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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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先向婉姐借錢時,婉姐對我說的是,家中的銀錢都掌握在樘哥的手裏,她自己做不了主。現在,我對這話提出質疑。
樘哥的脾氣好,婉姐在家裏幾乎是說什麽就是什麽。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婉姐,偏偏就沒能掌握家裏的財政命門,我表示一百二十個的不相信。
不過婉姐當初那麽對我說,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張嘴就提借錢,換我我也要推托着不借,更何況,蕾絲邊婉姐把責任推到樘哥的身上,也可能是為了使出緩兵之計,好把我留在她家。
……說實話,我感覺後者更加接近真相。
婉姐熬粥的工夫,院門便被敲響了。院門響了一聲便沒再響,然後,門外就傳來了李老太的喊話聲。“婉姐兒,在家嗎?”
“在家。門沒鎖,您推門進來就行。”婉姐從廚房探出頭來,問走進門來的李老太道:“怎麽了?”
“馬萬寶回來了。他這趟回來是要把房子賣了,我知道了就趕緊過來給你說一聲。”
婉姐在聽到馬萬寶的名字時,便不由自主的看了我一眼。李老太順着婉姐的目光看向我,問道:“喜姐兒的臉色怎的這麽差,生病了這是?”
“受了點兒風,不打緊。”婉姐接過李老太的話,陪李老太走進堂屋後,悄悄的對我眨眨眼,意思是讓我先出來。我假裝沒看懂婉姐的暗號,捂着快跳成蹦蹦糖的小心髒坐在堂屋,想要從李老太這兒獲取第一手的敵情信息。
李老太一進屋,樘哥便不着痕跡的向我旁邊挪了挪,趁着李老太彎腰落座的間隙,樘哥忽的伸手過來,在我的手上握了一把。
樘哥這一握,就和給我吃了顆定心丸似的,我是心不慌了氣不喘了,臉上被吓跑的血色,也都返回原地了。由是,當李老太坐定再看向我時,開口就是一句,“哎,你這臉色又好看了。”
我:……
好在李老太也沒對我的臉色多做深究,她随口一說後,就又回到了正題上。
“我想着你們要在這裏長住,老是租房子也不是個事兒。馬萬寶這不是要賣房子嗎,你們不如幹脆把它買下來得了。”李老太說完頓了頓,換上她在說辛密八卦時特有的低啞嗓音道:“我估摸着,馬萬寶這是要冒籍去別的地方科考了,也不會在村裏呆太久,你大可以拖着日子和他慢慢磨價。”
古代的冒籍,說白了就是二十一世紀的高考移民。各地的科舉錄取寬嚴不一,就造成了考生由教育發達地區遷向教育不發達的邊遠地區。這就意味着,若馬萬寶真是要冒籍去別處的話,我在這裏住時,就再也不用擔心馬萬寶這顆不定時炸-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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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因為後期騙-奸團夥事敗,致使我不能從這裏長久的住下去,但這個消息,也算可喜可賀。
樘哥明顯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他隐晦的朝我笑了一瞬,清淺的笑容從樘哥的臉上一閃而過,險些閃花了我的眼睛。
“你和婉姐兒商量下買是不買,要是買的話給我說聲,我也幫你們去說說價。”李老太說完房子的事,話頭一轉,轉到了我身上。“馬萬寶他媳婦也跟着回來了,說是肚子不舒服想找人看看。我記着喜姐兒你給我說過你懂這些,我就把你的本事說給他媳婦了。你看你找天去給她治治,也好讓她家承你的情,到了賣房時,也能給你樘哥算個便宜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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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可口可樂加上曼妥斯薄荷糖,也比不上我這顆要爆炸的心。
原文中,馬萬寶他媳婦就是假托腹疾把王二喜叫到了家裏,而後玩了出拔趙旗換漢旗,讓被治療的人,由馬萬寶他媳婦換成了他自己。馬萬寶也是因此發現了王二喜的男兒身,繼而閹了王二喜。
沒想到,劇情在拐了個大彎後,又回到了正軌。
李老太抛下顆驚天炸-彈,就推拒了婉姐留她吃飯的邀請回家去了,我一個人坐在屋裏,消化噩耗。
吾弟,危矣。
樘哥端了碗稀飯放到我面前,又把筷子給我擺好後,對婉姐說道:“既然你剛才對李媽說二喜受了風寒,也就別讓二喜去給馬萬寶他媳婦治病去了。省的他媳婦再聽說了二喜受風的事,埋怨二喜給她過了病氣。”
“他媳婦是不好相處。”婉姐應和完,轉頭對我道:“就說你病了沒法去。至于李媽說的給個便宜價什麽的,那女的不吃虧的很,給她治了也占不到好處。”
……別的不多說了,總之,婉姐和樘哥,都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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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姐既讓我托病不去給馬萬寶他媳婦治病,吃過飯便去馬萬寶家說這事了,只留我和樘哥在家裏洗刷碗盤。
樘哥是個做起事來專心致志的人,說刷碗便是專注的刷碗,不像我,沒刷完一個碗就開始琢麽着找話題。
“樘哥,這房子是租的啊,你和婉姐是外地人?還是……”沒錢買房?
