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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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樘哥的說法是,這水桶早就被他磕碰松散了,漏水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可不管樘哥說這話是為了安慰我還是确實如此,都改變不了水桶壞在了我手上的事實。李老太應該也為此過意不去,便主動提出來要給樘哥編個新柳罐,并且還要把這個不外傳的手藝教授給我。
柳罐柳罐,顧名思義,就是用柳條編織的罐鬥。李老太平日裏就靠着編個笸籮柳罐什麽的賺錢,故而處理好的待編柳條,李老太家向來不缺。
說要教我,李老太便當真沒藏一點私。就連處理柳條時要如何淋水,如何焖軟,李老太都一絲不落的教與了我。我聽的雲裏霧裏的,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挑着擔柴進來的樘哥的身上。
李老太看佑樘哥挑着的柴,連忙放下柳條推拒着說家裏的柴火還多得很,樘哥聽此只是笑笑,照舊解下木柴,堆到牆邊準備開劈。李老太沒法,只能千謝萬謝過樘哥後,回來接着教我編柳罐。
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李老太現在的心情,大概就和被家長在一旁監工的家教的心情差不多。簡而言之,就是迫切的希望我能在她的教導下一學就會一編驚人。只可惜,李老太顯然不是個好老師,我也顯然不是個好學生。
先前李老太說自己的手藝是不外傳的獨門手藝時,那裏面縱然少不了王婆賣瓜的成分在,但李老太說的話,也是實話。
李老太命不好,丈夫早亡孩子早夭,孤孤寡寡的過了大半輩子,全是靠這編柳條的手藝糊口。李老太的手藝那是好到十裏八村的都有名,但技藝超群的李老太,她的教學經驗堪憂啊。
在李老太家住時,我也見過李老太編柳罐,那編的是一個又快又好,通常是我掃個地的工夫,李老太就編好了。現今李老太知道要教會我這個門外漢,按之前的速度編是不行了,所以她就放緩了速度,在我眼前慢慢編。
在這裏,就要引入一下王氏相對論了。王氏相對論說的是,李老太認為慢的速度,到我這不僅不慢,還快的飛起。當李老太以我掃兩遍地的速度編完一只柳罐後,開口便問道:“學會了嗎?”
……我連看都沒看清。
李老太看我一臉懵逼,再瞧瞧我拿到手裏後就沒折過的柳條,道:“我再教你一遍你就會了。”
這次,李老太一改剛才光演示不講解的教學風格,以我掃四遍地的速度又重編了一遍。
瞧見了,看清了。但是,請問李老太說的“這裏壓住這裏,這裏繞過這裏”的四個這裏,都是哪裏?我可以申請場外求助嗎?
李老太演示完第二遍,就不再示範教學了,她朝我努努嘴,說道:“編吧。”
我硬着頭皮點點頭,拿着手裏的幾根柳條一折,然後就啥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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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這會兒也看出來她這是教了個棒槌了,她深吸口氣瞪着我,目測是要對我開一波大。萬幸,李老太這波大沒開起來,就被樘哥擋回去了。
“看着挺聰明,學起東西來倒比婉娘還慢。”
“她還不如婉姐兒。”李老太委婉的評價道。
樘哥聞此笑着走到我旁邊,低頭看了眼我手裏的柳條,說道:“他要是學不會就別教了,也省得您操心。”
“你呀。”李老太拿過我的柳條,一邊就着我折的那道折痕接着往下編,一邊說道:“婉姐兒也是,喜姐兒也是,見她們學不會就縱着她們偷懶不學。那學堂裏的先生要都像你一樣,教出來的不都得是睜眼瞎。”
樘哥也不反駁,只喝了口水又走回牆邊,繼續劈柴去了。
一個院中,李老太負責編柳罐,樘哥負責劈柴,我就負責給他倆倒個水扇個風,偶爾再看着樘哥發發神。
即便樘哥全身上下都穿的嚴嚴實實的,但他舉斧揮斧時,鼓脹的肌肉線條仍舊在衣下不時顯露。蓬勃的力量感隐藏在衣下呼之欲出,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掙脫出來,但卻又始終靜默的縛在衣下,縛在樘哥的每一分肌理中。
粗犷,而內斂。
真是……迷死個人了。
李老太編着柳罐嘴裏也不閑着,等她念叨完誰家的媳婦兒又生了崽,誰家的崽子又挨了揍之後,李老太突然話音一低,悄聲道:“你們聽說了嗎?”
