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天,梁韞睡到自然醒。一睜眼發現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瞬間清醒,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過在看到背對着她坐在沙發裏的人之後,梁韞剛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這種信賴和安全感在不經意之間悄無聲息地在她心裏落了根。

聽到她這邊的動靜,賀隼站了起來,微微側臉,也不看她,低聲道:“去洗漱吧。”說完将外套穿上。

梁韞一怔,他似乎在生氣,而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

他是在沙發上坐了一晚上嗎?

昨天晚上喝得太多,發生了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想到他可能一晚上沒睡,梁韞愧疚又擔心,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問,只好默默下床去浴室。

浴室裏一片淩亂。

梁韞凝神回想,可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完全想不起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昨天晚上難過委屈的人是她,怎麽這一覺醒來,反倒像是她做了什麽對不起賀隼的事。

因為想不起緣由,梁韞有些懊喪。

愁眉不展地開始洗漱。

因為心不在焉,刷完牙準備洗臉,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開的是冷水,手伸過去接,只覺得有些涼,然後往臉上一澆,凍得她直接一個哆嗦。

然後,一些零碎的畫面閃現。

昏暗的燈光,聽診器,還有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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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梁韞心漏跳一拍,而後心跳如鼓,也顧不上洗臉,直接沖出浴室,“賀隼!”

等在房間裏的某人應聲回頭,原本滿身低氣壓,一見她臉上的水都還沒擦幹,一下皺了眉。

一見他皺眉,梁韞心裏的緊張又添一分,不再多說話,只是硬着頭皮在他眼皮子底下開始找東西。

“在找什麽?”本來下定決心今天都不再跟她說話的人見狀忍不住開口問。

梁韞完全沒有察覺他說這句話是經過怎樣一番掙紮,沒回答,頭也不擡繼續找着。

一時間,氣壓更低了。

“找到了!”梁韞把被子掀了起來,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滿心歡喜。

一看她手裏拿着一個聽診器滿臉期待地朝着自己走來,賀隼先是一愣,而後輕輕哼了一聲,別過臉。

梁韞握緊了手裏的聽診器,手心微微冒汗,無比忐忑地站到他面前。

她目光安靜地看着他,久久未開口。

她的安靜引得賀隼不由回頭看她。

兩個人視線撞上的時候,梁韞笑了笑。

山上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風是清澈的,空氣是清澈的,陽光是清澈的,唯有她站在晨光之中笑靥如花。

賀隼微怔。

梁韞抿了抿唇,而後手握着聽診器慢慢靠近他心口。

誰都沒說話,但誰都懂這個動作意味着什麽。

快要壓到他心口的時候,梁韞停了一瞬,擡眼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做最後的征詢。

他只與她對視一瞬,眼睫微微一顫,便斂下眼睑。

像蝴蝶扇動翅膀。

梁韞看得心裏顫動,深吸一口氣,手往前,離他的心口只差分毫之距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握住,往前一帶,她便跌進他懷裏。

她驚而擡頭的時候,他的吻便落了下來。

梁韞大腦空白一秒,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

一些零碎的記憶随着他的吻被喚醒,梁韞心跳越來越快。當他再次加深這個吻的時候,她擡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的,她有些承受不住了,心跳亂得一塌糊塗。

她松開他,嘗試着将他推遠一點。

她不想讓他發現這樣的悸動。

而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同樣的心情,他才躲開了她手裏的聽診器。

梁韞越用力推他,他就她抱得越緊。掙紮之下,她被抱着躺倒在沙發上。

他的呼吸灼熱地燙人,微微喘着。

氣氛頓時變得不一樣起來。

梁韞清醒了一瞬,可轉瞬之間又被他帶着陷入更深,更深。

“老三!”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

空氣瞬間凝固。

徐琅站在門口看着沙發裏的兩個人,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在努力看得更清楚。不過在注意到某個人要吃人的眼神之後,他立馬用手捂住眼睛。

“你們繼續!我什麽也沒有看見!”

話雖這樣說,捂着眼睛的手手指分得開開的,眨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賀隼:“……”

被人撞見這樣的場面,梁韞臉漲得通紅,默默往賀隼懷裏躲。

察覺到她這個小動作,賀隼臉色緩了點,一只手放在梁韞的後頸,将她往自己胸口帶,好好護着。另一只手順手抓了只抱枕朝着門口那人扔了過去,沉聲,“滾!”

見朝自己飛來的抱枕,徐琅趕緊後撤,“嘭”一聲把門帶上。

徐琅看着關上的房門一臉悵然。還以為這個憤怒調節障礙患者病情有所好轉呢,結果只是對自己的女人好轉。

重色輕友!典型的重色輕友!