“外地人。”樘哥說着來拿我手中的碗,冰涼的指尖在與我相觸時,一絲寒意沿着指尖爬了過來,在我的手上激起了點微小的顫動,有點涼,又有點蘇。
我摸摸被樘哥碰過的地方,又好奇起樘哥搬來的時間,樘哥回憶了下,答道:“三月左右吧。搬來時,正趕上了播種。”
我想起那片稀疏的麥地,選擇結束這次談話。
樘哥沒再讓我接着刷碗,他騰出空來讓我洗淨手後,指揮着我去擦桌子。我接過樘哥洗好的抹布,依令去進行擦桌大業。
我方才吃飯時,不小心在桌上滴了滴菜湯,可堂屋裏幹幹淨淨的桌面,無一不在顯示,這桌子已被擦過了。樘哥這是讓我再擦一遍?
“我剛記起,桌子我是不是擦過了?”
樘哥的聲音從外傳來,我看看桌面,回道:“擦過了。”
“那就不用再擦了。”洗好碗筷的樘哥擦幹手,走過來後自然而然的又把抹布拿了回去。我看着樘哥往竹竿上搭抹布的側影,難得的抖機靈道:“樘哥,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兒?”
樘哥聞言,偏過頭來看我。午間的日光,将樘哥的側顏勾勒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暈,使得樘哥的臉于光影中半顯半隐。
樘哥被日光照的不适的眯了下眼,薄唇微勾,道:“也許吧。”
簡直……炸裂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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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樘哥這種長得好性格好脾氣好的人,就算是偶爾來個無理取鬧,我也覺着我們樘哥真活潑真可愛,但是反之,就一言難盡了。
這裏的“反之”,特指馬萬寶他媳婦。
婉姐肩負幫我裝病的重任,去馬萬寶家說明情況去了。照常理來想,馬萬寶他媳婦頂多是心中存疑的送走特意去她家解釋的婉姐,可馬萬寶他媳婦不,他媳婦,就愣是能為了探查婉姐說的話是真是假,跟着婉姐來到婉姐家裏實地勘察。
婉姐之前說馬萬寶他媳婦不好相處,真是說的極度委婉了。
萬幸那女人來的時候,我已經為了和樘哥搶着睡堂屋中的小床率先躺到床上去了,再加上婉姐在進門前預警般的說了句“馬家嫂子來了”,直接就把我的臉色吓出了病色。
馬家嫂子圍在我的床邊,來來回回的轉悠了片晌,到底是沒好意思下手來摸我的額頭試體溫,她走回院中逛了一圈,臨走前又走回我床前,道:“二喜你可要早點兒好起來,好了記得來給嫂子治下病啊。”
……不吹不黑,馬萬寶他媳婦,也是個聊齋奇女子了。
等婉姐送完馬家嫂子回來,臉上的表情當即差了很多,顯然也是被她膈應到了。婉姐走回堂屋,對樘哥抱怨道:“你說說這馬家嫂子是什麽人,她剛才居然對我說要天天來看喜妹的病情,這不明擺着就是賴上喜妹了嗎!”
我聽見婉姐的話,立時下床站起,難以置信道:“天天來?”
“可不。”婉姐少見的翻了個白眼,氣道:“錢氏也忒是煩人!”
“錢氏?”我指了指院門,問:“馬家嫂子姓錢?”
“嗯,錢帛的錢,也是随了姓的性子了!”婉姐說完,氣不過的灌了杯茶便回屋去了。
樘哥和我大眼瞪了會兒小眼,安慰道:“我會盡早把他家的房子買下來,等我買完房子他們沒地兒住了,也就纏不了你了。在這之前,你就一直裝病罷。”
樘哥說的話合情合理,但是,馬萬寶他媳婦的姓,卻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在《人妖》一文中,馬萬寶媳婦的姓氏,分明應該是田才對,怎麽放到現實中,馬萬寶他媳婦就改姓了?難道說……
“樘哥,馬萬寶可否休妻再娶過?”
我這話題換的太快,樘哥一下子沒跟上,他靜了片刻,才道:“應該是沒有。不過我和婉娘搬來的時間不長,這之前的事,我不太清楚。我去問問婉娘,看她知道嗎。”
樘哥說完往婉姐的廂房走去,沒走幾步,聽見動靜的婉姐便不問自答道:“沒換過!”
沒換過。沒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