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巡莊子

霍長淵要着了荷包後, 倒是像元袂說的,老老實實阖着眼在馬車上睡了,只不過睡前還嘀嘀咕咕的。

趙菁菁坐得遠了些就沒聽清楚, 只聽着一些嘿嘿呵呵無意義的笑音, 怪無聊的。

霍長淵要荷包這件事就夠無聊, 也不知又是觸到了哪根筋,來為難起她的手工活兒。

可應都應了, 依着霍長淵睡前說的以及那難纏性子, 趙菁菁怎麽着也得把這事兒應付過去, 給他繡一個。

想是這般想着, 回府後歇了一天, 第二日香琴取來針線,她就開始眼前犯暈。

“我有些犯困。”

“小姐, 這天兒還沒黑。”

“可能我暈針。”

香琴替她穿了線,又取來了緞子:“小姐,可是您答應姑爺了。”

趙菁菁嘆了聲,霍長淵他就是克星, 什麽不會專挑什麽難為她:“你給我取話本子來。”

香琴取了兩本從書局內買來的話本,趙菁菁指了指旁邊:“你們念給我聽。”

趙菁菁的心思全然不在手活上,左右她就是專心些也繡不好,盈翠端了點心進來, 瞧見自家小姐恨恨的神情,笑道:

“小姐不是立誓再也不碰這個了?”盈翠可記得上一次主子在元小姐那繡完的一個後,指天發誓咬牙切齒的模樣, 還以為那是最後一個了呢。

趙菁菁聞言就覺得自己時運不濟,一邊紮針跟紮霍長淵似:“這就是我的封針之作了!”

“這是姑爺要的?可小姐之前不是還說,姑爺要是作天作地,就拿竹條子抽,不能給蹬鼻子上臉的機會。”

雖說不大厚道,但是安園裏的丫鬟們都已經習慣世子爺挨抽的戲碼,一個不敢往下手死重了抽,一個則非得皮着往跟前湊,可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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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菁菁這個正主可一點沒覺得情趣,嫌霍長淵煩人,但也不能真給打壞了。至于霍長淵那一天不打癢的慌的毛病,她更覺得頭疼。

只是昨個喝醉時,霍長淵揪着她衣服袖口說要荷包時的樣子,就跟要糖吃的孩子似的,她就想起園子裏戚媽媽曾說的話。

世子爺甚少問王爺讨要東西,因為世子想要的,從來得不到。

便是這句讓她心軟了。

她手拿着布和針苦大仇深,用着頂戒還是戳着幾個針眼,凝了一顆豆大血珠,習慣性在帕子上一抹,倏然聽着了霍長淵的聲兒,一看桌上的果斷一收全部攏到桌子底下。

“世子妃今個起的早嗎?”霍長淵一面說着,一面走了進來,身後的來福手裏拎了食盒,是慶芳齋的招牌點心,也不知多早去排的隊。

“喏,你喜歡的桃果。”霍長淵從來福手裏拿過了食盒放在桌上,大喇喇在她對面坐下。

趙菁菁打開食盒,還真是那日元莞清生辰上她送的那個。

“又不是壽辰吃什麽壽桃。”話雖然是那樣說的可眼神不住往那可愛桃子上掃,顯然也是歡喜的。

“誰規定一定要生辰才可以吃,想吃的什麽時候都可以吃,我看你昨日盯着流口水的,喏,這一回沒人和你搶了。”

“霍長淵!”趙菁菁聽着他故意糗自己的話,一揚聲,霍長淵便老老實實做了個封唇不語的動作。

趙菁菁捏了個出來,果然軟軟晃晃的,撲鼻的桃子果香,外面是糯糯的粉團子,裏頭裹的桃肉餡兒,綿綿的又有嚼勁,十分好吃!

她嘗了一口滿足了味蕾,圓圓的杏仁眼也變得彎彎。霍長淵在旁坐着看,突然覺得這一趟跑得挺值當。

“那我的荷包呢?”

“咳、咳咳!”突如其來的一問,趙菁菁險些嗆着。

霍長淵長眉一挑:“你不會當我醉酒忘了?不想認罷?”

“不是。”趙菁菁吃人嘴短,何況又知道霍長淵的難纏勁兒,“準備做呢,哪有這麽快的,我還得找清清讨教讨教,一時半會好不了。你要想要,就且耐心等着。”

“慢工出細活,小爺等着。”霍長淵臉色一變,又甚是高興了。

“你什麽時候吃完,我送你去元府。”

“……”

好在,在霍長淵胡攪蠻纏的時候,南子來通傳了,道是年前沒理清賬的幾個莊子都弄好了,等着世子妃去驗收。

趙菁菁要去一趟,奔波來回起碼要三五天,霍長淵一拍大腿:“我跟你去。”

這絕對是閑的。

但那好歹也是他的田産。

趙菁菁沒做阻攔,只是在出門時看到他扮作随行管事的模樣,十分無語。

“你假扮成這樣作甚?”

“我要是以世子身份去,他們肯定不老實,這般他們能放松警惕。”

趙菁菁揚眉:“你也知道莊子裏的賬不對。”

“我那幾個莊子,有我爹給我的,也有我娘留下的,莊子裏的那些管事又是做了許多年的……”

“是你的莊子又不是他們的,有什麽好忌憚?”

