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游昭正洗漱着,突然接到了國內的長途電話,吐掉嘴裏的水,他才慢吞吞接起電話。

“喂,老師?”

“聽說你去了趟西班牙回來了?怎麽沒來看看我?”

游昭支支吾吾個半天:“那個……老師……我現在在新西蘭。”

“……”恩師沉默了兩秒:“微信見。”

沒多久,微信打來了視頻通話,游昭衣衫不整,沒好意思見人,于是轉了語音通話。

酒店員工送來了早餐,游昭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出客廳吃飯。唐鶴骞不在,餐桌上只有一人份早餐,顯然他早就出門了。

“昭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啊……”游昭趕緊放下餐刀,嚼了兩下培根咽下去,“有的有的,老師您繼續。”

“我問你呢!還有一個多月比賽就截止了,你完成了嗎?!”恩師化身專業催稿,眼下都快到截止時間了,他都急成什麽樣了,游昭卻半點消息也沒有。

“……”游昭笑呵呵兩聲,心虛道,“本來吧,我是差不多要完成了……”

“現在呢?!”

“我打算推翻重畫!”

“……”恩師憤怒地挂斷通話,想來還是不解氣,又發了一條微信,附帶一串憤怒符號:你自己看着辦吧!

游昭說得輕巧,但他也知道,現在重新畫時間确實緊迫,不過人嘛,不感受一下死線,根本不算活過,況且他有了比之前更好的想法。

在新西蘭沒待多少日子,他們就要返程回國了。唐鶴骞開會回來看見他自個收拾好了東西,不禁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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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拾好了?”

“算是吧,不過還缺點東西。哥,有時間的話我去買點手信。”游昭對他眨眨眼,“你陪我一起可以嗎?”

唐鶴骞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抓緊時間。”

游昭應下,卻在街上逛了快三個小時,才把要帶回國的東西買齊,唐鶴骞看着大包小包的禮物覺得好奇。

游昭自顧自解釋道:“零食和一些紀念品是帶給朋友的,聽說新西蘭的奶粉和保健品不錯,我給我的老師帶了好幾樣東西。”

“他們對你很好?”唐鶴骞問。

游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說這不是廢話嘛,合着走斷腿花那麽多的錢要送對自己不好的人?

“他們是除了你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吧。”

唐鶴骞表情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哦。”

話題就是這樣被聊死的,之後任游昭怎麽死纏爛打找話題,唐鶴骞依舊面容冷淡,不想多說任何一句廢話。

游昭一拍腦袋,自戀地認為他應該也許或許可能大概是在……吃醋?

啊,這可真難哄。游昭小小啧了一聲,滿臉不同意。

就這麽平淡無奇地回了國。游昭歇了一晚,第二天直奔學校報告。老師們并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學生們私底下傳出了八卦,說他嫌貧愛富搞特殊化,不願意和同學一起坐經濟艙,反倒跟了一個衣着光鮮的男人走了。

人雲亦雲,後來又傳出游昭被中年富商包養,不然他怎麽衣着與以前對比完全是兩個極端,甚至還有人扔了一張豪車圖斬釘截鐵地宣稱“石錘”。

鄧晏俊神情嚴峻地遞過手機,給他看校園論壇:“你看看,他們這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全他媽腦子有病。”

游昭瞥了一眼,樂了:“真有意思。”

鄧晏俊瞪他一眼:“有意思??他們在诋毀你,你還覺得好玩?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知道論壇有多烏煙瘴氣嗎?我們幾個朋友批了好幾個馬甲看見一個怼一個,都快被氣死了!”

游昭笑眯眯,十分淡定:“都是些烏合之衆罷了,捕風捉影根本沒有真正的實錘,我倒是可以甩戶口本給他們看。”

“那你怎麽不甩啊?”鄧晏俊喃喃。

游昭義正言辭:“甩了我還怎麽追男人?”

“你們也別着急,八卦是有時效性的,金魚腦過段時間就忘記了。”

“你就打算什麽都不管?”

“就算我說了他們會信嗎?就讓他們說去呗,反正也只能在網上鬧。”

鄧晏俊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這個小插曲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安安靜靜地在畫室待了幾天,醉心畫畫。另一邊恩師催得緊,他找個時間帶上初稿就過去了。

恩師翻來覆去看了又看,下意識皺緊眉頭,看得游昭心底忐忑。

“老師,您覺得……?”

“這手……”恩師手指點在左下角的那只右手上,問,“這只手是你的吧?”

游昭乖巧點頭。

“你……”恩師欲言又止,“你這是……”

“老師,您想說什麽就說吧。”游昭眨了眨眼,“反正這就是我想表達的了。”

恩師嘆了口氣:“這麽快就戀愛了?”

