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黃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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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九郎》中, 同何師參一起逼得黃九郎委身于撫臺的人是黃十二,這點,我早就猜了出來。畢竟, 黃家的那些姑娘們, 不是出了閣就是定了親,剩下的, 也就只有黃十二了。

何師參聽我要說給他的姑娘是黃十二,稍許沉吟後, 便點了頭。

平心而論, 黃十二雖還僅是十四五的年紀, 模樣尚未完全長開,但僅從她的眉眼中,便能窺得其長成之後會有怎樣的風姿。何師參會應下我的提議, 并不意外。

但這也不影響,我在看到何師參那裝模作樣的猶豫時,氣的牙根疼。

真是不想為了這麽一個薄情寡性的人去走接下來的賤渣劇情。可是不行,我得好好走劇情, 以求盡早見到樘哥。

黃十二果如新給出的快穿提示所說,在次日中午又來了書齋。她這次來,是為了把我這個連靈都不守的不孝子叫回黃家。

黃十二剛到書齋時, 還為書齋換了個新主人而感到訝然。等我把何師參借屍還魂的事一說,她才接受了這個設定,而後,便續着之前未講完的二十四孝故事又給我講了起來。

她講她的, 何師參則是趁黃十二不注意對我使了個眼色後,道:“黃姑娘來時騎的馬好像是跑了。”

言下之意,是叫我哪涼快哪待着去,別從這裏打擾他倆的二人世界。

我聽着何師參說的這和《黃九郎》原文中如出一轍的爛借口,翻了個白眼,出了書齋去拴那“好像是跑了”的馬。

被散養在籬笆內的雞仔一見我出來,唧唧啾啾的就往我跟前湊。我往左一步,雞仔便往左一步,往右一挪,雞仔也往右一擋,是把我的前路擋了個嚴實。

我正想發揮大長腿的優勢從雞仔的頭頂上跨過去的時候,就聽書齋內傳出了何師參與黃十二的交談聲。

黃十二的推拒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她推拒的原因,既非是因為何師參的言行孟浪絕非良配,也非是因為婚姻大事必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黃十二推拒的理由,是何師參已有了家室。

黃十二的話雖說的已很含混,但她話中的意思,我還是聽了出來。黃十二是在說,何師參已與我有了一腿。

我聽着黃十二指出的這點,突就不想乖乖走遠了,只想蹲在這牆角之下,聽聽何師參要怎麽把黃十二說的這事搪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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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們的經驗告訴我們,聽牆腳,是聽不到好消息的。這一點,在我的身上,得到了驗證。

我剛挨着牆角坐好,就聽何師參說道:“我沒有家室。”

這是把他記憶中與黃九郎的那些過往,全部否決掉了。

書齋中的對話還在繼續,無非是那套赤誠真心天地可鑒的話。我聽着何師參對黃十二起的那些誓,忽慶幸起來,幸好,于此時此地聽到這席話的,是我,不是原身黃九郎。

何師參這人,真真是爛透了。

捉過圍着我在地上亂啄的雞仔,我抱着雞仔上了那葉扁舟。一路劃進蘆葦叢中,被扁舟碰過的蘆葦散開朵朵蘆花飄于水面,雞仔在舟上蹦跳着想去啄下一朵蘆花。我看着那每每險要跳出扁舟後又蹦回來的雞仔,輕笑一聲,躺了下來。

日暈晃晃挂于天際,望着那明朗的天色,我估算出了一個時間。

五個小時。還有五個小時,便能得見參星。

那,樘哥呢?還要過多少個小時,才能再見到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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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十二雖沒能把我帶回黃家,但她這一趟也不算是白來。黃十二走前,不負我望的推進了一把劇情。黃十二對何師參說,那撫臺喜歡既會唱歌又會跳舞的男孩子。而她的九哥,恰好精于歌舞。

原身黃九郎像不像黃十二所說的那般唱歌跳舞樣樣精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擅長。唱歌是個KTV伴唱水平也就罷了,可這跳舞,我真心就只會扭扭新疆脖兒,還扭的一卡一卡的,活像前夜睡覺落了枕。

但再不擅長,這劇情,也得走下去。

瞅着跪在地上對我苦苦哀求的何師參,我放空思想,只想讓這渣攻再多跪一會兒。

用不着我,便把我趕出書齋,用得着我,便屈膝跪地小意讨好。川劇變臉都沒他變的溜。

等何師參跪的雙膝打顫直想往旁邊倒時,我蹲下身和何師參的視線平齊,毫不留情的向得了黃十二芳心的何師參的心上插刀子。

“若李明甫的殼子沒這麽好看,你說,三妹還會不會喜歡你。”

