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縱

蕭翎雖然是故意露出破綻試探謝子尋,但他确實也有任務在身。這一次他沒有把謝子尋留下,而是把他帶在身邊。

修士突破先天之後,要經過清境、靈境,到了玄境才能獨自禦劍飛行,為了彌補這個空缺,諸般能人異士研制出了以靈石崩裂為動力的飛舟,專門供給那些境界不足又心向往之的修士。

不過它價格昂貴,買得起的都是名門子弟,所以就漸漸變成了世家大族擺譜的道具。

以謝子尋而言,飛舟的速度實在太慢,若要出行,當然還是禦劍最為便捷,可惜發號施令的不是他,是蕭翎。

蕭翎鬧出了前日的事之後,一面有些心虛,一面又覺得事有蹊跷。他隐在山石後等待時其實已經猜到,謝子尋九成九是要逃的,他預感到自己會不悅,卻沒想到會如此激動。

謝子尋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幾乎脫離他的掌控,事态發展已經與他初衷不同,他只想撩撩貓,如果這只貓能把他按在腳下撕碎,那可太不妙了……

但是就這樣放他走,又不太甘心。

他已經把謝子尋吃得幹幹淨淨,想必他以後對自己也是刻骨銘心,可是就差那一點,就差那一份鐘情,若是得不到,實在令人遺憾。

蕭翎難得搖擺不定,又想撒手丢開又想繼續向前,對謝子尋卻是一如既往軟語溫存,時不時在他面前現個影,連青冥宗裏賣給入門小弟子玩的靈珠都找來逗他開心。

如今的靈珠早已和謝子尋入門時大不相同,形狀不一,華光耀彩,還能投射出修真界著名人士的身影,謝子尋看着掌心的靈珠滴溜溜打了個轉,映射出自己的影子,那影子還對自己點了點頭,內心十分無語。

他把靈珠放在旁邊,蕭翎又拿起來玩:“我特意挑了你的影珠,是所有珠子裏賣得最貴的呢。”

那是當然,清陽次座,所有青冥宗弟子頭頂的大山之一,誰不想瞻仰一下?

謝子尋好久沒搭理他了,突然開口道:“我的影珠?”

哎呀,說漏嘴了。

蕭翎好整以暇地握緊那顆珠子,謝子尋的影像一下子消失不見。

他心道,這下可好,誰也攔不住他劈死我了。

Advertisement

不過,冒一點險,一舉多得,不可謂不智。

“對,你想得沒錯,我早就猜到你是誰。”

出乎意料地,謝子尋沒有發怒,也沒有質問他什麽,只是淡淡道:“你膽子真是很大。”

“如果你是說那天晚上……”

謝子尋看向他,目光把他碾碎了無數遍。

“我當時是真的不信。”

“但是後來聽說……微雲子失蹤了。”

蕭翎放開那顆珠子,微雲子又露出來,沖他們點點頭。

謝子尋現在想追究的不是蕭翎什麽時候知道他的身份,是他為什麽突然說出這件事。他裝瘋賣傻的目的兩人都心知肚明,無非是給謝子尋保留最後一層遮羞布,也使謝子尋不能那麽名正言順地弄死他。

現在他說出來,如果不想繼續得罪謝子尋,那就只能……

“我不敢對你承認,因為我承認了,就不能再留下你。”

謝子尋眸光微動:“所以……”

“我不能再困着你了,方才青冥宗傳來消息,清陽子傷重昏迷,現在清陽主事的人是你的師弟,葉子桓。”

謝子尋全身氣勢都為之一變,像水中蛟龍終于破開冰面,咆哮直沖雲霄。

“你要怎樣才肯放我走。”

他明顯沒有耐心,蕭翎也不再說情情愛愛的話浪費時間。

“兩件事。”

“說。”

“第一,不能報複我。”

“好。”

“第二,以心血立誓,三年之內,你會回來找我。”

謝子尋盯着蕭翎,蕭翎也毫不退讓地盯着他,靈珠裏的影子呆呆地看着他們。

事情的走向是謝子尋完全沒有想到的,蕭翎會為他考慮也徹底出乎他意料,而這個條件意思更是明顯——他絕不會放過謝子尋。

答應還是不答應?

