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搜也搜回軍營了。”柳玉蟬啪的一拍大腿,一臉啧啧道:“可那女人厲害啊!愣是把他藏起來,躲過重重搜查。那豬頭不是說全都依賴那野女人伺候照看,那肯定是衣不解帶的近身伺候到痊愈。孤男寡女朝夕相處,指不定早就這樣那樣了。臨到最後回京時侯,她才裝矜持,扮矯情,說什麽不願做妾,呵呵,早幹嘛去了,扒男人衣裳,把人都看光光,還有臉說自己清白。就她這樣早斷了自己後路的,除了那個豬頭,還能跟別的男人?哼,又不是傻子,急着往自己頭頂染一抹綠。”
謝荼蘼聽得嘴角直抽抽,心說看來還是女人了解女人,瞧這心裏剖白一層一層的,很像那麽回事兒嘛!唔,好吧!實際上也就是那麽回事!可這又如何?誰讓一頭紮入‘真愛’海洋中遨游的王性小夥兒人家樂意的很,覺得游得爽快的緊,樂不思蜀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架不住人家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就!她又不打算玩什麽啃回頭草的戲碼,所以,管他們去死呢,呵呵!
可現在,瞅着柳玉蟬吐槽吐的正來勁兒,估摸着一下子停住會憋壞自個兒,深解人意的謝荼糜很沒有誠意的接上一句,好叫閨蜜繼續發揮。
“許是她不知道自己救得那人身份,以為那些人是來抓人的?”這話說的連她自個兒都不信,謀到一個正妻位置的女人能是個笨蛋麽?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嘛!
果然,柳玉蟬很是響亮的嗤笑一聲,生怕自己的鄙夷表達的不夠明顯,撇嘴道:
“這話騙鬼,鬼都得唾她一臉。心中沒有成算,她敢豁出自己名節賭這一遭?見個受傷的男人就貼身伺候,有多少清白也不夠她用的。哼!若是平常百姓,這借口倒也說的過去。可人家還有個在豬頭王底下辦差的好哥哥呢!不認識才邪乎呢!”柳玉蟬一臉“我是真相帝”的表情,看着謝荼糜嘴角微彎,“況且,這回那野女人的哥哥不也因為救護有功,官職往上升了嗎?哦,對了。那豬頭往上給他大舅子報功的時候不是說,他傷口潰爛亟需的幾樣藥材還是那男的給弄來的,人家兄妹齊心,這才救回他一條狗命。”
這話聽得真是可笑極了。那小軍官既然能騰出空弄來草藥,還會連往上頭回禀一聲的時間都沒有?亦或者,他就不能照顧着王南卿,卻非得搭上他妹的名節?
呵呵!這不是明白着的事兒麽!也虧得王南卿奇葩又深情,若不是拿自己相逼,王家又怎麽讓步,随他所願?
謝荼糜笑容淺淡,不相幹的人聽個笑話就成,再多費心卻是沒門的。
兩個女人在一起八卦的熱火朝天,話題已經轉到今年京城流行貼什麽花钿,描哪種妝容的時候。外頭月蘭耷拉着一張俏臉走了進來,倆人停住話頭,謝荼糜眼眸微轉,卻是淡聲問道:
“怎麽啦?”
月蘭雖神色不好,卻規規矩矩行禮回禀,道:
“主子,那女人又來了!”
那女人?謝荼糜怔了一瞬,立時反應過來,就是那個擠掉她的職位,取而代之的梅悅兒。要知道,女豬腳什麽的都喜歡叨唠着補償被她踩下去的那人,以示博大的胸懷什麽的,真是無趣透了。
“不見。”謝荼糜覺得生命如此短暫,還是不要為不相幹的人兒浪費光陰的好。況且,同那女人見面,能有好事才怪!
Advertisement
想要拉她做陪襯,且要看她樂不樂意當綠葉呢?
