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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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是……我說,那個……”支吾了半天,我也沒好意思把我扯的謊向樘哥解釋出來。好在樘哥也沒向我發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他盯着我的臉看了一圈,說了聲“等我會兒”便出去了,再回來時,樘哥的手上多了套筆墨紙硯。

攤開紙舔好墨,樘哥便提筆開寫。書法這種技藝我沒學過也看不懂門道,但是好是壞,我好歹也是分得清的。樘哥的字無疑是好的,他的字寫的極為工整,一筆一劃,都工整到好似直接從印章上拓印下來一般,但工整之餘,卻又透出一股灑脫勁兒。

我站在樘哥邊上看他寫字,他寫一個字,我就念一個字,遇到不認識的,就直接跳過去。樘哥現在寫的是首名為《閑居初夏午睡起》的詩。我挑着認識的念完前兩句,在樘哥蘸墨的檔,嘴裏驀地就接出了下兩句。

樘哥聽見後蘸墨的動作一頓,問道:“你學過這詩?”

沒學過。小初高課本裏都沒教過,但這首詩,我就是會背。說不通的事情就統統推到原身王二喜的身上,我在原身王二喜的騙-奸犯标簽前又加上了“有文化”這仨字後,模棱兩可的把樘哥的問題含糊了過去。

樘哥接下來又寫了幾首詩,無一例外的,我都能看着前句背出後句。背着背着,我覺着自己俨然成了個被老師檢查背誦情況的小學生,還是特別優秀的那種小學生。

這下,我也含糊不過去了,在樘哥探究的目光中,我撓撓頭,按照印象實話實說道:“好像有人教過我,我記不太清了。”

“這樣。”樘哥略微沉吟後,說道:“我見你識字識的不全,便想以《千家詩》為基礎來教你。既然你曾學過,那便再換本罷。”

我這哪是認字認的不全,我這分明是繁簡體切換系統不全。我抓住樘哥提筆欲寫的手,耿直道:“不用換。這些詩我就只會背,該不認識的字還是不認識。”我從樘哥寫好的詩中随手一指,說:“這個字我就不認識。”

“芭蕉分綠與窗紗。這是個‘與’字。”樘哥說罷放下筆,拉過個凳子放到身邊,拍拍凳子,示意我去坐。待我坐下,樘哥把他剛才寫好的詩和筆都推到了我的面前,說道:“把不認識的字标出來,我待會兒一齊教你。”

我點點頭,對着手下的這幾頁詩犯起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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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忍心在美女的臉上劃道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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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忍心,于是,我也同樣不忍心在樘哥寫的詩句下落筆标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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樘哥看我久久不落筆,便問道:“這些字都認得?”

“不是。”我把筆放到一邊,坦白道:“我舍不得标。”

樘哥久久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的理由震到了,過了片刻,才探身過來去拿我手邊上的筆。“那你把不認識的字指出來,我把它們再另騰到一張紙上。”

這個方法我喜歡。

敲定了方法,我就開始挑字。得益于穿越前讀過的那十幾年書,我的認字水平也很可以,哪怕難度加大換成了繁體版,裏面繁簡同體的字也不在少數。挑來挑去,我統共挑出了十個字。

樘哥将我挑出的字寫在紙上一字排開,按着先後順序講解起來。

教人認生字容易,讓那人跟着自己的發音重複幾遍便是,但樘哥不,他教起人來,是先把這字念一遍,而後便以典故入手,講解起與這字相關的知識。一個字講下來,我除了能記住這字的讀音,還能收獲一堆額外的幹貨。

最佳教師,妥妥的。

等樘哥講解完這十個字,天色早已暗沉下來。墨染般的雲海吞噬完最後一絲日輝後,也将月華擋在了身後。

我意猶未盡的把那十個字都讀過一遍後,真心實意的說道:“樘哥,就你這學問,光種地真是可惜了。”

樘哥聽到我的話,邊笑着收拾起桌上的紙筆邊說道:“不可惜。”

不可惜?咋地就不可惜了?這把學問要是拿出去做個教書先生,造福村民不說,就單說賺錢這點,無論如何也得比種地賺的多不是?我看着将桌上收拾停當的樘哥,表示真是弄不懂這群高知分子。

樘哥收拾好東西便拿着往外走,走了幾步,他忽停下腳步,回身說道:“對了,我一會兒要去西村阿舅家喝酒,晚上就不回來了。婉娘要是問起,你幫我告訴她一聲。”

“西村?這麽晚了還去?”雖說這具體的時間我不知道,但就天色而言,怎麽着也是七點開外了。我望了眼無月亦無星的天際,想了想還是勸道:“要不還是別去了吧,天太黑了,路不好走。”