蒲松齡大大偏愛男主角。何師參所穿的李明甫的殼子,雖不如他的原身俊朗,但也擔的上一個風度翩翩。

何師參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他聽到我的話也不接茬,只把說了無數次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請黃弟去撫臺那裏一段時間。”

先前還是九郎,目下就成了黃弟,這關系,也是擇的夠幹淨。聽着何師參的半截話,我把他的全部語義補了個全——請我去睡撫臺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的長度,取決于我何時能夠吸光撫臺的精氣把他睡死。

站起身來睨了眼何師參,我踢踢他的膝尖,再想想接下來應該發生的劇情,還是應了他的話。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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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師參要把我獻給撫臺,卻又不敢直接把我送到撫臺的府中去,于是,便要托人幫他從中引薦。只是,這托人的事兒,并不好辦。何師參寫信求了好些人,才求得了一個王姓太守模棱兩可的回複,而目下,何師參正斟詞酌句的,又給王太守寫了封信。

我瞧着從那裏琢麽着遣詞用句的何師參,憋出來一個字,慫。

何師參這幾天已被我攻擊慣了,我這麽說他他也不吱聲,僅是那提筆寫字的手,頓了一頓。

我從地上撒了把谷粒,趕雞仔進屋吃食。邊趕,邊道:“你現在是不是想,把我推給撫臺實在是太好了。”

何師參聞言把頭又埋低了幾分,并不答我的話。

發出的攻擊都落到了棉花堆裏,我說了幾句便提不起勁兒了。不再理會何師參,我跟在雞仔的後面,看它從那挑三揀四的吃食兒。

待雞仔挑挑揀揀的把我喂的食吃了個大半,何師參的信,也寫好了。他把信裝在信封中後雙手一端,把信舉向了我,我看着信封上尚未盡幹的墨汁,也不接信,只道:“跑腿費。”

何師參的臉終是繃不住了,他把舉着的信放低了幾分,道:“我實在,是囊中羞澀了。”

回憶了下我這些天吃的各味珍馐,再回憶了下何師參為了節省開支辭去的小童,我給何師參支了一招。

“你要娶的是富家小姐,黃家不會少給你嫁妝的。”我說着攤手舉到那封信之上,把跑腿費幾字又說了一次。

何師參眼中的厲色已是遮都遮不住,他深吸口氣,終是掏出了那幹癟的可憐的錢袋。

此時,墨汁已幹,我連信帶錢袋的一齊塞進懷中,抱起那吃飽後便趴了窩的雞仔,對何師參說了句不亞于是恐吓的臨別贈言。

“何師參,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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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守是個年紀六十開外留着山羊胡的老頭,眯縫眼酒糟鼻,咧嘴一笑,那眼睛就被埋進了松垂的眼皮中去。

當然,他也不太笑。尤其是見到我這抱着只肥雞的鄉村田園風的造型時,他臉上的假笑維持了還沒幾秒鐘,就撐不下去了。

王太守就和看什麽貨物似的圍着我轉了一圈,嘴裏邊說着不錯,頭也邊從那搖着。我估計,王太守的意思是,我這人長得不錯,但這造型,實在是不敢恭維。

他轉完這一圈後在我身前的椅上坐下,王太守往後一仰找了個舒服的坐姿後,才道:“我明日便請撫臺來,你看如何。”

……用肯定句的語氣給我說了句疑問句,我還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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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佛冠、金絲小襖、紅色短裙……我看着王太守命人送來的那些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東西,直感覺自己走錯了片場。

這是啥,不是說好撫臺有龍陽之好了嗎,這讓我穿女裝又幹啥?

王太守似是想要預先看看我穿着他送來衣物的上身效果如何,衣服剛被送進來,他便在門外催着我快換。我沒理他的催促,只和個鄉巴佬似的摸了摸那件通體用象牙雕成的佛冠便開了門。

王太守聽見開門聲,忙向屋內看了過來。他一見我還穿着昨日來時穿的那身衣服便皺起了眉。“撫臺大人就快到了,你怎麽還沒換好衣服。”

“撫臺喜歡男子,你讓我穿女子的衣物作甚。”

我這話一出,直接把王太守說愣了,他像個卡了帶的磁帶般你你你了半天,才把話說順,“你不穿那身衣服,如何跳天魔舞?”

啥玩意?天魔舞?

那何師參還在信裏寫明了我的擅長舞種了?

愣神的工夫,王太守家中的管家便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那管家見到王太守,便急道:“老爺,撫臺大人的轎攆行過來了。”

王太守聽見撫臺将到,也顧不得從這兒跟我磨叽了,他留下句快換便和管家去了正門迎接。我望着王太守的身影,一貓腰,也跟了上去。

我偷溜到正門時,恰看見了那撫臺在王太守的恭迎下從正門跨入,只一眼,我的耳邊就炸響了《哪吒傳奇》的主題曲。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英雄,啊,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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