然話音落地後,月蘭卻滿臉躊躇不定,謝荼糜疑惑看去,月蘭咬了咬嘴唇,微帶厭惡的說道:
“不止那女人,還有王家公子也一同前來,奴婢等驅之無效,他們正賴在門外不肯離去。說是一定要親自見到主子,以示歉意。”
這妥妥的是要惡心死她的節奏啊!謝荼糜正要開口。一旁柳玉蟬卻是沉不住氣,脆聲嚷嚷開來,忿忿道:
“他們這是打定主意要惡心你,落井下石呀!”
你真相了親。謝荼糜微微揚起下颌,對着兀自憤恨的月蘭,淡淡吩咐道:
“即使如此,便請他們進來吧!”
想在外頭博個寬厚大度,善待下堂棄婦的好名聲?她偏不成全他們。都把人領盒飯了,還不放棄壓榨最後一滴剩餘價值,真真虛僞透頂。
很顯然,柳玉蟬這麽認為的,只見這位閨蜜大刀金馬的往她身邊兒一挪,很是義氣的拍了拍鼓囊囊的胸脯,大包大攬的給謝荼糜打氣,一個勁兒嘲諷卻又應承道:
“你瞧,賤人就是同別人不一樣。做了虧心事不是想着回避,而是非要逼着旁人說他們是對的,你要是不原諒他們,那個不對的人就會變成你。真真是可笑!惜惜,你且安心。既然這倆賤人非要送上門來叫你出氣,你就不要客氣了。怎麽解氣怎麽來。再不濟,還有我福王府在你後頭,旁的不敢說,只讓你活的痛快卻是能夠的。你盡管随意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兒~~求收藏嗷嗷~~
☆、揍找虐的
謝荼糜聽得囧囧有神,原先這妹紙是得多小白兔,純良到靠山一個勁的往她身下墊,還生怕她學不來仗勢,看着柳玉蟬一臉的擔心,不住的叮囑,謝荼糜真想捂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閨蜜當成這樣,給她點上一百二十個贊都不夠啊!
柳玉蟬在屋裏訓友,傳授着滅賤甩渣一百招,外頭月蘭遠遠的引着一對男女往屋子裏來,瞥見兩人身影漸進,柳玉蟬話音一停,喋喋不休的奶媽樣兒一收,轉身一變,一個高冷女王範兒的禦姐頓時出現在謝荼糜的眼前,看着謝荼糜眼角微抽,果然,姐姐妹妹們于變臉一途都是影後級別的有木有,無師自通啊!
柳玉蟬才不管謝荼糜發愣,也不挪地方,依舊坐在床沿,看起來正好将謝荼糜護在身後,王妃娘娘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宮扇,緩緩搖着,臉頰微微太高,眼簾微垂,顯出一抹傲然卻是恰到好處。瞅着那倆人跨進門檻兒的間隙,還不忘抽空給謝荼糜一個“搞他們別客氣。”的眼神兒,直叫謝荼糜扶額暗嘆,不忍直視這對自作孽且尚不知自個兒悲劇結局的賤男女們!這麽上杆子找虐作死真是怨不得旁人哦!
“冒昧打擾,是我等不是,還望謝娘子包涵。”
只是聽聞謝娘子身子不适,悅兒與我皆心有愧疚,
直到一道清朗的男聲響起,謝荼糜才緩緩擡頭,淡淡望了過去,便見得那傳說中那對苦命小鴛鴦中的男主角拱手施禮,一邊兒說道,瞧着一派溫文有禮的模樣。
謝荼糜不由得上下打量着,不過一眼,心中便有了評斷,暗暗地嗤笑一聲,覺得原先妹紙的眼神兒實在不怎麽美好,不過是個面嫩的小白臉兒罷了,只眉宇之間的矜持傲氣,便曉得這人是被捧慣了的,雖然确有些許才能,不過閱歷卻是極為善乏可陳。否則,也不能陷入這樣拙劣的美人計中不可自拔。
至于那個救英雄的小美人兒,謝荼糜更是微微瞥了一眼就轉開目光,那一臉清冷高傲的模樣兒是要怎樣?謝荼糜真想問一句,這位美人兒你沒長眼麽?瞅瞅咱身旁這位王妃娘娘,有點兒腦子的還不趕緊把你那高昂着的臉色收一收,裝也裝一會兒呀!對着個真正的女王裝高冷……呵呵!盜版就是這麽悲催,不曉得反差巨大足夠糊你一臉泥巴麽?
