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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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正好, 好到華姑看不過眼楞過來插了一腳,把傅廉剛空了沒多久的酒杯又倒了個滿。華姑這一打岔,可算是把要淹死我的粉紅泡泡一掃而盡, 我低頭看看手裏的酒杯, 還是沒厚着臉皮的轉過酒杯,喝上傅廉的酒杯碰過的地方。
在我平息心裏那只上蹿下跳的皮猴的時候, 華姑接過灌酒重任,給傅廉灌起了酒。
傅廉先前被三娘灌了幾杯, 現下臉上已染了些酒意, 再喝下去, 整張桌上最先趴下的估計就是他。我看看傅廉浸着薄紅的側顏,再看看華姑端着的酒杯,胳膊一伸, 和華姑碰上了杯。
華姑被我這橫伸出來的一杠子弄的有點蒙,我舉着酒杯彈牙一樂,對華姑道:“來來來,幹媽走一個。”
華姑措手不及的被碰了個杯, 只得順着我的話走了一個。她喝完還不算完,只直勾勾的看着我,意思是她幹了我也得幹。我遂着華姑的願, 一仰頭,喝淨了酒。
酒場如戰場。
華姑一杯不成又去灌第二杯,灌到最後,被灌的沒醉, 灌酒的和攔酒的,都醉的不輕。酒意上頭,眼前的事物都晃晃悠悠的似是要飛上天去,傅廉的臉,卻越貼越緊,越發的明晰起來。
由眉到唇,無一處相像,卻又無一處不像。
似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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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問快答。
醉的暈頭轉向時,其他的事物都在往遠處轉,唯有一樣事物越轉越近,請問,為什麽?
A.喝大了看花了眼。
B.距離減短。
……選A的朋友們,請不要再逃避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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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兒就親上了。”青淺捧着綠濃的臉,繪聲繪色的跟我演着我昨晚喝大了後幹的蠢事。我看着那兩張快貼在一起的臉,只想洗把臉靜靜。
綠濃推着青淺的臉往後移了幾公分,道:“有這麽遠。”
……多了那幾公分有個毛用啊!那兩張臉之間還是近的連個拳頭都容不下啊!不是喝多了看花了眼嗎,怎麽偏偏到了傅廉那裏,就成了真了!
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我聞到了一股酒氣。
昨天,我,就是用着這張噴着酒臭的嘴,湊到了傅廉的跟前。
“我就是捧着他的臉看,沒再幹別的吧。”
“還說了句話。”青淺回憶着,道:“我看見你嘴動了,應該是說了什麽。不過聲音太小,我沒聽見。”
……很好,我不止把臭嘴湊到了傅廉跟前,還噴了傅廉一臉酒臭。
真是,相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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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姜是老的辣,我估計這又老又辣的姜頭華姑,該也沒想到,會有敗在我愣頭青王奕析手下的一天。
昨夜在酒桌上沒琢麽過來,現在靜下來,我算是想通了——華姑費心扒力的把酒宴設在三娘的屋前、锲而不舍的給傅廉灌酒,為的,就是灌醉了傅廉,繼而好讓三娘借着姐弟情誼的由頭,把傅廉擄回房去好好“照顧”。
只可惜,天不遂狐願,醉倒的,成了我。
我躲到妝臺前胡亂梳了個髻,拒絕觀看演二人轉演上瘾的青淺綠濃,聲情俱茂的從那表演傅廉對我是如何如何的姐弟情深,又是如何如何的把醉成灘爛泥的我扶回了房……在傅廉告辭前,我是都沒臉見他了。
鏡子中的那張苦逼臉,簡直就是我目下心情的真實寫照。我對着鏡子扯扯嘴角,鏡中映出的臉,比哭都難看。
……不看也罷。
起身從妝臺前走開,站直身子的那一剎,我忽的瞥見,鏡中人的那張臉,突就變了一瞬。柳眉細目,像是,三娘的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吓了一跳,心驚過後,我趕忙又坐回了鏡前。
眉眼口鼻耳,都是原裝貨。長相,沒毛病。
看錯了?
