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瑾諾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小少爺和程醫生怎麽樣了,又不敢打電話去問。

要是讓小少爺知道,自己給他的藥其實是......

可那邊一直都沒動靜,只能暗自祈禱程醫生是真的喜歡小少爺。

胸口發悶,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陣。柳瑾諾想去樓下接杯熱水,卻見書房裏燈還亮着。他輕輕敲門,男人果然還在工作。

“進來。”

房門剛打開,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兒。

“咳.....咳……”還沒來得及說話,柳瑾諾捂着嘴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肺都快被咳出來,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為刺耳。

柳默衡不悅的皺起眉,把煙掐滅扔進煙灰缸,裏面還躺着數不清的煙屁股。

男人起身把窗子打開,柳瑾諾注視着他的背影,還記得剛才所瞥見男人皺眉的畫面,低頭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少...爺……咳...咳……”卻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只能緊捂着唇,強忍住咳嗽的沖動。卻覺得呼吸困難,越來越喘不過氣,急促喘息着倒在地板上。

柳默衡立馬将人抱回卧室,從抽屜拿出備用的沙丁胺醇氣霧劑讓他吸入,一手按摩着背部肌肉。

柳瑾諾半靠在床上緊緊握着男人的手。胸膛急促的欺負着,聽得出呼吸很費力。大約十多分鐘,才終于平緩下來。

柳默衡似要起身,柳瑾諾連忙拉住他衣袖,仍沒力氣說話,只有眼眶蓄滿淚珠。不知是方才難受所致還是害怕男人離開,那模樣十足有些可憐。

柳默衡瞥了眼标注着氨茶堿的白色藥瓶,“喂你吃藥,我去樓下接水。”

柳瑾諾才把手松開,待他離開房間後才發覺這本來就不是自己房間,是少爺的房間......

他心裏有點雀躍,又有些自怨自艾。難為情地輕咬着被子,心想少爺一定看出自己不想他離開了。

柳默衡端着杯熱水回來,見柳瑾諾躲在被子裏,将棉被拉到脖子以下,讓他起來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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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準蒙着被子睡。”

柳瑾諾點點頭,捂熱的臉頰紅撲撲的,自己拿着藥片乖乖喝下。

他打小喝藥的時候就很乖,不像柳凡初遇着生病吃藥時會嚎啕大哭,要大人又哄又騙。只要蘭姨或者夫人招呼一聲,“小諾,該吃藥了。”柳瑾諾就會笑着跑過去,再苦再難吃的藥都勇敢吞下,尤其是遇着柳默衡也在的時候。

柳家上上下下,包括柳清潇和柳凡初,都見過他有多乖,所有人都會誇他。

只有柳默衡沒見過,不知道他吃藥的時候有多勇敢。

當然也沒人知道,他裝作不在意,忍着難受和惡心吞下藥片,其實是希望有一天能被柳默衡看見,誇獎一句“小諾真棒。”

每次都用餘光偷偷望着柳默衡,好想下一秒他就能看過來。只是男人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眼中只有報紙和文件,一個眼神也不曾分給他。

柳瑾諾吃藥,喝完水把杯子放到一旁,再平常不過的動作。柳默衡卻摸着他頭發,淡淡地說了句,“很乖。”

小時候夢寐以求的表揚突然成真了......柳瑾諾心想如果是以前聽見少爺那麽說,不知道會有多激動。

總覺得男人所說的話和他的表情不太符合,柳瑾諾忍不住笑出來,“少爺,我都二十一歲了,已經不是小孩了。”

柳默衡有片刻愣神,才恍悟原來已經那麽多年了......

柳瑾諾見他一直不說話,低着頭,像只貓兒似的怯聲問他,“少爺,今晚......我可以睡這裏嗎?”

