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班

佐助還是走了。

在博人突然出現後的不久。只留下了一句“有新的情況我會跟你說。”

這天,鳴人早早地回到了家裏。

開門便是雛田和向日葵的迎接,她滿臉都寫着喜悅:“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接着她看到了鳴人疲憊的臉色,關切地問:“累了嗎?”

“啊不……沒。”鳴人看了一圈,博人不在客廳,他房間的房門緊閉着。

雛田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擔憂道:“博人從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裏,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了……”

鳴人垂了垂眼眸,沒有說話。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雛田不明所以,伸手探向鳴人額頭。

鳴人卻本能地後退了半步,躲開了。

雛田只好把手放回胸前:“親愛的?”

鳴人如夢初醒,看着雛田神色擔憂的眼睛,感覺心裏堵上了一塊大石。“……抱歉,雛田,我想……自己呆一會。”

“嗯。”雛田點點頭,溫和地笑着:“晚飯快要做好了,記得來吃哦。”

鳴人沒有說話,緩步走到博人房門前。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呢動靜,他擡手打算敲敲門。

該說些什麽呢?

他究竟聽到了多少呢?

緩緩擡起的手在即将接觸門板時停住。

他不知道此時的博人是什麽樣的心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看待他這個父親。

屋外鳴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收回手。

屋內博人坐在床上,聽到鳴人的腳步聲靠近又離開。

鳴人站在樓梯口,看到向日葵在沙發上玩娃娃,看到他沖着他笑,聽到電視機裏節目的聲音,雛田在隔壁廚房裏忙碌着,叮叮當當又或滋啦滋啦,而博人在房間裏,正因他而沉默着。忽然感覺到一陣遙遠而又不真實——

這個世間,他的家庭,喜怒哀樂似乎通通屬于他,又通通不屬于他。

這是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他似乎融入在了這個家庭裏,與他們一起嬉笑歡鬧,又似乎遙遙站在高處,俯瞰着芸芸衆生裏這個小小的普通的家。

這就是他想要的嗎?

恍惚間似乎覺得,是否與佐助的生死相交不過是鏡花水月,而眼前人間煙火喧嚣的味道才是真實存在的呢?

可若真是如此,那為什麽只是想到這點,心裏就已經痛的難以抑制了。

他好像被分割成了天平的兩端,一邊是他的責任,一邊是他的靈魂。

而他卻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次已經不能像當初,鼬将佐助的性命與村子的安危擺在一起要他做選擇一樣了。

身後有動靜,鳴人轉頭看時,雛田拿着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她說:“天氣已經涼了哦,不多穿件衣服會容易感冒的。”

鳴人垂了垂眼,道:“多謝。”

“不用跟我道謝哦,”雛田笑了笑:“我是你的妻子啊。”

“……”

“博人和小葵已經睡覺了,親愛的你也早點休息吧。”見他沒有說話,雛田問道:“是有什麽心事嗎?還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麻煩?”

“沒什麽,這是……一點小事。”鳴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擡頭看了看天空。

初秋的夜晚風有些涼,吹在臉上有種獨特的感覺。雛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夜幕裏沒有一顆星星,連彎彎的殘月都黯淡着。

按理說大雨過後,總該晴天的不是嗎。

“……雛田。”

雛田轉過頭,眼神恬靜地看着他。

鳴人的聲音有些幹澀:“假如有一天……假如有一天,我傷害到了你,該怎麽辦?”

雛田眼裏閃過一絲不解:“親愛的?”

“啊,沒。”鳴人又道:“就是說說而已。”

忽然感到背後一陣溫暖,雛田輕輕地靠在了他的後背上,手臂環在他身前,輕聲道:“怎麽會呢?”

“因為鳴人君一直以來都是我最喜歡最喜歡的人,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守護神。只要能看到鳴人君的笑容,我就覺得什麽都無所畏懼了。”

鳴人一愣。

雛田繼續道:“所以,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一直一直的喜歡你。”

“鳴人君……是我的太陽啊。”

鳴人忽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我好高興……”雛田說:“能得到你的愛也好,能嫁給你也好,能為你生下博人與小葵也好,但最令我高興的還是現在!”

看着鳴人愣住的樣子,雛田高興地說:“因為你總算在我面前表現出你的困惑了,雖然不明白是為了什麽,但這是不是就代表鳴人君也把我當成了可以分享你的一切的人呢?”

分享一切……

鳴人心裏忽然湧起了巨大的悲傷。

——“鳴人……雛田大人她,很喜歡你,願意為你犧牲自己。”

——“所以你的命,不止一條。”

寧次死前那些話就像咒印一般沉甸甸的壓在他心上,那種痛楚的感覺,就像深淵處的漣漪一樣,一圈一圈,越長越大。

鳴人忽然之間弄不懂,什麽是幸福,什麽又是不幸。似乎通常個人的幸福,與大家認為的幸福相悖,而一人的幸福,總是建立在了另一個人的不幸上。

人與人之間真正互相理解的時代永遠不會到來……哪怕他早就知道了這一點。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

佐助一直沒有給他任何消息。

鳴人時常會偷偷感知一下他的查克拉,确認一下他是否平安的同時,也放任自己陷入深深地念想裏——終究只是望梅止渴。

這天,久未逢面的小櫻忽然來到了火影辦公室。

她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鳴人辦公桌上。

“鳴人,我要和佐助,離婚了。”

辦公桌後的鳴人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你說什麽……為什麽?”