打斷演的興起的青淺綠濃,我指着鏡子,道:“剛才,我在鏡子裏看到了三娘的臉。”
“三娘?”青淺聞言跑到鏡前,對着鏡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鏡中照出的,便也是她那張蘋果臉。青淺研究半天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下結論道:“巧娘你這是酒還沒醒吧。”
綠濃站在青淺身側,對着鏡子沉默良久,忽就蹙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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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鏡子裏現出三娘的臉的事,綠濃鐵定是知道些內情,但可能是礙于青淺一直在這兒,她便沒多說什麽,僅隐晦的對我搖了搖頭。我看綠濃的表情也沒甚大波動,想着這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就心寬的翻了篇。
青淺的注意力,沒在鏡子上擱多久,就全被扣門聲吸引過去。
門外,一連響過三次扣門聲後,便是傅廉的聲音。
青淺一聽見傅廉的聲音,就和打了雞血似的,嗖的跑到門前拉開了屋門。我瞧着大敞的屋門,尴尬,狼狽,慫。
并沒勇氣面對我耍酒瘋的對象。
偷眼去瞄門外的傅廉,我瞄到了傅廉,和一個包袱。包袱是傅廉前天來時拿的那個,現下傅廉拎着這個包袱,是要走?
青淺在我之前,問出了我心中所想。“傅公子這是要走?”
“是。”傅廉颔首道:“特來辭行,勞請姑娘幫我開一下院門。”
……莫不是被我耍的酒瘋吓得要走?
青淺站在門口,也不依傅廉的話去幫他開門,只伸着手想去拿傅廉的包袱,“這才來了多久就走,再多留段日子呗。”
傅廉任青淺拿過包袱,他變戲法似的在青淺拿過包袱之時,從包袱中抽出了三個糖人。三個糖人,有兩個捏的是幾乎一模一樣的蘋果臉小姑娘,只是一個有酒窩,一個沒酒窩。剩下的那個,劍眉朗目,是傅廉。
傅廉執着三個糖人立于門外,星眸一挑,看向了我。
“幾日後,我便會回來。”
心裏的皮猴,它大鬧了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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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說美色誤人,這話,果真不假。
我握着青淺塞進我手裏的小傅廉,跟個二傻子似的歪在門邊看青淺去給傅廉開門,看了半天,好虧是在院門被拉開前,召回了所剩無幾的理智。
傅廉是否真打不開院門的事,還沒弄清。
把化身傅廉腦纏粉的青淺拉到一邊,我跟着傅廉走到院門前,胡扯道:“這院門你打得開了,不用再麻煩青淺綠濃了。”
傅廉沒對我的話有甚質疑,只回身點點我尚拿在手中的小傅廉,問:“喜歡嗎?”
院門影壁間轄出的空間本就不大,傅廉這一回身,狹小的空間更顯局促。壁上的燭光映在傅廉的臉上,隐隐約約的,勒出了傅廉那雙似是含着驚濤駭浪的瞳眸。
喜歡。
怎能,不喜歡。
我咽了口唾沫,嘴硬道:“一般般吧。”
傅廉笑笑,回身去開門。
傅廉手下的院門,同我手下的院門沒甚兩樣,都是合的死緊,沒有半點打開的覺悟。傅廉在一拉之下沒打開院門,他也沒問我我說的話怎麽不準,只加大力度,越發用力的去開門。傅廉的手上,甚至因為用力過度崩出了道道青筋,但那院門,就是紋絲不動。
那青筋、還有那緊繃的肌肉,都不像是裝出來的。那就是……門不對?
我裝模作樣的一拍腦門,道:“我記錯了,你能打開的,是角門。”
傅廉聞言松懈下手上的力量,他回過頭來,對我道:“去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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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是轉移到了角門,但情況,并未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該打不開的門,它還是打不開。我倒是平白無故的,多欣賞了兩次傅廉臂膀上的肌肉。
這發展,不對啊。
為何同為人類的書生就能打開院門,到了傅廉這兒,就不行了?命中注定要被困在我這宅子裏的男人?少扯犢子了。
索性傅廉的脾氣好,接連兩次都未能成功開門後,他也不腦,只是看我的眼神,有點兒不對了。
傅廉抿抿唇,道:“我很快就會回來。”
……這哥們不腦,是因為他腦補過度了,以為我在變着花樣的留他。
我……認了吧。
小小的角門開在牆上,入迷的假裝自己是堵結實穩固的牆。我瞧着這讓我背負了傅廉腦補的罪魁禍首,手一癢,拽了它一把。
萬萬沒想到,角門,它開了!
角門外,是片廖無人煙的荒地,用個更精準的詞來形容的話,就是墳圈子。望着死寂到有些怖人的墳地,我的心裏,不亞于炸開了上百個二踢腳。
同傅廉對望一眼,我先是看見了傅廉眸中映出的那個笑的愚蠢至極的自己,才看見了傅廉臉上,那和我相差無幾的蠢笑。
真是喜從天降喜出望外大喜過望!
傅廉率先走出門去,他站在門外,擎着笑等我也邁出這象征着自由的第一步。
我迎着傅廉的目光,擡腿,邁步,邁……不出去。
福無雙至。
打開角門後,等着我的,是我跟個傻逼似的,在角門前大踏步的情形,真是,豈一個蠢昧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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