不過,估摸着人家豬頭王喜歡的就是這一款兒,就樂意吃這一套呢!只是,這審美格調,就有點兒,啧啧……
鑒定完畢,那頭王南卿見謝荼糜只冷淡的看着,以為她心頭猶有怨惱,他們本就理虧,便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兒,姿态更顯謙和。
“冒昧打擾,是我等不是,還望謝娘子包涵。”
謝荼糜不動聲色,只同柳玉蟬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便斜撐着腦袋,慢悠悠的輕聲說道:
“我要是不願包涵呢?”
天曉得她心中原本沒想這樣開頭的,作為一個有思想有節操的文化人兒,講究的是先禮後兵,怎麽也要先笑一笑,打個招呼,再捅刀子不遲。
可是,不經意間眼眸一掃,謝荼糜就很不愉快的瞥到一個叫人特別不爽的眼神兒,那美人兒,你眼裏的悲憫是個毛意思?悲憫?擦——姑奶奶我什麽時候輪到你這麽個玩意兒來可憐了?這絕對是侮辱,大大的侮辱!于是,謝荼糜決定,不給這兩個原就沒臉的東西面子了,人家壓根兒不需要的好麽!
王南卿兀自一愣,好似不敢相信耳中聽到的話,不由得擡頭望着面色蒼白的女子,眼睛直直對上那雙妖嬈驚魄的水眸,心下控制不住的一跳,到了嘴邊兒的話全然忘記了,腦中只餘一片空白。
他從不知曉被自己舍棄的女子竟是這般——惑人!當真精致剔透如水晶,魅如藤絲一般,将人心頭緊緊纏繞,叫人掙脫不得。
只是,不過片刻,一抹碧綠從眼前滑過,王南卿登時回過神來,想到自己适才失神,他眼中浮現一抹愧色,只溫柔的看了眼傲然而立的梅悅兒,轉過頭時已是滿目堅定,對着上頭兩個女人再次拱手道:
“此事全因南卿行為有失,與旁人無關。累及謝娘子并非我願,只是事已至此,南卿同悅兒願與娘子補償一二,但憑娘子吩咐。”
說罷,深深躬身一揖,認錯姿态瞧着誠懇極了。尤其,夫唱婦随,那名叫梅悅兒的女子也随之行禮,只俯身之前擡頭那一眼,叫上頭兩個女人再次無語了,以為自己情緒掩藏的很高明麽?眼底那“我可憐你哦!”的神色讓謝荼糜嘴角抽抽,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蔑視到這種地步!真真是——不得不窩火啊!
柳玉蟬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只冷冷的哼了一聲,傲然看着兩人,好似小醜一般,冷笑道:
“補償?你們打算怎麽補償?是施舍嘴臉模樣兒的扔幾兩銀子權當打發乞丐,顯得自己多麽大度?還是痛快的同外頭衆人描說清楚,此事全由你們二人男盜女娼,無媒茍合,王南卿你更是不顧道義,色膽上頭,棄發妻于不顧,簡直無恥之尤。”
柳玉蟬冷豔模樣不改,小巧嘴巴裏竟像連珠炮似的,一連串的罵語脫口而出,對下頭站立二人羞惱憤怒的漲紅臉龐視而不見,只一個勁兒的噴的爽快極了。做出這樣不要臉面的龌龊事兒,還一臉清冷高傲模樣兒,王妃娘娘覺得自己被惡心到了,這妥妥的是惡意的毀她形象來着。所以,果斷的報複正當時,這事兒不好賒欠的咧!
