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傷口目前還不能沾水，這幾天柳凡初都沒辦法洗澡。又不願意讓護士服侍，只能讓蘭姨每天給他擦擦身子。
“唉......”手指撩起一縷頭發到眼前，柳凡初癱在床上嘆了口氣。
他向來愛美如命，以往每天洗完澡都要擦昂貴的身體乳保養，最為寶貝的長發更是要用最貴的精油好生呵護着。如今卻連最基本的幹淨整潔都保證不了，一頭黑發也沒了之前的光澤，整個人都蔫了。
明天還要和程曦去花園裏曬太陽呢，可是自己卻是這幅模樣……
“蘭姨…我現在一定很醜，對不對？”柳凡初沮喪地垂着頭問道。
蘭姨像是聽着天方夜譚，他家小少爺自小就是粉雕玉琢的美人，漂亮的詞兒都形容不過來，哪裏能喝醜字沾上邊喲。
“盡胡說些，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誰比咱家小少爺好看的。我的小祖宗唉，要是你都說自己自己醜，這天底下的人還活不活了？”
柳凡初到底是孩子心性，向來又自負貌美，被誇了幾句便又精神了。大方地袒露身子讓蘭姨擦拭，“可是好幾天都沒洗澡，身上都臭了……”
蘭姨盡心盡力地給柳凡初擦身子，畢竟事無巨細從小将他帶大，比他親媽都照顧得多。
“那就趕緊養好身體，乖乖吃飯。過幾天咱就能回家，想怎麽洗就怎麽洗！”
“嗯......”柳凡初心想只能再忍耐幾天。低下頭嗅嗅身上的味道：“蘭姨，幫我用力擦幹淨點兒。明天程曦要帶我出去曬太陽呢，可不能讓他聞着一身汗味。”
蘭姨眼見着他每天都巴巴地盼着程醫生來查房，對方說什麽應什麽，喂什麽吃什麽。
自家少爺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也多的是人趕着給他摘下來，也沒見他這麽在乎過誰。要讓二少爺知道估計醋壇子都得打翻了。
蘭姨笑道：“這麽黏着人程醫生，等咱出院了怎麽習慣得了喲。”
聽她提這事兒柳凡初才發現這個問題，思索一番後無所謂地聳聳肩：“大不了多住幾天院，以後多生病來醫院找他呗！”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災病通通遠離我家小少爺……”蘭姨被他的口無遮攔吓得變了臉色，口中還念念有詞直作揖，“我的小祖宗唉，可別再胡說了！醫院哪兒是該多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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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凡初一臉無謂點點頭，心想确實該計劃出院之後的打算了......
隔天暖陽正好，外面也沒怎麽吹風。柳凡初吃完藥就讓蘭姨把鏡子拿來，绾好頭發後又在臉上噴了些什麽東西，還特地打電話讓人送了瓶香水來。對鏡收拾了好一陣才滿意地點點頭。
嗯，美。
程曦照常是在飯點後過來看他。蘭姨見人總算進屋了，立馬笑着打趣道：“程醫生你可算來了，我們小少爺老早就收拾規整盼你過來了。”
程曦微笑着沖她點點頭，叫了聲蘭姨。
柳凡初并無羞赧之色，反而志得意滿的問他：“程曦，我好不好看？”
“嗯。”語氣依舊淡然，卻并無敷衍之意。程曦走近坐到床邊，習慣性揉揉他頭發，“有沒有乖乖吃飯？”
“今天給小少爺做了麥片粥和果汁，全都吃完了。消炎藥也吃過了。”
見柳凡初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眼巴巴望着自己，便誇了他很乖，又笑着問他：“身上是什麽味道？”
柳凡初獻寶似的湊近了些，雙臂勾住他脖子，“你聞聞看嘛……我香不香呀……”
程曦沒做聲，不太自在的偏過頭，“走吧，帶你到花園散散步。”
柳凡初還是沒打算放手，賴在他身上，“傷口疼，要你抱我去。”程曦哪裏會不知道他是真疼還是撒嬌。他的傷口恢複的很好，需要多下床活動才能痊愈得更快。
“聽話。自己走身體才康複的快，我扶着你。”
“哼。”
柳凡初只得慢吞吞的下床，被程曦攙扶着往外一步步挪。蘭姨拿着水杯準備跟在後面，柳凡初只讓她在房間安心看電視，不用跟着。對方既然是小少爺最喜歡的程醫生，蘭姨自然放心把人交給他。将保溫杯遞給程曦後便安安心心坐到沙發上看最近追的婆媳劇了。