通常這句話一出,就是預示着聽到這句話的人要順着問話人的心意遞句“聽說了啥”,我看樘哥專心劈柴沒空接話的樣子,便自個兒給李老太遞了話。
李老太也沒賣關子,話頭一到,自己便把想說的話都禿嚕了出來。
“最近好像有人扮成女子模樣,四處的去教人做女紅,為的就是接近大戶人家裏的姑娘媳婦。鄰村的錢順家,他家姑娘好像就被人給……唉……”
李老太往後再說了什麽,我都聽不太清了。我只知道腦子裏來回轟鳴的,全是吾命休矣。原以為騙-奸團夥的敗露,是在有人被捕之後,可原來,早在被捕之前,坊間就有流傳了嗎。我穿來後并沒有襲成原身王二喜的記憶,但只要用腦子一想,就能猜到王二喜的套路和那個騙-奸犯的套路也差不太多。
李老太現今這麽說,是單純的在八卦,還是……
“喜姐兒,喜姐兒?臉色怎麽這麽差,這是被吓着了?”李老太說着伸手過來,似乎是想安撫一下我,但我看着李老太伸過來的手,下意識的就想往後躲。
身下坐的小凳本就不穩,我這一躲一晃的,小凳搖晃着就要倒,好在在這将倒未倒之際,一雙腿穩穩的立在了我的背後,止住了我的倒勢。
“柴都劈好了,您看看劈的行嗎。我聽婉娘說上次有些柴劈的太粗了,不好燒。”
李老太沒去看柴,她看看我,又上移視線看看樘哥,即便對樘哥說道:“喜姐兒她公婆對她不好,她丈夫也不知道護着她,她是實在受不了才逃了出來。她一個人在外也不容易,還是有個依靠才好。”
樘哥沒接李老太的話,他把我拽起來後,岔開話題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李老太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終究是閉上嘴,把我和樘哥送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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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覺樘哥猜出了些什麽,但他既然一句話也不說,我也不能急着去否認些什麽。
李老太家與婉姐家間不過隔着十幾步的距離,我和樘哥沉默着往回走去,剛走到門前,就聽樘哥說道:“我忘記拿東西了。”
“我去……”拿字還沒說出口,樘哥便快步走向李老太家了。我望着樘哥的背影揉揉眉心,轉身進了門。
堂屋內的飯菜都已經擺好了,還散發着騰騰的熱氣。我在飯桌前愣了會兒神,才覺出不對味兒來。
婉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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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姐在屋裏躺着,看樣子恹恹的沒甚精神。
“我沒事兒,你去吃飯吧。”婉姐說着擡手似是想要推我,但擡到一半時,卻又把手放下去了。“出去時帶上門,我想睡會兒覺。”婉姐說完雙眼一閉,不再言語了。
我見婉姐要睡覺,也不好再呆在屋裏,便依言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看着竹竿上翻飛的衣袂,我茅塞頓開了。
真是神特麽的茅塞頓開。
三步并兩步的跑進樘哥的房間,我打開衣櫃,開翻。
我的小褲依舊靜靜的躺在衣櫃的角落裏,樘哥的小褲也躺在旁邊,但問題是,這兩條小褲邊上的一件直綴,不見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可以開開快車了。
所以開了快車的婉姐在看到我這條印着濕痕的小褲的時候,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啊!想想都虐心啊!更虐心的是,婉姐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把我的衣服都挪到這個衣櫃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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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把婉姐的經歷寫成篇百合文,我估計這文怎麽也能進十大虐心百合文榜。
原因無它,在我以為已經虐無可虐的時候,婉姐自己又插了自己一刀。
“你要是喜歡喜妹,就給她個名分。雖說她是出逃在外,有許多事情不方便,但你也不能就讓她這麽不明不白的跟着你。”
……婉姐你可別說了,我聽着都想哭。
樘哥原本正從那看書,婉姐的話一出口,直接就把樘哥給說蒙了。樘哥皺了皺眉,看着是想問婉姐她在說什麽,我見此連忙趕在樘哥說話前截住了樘哥的話。
“婉姐,你想多了,那……那是水跡。”
“水跡?”婉姐疑惑的看向我,說道:“你可不要為他說話。”
“沒有,那真是水跡。”不管我扯的這個犢子有多立不住腳,我都要讓這事在大面上過去,至少,要把婉姐撮合我和樘哥的心思,掐死在搖籃裏。
我不能傷婉姐的心。
婉姐見我咬死不松口,也不再多說了,她低嘆般的說了句随你吧,便出了堂屋。正當我琢磨這“随你吧”是何意思時,樘哥忽不聲不響的走到我身邊,問道:“你說什麽是水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