謝荼糜被搶了臺詞兒,因此只得連連點頭以示支持,順便在被子的遮擋下豎了個大拇指,以表達自己的濤濤欽佩之情。柳玉蟬則回了個媚眼風兒,滿眼得意一點兒不加掩飾。
這倆人自顧自得眉來眼去,底下倆人卻是不願當個啞巴布景板,不提梅悅兒一臉被奪清白恨不得當場死一死的作樣兒,但就王南卿滿臉紫漲,再無一絲嫌讓姿态,脊背挺得筆直,一臉被侮辱但寧死不屈的倔強模樣兒,開口便是滿滿的忿然:
“我與悅兒好心前來看望賠罪,兩位何必滿口污言穢語,侮辱我等。我與悅兒相識于微末,雖兩情相悅,但恪守禮法,絲毫不敢違越。悅兒乃我王南卿明媒正娶,拜過祖宗宗祠的正室夫人,容不得旁人肆意污蔑。”
說罷,擡手看向默然無語的謝荼糜,痛心疾首道:
“聽聞謝家娘子賢良淑德,最是端莊不過。今日我二人滿懷誠意而來,娘子即便不願領情,又何必咄咄相逼?且恕我直言,當日迎娶謝娘子并非我所意願,正是不願耽擱娘子大好年華,這才好意放娘子歸家,再尋良人。娘子你又何必耿耿于懷……”說着,王南卿長長一聲喟嘆,悲憫又無奈的望了眼謝荼糜僵硬的臉,兀自搖頭嘆道:“娘子想開些,我同娘子你總是無緣的。”
謝荼糜已經僵硬的不知道說什麽了,這種自說自話的神人她真是好久沒見過了。尤其,那男人一臉“就算你很愛我,忘不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你的,你死心吧!”的表情,直叫謝荼糜膈應的不行,撫了撫胸口,才将胃裏頭翻滾的那股子惡心勁兒給壓下去,側頭一看柳玉蟬,好麽,這位已經幹吐起來,旁邊兒丫鬟機靈的很,連忙送來兩杯茶水,謝荼糜并王妃娘娘連連喝了幾口,這才臉色不那麽難看了。
謝荼糜只覺得不能再讓這倆腦殘貨繼續發揮了,否則先支持不住的就得是她們了。只得出聲問道:
“你腦子有毛病麽?”見那人又要開口,她立時擡手止住,接着飛快的說道:“你能別惡心咱們了成麽?都貼身照料了,說不得該看不該看的早就看個遍兒,還恪守禮法?說這話也不嫌臊的慌……不過這跟咱們沒什麽幹系,你們樂意拿野合當情趣,咱們這些外人也管不着不是……”
柳玉蟬聽得眼睛瞪得溜圓,她從不知道她這好友嘴皮子也這般毒辣,不過——她喜歡!一直站在王南卿身後一步的梅悅兒此時卻是再隐忍不住,都被人唾到臉上,再悶不吭聲,面皮可都要被人扒光了。說到底不過是她的手下敗将,一個被人棄之不要的無知婦人罷了。她壓抑着胸腔內的羞恥和憤恨,上前一步,昂着頭,眉宇間驕傲比之适才更甚,開口道:
“謝娘子……”
謝荼糜正說的很是嗨皮時候,哪會兒理會這等噪音,自顧自的爆料着衆人皆知但并不顯露在二人跟前的黑歷史,那嘴皮子差點兒就把王梅二人定義成樓裏姑娘和嫖客的關系了,羞得王南卿面紅耳赤,目瞪口呆。
被人打擾的柳玉蟬很是不悅,拿一種“土鼈就是不懂事兒。”的目光俯視着梅悅兒,一眼過後,就有興致勃勃的湊到好友身邊兒,圍觀閨蜜毒舌賤人。
自從跟了王南卿後,一直被捧的高高的梅悅兒再沒受過這等窩囊氣,不由氣得臉色漲紅,胸口劇烈起伏着,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尖利的聲音揚起,高聲叫道:
“謝娘子,你……”
“閉嘴!謝娘子是你叫的?”柳玉蟬猛然變臉,柳眉倒豎,指着梅悅兒,不屑冷笑,道:“你是什麽玩意兒?且到咱們眼前放肆!真以為天底下就你最有腦子,當旁人都是瞎子?可憐咱們,憑你也配?怎麽着,搶着個男人便覺得自己出息的不行,迫不及待的來顯擺顯擺,顯得你多大度似的。毀了個無辜女子的一生不算,還要得寸進尺的踩着被你們害了的人博個寬厚仁慈的名聲?呸!賤人,不過是個偷旁人男人的倒貼貨,真以為裹層皮就能遮住你那肮髒樣兒?哼!也就姓王的笨蛋才吃你這套,不過是個咱們謝娘子不要的男人,難為你這樣寶貝着,王八對綠豆,你們可真真絕配!”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收藏~~撒花兒嗷嗷
等下再補一章哦!