柳默衡點頭答應了,卻又要離開,“你先睡,我還有點事……”

“少爺,明天再做好嗎?明天……”柳瑾諾極少像現在這樣将柳默衡打斷。他比小時候更勇敢,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緒,目光滿含着乞求與愛慕。

男人沉默了許久。

柳瑾諾都已暗下眼眸,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柳默衡卻開口說道,“好。”

心裏充斥着矛盾與掙紮,到頭來卻無力的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原本的疏離和恨意黯晦消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早已踏入罪惡不赦的禁地……

關了燈躺到床上,柳默衡刻意在兩人間空出一段距離。若說是最後的一點救贖,就連柳默衡自己都覺得可笑。

和那晚一樣,沒過多久,柳瑾諾又悄悄鑽進他懷裏,小心翼翼地摟着男人的腰。見對方沒反應,便又在唇上輕啄一下,柳默衡的呼吸依舊平穩。

借着窗簾透出的一絲月光,柳瑾諾戀戀不舍地盯着他的唇。嘴裏還殘餘着藥片的苦澀,他壞心的想要舔舔男人的唇,心想也許這樣嘴裏會變甜一點。因為以往每次偷親過少爺以後,都會覺得甜甜的。

他慢慢探出舌尖,提心吊膽去觸碰男人的唇瓣,好奇的舔了舔。

“還沒玩膩?”

柳默衡突然開口說話,柳瑾諾吓了一跳,接着便羞得無地自容,連忙縮進被子裏。

“出來,忘了我說的話?”

像做錯事的孩子,慢吞吞的從被子裏鑽出來……柳瑾諾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少爺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偷親他了。可如果是這樣,以前為什麽不拆穿呢。

“唔...少爺......”

柳默衡沉聲問他:“誰教你的?”

冷冽的語氣讓柳瑾諾覺得害怕,卻将他抱得更緊,小聲哽咽道:“沒……沒有。”害怕男人将他推開,聲音沒什麽底氣,“是我自己…想親少爺......”

柳默衡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他的身子在輕顫,頸間漫上一股溫熱的濕意。柳默衡嘆息了聲,手指撫去他臉上的淚,“別哭。”

柳瑾諾卻止不住哭得更兇,已經藏了那麽多年的感情,卻在此刻決定孤注一擲,哽咽着向男人表白:“少爺,我…喜歡……喜歡你…好久……嗚嗚……”

柳瑾諾哭得太用力,那架勢仿佛也快窒息了一般。柳默衡索性将他的唇堵住,不讓他再繼續出聲。柳瑾諾整個人都愣住了,腦子裏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繼續哭這回事。

柳默衡退後了些,“不準哭。”

雙臂還摟着男人脖子,柳瑾諾有點舍不得。雖說對方的語氣依舊是冰冷的,柳瑾諾仿佛哭傻了,或是被男人的吻迷得頭腦不清,吸了吸鼻子主動湊近些,像只讨食兒的小動物:“嗚......再......再親一下......”

柳默衡有點詫異,又有些想笑,他從不知道這孩子還會主動跟自己提要求。便如他所願又親了一次,唇瓣相貼的時間比上回多了一秒。

少爺在沒有喝醉的時候吻了自己兩次——少爺沒有讨厭他……

柳瑾諾閉着眼睛,心裏甜的快要融化。即便還是不想分開,這兩個吻卻已經足夠他回味好久了。

“唔......”唇分之際,喉嚨下意識發出聲輕哼。有沉醉,有迷戀,但更多的是不舍......

柳默衡身體略微僵硬,往後退開了些。柳瑾諾沒察覺到他的刻意,不出兩秒,又慢吞吞黏了上去,把臉埋進他胸膛。

柳默衡沒再推開他,只淡淡地說了句:“今天怎麽這麽黏人?”

他想告訴柳默衡,這些年來從來都想黏着他,和他撒嬌,只是因為害怕被讨厭才不敢而已。最後只回了句:“藥...太苦了嘛……”

“小時候不怕苦,現在倒怕了。”

柳瑾諾像是得知了巨大的驚喜,難以置信問他,“少爺也知道嗎?”