由不得他選擇。

“可以。”

謝子尋說着就要動手取心血,蕭翎連忙按住他:“這裏不方便。”

修士的心頭血是五體之精,每一滴都來之不易,取出時如不慎重,極有可能傷及根本,所以門派中取心血制作魂燈時,往往是由嫡傳師尊親自動手,容不得一點疏忽。

而以心血發下的誓言是修真界第一重誓,通常是投入別家門檻時宣誓效忠之用,抽出的心血交給家主,違誓時不用等到天譴,只需将那份心血毀去,立誓之人當下就會受到重創。

說白了,蕭翎不過是将謝子尋的鎖鏈放得長一點而已。

他料定謝子尋會答應,蘇子京已經倒下,葉子桓赤子之心,沖動莽撞,清陽一脈一個撐得起來的人都沒有,謝子尋怎麽能不着急。

但飛舟上實在不是一個好地方,急也急不來,謝子尋只想早些離開,對他事到臨頭還要跑上飛舟橫生枝節的行為十分不滿。

他雖然不露聲色,蕭翎卻能猜到他的想法,溫言解釋:“我與玄機閣主的會面時間早已定好,青冥宗事出突然,我為了給你省些時間,才在路上和你商談。”

言下之意,謝子尋還應該感謝他。

謝子尋早已習慣了他強詞奪理,站起來走了出去。

蕭翎跟在他後面,承諾道:“最遲明早,我送你走。”

葉子桓總不至于一天都撐不住。

“嗯。”

出了內艙,大風迎面撲來,蕭翎一把攬住謝子尋的腰,防止他站不穩,然後假裝失憶,沒有打開避風幛。

謝子尋皺了皺眉,舉起鎖環示意:“拆了。”

蕭翎一臉無辜:“沒帶鑰匙。”

“或許玄機閣主那裏有備份,我待會兒問一問他。”

“不必了。”

有也要不到的,那個人專為了報複他,肯屈尊挪出玄機閣堵人,怎麽可能給他行這個方便。

離開蕭家之後,要做的事、要算的賬還多着呢,玄機閣……來日方長。

蕭翎感覺他沒有掙紮,滿意地摟緊了他的腰,試圖把他整個抱住。

但是指望謝子尋小鳥依人是不可能的,他發現單靠自己無法在大風中站穩,幹脆利落地推開蕭翎,半飄着走下甲板,打開艙門撲了進去。

蕭翎孤零零地站在船邊,頭頂徽旗“撲棱棱”地響。他一點都沒感覺出自己的蕭瑟,理了理被吹成雜草的頭發,順手打開避風幛,甲板上的風瞬間停了。

天青雲淡,飛舟下是一片片人家,菌斑似的落在山林之間,而世家名門都占地廣闊,還覆蓋着陣法,望下去只有一片白霧。蕭翎能數出每一家的名字,知道各位家主的風流韻事,了解他們掌控的領域,清楚他們的産業分布,這些叫許多人頭疼的關系網,被他盤在心中,熟得不能再熟。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誰都不知道意外什麽時候發生,青冥宗作為第一宗門,內憂外患,危在旦夕,這個龐然巨物一旦倒塌,各個勢力之間必然會有激烈的争鬥,到時候,世家的排名又該換了。

青冥宗內耗得越嚴重越好,如果讓華陽輕易掌控了局勢,它收拾完清陽,搞不好還能騰出手來敲打敲打別人。

希望謝子尋撐的時間久一點呀,不要像之前那麽傻,随随便便就掉進他的陷阱。

蕭翎迎着朝陽伸了個懶腰,臉上挂着燦爛的微笑。等他從清境突破到靈境,蕭氏的家主之位就要傳給他了,他得早點學會撥弄風雲啊。

這次放走謝子尋,不僅能攪渾水,還能讓謝子尋對他多一些好感,釣魚也要張弛有度,前段時間逼得太緊,該松松繩了。

“攻心為上,古人誠不欺我也。”