☆、作死的情不自禁
王南卿自诩君子,于軍中也是人人稱頌的儒将,端的是溫文爾雅,便是休離謝荼糜時,臉上也是呆着和煦的微笑,眉眼溫和的看着憔悴蒼白的女子垂首默默落淚,眼神悲憫的将謝荼糜抛棄,任她自生自滅。
如今兩個女人一人一段,把他和梅悅兒貶進塵埃中,言語潑辣,全無一絲溫婉賢淑。王南卿氣得險些吐血,嘴唇發顫,卻怎麽也落不下臉面同女子一般随意謾罵,心中憤然郁卒溢滿胸膛,然無可奈何。
而梅悅兒俏臉蒼白,被人連根帶泥的扯着女子名節出來,她有心辯駁,奈何嗓子好似被堵住一般,怎麽也吐不出一個字來。無論如何,當初她同王南卿朝夕相對,貼身相随卻是真真的,否則那救命之恩又如何算得!她雖表現的堅定不移,不願自甘為妾,然王家之所以默然接受她,卻是王南卿死死咬牙,跪在祠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亦不進水食,這才使得王家衆人無奈退讓,終是迎她進門,安坐王家婦。
她并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底氣穩足,如今一再同謝荼糜相見,除了想賺個寬厚的好名聲穩住腳,再有就是當初休離謝荼糜,王家并非人人贊同,只她婆婆便冷着臉,很是不樂意的,直說王家如此行事實是忘恩負義,為人不齒,對着她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雖然并不為難她,但卻也不曾顯出親近之意,那股子冷冰冰的眼光讓她心裏再是憋悶不過,左思右想,她才盤算着是不是對謝荼糜補償一二,送她些許錢財,便能教婆婆對她改觀,溫和些,好教她于內宅中日子好過些。
只是,謝荼糜總是避而不見,沒法子,她才硬拉着王南卿前來,只是不曾想,門倒是進來了,迎面而來的卻是肆意羞辱,仿若被人扒光衣服丢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指指點點,全無一絲遮掩,此時此刻,于梅悅兒而言,當真生不如死,寸寸煎熬。
然而,面前相對的二位女子仍是沒有絲毫罷休的跡象,柳玉蟬喝了口茶,潤了潤幹澀的喉嚨,謝荼糜殷勤的打着扇子,閨蜜就是虐渣兒的主力軍,給力不解釋啊有木有!
王南卿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心裏跟明鏡兒似的,眼神複雜的望着側顏微笑的謝荼糜,那一臉渾不在意的表情決然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不在乎了!不在乎王家,不在乎……王南卿心中不知是怎樣的感受,只知曉他同悅兒今日卻是自取其辱罷了。
暗暗嘆了口氣,王南卿神色間多出一絲黯然,他這時才明白母親說的‘氣不正則身不直’是何道理!然種因得果,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打起精神,再次躬身施禮,王南卿誠懇道:
“此事緣由皆因南卿處事不明,德行不顯。謝娘子怨怪南卿也是應當的。只是,悅兒卻是無辜的,蓋因受我連累。當初悅兒救我于危難之中,情之所至無法自控,然悅兒品行貴重,于我情深意重,請二位口下留情。”
謝荼糜聽到男人說有一句時,暗暗感慨這句還像人話,只一眨眼的功夫,後頭幾句落入耳中,便叫謝荼糜和柳玉蟬齊齊翻了個白眼,這說辭真是亘古不變屢試不爽的借口啊!