回想起來,小初每次喝藥都鬧得全家操碎了心,吃藥需要一堆禮物來安慰。小諾卻很聽話,乖得不像那個年齡的孩子。即便已經皺着小臉,卻連一個苦字也不說。

“嗯,聽人說過。”

“喔......”

心裏難免有些失落,原來只是聽別人說的......他在男人懷裏蹭了蹭,所有低落的情緒便又立刻消殆。

柳瑾諾小聲的呢喃着,像在自言自語,“好像真是這樣……”

“嗯?”

“我現在可能真的沒小時候勇敢了。明明只吃了一顆藥,就覺得好苦啊……”他很認真地說着,一邊又忍不住将男人抱緊了些,細着嗓子同他撒嬌:“但是……只要少爺親一下就不苦了。”可能自己也覺得這話聽着太不害臊,越說越小聲,“還有甜甜的味道......”

柳默衡胸口卻有點發酸,“嬌氣……淨和小初學。”

柳瑾諾也覺得有點道理, 可能真是跟小少爺學的。卻将食指覆上嘴唇,輕噓了聲,“不要讓小少爺知道我們說他壞話,不然會生氣……”

話沒說完,柳默衡突然将他吻住。

舌尖探進他嘴裏,一遍又一遍舔過柳瑾諾舌頭,像是要把他這些年所吃過的藥的苦味全舐淨。

不知過了多久,柳默衡才放開,低聲問他:“還苦嗎?”

柳瑾諾有種幸福的快掉眼淚的沖動,在男人懷裏搖搖頭。覺得自己快要被甜壞了。

房間裏又安靜了很長時間,靜到都以為對方睡着了。柳瑾諾卻傻裏傻氣輕笑了聲,在男人懷裏換了個姿勢。

“笑什麽?”

“唔……沒有......就是很開心……”

柳默衡揉揉他頭發,“睡吧。”

“嗯。”

又在男人臉上偷親了一下,他才閉上眼。

昨天夜裏,周煜比平時更賣力,幾乎把柳清潇肏暈過去才罷休。沒辦法,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暫且忘了柳凡初和程曦那點破事。

早上醒來,柳清潇正穿好衣服準備去上班,又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周煜将人抱着,想親他一口卻被一把推開。

“十分鐘內收拾出門,我沒空等你。”

周煜有點掃興,連忙把衣服往身上套,“不就是擔心你那寶貝弟弟嘛?放心吧,今晚保證讓他自己斷了對程曦的念想,自己乖乖回家。”

“什麽意思?”

周煜痞裏痞氣笑着,把人摟到自己腿上,“只要讓他看見程曦跟別人好上了,自然會死心。”他在柳清潇唇上輕吻,安撫道:“其他的你就別管了,安心等你弟回家吧。”

柳清潇不知道能否行得通,擔心會出岔子,“你保證......阿初不會有事?”

“放心吧。就是個小毛孩子,對程曦那股子熱情勁兒也就一時興起。等他一回家,不出幾天說不定連程曦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最好是這樣,否則我……嗯……嗯……”話還沒說話,就被周煜堵住了嘴,含住舌頭一陣濕吻。

趁着午休,周煜到程曦辦公室時他正專注于手機,連有人進屋都沒發現。周煜刻意放輕腳步,偷摸着繞到程曦身旁,見他正浏覽近期快上映的電影。

“喲,怎麽有空想起去看電影了?自己一個人去啊?”

程曦立馬關了手機裝進兜裏,“找我有事?”

“嗯,今天下班後得拜托你點事。應該有空吧?”

程曦有些為難,“抱歉,今天恐怕不行。”

他答應阿初的,要早點回家......

周煜一把攬住他肩膀,“我真有急事兒,本來和一個朋友約好今晚見面,有份文件給我。可是主任突然找我有事。”

他見程曦還猶豫不定,“你不是趕着回去見誰吧?”

