沒說完,陸桓意一口水嗆進了氣管,弓着腰咳嗽了好一會兒。

尹燭從他兜裏爬出來,變回人型,撿起褲子套上後擔心地拍着他的背。

“你把他當爹啊?”陸桓意咳嗽完了,啞着嗓子說。

“是啊,”尹燭歪了下頭,“不然呢?”

不然呢?

你以為呢?

陸桓意拍着胸口,沒接尹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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