通奸的小男女還說人家情不自禁呢!做出不光彩的事兒,回頭老拿這句話兒頂缸,呵呵!你要是對宮裏娘娘情不自禁喽,是不是還敢賊膽包天的同皇帝老子搶女人呀?
拿這話忽悠人,騙鬼去吧!人之所以同畜生分辨開來,不過在于思考與克制,能夠明晰分辨該與不該,能與不能。情不自禁?哼哼,別開玩笑了,要真耍着情不自禁的把戲,王南卿能爬上少年将軍的位置?
謝荼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回頭看着柳玉蟬,一臉無辜的問道:
“咱們瞧起來傻的不行麽?”不然,王南卿總想着敷衍她們,拿話诓騙,連個正經道歉都做不到?
柳玉蟬翻了個白眼,果斷道:“他們才傻呢!”
謝荼糜真真不想再看見礙眼的人,決定快刀斬亂麻,也為原先的妹紙出口惡氣,便轉頭望着王南卿,淡淡問道:
“王南卿,你覺得如今置我于如斯地步,能夠以補償而論嗎?”
開玩笑,頭婚和二婚能一樣嗎?好好的黃花大閨女兒往王家一趟,這麽一進一出,身價相當不同了好麽!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抹平,謝荼糜只能說:“呵呵……”
王南卿怔了怔,俊臉微沉,仍是咬牙道:“但憑謝娘子吩咐?”
“嗯!”謝荼糜神色愈發寡淡,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幽光,微微眯着眼,聲音清淡透出絲絲涼意,緩緩道:
“我行至如今,蓋因為王家所棄,名聲有損,而被人诟病。如此,我卻也不會訛詐于你,這樣吧……”
梅悅兒的視線打從進門起就沒從謝荼糜身上移開,這會兒見謝荼糜不依不饒,且神色意味不明,顯然不安好心,她忍了又忍,終是不忍南卿低首受辱,思量之下便揚聲打斷謝荼糜言語,反正已是撕破臉皮,結果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不是!梅悅兒俏臉微揚,一臉為夫出頭,甘心代之受辱的傲然模樣兒,道:
“謝娘子,是我梅悅兒對你不住,有什麽你就朝着我來,勿要為難南卿!”
果然,王南卿滿臉感動,神情喚道:“悅兒!”
不作能死麽?能麽?謝荼糜臉一抽,覺得自己再沒同他們說話的欲望了,跟這種人計較,忒掉份兒了有木有!
柳玉蟬則已經被這倆人的無恥驚呆了,然後回過神來,便滿眼嘲諷的嗤笑不已,鄙夷冷笑道:
“明知對人不住,為何明知故犯?不過是打着攀附富貴的心思,又哪來的諸多因由?你不是說沖你來麽?好啊!”眯着眼盯着眼神微微游移的梅悅兒,柳玉蟬飒然而笑,閑适非常的搖着宮扇,笑容明豔,滿眼不屑的緩緩說道:
“你們害的荼糜以棄婦之身被人說道,卻恍不在意。既然如此……”
頓了頓,柳玉蟬眼珠子一轉,以扇掩口,嬌笑道:“我家小叔子仰慕梅夫人久矣,不如梅夫人你賞臉同他出游幾日,再回來做你的王家婦如何?左右你們夫妻情深意重,且不拘小節,想是不會在意旁人言語的,哦!”
柳玉蟬臉上閃過一絲寒意,流言如刀,能殺人于無形,她的好友不就是因此郁結于心而患上一場風寒,險些有性命之憂!作為罪魁禍首的兩個賤人,卻仍得寸進尺的攆上門來禍害荼糜,非要踩着荼糜上位,真真可惡透頂!
梅悅兒不是喜歡偷別的男人麽?既如此,一個兩個又有什麽分別,且叫她自己嘗嘗遭人指摘的滋味兒才好呢!