程曦點點頭,如實說道:“阿初……在等我。”

“你不是說他要搬回去了?怎麽還賴在你家?”周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嘆了口氣,“是不是他對你死纏爛打?程曦,我知道你是老好人,不願對他說重話。但你就甘心任他擺布?這麽下去哪有個頭?”

程曦推開他的手,明顯有些怒氣,“阿初很好。他在我心中如何不用你來評判。”

周煜沒想真把人惹急了,立馬換了臉色,又重新摟住他肩膀,“哎你別生氣啊,是我胡說八道用詞不當。可我不也是替你擔心?他再不懂事也成年了,總不能一直耽誤你?”

“他沒耽誤我!”程曦厲聲說道,語氣卻又突然轉變,眉心緊蹙帶着些愧疚,“是我對不起他......”

“對不起他?”周煜見他不太對勁,細細一看,才發現程曦脖子上還有深淺不一的紅印。

“你該不會……是那個意思吧……”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趁程曦不備猛地撩開他衣服,雖說程曦立刻反應過來将他的手推開,周煜還是瞥見他背上滿是細長紮眼的抓痕......

“卧槽!程曦,你真把他上了?!”

程曦只是沉默,沒說話。

但周煜自認為對他多年的了解,這男人完全是上世紀老幹部的保守思想做派,不結婚不破處的那種,何況對方還是個男的!還是個剛滿十八的小毛孩子!

雖說自己被柳清潇迷得暈頭轉向找不着北,這兩人是親兄弟,不用想也知道小狐貍精的勾人手段肯定也不少。可要說程曦精蟲上腦把持不住,還是怎麽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要是讓柳清潇知道了不得氣死,估計自己就是做到腎透支也沒辦法安撫了......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那小狐貍精給你下的套?要讓他哥哥知道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程曦不想跟他讨論這事兒,“我去幫你拿文件,在什麽地方。”

周煜要的就是他這句話,“就醫院對面的咖啡廳,靠窗4號桌,下班後你直接過去等會兒。她很快就能到。”

“嗯。”

周煜剛想離開,又意味深長拍拍他肩膀,“現在都什麽年代了,男歡女愛……不對,男歡男愛......哎說白了幹完一炮互不相識的滿大街都是,沒必要就因為這事兒非得委屈自己托付終生!”

程曦指了指門口,冷眼望他,“出去。”

“行行行我不說了,記得五點半對面咖啡廳啊。”周煜又叮囑了句才住口離開了。

下班後,程曦迅速換了衣服準時到醫院對面的咖啡廳等着,剛坐下眼皮就開始一直跳。他向來不信迷信,此刻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安。随意點了杯店員推薦的咖啡,只想趕緊替他拿了東西回家。

程曦座位正好靠窗,一直注意有沒有人進店。不時看眼手表,眉目之間隐約透着不耐。

約莫十多分鐘。一個年輕女人往他這邊走來,身穿米色大衣和素色高跟鞋,妝容精致。氣息略微急促,可見也是急着趕過來。

她不好意思的沖程曦說道,“抱歉,程醫生,有點堵車遲到了。”

“沒事。”程曦覺得這人眼熟,片刻才想起來,是前段日子做膽囊切除那位病人的女兒,“李小姐?”

“嗯。”李夢影腼腆的笑笑,坐到程曦對面。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和周煜有交集,程曦也沒空問,開門見山道:“李小姐,因為周醫生臨時有急事,讓你直接把東西轉交給我。”

李夢影點點頭,不知為何臉色發紅。按下桌上的呼叫按鈕,一個服務生突然抱了束玫瑰花送到程曦身前。

李夢影從包裏拿出一個粉色信封,扭扭捏捏地遞給他:“程醫生......我想說的話,都寫在裏面了。你打開看看吧。”

程曦覺得莫名其妙,接過信封将其打開......

周煜站在對街,偷偷摸摸舉着手機。

他是刻意預定的靠窗位置,就是方便用手機将全程錄下。孤男寡女,咖啡廳,玫瑰花,一切都巧妙透露出契合的暧昧效果。

拍攝完,便立刻發給了柳凡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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