柳凡初向來嬌氣又怕疼，擔心扯着傷口速度比蝸牛還慢。程曦倒也耐心，身旁的人哼哼了好幾回走累了要抱都狠下心沒答應。
醫院裏有專門修建的草坪、花園和秋千長椅。住院的病人可以出來賞賞花散散心，程曦硬是讓他從病房走到了花園。
難得的大晴天，出來曬太陽的人就更多了。随處可見坐在輪椅上和護士家人聊天的病人，還有蕩着秋千玩耍嬉鬧的孩子們。
普外一科的程曦和周煜是護士和女病友們私下評出來的兩大院草。但周煜是個暴脾氣，程曦卻是溫和優雅的謙謙君子，在醫院裏更受歡迎些。大夥兒見着他都争着打招呼，一個個都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只剩柳凡初在一旁陰沉着臉。
程曦注意到他臉色不大好，估摸着走這段路可能真的累了，“先休息一會兒？”
柳凡初點點頭，被程曦攙扶着坐到長椅上。程曦擰開杯蓋，倒了半杯熱水遞給他。柳凡初瞥見不遠處的小護士們還盯着這邊瞧，就跟骨頭軟了似的靠到程曦身上哼哼，“手疼……”
程曦笑着說了句嬌氣，依舊縱容着喂到他嘴邊。水還沒喝完，就聽見一聲響亮的“程叔叔。”
柳凡初聞聲望去，見一個模樣極漂亮的小男孩兒風風火火跑過來，看着不過七八歲，手裏拿着一束小雛菊。一個身型高大的男人跟在他身後，兩人的模樣有幾分相似，看得出是父子。但男人五官深邃硬朗，男孩看起來卻比女孩子還漂亮。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
小孩又叫了一聲程叔叔，程曦連忙将人抱到自己腿上，“跑這麽快，肚子不難受了？”又沖男人打了聲招呼問道，“小言還拉肚子嗎？什麽時候能出院？”
“今天吃了藥一直沒說肚子痛，醫生說明天就能出院。”
柳凡初見兩人一副舊相識的熟絡模樣，下意識警惕地望着身前的男人。程曦忙向他介紹：“這是秦非，我老朋友。”他讀醫的時候秦非也剛不過是個窮學生，兩人在那時就認識了。
程曦又告訴秦非這孩子是自己病人，正好有空帶他出來走走。
那邊兒是親熱的老朋友，到自己這兒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病人。柳凡初心裏不舒坦，哪裏擺得出好臉色，擡高下巴瞥了秦非一眼，算是打過招呼了。
秦非笑道：“性子還挺傲。”
隐約覺得這相貌氣質似曾相識，聽程曦說是姓柳，便問他：“你可認識柳家二少柳清潇？”
柳凡初冷笑着回了句：“廢話，那是我二哥。”
難怪......秦非唇角微揚搖了搖頭。都說柳家老幺是全家人的心頭肉，尤其是柳家二少爺的寶貝疙瘩，那目中無人的眼神和柳清潇簡直如出一轍，甚至有青出于藍之勢。
程曦只在醫院見過柳默衡，倒還沒見過他二哥柳清潇。便問秦非：“你認識？”
“跟他們公司有合作。”柳氏旗下的情趣用品公司歸柳清潇管理，最近柳氏正構想一個新産品，根據用戶體驗的聲波頻率以及語音指令自行改變震動幅度以及取悅方式。秦非的公司是搞人工智能及軟件研發的，負責研究語音識別系統及操作這一塊兒。
秦非因為小言在的緣故便沒細說，對于程曦以外的事柳凡初也沒興趣知道。
小孩兒縮在程曦懷裏睜大了眼睛，一臉好奇的盯着柳凡初看。程曦捏捏他臉蛋，“小言，自己告訴哥哥你的名字。”
有禮貌的小家夥早就想和他打招呼，只是礙于像是哥哥的柳凡初卻有一頭長發，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會兒便乖乖笑着望他，用小孩兒特有的小奶音介紹自己：“哥哥，我叫秦夕言，哥哥也可以叫我小言。”
“哦。”對于孩子柳凡初的态度也沒好到哪兒去，他一向認為小孩子是奇怪的生物。
秦夕言望見柳凡初不悅的臉色倒也不怕，反而誇了句：“哥哥長得好漂亮啊。”
被可愛嘴甜的小孩兒誇好看，要換做別人心早就化了。柳凡初從小到大卻早聽慣了誇他好看的話，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程曦頗有些無奈，連忙摸着小孩兒的腦袋安慰道：“小言也很可愛，而且特別聽話。”
“謝謝程叔叔。”秦夕言開心地取出一朵花送給程叔叔，又拿出一朵送給好看的哥哥。柳凡初本來覺得這花很醜，見程曦看着自己，還是很給面子的接過了。
程曦問他：“小言，這些花是爹地給你的?”