謝荼糜對閨蜜娘娘做拜服狀,犧牲大發了好麽,連小叔子都貢獻出來了。這朋友,啧啧,沒得說了。要是那位嘴裏給梅悅兒說出個一二三來,那這美人兒的風頭可要出大了呢!比之“棄婦”之命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玉蟬說的小叔子,卻是她男人的堂兄弟,饒是原先謝荼糜兩耳不聞窗外事,也聽說過那人的名聲,出了名的纨绔,除了嫖賭其他面兒上名聲都是響當當的——如今拿他來掐着梅悅兒,細細算來,呵呵,還是那位傳說中的‘小叔子’虧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兄弟和繼母
靜谧寧和的庭院內,烈烈日光迎照而下,地面都透出絲絲熱潮,然而院中一角搭起的綠蔭棚下卻是涼意悠悠,一方石桌,圍着幾個小小石凳,桌上擺放着時令的瓜果,剛被洗過,其上寥寥水珠在斜射進來的陽光之下反射出點點彩光。旁邊兒安放着一架墨綠色的竹榻,一抹煙青色躍然其上,身姿翻動之間,微微吱呀聲悄悄響起,驚得榻下一團白色毛茸茸的耳朵驀的尖尖豎起,濕漉漉的眼珠子警惕的骨碌碌一轉,四下一看,見無有人影,随即扭着小腦袋回頭看了眼榻上的主人,喉嚨裏呼嚕嚕發出幾聲響動,便又縮回腦袋,兀自閉目瞌睡。
只是不過幾息時候,院裏傳來動靜,輕省的腳步聲窸窸窣窣的響起,在安靜的院落裏顯得格外清晰,毛茸茸的耳朵再次直愣愣的豎起,眼見是個熟面孔,便甩了甩尾巴,腦袋搭在前肢上,眼珠子跟着來人來回轉悠。
東芝卻是只匆匆瞥了眼小東西,便靜靜站定在竹榻前,垂目斂眉,清秀的臉龐自然而然的帶着一抹笑模樣兒,目光在榻上人影上駐留一瞬,眼中劃過遲疑,沉默片刻,終是恭敬的輕聲喚道:
“娘子!”
聲音輕的幾乎像風一樣,竹榻上的人兒仿若皺了皺眉,卻沒有睜開眼睛。就在東芝猶豫着是否等上片刻,身子微側想要退下時,一道淡淡的嗓音在竹榻上響起:
“都辦妥了?”
聞聲東芝猛地一證,瞬間反應過來,轉過身子面向榻上人兒,恭敬回禀道:
“是,娘子。都辦妥了。因咱們急着出手,要價不高,那莊子位置又好,也夠寬敞,只咱們要現銀兩清,那買家倒也爽快,不過兩日便湊齊三百八十兩,奴婢查點無誤,便将地契給了那人,順帶着去了官衙簽了憑證,那莊子便算是易主了,于咱們再無幹系。”
謝荼糜聽着東芝條理清晰的溫和嗓音,罷了輕輕的“嗯!”了一聲全作知曉。腦中思緒轉了一圈兒,緩緩掀起眼簾,茶色暈着幽藍光芒的水眸飛快的劃過一絲精光,随即謝荼糜微微眯起眼眸,靜默一會兒,無所謂的吩咐道:“銀子先擱一邊兒,且不管它,過段時日自有它的去處。”随即話題一轉,又問道:
“教你打聽的事兒都清楚了麽?”
東芝回道:“是,都打聽清楚了。兩位郎君已退出松廬學院,正在回來途中。謝家暗地遣仆從外散謠言,意圖敗壞郎君聲譽。”
這麽一出把戲定是她那好繼母呂氏所為,目的再清楚不過,便是要讓倆小子名聲搞臭,最好其他學院夫子聞之皺眉,避他們如蛇蠍,再無人願教以此斷了他們成才的前途才好。
謝荼糜對此嗤之以鼻,秀眉一挑,問道:“散出去了?”