順便還得讓人查一查謝子尋體質的事,蕭翎對之前的失控已經有了猜測,因此真有些怕了他,明明玉佩好好貼在他身上,流出來的血竟然也有問題,簡直渾身帶毒。

說起來,他到底是怎麽流落到玄機閣的,若是和玄機閣有仇,那睚眦必報的閣主怎麽還給他留下了一塊玉佩……

要是摘了他的玉佩,封掉他靈力,把他扔進一堆販夫走卒裏,後果會如何……

蕭翎想象着那個畫面,渾然不知自己臉上的愉快已經消失,長眉擰在一起,整個人陰沉沉的,往外迸着怒火。

“除了我,誰敢碰他。”

他極其自然地接納了這個念頭,反複咀嚼,像個口訣似的念了一遍又一遍,然後下了甲板,換上笑臉推開門。

謝子尋傷已經好了很多,但是仍然體虛,心神不定,也容易疲憊,正默誦清心訣,想着青冥宗的事情,他被蕭翎軟禁了一個多月,對外界一無所知,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和規劃有哪些能用。

蕭翎一進來便看到他坐在案邊以手支額,臉色很不好,良心發現,沒有上前打擾,拿了影珠閃着玩,珠中的人影一下出現一下消失,只會傻傻地點頭。

果然還是真人好玩,這麽個影子,不能看不能摸,也不能抱在懷裏疼愛……

他這樣想着,就肆無忌憚地打量謝子尋,眼神如兩把火炬,呼啦啦地從他裸露的皮膚掃過來掃過去,又一次掃過眼睛時,正和謝子尋冷冷的眼神對上。

這種時候,蕭翎從來沒有退讓過,兩個人四目相對仿佛一見鐘情,謝子尋的不耐如有實質,他權衡了一下,最終決定問蕭翎:“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

蕭翎笑眯眯的:“除了青冥宗,沒什麽事。”

“青冥宗的事,你都知道了。”

謝子尋看不下他甜膩膩的神情,又閉上眼不說話了。

蕭翎趴在案上,一邊看他一邊琢磨他的态度。

從他說出自己早知謝子尋的身份開始,謝子尋就平靜得不正常,比起最開始的百般抗拒尋死覓活,這可是溫柔太多了。上次他把他逼到險些哭出來,他除了話更少之外,也沒有追究什麽,這算是什麽意思?

謝子尋介意的到底是什麽,他會為什麽發怒,他喜歡什麽?

蕭翎覺得自己已經很了解他了,但是又覺得,他還有太多的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他想把這些事都挖出來,想知道他的一切,讓他像清透的琉璃一樣躺在自己手心。

他想要的太多了。

如果有位真正身經百戰的浪子在這裏,一定會提醒他及時收手。

進一步真心退一步假意,玩火的沒有一個不是殘疾。

飛舟就要到達玄機閣的棧頭,蕭翎忽然逼近謝子尋,伸手向他頸後一按,強行封閉了他的靈識。謝子尋倒下之前,用一種想要殺人的眼光看着他,最終無力地落到他懷裏。

蕭翎抱他到榻上,給他拉上被子,快活地帶着随從下了飛舟。玄機閣主已經恭候多時,毫無架子地和他寒暄:“小郎君久不光臨,鄙地都顯得俗氣了。”

“哪裏哪裏……”

兩人互相吹噓,一同往中堂而去。

怪不得玄機閣如此殷勤,蕭氏正與他們談合建洞府之事,建成之後外租給沒有洞府的年輕修士,是一筆長遠而豐厚的進項。蕭允将商談事宜全權交給蕭翎,為了這件事,他拜訪玄機閣的時候還多得很呢。

“小郎君上次與林三郎有些争執,林二郎托我向你……”

“不必不必……說到此事,倒想問問您,下一次舜華館中會有什麽寶物,能不能給晚輩透個風聲……”

