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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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接下來的事情, 我的打算是這樣的。

第一步,找到命中注定被狐貍精纏上的富家女;第二步,像個傻球兒似的供出自己的所懼——數年前偷吃剩粥時遇到的農人。

想起《農人》篇中的那只狐精對農人的描述, 我覺着這只狐精不止腦有坑, 還着實沒甚見識。還手持彎脖子兵器?那農人不就是拿了個鋤頭。

我得到的快穿提示,到富家女把狐精的話轉告給父親便結束了。我估麽着, 未來的故事走向,該是富家女的父親的找來農人, 趕走/打死了狐精。介于《農人》中的正義使者已被我方收服, 現實中的劇情發展, 應為樘哥裝模作樣的把我從富家女的身邊趕開。

常言道走一步看十步,我這運籌帷幄的把十步開外的事情都掐算到了,唯一沒掐算到的, 是本篇中的女一號,富家女,她失蹤了。

……這劇情沒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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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山南,我還以為原文中連個名字都欠奉的富家女會很難找, 沒想到随便一打聽,就打聽出了富家女所在。

山南的富貴人家是有幾戶,但家有嬌女的, 唯有王員外王家。地點打聽出來了,下一步要做的,自然是先去王員外家踩個點。仗着能在人狐之間随意切換,我沒費什麽功夫就溜進了王家。為了避人耳目, 我特意選在了醜時才溜進了王家,可就在這麽個夜貓子都該洗洗睡了的時間點兒,王府中卻是燈火通明。

各院的燈火都還未熄,執着燈籠的丫鬟小厮俱是行色匆匆,行走間,他們卻又極為小心的未曾發出丁點聲響。偶有交談,也是兩人湊在一處附耳低語,弄得我這個擎等着聽牆腳的狐貍是一個字也沒聽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王家,定然出了什麽大事。

人聲皆靜,唯一傳出斷斷續續的啼哭聲的主院便顯得猶為打眼。我在聽八卦和找目标人物間猶豫了一瞬,決定先去探聽敵情。

啼哭着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婦人。婦人的小腹微突,顯是有了身孕,她被丫鬟扶着站在門邊,也不進屋,只立在一處眺着院門,看樣子是在等人。

一個年紀長些的男人勸了婦人幾句,讓婦人先回屋休息。婦人的口中雖應着,腳下卻是一挪都未挪。那男人見狀也不再多勸,只嘆了口氣,命人搬來把椅子,讓婦人暫且坐下。

瞧這兩人的衣着架勢,這兩人定是王員外及員外夫人趙氏無疑。這深更半夜的,什麽事能把他倆擾成這樣?

趙氏剛坐下沒多久,即有兩個丫鬟被拖行進來。趙氏見到那兩個丫鬟,當即從還沒坐熱的椅子上又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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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丫鬟的年紀都不算大,看着也就是十五六歲。這兩個丫鬟,擱到平日裏也該是個愛跳愛笑的小姑娘,可……我看着那倆丫鬟衣裙上浸着的血漬,直覺這倆丫頭,日後怕是跳不起來了。

兩個丫鬟幾被打去了半條命,她們見到王員外和趙氏,都強撐着最後那點精氣讨饒。只是被打成了這樣,她們能發出的聲音,比蚊蚋聲也高不到哪去。

趙氏聽了幾句兩個丫鬟的讨饒話,膝蓋一軟,又坐回了椅中低泣。王員外沉着臉,揮手讓婆子們把兩個丫鬟拖了出去。我看着地上被染上的血跡,忽覺得趙氏那張梨花帶雨的臉,變得難以入目。

有丫鬟從院中的小廚房中端出了碗安胎藥,王員外勸慰了許久,才勸得趙氏肯接過藥碗喝上幾口。

我聽了這會子的牆角,也聽出些大概來了,王家中,似是走丢了什麽人。

繼續等了盞茶的工夫,又有人進了主院。這次,進來的是幾個仆役。為首的那個仆役苦着張臉,雖未說一字,卻已将他要說的事都表達了個明白。趙氏盯着那仆役看了片瞬,她下巴上的皮肉抖了幾抖,忍了許久的嚎啕終沒能再忍住。

王員外走到趙氏身旁,環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趙氏,一揮手,示意那些仆役們再去探找。

趙氏帶着哭腔的話語從王員外的懷中響起,趙氏的話聲不時被哭泣打斷,等趙氏完完整整的說完了話,我才把這前情後果拼接上。

——王家中走丢的,正是王雪晴。趙氏之所以會如此憂懼,全是因為在王雪晴失蹤後的這段時間中,王家都未收到任何疑為綁匪的人送來的消息。

王雪晴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失蹤,她的失蹤,定是他人所為。而那個綁走了王雪晴的人,既不求財也不求職,那麽于他而言毫無用處的王雪晴,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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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走丢也不确切,據我聽來的牆角所拼湊,王雪晴的情況,算得上是密室失蹤。