東芝道:“還未來及,阿青他們去時,正好趕上有奴外出行事,便順手捆了回來,此時正丢置柴房,聽候娘子處置。”
阿青同他父母一樣,是謝荼糜母族沈氏留下的忠仆,一直不離不棄的跟着謝荼糜,她細察過,都是一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意思,半絲兒換個主人的苗頭都沒有,這便讓謝荼糜心中訝然,不由得對沈氏的出身産生懷疑。畢竟,這樣的幾代家仆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的,而謝荼糜隐隐的從他們身上看出些許原來自己家族世仆的影子,這一切的一切不能不讓謝荼糜心生疑惑。
此時,距謝荼糜清醒已經過去幾月,現下所在之處早不是王南卿作為補償送予她的那處莊子,而是她母親名下的一處城郊的溫泉莊子,只是在沈氏去世前,私下交給謝荼糜保管的錢財産業之一。
原先這妹紙雖然性子懦弱膽小,懼怕繼母,但卻是意外的咬緊牙根将亡母留下的東西捂的十分嚴實,她原本打算給兩個小弟留着娶親時用。不過,很可惜,那傻姑娘終是沒等到那一天,最後舍得花用時候,卻是同仇人同歸于盡——
如今,謝荼糜卻沒甚顧慮,怎麽說也得讓她住的舒心吧!要她一直住在王家的莊子裏,她會把自己惡心死先。再者,呵呵,先保住兩個小子的小命兒再說吧!
是以,謝荼糜手腕輕擡,指尖白玉團扇微移,遮在眼前擋住斜斜映進來的刺目光亮,站在榻前的東芝只能看到韻韻白色茶花下那淺淺勾起的淡色唇瓣,随即聽到清淡的聲音緩緩傳來:
“既如此,便讓阿青走一遭,迎了二郎、三郎回來。同嚴娘說一聲,收拾兩個屋子出來,往後二郎三郎便跟着咱們一處過吧!”
聞言東芝微驚,頓了頓,遲疑道:“這,怕是謝家主宅那兒不會罷休?”父母安在,兒子跟着獨居的阿姐過活兒,這恐怕說不過去呀!哪怕生父遠游久不歸家,然而還有繼母坐鎮家中,原配兒子出府單過,沒因沒由的,呂氏會甘心被人打臉麽?東芝覺得這事兒有點兒懸吶!
謝荼糜輕輕一笑,微微側身,斜斜的望着東芝,閑閑的說道:
“她巴不得我們三個消失不見呢!願不願罷休又有何幹系。嗯……去教那謝家出來的仆從說清呂氏吩咐,記下給他畫押,多弄幾份,連人帶着證詞給呂氏送過去,她自然不會阻攔此事,亦知曉該如何圓說。”
東芝躬身應是,瞧着娘子沒旁的吩咐,便靜靜轉身離去。然而,剛走出三五步距離,便聽到後頭清淡中透着眷眷懶散的聲音傳入耳中:
“哦!對了,将那個給我下絕子散的丫頭一并送去罷,既是呂氏的人,還是由她自個兒養着的好,咱們窮的很,可養不起忒多閑人哪!”
東芝腳步一滞,面上徒然一凜,轉身揚聲應是,之後便快步退出門外,緊着處置娘子交待的要事去了。
而恢複靜然的庭院中,斜倚着竹榻的謝荼糜卻是了無睡意,将腦袋撐在交疊的手肘之上,俯着身子閑閑的撥弄着地上的那團毛茸茸的小東西,直到它不耐的露出鋒利的爪子威脅似的揚了揚,好似謝荼糜若是再打擾它睡覺便要決鬥一把的意思。
“呵呵——”
謝荼糜好笑的看着毫無兇狠之氣的小銀狼,越過它的尖爪重重的揉了揉它的額頭,見着小東西無奈的将奶牙一收,短小的四肢軟軟一攤,蔫蔫兒的認命模樣兒,不由發出陣陣輕笑。
時至如今,她最慶幸的便是,承襲家族嫡支血脈的能力竟随她來到這不知名的時空,這便叫她多了些許安慰——同動物交流溝通,甚至靈智越高的動物越能為她所用,這就是謝家傳承千年最最秘而不宣的傳承,也是她掌權家族最初始的憑證,自出生時便伴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