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套路
翌日,陶善行神清氣爽地起來,坐床上伸懶腰的時候,才記得昨晚穆溪白與自己同床,不過此時他人已不見,估計是早早起身了,也沒驚動她。她低頭看看自己衣裳,衣裳還都好好穿着,身上并不任何不妥,甚至她睡得還挺舒服。
“還真挺君子的。”陶善行對此甚是滿意,掀開軟帳下床。
天光大亮,時辰已然不早,今日陶家喬遷宴,來的親朋必然不少,她這是起晚了。忙把榴姐叫進屋裏,她一邊手忙腳亂地洗漱更衣,一邊道:“怎不早些叫醒我?”
“姑爺沒讓,說是你昨晚睡得不安穩,要你多睡一會。”榴姐答道。
陶善行想起昨夜入睡前的窘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臉上一燙,飛快岔開話題:“他人呢?”
“姑爺起得早,現下已去前院,陪老爺和大郎說話。”
“我大哥回來了?”陶善行眼眸一亮。
“剛回來的。”榴姐點頭。
“快快。”陶善行連聲催促。
不多時,陶善行梳洗妥當,匆匆出了屋,直奔前院。前院是寬敞的正堂,陶學禮正端坐堂上,拿着嚴父和泰山大人兩重架子,和坐在堂下的穆溪白與陶善言說話。
也不知聊了什麽,竟扯到書禮傳承,只聽穆溪白道:“由古至今千年傳承,多少前人智慧湮于浩瀚時光,唯付諸筆紙,方得傳世。只可惜世人蒙昧,以書牟利,寧藏書而不傳書,豈非辜負前人心血。岳父大人以教化世人為已任,身體力行,深明大義,竟願捐書五百冊,可謂造福後世,功在千秋。小婿佩服。”
“父親捐書為學,乃是佟水及至我大安朝第一人,當真前無古人,必得後世記載。”陶善言的聲音随之響起。
“好說好說,你們過譽了。”陶學禮很是高興。
陶善行聽了片刻,從後堂出來,內心震撼萬分——陶家無財,只有千冊藏書乃是陶學禮心頭肉,從前便是借個一二本,他都未必肯出,如今竟然答應捐書?還一捐五百冊?這不是從他心頭剜肉?
“大哥,這怎麽回事?父親怎突然捐書?要捐去何處?”她走到陶善言身邊,行過禮後悄聲問道。
陶善言看了眼穆溪白,小聲回:“捐去你的識海齋,妹夫勸動的。他還說服父親替你的識海齋編撰書目,挂名識海齋主,又在識海齋中立碑纂刻父親捐書之功,以留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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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行這一驚非同小可。
“你昨晚不是同我說,你那識海齋尚缺書目編撰,岳父大人藏書千冊,又胸懷天下,必能妥善打理識海齋,你何必舍近求遠。”穆溪白聞言便道。
“正是。造福後世之舉,陶某自當身先士卒。你今後也不必瞞着我與你哥哥在外行事,此乃善舉,為父不會怪責于你。”陶學禮上前,輕拍陶善行肩頭。
陶善行詫異至極——到底穆溪白都說了什麽,能把她爹哄成這樣?
穆溪白收到她那驚詫的目光,倍感愉快。
陶家的喬遷宴請的賓客陸續上門,除了村裏相熟的百姓,還有好些陶學禮舊日同窗,及陶善言在翰明書院的同窗,只是沒邀請二房陶學義一家,但柳氏仍是攜禮上門,不請自來。
席開三桌,新宅熱鬧不已,陶善行陪着朱氏招呼賓客,穆溪白則随陶學禮應酬往來,一家子人倒都熱熱鬧鬧。陶善行遠遠瞧着,并未從穆溪白身上看出不耐煩之意,相反他雖為人張狂,但大禮之上卻毫不出錯,待人也算和顏悅色,沒有架子。
“阿行,我冷眼瞧着,倒覺得溪白這孩子真真不錯。你瞧瞧,他一個富家公子,既不嫌咱家小門小戶寒酸,待村裏來的鄰居們也都有禮,和你爹,你大哥也聊得來。娘原還擔心你不受丈夫寵愛,又因門第之差受委屈,如今娘才稍稍放下點心。”朱氏拉着陶善行在一旁悄悄道。
陶善行只應了聲,也不能将真話吐露給母親,心裏倒有些憋屈,穆溪白這就來了一天,怎就把她家人的心都給拐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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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時分,盡管陶學禮夫婦再三挽留,穆溪白仍是帶着陶善行歸家了。
“其實你想在這裏多住天,也是可以的,沒必要這麽火急火燎地回去。”穆溪白坐在馬車裏說道。
“不了,你出門數日,老太太和婆婆都替你挂心,結果這剛回家你就急匆匆過來,老太太和婆婆嘴上雖不說什麽,料來心裏還是牽念,還是早點回去陪她們吧。”陶善行一本正經道,當然,這只是理由之一,另一個理由她就不想說了。
穆溪白一眼看穿:“恐怕還是有人不敢與我同床共枕吧。”
陶善行狠狠剜他一眼:“我讓我二哥買張軟榻放我屋裏了,以後你要想來,就睡軟榻去。”
穆溪白嗤笑出聲,忽又想起什麽,猛地直身湊到她身畔:“你嬸娘想給商時風說親?”