之前被打的血肉迷糊的兩個丫鬟,是日常照顧王雪晴的兩個貼身丫鬟,最先發現王雪晴不見的,也是她們。王雪晴為王員外和趙氏的獨女,自小便被嬌養,穿衣洗漱全須旁人伺候。兩個丫鬟為了早服侍着王雪晴洗漱休息,便一個鋪床一個打水,最該被看護照顧着的王雪晴,反倒是失了照看。

按常理來說,王雪晴即便是無人照看,也不該憑空消失。畢竟王雪晴的那棟雙層小樓建的極為講究,小樓中,特意在通往一樓的樓梯處建了個矮門。

建這矮門,是為了約束住閨閣小姐,令小姐們入夜後便被鎖在二層之中不得亂走。可于剛滿十歲的王雪晴來說,這道矮門,就是個安全童鎖。

下樓打水的丫鬟極為肯定,她在下樓時鎖上了矮門。那個鋪床的丫鬟也說,她背對着王雪晴鋪床時,還聽到了王雪晴的腳步聲,可就在這麽一個情形下,王雪晴,愣是失蹤了。

兩個丫鬟最初發覺小姐不見時,只以為王雪晴是起了玩性,在同她們玩鬧,直等她倆找遍了二樓,才發現,王雪晴不是在跟她倆玩躲貓貓,而是真真正正的失蹤了。

慌了神的兩個丫鬟立即将此事報給了趙氏,再往後,便是趙氏命人拷打那兩個丫鬟。

與王雪晴最後接觸的人是那兩個丫鬟,嫌疑最大的人,也是那兩個丫鬟。畢竟,那兩個丫鬟的話雖處處在理,卻也處處蹊跷。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就這麽不見了?”

我聽着趙氏歇斯底裏的問出來的話,覺着還真說不準。在《聊齋志異》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中,鬧不好,還真能有大變活人的戲碼。就是……不知道在《農人》篇中,會不會有這一出隐藏劇情。若是沒有的話,王雪晴的性命,便真是堪憂了。

快穿提示中的出場人物一死,樘哥,怕也要命不久矣。

樘哥聽我一口氣講完了這麽一大段,接口道:“所以,我們要先把王雪晴找回來?”

恭喜你,答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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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一個不知樣貌只知名姓的人,實在是太過困難。我的想法,是先從王家派出的仆役中搶到幅王雪晴的畫像,再根據畫像找人。

想法很好,但它也就是個想法。

我把我的想法跟樘哥一提,樘哥即道:“仆役的身上,定然不會有王雪晴的畫像。而且,王家派出仆役中,應有不少,也不甚清楚王雪晴的長相。”

我聽着樘哥的話,感覺有些魔幻。

人丢了,不帶着失蹤人員的畫像去滿大街的問人尋人,那要怎麽辦?單憑一張嘴?

仆役們尋人是不是單憑一張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樘哥成功的堵住了我的嘴。

“清譽。”王雪晴失蹤的事若是傳了出去,便是失了清譽。

可……一個剛足十歲的小姑娘還講究清譽?

我不信邪,硬是找了個間隙打暈了個軟腳仆役從他的身上瞎找一番,可,我腦子裏認為的理應人手一份的王雪晴畫像,這人的身上居然還真沒有。

畫像摸不到,就只能跟在個王家派出的仆役後頭,以求順藤摸瓜找出點兒線索。而我和樘哥在跟蹤了幾個面色焦急,四處瞎看的仆役後,最終把跟蹤目标,定在了那夜我見過的仆役頭頭的身上。

仆役頭頭和旁的仆役一樣,也是焦着張臉不住亂看,至于尋人的話,他是只字不提。偶在街上碰到相識之人見仆役頭頭神色焦灼上前詢問,仆役頭頭答的話,也和尋人沒半毛錢的關系。

……這種尋人方法要是真能把王雪晴尋回來,也是撞了大運了。

仆役頭頭在街上找了兩天,沒撞大運,倒是撞到了個熟人。仆役頭頭見到熟人,把尋人的事暫且放到一邊,只硬拉着那熟人要去敘舊。

起先仆役頭頭的粗壯身子是完全的把那人擋了個嚴實。只聞其人不見其形,我聽着被仆役頭頭擋在身後的那人的話聲,感覺略耳熟。直至仆役頭頭終于把身子一側,露出了被他擋住的人的半邊身子,我望着那熟悉的短平眉八字眼,也遇到了熟人。

嘿,蒲松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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