“你沒聽錯,你有辦法聯系到佐助君的吧?等他回來的時候,讓他簽一下字就好了。我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為什麽?小櫻!”鳴人連忙留住她。

“鳴人。”小櫻背對着鳴人反問道:“難道你不明白嗎?”

“我大概知道,但是……”鳴人站起身要拉住她,動作間不小心将一個東西撞到了地上——是第七班的照片。

照片裏他和佐助還互相看不順眼,氣呼呼的別過臉,卡卡西滿臉寵溺無奈地一手摁住一個腦袋,小櫻彼時還滿臉天真,站在最前面開心地笑着。

鳴人覺得,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美好也最無憂無慮的時候,那一去不回頭的年少時光。

他的桌上,只擺着這一張照片。

小櫻也看到了照片,安靜片刻,忽然毫無征兆的大哭了起來。

鳴人有心安慰,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其實……非常非常喜歡佐助君……如果他也喜歡我,就算好多年都見不到一次面,就算他連我們的女兒都認不出來,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但是……但是……”小櫻哭着開口。

“我一直在想,如果還能回到以前,我一定不要再喜歡上他了……但我又覺得,那樣愛着他的我也是幸福的……”

“但是不行啊,鳴人……如果兩個人不是互相愛着的,那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麽意義呢。”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深色的地板上,鳴人沉默良久,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不是這樣!”小櫻哭着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早就知道,就算那時我不請求你,你自己也一定會去追回他的,鳴人和佐助君之間的羁絆,是我永遠都比不上的,但是……”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麽一開始要和我在一起啊?鳴人你也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為什麽還要選擇娶雛田啊?現在這個樣子,難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湧入腦海,小櫻一愣,停止了哭聲:“難道……難道你娶雛田,是因為……”她想到了那個他們同期裏唯一死在四戰裏的少年,“難道是因為……寧次……”

鳴人的沉默印證了她的假想。

寧次死時,她并不在場,只是後來得知,他是為了保護鳴人而被十尾的插杆貫穿。

“寧次把雛田托付給了我,我曾對自己發過誓,一定不能辜負寧次的死。”鳴人緩緩開口。

小櫻用手背抹了把眼淚,蹲下身撿起了相框,仔細地撣了撣上面不存在的灰塵:“所以,你不是因為愛她才娶了她。”

“……”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雛田知道了這件事,她會真的幸福嗎?”

鳴人剛想脫口而出一句“我當然不會讓她知道”,卻又立馬被堵回嘴裏。

沒有想當然,這其中的關系太過複雜,簡直是一團亂麻。

一方面,他不想,也不可能放開佐助,而另一方面,又不想傷害其他的人。小櫻與雛田也好,孩子們也好……

“鳴人,”小櫻看着照片裏佐助稚嫩的臉龐,輕聲道:“感激與愛,不是一回事。算了……守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沒有任何意義,就當是我眼瞎了吧。”

“小櫻……”鳴人猶豫着開口:“其實那天佐助跟我說,要和我終止這段關系。”

小櫻一愣:“為什麽?”

“因為在佐助心裏,你和佐良娜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鳴人垂下頭低聲道:“我了解他,他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實際上是一個非常非常重感情的人。”

“他的內心,其實是溫柔的。”

小櫻注意到,他說這話時,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那種年少時才有的朝氣活力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她眸光閃爍着,問:“那……你怎麽說的?”

鳴人頓了頓,只答道:“我不會讓他離開我的。”

小櫻笑了笑:“那結果不還是一樣的嗎?”

她把七班的照片放回鳴人桌上,道了個別,随即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說:“鳴人,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做出了我的選擇,你也該做出你的選擇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我們還能像在第七班時那樣。

幸福的人生大致相同,不幸的人生卻有各自的不幸。可能我的是比較特別的一個呢?

鳴人送走小櫻,癱倒在了椅子上。

桌上還擺着小櫻已經簽上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無盡的疲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發展。可能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再也沒有了純粹的愛與恨。

他想起了他的父母,就算沒有在一起生活過,他卻清楚地知道,水門與玖辛奈是如此的恩愛着。或許這就是令人欣羨的愛情與婚姻吧。

可他卻不一樣。

如果你們還在的話……我該怎麽辦?

鳴人并不是特別懂得家庭這個詞,就像佐助說過的,他從小無父無母,就算有伊魯卡這樣的老師照顧他,終究不是真正的親人,并不能讓他真正懂得家庭與親人的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而佐助是知道的……

莫名的,他感受到了一陣心慌。

他習慣性地感知佐助的查克拉,确定他的位置以及安危。

忽然,鳴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整個眼睛變得血紅——

他感知不到佐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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