“22歲初戀,很快嗎?”游昭神情無辜。

“你個小兔崽子!”恩師眼睛一瞪,“翅膀硬了啊!”

正好師娘端了果盆過來,見兩人之間氣氛奇怪,湊過頭一看,略微驚訝:“昭昭談戀愛啦?”

“也不算啦。”游昭接過香橙,臉頰微紅,“事情還沒成呢,現在只是我單方面喜歡。”

“人都還沒追到,就敢大放闕詞了?”

“這不難度系數大嘛,而且我也沒大放闕詞啊……”游昭直言冤枉,“我這已經很含蓄了!”

師娘“哦呀”一聲,随後笑道:“追女孩子就要有耐心,用心追,昭昭以後帶她來看師娘啊。”

游昭話語一噎,小聲道:“他是男的……”

“什麽?”恩師大驚失色,“我就說怎麽另一只手越看越像男人的……”

師娘也是滿臉驚訝,随後笑道:“這年頭也很正常,孩子喜歡就行。”

“來,昭昭。”師娘向他揮手,“跟我說說,你喜歡的男孩什麽樣呀?”

恩師吹胡子瞪眼,側過身喝茶不願理會,卻在背後偷偷豎起耳朵聽。

游昭尴尬笑了兩聲,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其實不是什麽男孩……他大我十歲,事業有成,英俊多金,對我很好。”

恩師一口茶噴了出來:“你再說一遍?”

游昭咳了兩聲,閉了嘴。

師娘這下也訝異了:“你這……難度系數确實挺大的。”

游昭愁眉苦臉:“我也是很郁悶啊……”

“你自求多福吧!”恩師一臉恨鐵不成鋼,“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幹完,聽到沒!”

“是啦是啦。”游昭再次把稿圖鋪開,壓平,“老師,你覺得我有機會獲獎嗎?我的立意格局會不會太小了?”

恩師正色道:“格局這種東西也沒那麽邪乎,如果所有人的畫都上升到國家,世界,自然這些大角度其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每個人的大道都不一樣。你可以關心政治,關心人類命運,什麽都行,為什麽不能關心自己呢?藝術是很私人的,想表達愛就表達愛,哪有那麽多格局大小之分。”

師娘靜靜看着兩人讨論,看向游昭的眼神溫柔欣慰。她知道這個孩子向來純粹,性格中又有令人驚嘆的執着,看似灑脫卻是除畫畫外什麽也不在乎。以往總擔心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挂,而如今懂了愛,有了記挂,笑容裏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活潑,整個人熠熠生輝。

“您這麽一說我就膨脹了,要是我得獎了,我就能把畫挂在展廳最顯眼的位置,然後帶着他去看,趁機告個白,他可不得感動死!”

“打住打住!”恩師被他氣笑了,拍了下他的肩,警告道:“都沒完成呢就想到那去了?你給我靜下心來畫,去學習三個月如果還退步了我就得抽你!”

游昭站起來跑到師娘身後躲着,探出頭:“師娘說,你抽我她就抽你。”

師娘側身讓了讓,佯裝嚴肅:“退步了師娘親自抽你。”

“……”

“還有,”師娘加了句,“早點把人追到手。”

“……”

然而被追的那人像是渾然不知,任游昭每天黏黏糊糊,日常該怎麽相處就怎麽相處,一本正經得讓游昭摸不着頭腦。

他到底是明白呢,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說來,也是游昭的鍋。追人就只會瘋狂暗示,以為剝幾個橙子就能讓別人領悟其中內涵,就連“喜歡”二字也不曾說出口。

唐鶴骞也覺得莫名其妙,自從回來後,橙子這個東西似乎存在感頗高,每天回家都能見到茶幾上置着滿滿一籃新鮮橙子,他壓根不知道游昭在暗示什麽。

讨好就讨好,用得着三天兩頭吃橙子嗎?

游昭不願浪費,吃多了常常跑廁所,于是被勒令一個月內不準再吃,湯晨抵達唐家時便看見他一副打蔫的頹态。

他沒好多問,只是有些好奇,直到唐鶴骞交代完公事随口問了一句:“你知道橙子有什麽含義嗎?”

湯晨遲疑:“也許有誠心誠意的寓意。需要我為您查找更多資料嗎?”

唐鶴骞也只是随口一問,讓下屬花費時間在這些事上未免大材小用了。

他默念了幾次,心想未必沒有這層意思,游昭這是在想方設法表露自己的一片誠心呢。

唐鶴骞剛好也要出門,順帶讓司機一起把游昭送回學校。

游昭好不容易交了最終作品,卻連個覺都不能補,強撐着回學校搞畢業論文。

一路平穩,他靠着椅背打瞌睡,睡得安然。直到車停下,正正對着校門口,他才迷迷糊糊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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