徐琅笑着撇撇嘴,下樓。

大冬天的,捅破了窗戶紙,不一定是好事。

賀隼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樓找梁韞。

然而,房間裏又是空無一人。

這是他們從鄰市回來的第四天,也是她三次早上扔下他先走。

因為有司機跟着,前兩次他便很容易地相信了她說工作忙的理由。他從來都知道,她不是那種願意被人養在籠子的金絲雀。所以對于她把這麽多精力放在工作上他也盡量平衡自己的心态,不對她過多幹涉。

然而,連着三次,他再遲鈍也感覺到了。

她在躲着他。

兩個人關系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了明顯進展,現在又像是突然倒退,賀隼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眉頭緊擰。

方新桐抱着一杯奶茶,靠在椅子裏看着自己剛剛寫的總結。看得正專注的時候,手機響了。

偏頭一看,來電顯示是“三哥”,趕緊放下奶茶接起。

“喂,三哥。”

“在幹什麽?”

聽他語氣不太好,方新桐瞬間有種被查崗的感覺,“啊?在寫總結呢。”老老實實答。

“你們最近很忙?”

“我……我還好啊。不怎麽忙。”

“沒問你。”

方新桐:“……”

“你們”這兩個字是被狗吃了哦。想問梁韞姐就直接問嘛。

方新桐擡頭看了看對面空了許久的位置,這兩天梁韞姐一反常态,時常不在位置上,之前她還覺得奇怪,現在三哥這個電話打過來,她隐約猜到應該他們兩個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出了問題就是一定要解決的。方新桐不知道梁韞的日程安排,但是為了她三哥三嫂的幸福,就撒了個小小的謊,“不忙,一點都不忙,這兩天都沒有什麽事,随時都能出去喝個咖啡什麽的。”

她應該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我知道了。”

随即電話那邊傳來幾聲咳嗽。

方新桐後知後覺發現他聲音不太對勁,正要問他是不是生病了,結果一個字還沒說,電話已經被挂斷了。

聽到電話裏的嘟聲,方新桐愣了一下。

這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利用!

氣哼哼地對着手機屏幕做了個鬼臉。

算了算了,看在梁韞姐的份上,她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賀隼給梁韞打電話,卻發現的她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一連打了三個,都沒有被接通。

想起剛剛方新桐說她不忙。那她是在跟誰打電話,打了這麽久?

想到這些,賀隼心情越發煩躁。

正準備打第四遍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有電話進來。

本以為是她回過來的,結果一看是祁未打來的,賀隼的眼神瞬間黯了下去,接通,“有事?”

語氣甚是不好的開門見山的一句,直接把祁未的給問愣了。不過為了作為把他叫出來的賭注的那輛車,祁未還是硬着頭皮小心翼翼說了一句,“……三哥,今天徐琅請客,你跟三嫂要不要一起過來?”

“沒空。”幹脆利落地拒絕,說完就準備挂了電話。

“诶!老三!”

徐琅的聲音傳來。

賀隼沉着臉把手機放回耳朵邊,極其不情願地從喉間擠出一個“嗯”字。

“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徐琅一副家長姿态。

賀隼只覺得頭疼得更厲害了,太陽穴突突地跳,擡手用力地摁了摁,“有事沒事?沒事趕緊挂。”

“嗯?這麽着急挂電話,怎麽,你在等誰的電話啊?着什麽急啊?不過真想給你打電話的,誰會在乎這幾分鐘?”

賀隼突然不說話。

“該不會是你跟梁韞鬧別扭了吧?”

還是不說話。

不否認就是間接承認,徐琅無情嘲笑,“我早就猜到了,就你這種性格,不把人吓跑才怪。”

“什麽意思?”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原因的人忍着對方的嘲笑問道。

徐琅卻不直接回答,“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現在還準備直接去找梁韞問個清楚。”

賀隼瞥了一眼手裏的車鑰匙,默默扔到沙發上,輕哼一聲。

“我說,空間懂不懂?張弛有度懂不懂?你看你對梁韞緊張成什麽樣子了?恨不得把她時時刻刻拴在身邊。你自己數數,我這已經是第幾次打電話叫你出來了,你答應過一次嗎?你天天守着梁韞,你不累,我替梁韞都覺得累。”

聞言,賀隼眉頭輕皺,又想起那天她堅持要自己坐地鐵回家時說過的一個詞——

放風。

心裏開始動搖。

“行了行了,別磨叽了,快過來吧,都等着你呢。”

“三哥,快過來吧。反正等到晚上回家你就能見到三嫂了。”祁未在旁邊附和。

賀隼猶豫着準備答應,忽然提示有消息進來,點開一看是梁韞發的。

【我今天去茱萸家,晚上就不回來了。】

賀隼:“……”

沒聽到有人回答,電話那頭的兩個人又開始催促。

“老三?”

“三哥?”

賀隼眉眼一沉,“都他媽的給我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賀隼眼裏的徐琅和祁未——

徐琅=有毒。

祁未=有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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