“我提着燈去便是,不用擔心。”

樘哥的态度很堅決,我也就不好再多說了。拿出燈籠點着燈芯,我站在門前,看着樘哥提着燈的身影漸行漸遠,慢慢融進夜色之中,最終縮成一點,消失不見。

莫名的,就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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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早飯,樘哥都沒有回來。

飯間,我向婉姐彙報樘哥的去向時,婉姐先是重複了一遍我的話,才念了樘哥一句,繼而接着低頭吃飯了。

待樘哥回來時,已到了晌午。彼時我正坐在院裏摘菜,就見院門被人推開了。說是推開也不貼切,貼切的說,該是頂開。

樘哥倒退着頂開院門,一邊不時回頭看下腳後的路,一邊和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合力搬着一張木床往裏走。樘哥見到我,便對我揚了下眉,說道:“能去堂屋裏騰個地嗎,好把這床搬進去。”

我得令立刻站起身,騰騰騰的跑進屋去,把桌子椅子往邊上一推,給木床挪出了空。

婉姐聽見動靜,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她擋住想去幫樘哥搬床的我,把我拉到邊上,和我一起看樘哥和胡子大叔在屋裏忙活。

胡子大叔放下床就走了,樘哥把胡子大叔送出門後,一回身,對上了我和婉姐。樘哥指指堂屋,說道:“阿舅家的舊床不要了,我看着那床還挺好,就要了過來。”

婉姐對此不置一語,倒是我,跑回堂屋對着那木床打量了一遍,發表意見道:“這麽好的床都不要了?樘哥你要不說,我都看不出這是張舊床。”

“也不算很舊。”樘哥斜倚在門邊道:“表弟要成親了,阿舅就想着給他換張新床。”

“成親啊……”我看着這張比宿舍床大不了許多的床,內涵道:“那是得換張大點兒的新床。”

樘哥笑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往外走了幾步,對婉姐說道:“婉娘,幫我去找床被褥吧。”

婉姐應着跟樘哥去了廂房,我見婉姐和樘哥進了廂房後,回頭看看被推到一角的桌椅,終于在婉姐的家中找到了活兒幹。

堂屋中的東西本就不多,除去桌椅板凳,就只剩下了一些零碎的物件。我把那些東西都歸整到牆邊後,便擺起了桌椅。原先沒放這張木床時,堂屋裏左看右看都是空空蕩蕩的,現今一下子擠進張床來,堂屋立時就顯得滿當了。

三個椅子一張桌子堪堪的擺在了堂屋的左側,光這麽擺着還看不出問題來,但要是遇上個吃飯寫字的時候,把放在桌下的椅子往外一搬,總有個椅子會碰到床邊。

簡直是擁擠不堪。

我試了幾次也沒能找出更好的擺放方法,只能趴在桌上撲了會兒街,出屋去尋抹布擦床了。途經婉姐門前時,我恰好和抱着被褥的樘哥打了個對臉。

樘哥顯是被婉姐從房裏趕出來的,伴着身後響起的重重的關門聲,樘哥無奈的聳聳肩,道:“幫我鋪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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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中的那張木床,從頭鋪到尾,樘哥都沒告訴我婉姐是為何生的氣,我百爪撓心的猜了半天,決定把婉姐生氣的原因歸咎于樘哥的夜不歸宿。

嗯……也可能是每月那幾天時的情緒波動。

婉姐這門一關,就沒有再打開的跡象了,樘哥和我相顧了會兒,說道:“我做的飯,可不如你婉姐做的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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樘哥沒框我。

要說婉姐做的菜是飯店私房菜的水準,那樘哥做的菜,就是校食堂大鍋菜的水準。不過水準再低,也總比我這個不會做飯的人強。

樘哥做好飯,就在門外叫婉姐吃飯,婉姐不應,樘哥便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上。我站在門外剛想組織組織語言,屋門便被婉姐拉開了。

婉姐站在門內,隔着我瞪了樘哥一眼,從這一眼中,我卒然就讀出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樘哥接收到瞪視,好脾氣的笑笑,端着稀飯繼續往堂屋走。婉姐瞧佑樘哥端着的稀飯,低斥了句熬的什麽樣子,便接過樘哥手中的稀飯轉身進廚房進行二次加工去了。

我看看樘哥,再看看婉姐,覺着婉姐在一些事情上,可能是糊弄我了。

不是我看不起樘哥,但平心而論,家庭財政大權,絕對不像婉姐說的那般,掌握在樘哥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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