交談聲漸漸遠去模糊,等進了中堂,他們說過什麽,再無人知曉。

而被留下的謝子尋此時正在昏迷之中,等着取了心血離開蕭家。

他真的是煩透了蕭翎。

和蕭翎做過的事比起來,這種非厭非恨的情緒實在是太寬宏了,但是誰叫蕭翎是晚輩呢,慣會甜言蜜語哄人開心,又有好皮相,雖然輕狂,有時又很識相。

謝子尋除了被他輕薄的時候會非常抗拒并且厭惡程度飙升,其他時候都是眼不見為淨,就好像看到別人家頑劣的孩童,只要不來冒犯,大抵可以相安無事。

雖然這種時候少得可憐。

他還沒有把蕭翎的告白放在心上,原本還想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現在也不必去想了。那些話的真假也不用去考慮,既然一概都要拒絕,真假都無所謂的。

倒是他對蕭允的心被磨去不少。

一個月之前,他還覺得自己放不下蕭允,沒想到現在再想起,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心情。

從蕭允離開青冥宗以來近百年的時間,謝子尋身邊沒有任何人,蘇子京還收了一個徒弟,他連弟子都沒有,修煉閑暇,除了關心師兄弟,再沒有一個人可以惦念。

他和蕭允本就只是擦肩而過,蕭允大概只将他視作萍水相逢,他們之間,沒有多少可以回憶的東西。

蕭翎是一個切切實實的煩人精,每天、每時、每刻,在哪裏都能有他的身影,存在感高得離譜,謝子尋甚至沒有時間去想蕭允。

更何況,蕭允和蕭承的事,他早已有所耳聞……

平靜的生活中,他把蕭允當作寄托,并且習以為常,而這種平靜一旦打破,他卻驚訝地發現,他可以沒有蕭允。

有人在他戀戀不舍的手腕上敲了一記,讓他松開了蕭允的衣角。

……他不想提起這個人。

蕭翎在玄機閣待了半天,謝子尋被封閉靈識,和補了個回籠覺差不多,睜開眼時神采奕奕,和身心俱疲的蕭翎形成鮮明對比。

小小年紀要和老狐貍對壘,還是很耗費心神的。

謝子尋想,蕭允真是放心他,難道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東西嗎?

蕭翎閉目養神,飛舟盛着一艙沉默回到蕭氏。快落地時,他提出由自己為謝子尋取心血,謝子尋斷然拒絕,他讨厭蕭翎的靈力在自己經脈裏亂竄。

“你不立誓,我怎麽敢解鎖。”蕭翎也有些倦,懶懶地說:“沒有靈力,你怎麽取?”

謝子尋抿唇。

蕭翎從他變化微小的神情中看出如山似海的不悅,頗覺愉快地等着他妥協。

他很快得償所願。

謝子尋令他屏退閑人,并且提示道:“你換一塊玉佩,我不想看你發瘋。”

心血裏蘊涵的靈力比別處成倍增長,香氣也是同理,當年他被取心血時身量未成,師尊已臻玄境之巅,仍然為此目眩,謝子尋很不信任蕭翎。

“我閉息屏氣總行了吧。”

謝子尋看着他,微微一笑,略帶嘲諷。

“好吧……”

蕭翎拿出了從未戴過的生辰禮,由蕭氏第一陣法師蕭允提供。

一切準備就緒,蕭翎和謝子尋十指相對,靈氣湧入,小心地潛入心脈。受靈氣吸引,從四肢百骸緩緩凝聚的少許血液湧向眉心。

刻漏滴滴答答,時間慢慢流淌。

只要懂得方法,先天以上的修士都可以為別人取心血,只是随靈力差異,取血時間也有長有短。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被取血的人必須完全自願,只要動用一絲靈力抵抗,心血就取不出來。