霍長淵掩唇輕咳:“如今不是有你麽,我喬裝下且給你當後招,這樣萬一有個事也好應對。”

趙菁菁觑着他,片刻後呵呵笑:“那你與我分兩輛馬車,以免別人說閑話。”

說罷,趙菁菁帶着香琴徑自上了馬車,砰一下關上馬車門,連條縫都沒留給他。

霍長淵眼底閃過錯愕,在來福好幾聲叫喚下才反應過來,卻只得上了後頭那輛。

可他又豈是肯停歇的人。

路上沒法子,到了莊子後,率先下了馬車,開始鞍前馬後的為趙菁菁安排事兒。

從王府出來的都曉得霍管事就是霍長淵,而霍長淵那人的特性便是做什麽出格的都讓人覺得在情理之中。

可莊子的人不知道啊。

到了剛一會,莊子裏底下就在傳那個霍管事往世子夫人的屋裏去了幾次。

舟車勞頓,到莊子時已是下午,趙菁菁故意要讓那些莊子裏的管事等一等,便放言出去是累着了。

天色暗下後用過了晚飯,正準備看明天要處理的賬,一直在外晃悠的霍長淵又到了她跟前。

“這四五月的景最是好看,村裏還有一片荷花池,随我出去看看?”

“不去。”

“莊子外再二三裏地就是桃林,你不是愛吃桃子,正好摘幾個。”

趙菁菁從賬簿中擡起頭:“你可記得我們是來做什麽的?”趙菁菁服了他一身用不完的精力,眼下她只想抓緊看完這些,上床歇息,而他還能一門心思往外跑。

霍長淵看出她瞌睡,偶爾捂嘴打個小小呵欠,眯着眼睛,和小寶像個十成十,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頭,但絕對可以料到這丫頭和小寶一樣,只會給他一爪子。

他有些尴尬地舉了舉手,又作漫不經心地放了回去:“今天沒見着那個陳管事。”來迎接的人不少,整整齊齊排了兩列,還有人專程解說安排,可獨獨少了總管事的陳明,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似的。

“嗯,莊子裏的事明天再說。”已然是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

片刻後,霍長淵就被趙菁菁手裏的鞭子逼得退出了屋子。

不過這莊子霍長淵曾帶朋友來玩過,裏外甚是熟悉,出了門,等丫鬟們都退了出去,就從後面額窗戶推進了屋內。

沒一會就看到了一張酣睡的小臉,離着床頭櫃最近的小圓桌上點了個蠟燭,仿佛是怕黑似的。

她還怕黑?!

霍長淵癟了癟嘴,擡眼望去,燭火微弱的光照在小臉上,蒙上一層薄薄昏黃的柔光,一下也照亮了枕頭邊上寒光閃閃的鞭子。

小丫頭防自己防的比誰都重,也不看看自己平日裏是怎麽對她,沒良心的!

雖那樣嫌棄着,手卻不自覺地給她拉了下被角,然後便就着旁邊得矮塌也躺下了。

莊子的夜濃了黑了,一團烏漆漆的。

不起眼的小偏屋裏聚了幾個人,為首的中年男子留了兩撇八字胡,一激動還翹了起來,“真看清楚了?”

“看的真真的,人多的時候裝着規規矩矩的,不過看着骨子裏還是不正經,等人走了轉頭就翻了主子的屋,這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吃的好啊!”陳明一拍大腿,簡直是瞌睡了遞枕頭,正愁怎麽應付眼下局面!

“什麽好?”這要是讓世子知道了,絕對得扒皮抽骨了,說不準連帶他們這些個看到過的,自挖雙目?

陳明卻不以為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他們別擔心:“明日我就去會會世子妃!”

第二日,晨曦微露,下過了一場春雨,長檐下凝聚起的雨水凝成碩大一顆一顆,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已經聚成了個小水窪。

趙菁菁被那聲音驚醒,睡眼惺忪揉眼的間隙,就被屋子角矮榻上拱起的一團給吓得抓起鞭子,甚是防備靠近,正打算抽下去,那團被子一劃拉,露出霍長淵半個腦袋。

霍長淵頓覺一冷,還不單是單純的冷,是有一種危及性命的寒冷,使得他猛然睜開了眼,就看到了趙菁菁握着鞭子站在榻前:“趙菁菁,你又想謀殺親夫!”

“怎麽是你?”趙菁菁也是一臉愕然,沒想到會是他,可一看到他,火氣就噌的一下往上冒,“為何偷偷溜進我房間?”

霍長淵一邊觑着那長鞭子,保持了合适恰當的距離,一面沒好氣道:“一看你就是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片子,萬一被人坑了,我不得顧着你點。”

趙菁菁半阖着眼審視他:“那我可承了世子好意了。”

“好說好說,去給我倒杯熱茶去。”霍長淵今早起來就發現嗓子有些疼,估不準是染了風寒的預兆。

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主。

趙菁菁捋了捋身後散開的長發,坐到了小圓桌旁,桌上點着的蠟燭燒到了末,留下一底兒燭油,她晃神迷糊的功夫,霍長淵就已經坐到了她對面,身上還穿着昨個的衣裳,剛坐下就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嫌棄地退開了身子,搖了搖手鈴,讓進來的香琴去煮壺熱茶,順便請個大夫來瞧瞧。

正當霍長淵感動時,趙菁菁用帕子稍稍掩住口鼻:“可別傳染與我,我這正忙着,耽誤不得事兒。”

話說完沒多久,事兒源頭就尋上了門。

陳管事昨日還稱病不露面,這過了一日功夫,奇跡般好了,這就能說清楚賬目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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