“和你何幹?”陶善行直覺不對,便沒回他。
“不相幹,我就是覺得挺好,把你那堂姐說他呗。”
“你們到底多大仇多大怨?你可做點好事吧!”陶善行聽後忍不住錘了他一下。
就陶善喜那個性,活脫脫一個野蠻版柳氏,商時風真要娶了後宅還不得雞飛狗跳?她才不信穆溪白看不出。
穆溪白摸摸被她敲打的肩頭,覺得她這嗔怒的模樣,怪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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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趕在入夜前回了府,一回府,二人衣裳都沒換,陶善行就跟着穆溪白去給老太太請安,正好婆婆趙氏也在,索性就一起在老太太那裏用了晚飯。穆溪白揀着路上的趣事和陶家的喬遷宴說給老太太和趙氏聽,一家子吃了頓笑口飯,到戌時末,穆溪白才和陶善行回淩輝閣。
從陶家回來,陶善行也帶回一車的回禮,多是些山珍幹貨,如今都堆在屋中,還不及收拾分送。陶善行便帶榴姐清點禮物,穆溪白照舊坐在羅漢榻上邊喝茶邊看她來來去去,耳朵裏都是她清甜的聲音,燭火微晃,內心一片平靜舒服。
可能平靜太久了,他又不痛快,于是閑閑道:“陶善行,娘說你資質不錯,打算讓姨娘把管家權移交給你。”
陶善行驚得扔下手裏東西,折身過來:“那怎麽成?要是我管家,以後還怎麽顧我的茶館書局?”
“你到底是穆府唯一的少奶奶,管家權早晚都要落到你手上,怎麽你還打算把外頭那些小打小鬧的事當成正途?”穆溪白故意逗她。
“就算管家,也不能在這節骨眼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鋪子還在籌備,萬事起頭正是忙亂之時,哪能分出精力管家?”陶善行挨在他旁邊坐了,見他滿面悠閑萬事不管的模樣,咬咬唇,扯着他的衣袖好聲道,“穆溪白,我知道你是好的,你幫幫我。”
“只聽說因為拿不到管家權嫉妒的,沒聽說把管家權往外推的。你倒是與衆不同。”穆溪白悠哉喝茶,很是受用她此時的嗔語,“你求求我,求我我就幫你。”
陶善行斜眸睇他,後槽牙磨了磨,掐出甜膩聲音:“穆哥哥,求你了。”
穆溪白打了個寒噤,拿手裏熱茶堵住她的嘴:“正常點。這事我已經回絕娘了,短期內她不會再打你主意。”
“那你剛才诓我?”陶善行氣道,不過問題既然解決,只是虛驚一場,她便松口氣,又問他,“你拿什麽借口回絕的?”
“我和娘說……”他摸摸下巴,眯眼瞧着她,“你我剛剛成親,才做了夫妻,正是蜜裏調油,穆家事務繁多,她要是将你要走了,你日後就沒空陪我,我自然不願。娘一想也對,于是沒再提這茬。”
“……”陶善行無語,這什麽鬼借口。
警報解除,她無情地起身離開,那廂禮品已被榴姐清點完畢,她便伸着懶腰回屋,自去梳洗更衣,準備早些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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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陶善行,屋子裏靜下來,穆溪白忽覺無趣,把茶碗撂下,也回自己房間,換過衣裳倒頭便睡。
一個人,一張大床,沒人同他争地盤搶被子,不知多自在。
穆溪白覺得自己能睡個好覺,可明明累了許久,昨夜與陶善行共枕他也沒得好覺,今晚他躺在床上卻覺怎樣都不痛快。在床輾轉反側許久,他仍未入睡,有些心煩意躁,又覺懷中空落落的,便将迎枕抱到懷裏,可那感覺還是不對,他便惱怒地把迎枕扔開,從床上坐起。
獨自在黑魆魆的屋裏坐了半天,他忽将眼眸一沉,從床上下來,站在床邊,揚起一拳,重重錘在了床板上。
轟隆一聲——
即将入睡的陶善行雷鳴般的巨響驚醒,從床上彈起,也顧不得披衣穿鞋,直接跑出寝間,一邊急問:“出了什麽事?”一邊沖去聲音的方向——穆溪白的房間。
剛沖進他屋子,她就看到已然床板斷裂的木床。
“這……發生了何事?”她滿頭霧水。
“如你所見,床塌了。”穆溪白穿着月白寝袍,滿不在乎地走出屋子。
陶善行追在他身後,難以置信:“你能把床睡塌?那可是花梨木啊,你在床上打拳嗎?”
穆溪白轉了轉藏在衣袖裏有些腫的手,只朝她屋子走去:“反正塌了就是塌了,一時半會修不好,我得換地方睡。”
所以呢?
陶善行眼睜睜看着他往自己屋裏走去,飛快跟上:“你……不是有書房?”
“笑話,憑什麽我要去書房睡?淩輝閣才是我的院子。”穆溪白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
“那你進去睡,我去找榴姐。”陶善行不知道他發什麽瘋,也不想和他動嘴皮,轉身就要走。
穆溪白一掌拉住她,毫無預警地攔腰一抱,只道:“光着腳就跑出來,也不怕着涼?”
“穆溪白,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到底發什麽瘋?”陶善行這會真急了。
“我想睡啊,這不是來找你了。”穆溪白将人抱進屋,把她往床上一放,飛快躺到她身邊,在她起身之前迅速用手臂圈緊,又眼一閉,“別幹擾爺睡覺。”
嗯,他舒坦了。
陶善行被他重臂圈着,氣到不行,只是不管她說什麽罵什麽,又推又踢,穆溪白都不為所動,沒多久竟還發出細微鼾聲。
她氣到模糊。
為了和媳婦睡,別說床,房都能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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