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還寒咋暖(1)

春日逼近,乍暖還寒,雖說離草長莺飛迎春鬥豔的季節不遠,偶爾犀利的北風還是挾着風雪屢次光臨,近幾日反複無常的最是厲害,昨日還是晴空萬裏今日便可盈盈寒雪,衣物便難以制備了,不知是過冬呢還是要立春了,細軟才曬好收回儲櫃,第二日便被凍得又翻出來。

我雖不操心這些,但每日看瀾漪裏外忙和,着實過意不去。這幾日又是最清閑不過的,便幫着她做些瑣碎活計,不僅消磨些時光也落得充實。

自釣魚那日別過之後,數日,果然沒見着蘇玉再來過。他縱使再風流再不羁些,烯的吩咐還是會聽的,畢竟是他未來夫人的兄長且是高他一等的皇子,況凝兒更不是那般好對付的性子。

楚館裏的一時溫存享受那裏比的了一世的榮華尊崇!蘇玉怎麽看也不像個笨的,恐怕他心裏的小算盤打得比誰都精細。且不論是他,換做任何一個稍有些腦子的男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不過話說回來,蘇玉不來,真真無趣不少。他嘴巴雖毒舌,行事也無拘,但,還是挺有意思的。發覺自己,竟有些惦記被他氣到無奈的時候?

‘挺有意思’,這四個字也能用來形容蘇玉!

趕緊翻開詩書典籍,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因為近來看書看的少了,詩詞上的功力真的倒退了些?

中午半躺半就,依着美人椅睡着了。不過半刻鐘而已,卻做了個十分冗長的夢。

夢裏總是一個白衣輕紗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只是一直在走,走的很輕盈,純白的衣紗迎風翻飛。

女子身姿窈窕纖細,光着腳,玉足白膩,一頭黝黑極地的青絲,妥帖垂下沒有任何修飾,只鬓角插了一朵殷紅梅骨朵,在一片荒原上,顯得格外刺眼。

我就跟在她身後,毫無因由地,踏着她踩過的腳印。

那女子一直背對着我,任我怎麽呼喊始終不回頭,就那麽一直走。

我邁開步子跑,想要超到她前面去看個究竟,卻不想她也跑;我累了停下喘氣,她就頓住不往前。

我朝她喊道,“你要去哪,是在等我嗎?”

她微微側過半張臉,點點頭。

話音落地,路前橫出一道大江,江水透明晶瑩,只那麽一瞬間,晝夜交替,天空布起晚霞,赤紅地浸染了整個天際,黃沙黑岩裸露的地方升起寥寥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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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迎着江風站在岸邊凸起的斷岩之上,輕輕地抽離出鬓角插着的梅骨朵,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有那麽片刻的沉寂,她揚起白袖,手中的梅花被江風卷入水面,那麽刺眼的一抹紅,點在清透的江水上,妖嬈瑰魅。她收回手臂,修長的脖頸仿佛要向我扭轉。

陡然,江水泛起陣陣滔天駭浪,翻起得水浪撲到在我臉上,刺得睜不開眼。耳邊一聲凄厲的冷笑,等我掙紮着再睜開眼時,女子宛如一道刺目的白绫,直直滑向巨大的漩渦。

江水吞噬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晚霞消退,狼煙漸熄,江面平波如鏡。

一陣清風拂過,靈臺清明,澄澈的江水慢慢泛起微微血紅,一點一點自江心蔓延,愈來愈多愈來愈密,少頃,便染紅了整條大江。滿眼皆是刺目的血紅。

夢,到這裏便止住了。醒來瀾漪手裏的繡盤還是空白。

她挑了一根針撿了條金色細線掄了掄,預備從細小的針眼裏穿過去,聽到動靜,便擡起頭來,見我正撐着頭睜大眼睛發呆,便道,“你以往睡午覺至少也得一個時辰,怎麽今兒才過了一刻鐘便醒了?”

我笑着搖搖頭,“興許這幾日無事,白天黑夜的睡的太多了!”心裏頭不斷納悶,方才的夢着實有些詭異。

“小姐,你要是實在無趣便出去走走,總悶在屋裏也不好!”,她理好針線。

我沒有答話,腦子裏還在揣測方才的夢境。

瀾漪瞟了我幾眼繼續手裏的活計,繡了兩針,又停下來,執着地,“小姐,你究竟是出去還是繼續坐在這裏?”

我啊的一聲恍惚過來,聳聳肩,有些犯難。

彼時,窗外不知哪裏飄來一陣木魚打經聲,伸了脖頸出去尋,眺望粉牆外,也不見有什麽和尚,着實奇怪,苑子裏頭,更是不可能的事。但木魚聲分明就是那麽近,仿佛外頭廊道上敲着。

“哎,瀾漪,你有沒有聽見敲木魚的聲音?剛才還沒有突然就敲起來了,也不知是那座廟的和尚下山化緣?竟化到青樓門口來!”我忙問。

瀾漪擡起頭,一片驚呃,抖了兩下耳朵,“木魚聲?哪裏有什麽木魚聲,我怎麽沒聽到?”

我猛地坐直身子,“你真的沒聽見?再仔細聽聽看!”耳邊的木魚敲的明明又快了些。

她豎着耳朵又仔細聽了一陣,怔怔搖搖頭,肯定地,“哪裏有什麽木魚聲,你怎麽了?莫不是中邪了?”靈臺一陣冷激,站起來拉了門就往外跑,“瀾漪,告訴花媽媽,就說我去瑞王府了,不要着人來尋!”

覺得今日很有些不對勁,這木魚單單只敲給我一個聽,莫非是在向我昭示些什麽?

今日不論如何,是要出一趟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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