秦夕言搖搖頭，“不是。”然後指着手上的小雛菊一朵一朵介紹：“這是小雨送的...這是苒苒送的...這個是......”他皺着小臉撓撓頭，一時記不清了。
秦非摸着小言的頭發，一臉寵溺地笑着：“都是兒科病房的小女孩兒送的，說是長大了要嫁給小言。”
程曦笑道長大了可怎麽得了，開玩笑逗他：“這麽多女孩子想嫁給你，小言要娶誰呢？”
秦夕言猶豫了一會兒，忽然對秦非伸開雙臂，秦非連忙将人抱到自己懷裏。他在男人肩膀上蹭蹭，“小言娶爹地……”
秦非頓時哭笑不得，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家夥該累了，我帶他回去休息會兒。”說完便抱着小孩兒回病房了。
“小小年紀，戀父情結還挺嚴重。”柳凡初撥弄着花瓣，對此倒并不驚訝。畢竟他二哥在得知近親不能結婚前也說過無數次要娶自己當老婆這種話。
程曦把手裏的花也遞給了柳凡初，“秦非很久以前就離婚了，這些年一個人帶着孩子。小言難免依賴他。”
柳凡初才不關心這些事，反而對他誇秦夕言可愛的話耿耿于懷。悶悶不樂地看着他：“程曦，我和那個小東西誰長得好看？”
一般人哪裏會讓他産生這種疑問，可見在他心裏也承認了秦夕言相貌生得好是事實。
程曦無奈地笑道：“多大了，怎麽跟小孩兒比。”
“我不管，我和他誰更好看？”柳凡初直直地看着他，一副不問出結果不罷休的模樣。
程曦面露難色，小孩子自有他們的可愛之處，兩者哪能相提并論。
柳凡初見他猶豫不決，頓時又急又委屈，忙湊近了些将程曦摟住，“你說，我在你心裏是不是最好看的？”
程曦倏地紅了臉，對方離得太近讓他有些喘不過氣，輕輕點了點頭。
“哼。”得到滿意的答案，柳凡初這才放寬了心。望着手裏的小雛菊忽然起了壞心思，攤開掌心向他要手機，程曦連忙從兜裏掏出來遞給他。
手機沒設密碼，柳凡初直接打開相機的自拍模式，興致勃勃地将一朵嫩黃小雛菊往程曦頭發裏插。
“乖...別鬧。”程曦抓着他的手腕卻不敢用力，稍稍側過頭去想躲開。
柳凡初哪肯乖乖聽話，硬是把小花插進他頭發裏，攬過程曦肩膀命令他看鏡頭，強迫着自拍了好幾張。
照片中的柳凡初有面露笑容做剪刀手的，冷着臉耍酷的，還有做鬼臉的，但程曦無一不是紅着臉，微偏過腦袋沒看鏡頭，看着有些拘束。
柳凡初對這些照片還算滿意，唯一覺着不足的是自己穿着病號服，心想下次等自己出院了得穿好看的衣服再拍。他選了張自己靠在程曦肩上的，替他設定成手機壁紙。又撥通了自己號碼保存，輸入備注姓名——
程曦在一旁安靜看着手機上的備注，“阿初？”
柳凡初将手機遞給他，“嗯，我允許你這樣叫我。”
程曦扶着柳凡初在花園逛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午休也快結束。
“我得回辦公室了，讓護士過來陪着還是送你回去？”
柳凡初又像軟了骨頭般往他身上靠，“累了。”
“嗯，扶你回去。”
柳凡初不走，對他攤開手臂哼哼唧唧地撒嬌：“傷口疼......抱。”
程曦又說了聲嬌氣，還是把人橫抱起來。柳凡初身高約一七八，只比他低五公分左右。程曦卻并不覺吃力，将人抱回病房休息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