謝子尋沒有這個顧慮。

很久之後,蕭翎神色一凜,左手并指向謝子尋眉間一劃,靈氣成刃,銳利無匹,玄境修士的眉心開了一個小口,一滴鮮血緩緩滲出,晶瑩剔透,一看便不尋常。

蕭翎用玉瓶接住,那一滴血落在瓶底叮當作響,透光看時,竟然已經凝結,如一顆珊瑚珠,在內滾來滾去。

謝子尋臉色蒼白,唇都透着青紫,好不容易将養起來的身體眼看又虛了一層。

他将那滴血托在掌心,低聲念誦。

“……茲以心血為誓,必不負約,若有違逆,天雷九殛……”

蕭翎看着等着,直到他将那滴心血輕輕放進玉瓶裏,才托着他的手臂挽他起身。

謝子尋掙開,說道:“誓約已成,該你踐諾了。”

蕭翎将手背在身後,指尖撫弄着瓶口,笑道:“最後一個請求。”

“說。”

“從現在到明日寅時,還有六個時辰。”

謝子尋帶着一種“我知道他要說什麽”的奇妙預感,聽他說道:“我想,再求一個春`宵。”

他完全無法理解這所謂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像他無法理解蕭翎用陣法坑他有什麽意義。

而蕭翎語含缱绻,聲聲引誘:“子尋,你知道你再回來會發生什麽,如果你現在都不願,我又怎麽相信,你将來會願意。”

他一邊說,一邊抱住謝子尋,唇貼着他耳畔親吻吐息。

謝子尋似乎在思考,愣了一會兒才推開他,指了指身上的鎖環:“卸掉它,我如你所願。”

蕭翎遲疑,謝子尋也沒有催促,短暫的對峙之後,蕭翎取來鑰匙,拆下了锢靈鎖。

靈力翻湧回籠,謝子尋微笑。

警鈴大作的蕭氏嫡子拔足狂奔,然而清境面對玄境如同蝼蟻,眨眼之間,他就覺得脖頸劇痛,接着眼前事物流光般倒退,頭仿佛炸裂了,渾身疼得他抽不上氣來。

謝子尋提着他的脖子把他甩到了牆上。

他甚至還站在原地,只是做了一個手勢,洩憤似的狠狠一擰。

蕭翎第一次知道直面玄境威勢是什麽感覺,逍遙之下,玄境為尊,千百年沒有一個逍遙境的修士了,玄境是真正的大能。

他感覺自己小命要玩完。

謝子尋步步逼近,數根紫毫淩空浮起,指向蕭翎要害之處,那筆尖被靈力灌滿,鐵錐似的閃着光,極具威脅力。

蕭翎眼前昏黑,艱難地開口:“你說過……”

一根筆“噗”地紮進他胸前,險險避開心髒,謝子尋的聲音又輕又淡,簡直有些溫柔:“我說了就要做到嗎?”

蕭翎內心一聲慘叫,瘋狂咆哮:失策!太失策了!應該讓他立誓不要報複的!為什麽忘了!!

謝子尋不能殺他,也确實不會殺他,但是看到他趴在地上就覺得手癢,剩下幾根筆依次紮進他左臂、小腹、腿彎,還有一支從他頸側擦過,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蕭翎躺在血泊裏,滿頭冷汗,卻硬是撐住了一聲不吭。

謝子尋終于走到他面前,指尖微動,一根根筆又利落地挨個從傷口處彈出來。他從來沒刻意用辣手折磨過人,蕭翎也算是開天辟地了。

考慮到在別人家裏把別人的兒子打成重傷不太好,他又很貼心地給蕭翎治好了傷。靈氣好像屠夫拿着遠古的骨針穿獸皮,粗暴地把傷口拉攏彌合,青冥宗心法潤物無聲的名號被當家長老敗得渣都不剩。

傷口雖然愈合,疼痛隐隐還在,流出的血也淌不回去,蕭翎奄奄一息地趴着,聽他道:“蕭氏教子無方,我替蕭允給你個教訓。”

語聲未落,一襲白衣已飄然而去,從始至終,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蕭翎。

直到蕭翎摸索着把滾到角落裏的玉瓶撿出來,被趕出去的兩個小侍從才在外面探頭探腦,看到一地狼藉,驚呼道:“郎君沒事吧!”

蕭翎脫力地靠在牆上,心想,我他娘的事大了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