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游昭也沒想到,他這一等,竟等來了整整見不到人的一周。

方姨告訴他,唐鶴骞臨時有個重要會議,要去國外出差幾天,很早就起來收拾行李離開了。

他氣得好幾天都沒睡好,夢中反反複複在找一個人,卻怎麽都抓不住影子。一種空落落的感覺,這導致他每天早晨神情恹恹,就連導師也看出來了。

“看上去你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今天我告訴你個好消息。”導師拍拍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個信封。

游昭勉強打起精神:“有什麽好消息?”

“你看這個就知道了。”

游昭疑惑地接過信封,暗紅色的火漆印上刻着繁複的花紋,有些眼熟。

“這是……出結果了?”游昭手抖着,小心翼翼拆開。

導師笑着點點頭:“不止。”

揭開信封表層,露出一張折疊印花卡,暗色花紋之上浮現金色燙箔,手指小心摩挲了兩下,游昭心下一陣狂喜,迫不及待地打開內頁。

“恭喜你,成為五位獲獎者之一。”導師又遞給他兩封邀請函,“你的這幅作品被學校列為優秀畢業生作品,将陳列在畢業設計展上。這裏是兩份畢設展邀請函,你好好收着。”

游昭高興得不能自已,翻來覆去盯着證書看得入迷。即使只是優秀獎之一,沒能獲得第一名登上國際美術館的舞臺,卻也稱得上是現階段最大的進步。

他一走出辦公室,便将這個消息告知恩師,沒想到恩師竟提前知道了,故意瞞着他讓他驚喜。

“接下來還要好好努力!”這天晚上,恩師不停給他夾菜,堆得飯碗滿滿以示獎勵,“這一眨眼,你就要畢業了。當年你白白嫩嫩的像個初中生……”

“現在我也白白嫩嫩啊!”游昭咽下一口飯,不滿道。

“……”恩師不慌不忙,“白白嫩嫩又怎麽樣,超級困難模式還不是過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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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昭手一頓,“行吧。”

師娘突然淚眼汪汪,憐愛地摟住游昭,抓住他想要夾菜的手:“用不着難過,男人嘛,想要多少有多少。”

恩師:“……”

游昭樂了:“謝您吉言。”

那邊母慈子孝傾訴了半天,恩師清了清嗓子,找回存在感:“做人,要像我一樣忠貞不渝,絕不可三心二意!”

“是啦是啦。”師娘立刻安撫道,“昭昭也會是專一的人。”

“專一有什麽用,我都快黏在他身上了,他還不是在躲我。”游昭一臉氣憤,“我前天剛跟他談過,結果第二天就沒了人影。”

恩師也是忿忿不平:“這麽慫的男人,不要也罷!”

“其實……他也不是慫啦。”游昭氣焰瞬間弱下來,不忘為唐鶴骞說話,“可能他需要更多時間去想……”

“唉。”恩師長嘆一聲,恨鐵不成鋼,這孩子上了賊船沒睡醒,“你自己看着辦吧。”

這個難題只有一人能解,游昭也只能幹等着,期待着那人能夠早日給出答案。

游昭也怕自己太過熱情吓跑了人家,但他可一點也不後悔,作出決定的那一刻,他也做好了承擔任何結果的準備。

唐鶴骞那一晚根本沒睡,臨近出發才回過神來收拾行李,在飛機上順便倒了時差。抵達英國時臉色不太好,湯晨跟着下了飛機,大氣也不敢出,迅速安排酒店入住。

他睡得不安穩,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游昭。幹脆起身工作,卻也只是任電腦打開,望着窗外的星星點點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不是不知道游昭想要什麽,不過是一個承諾,但正因為這個承諾的重量,讓他遲遲不敢去想,不敢說出口。

向來站在年長者的角度看事,習慣分析利弊得失,他本以為能克制住內心深處的心動,維持在親密卻不過分的親屬關系,以換游昭一個自由多彩的未來。

事情脫離既定的軌道,在一條看不見終點的軌道上呼嘯奔馳,路過誘人的花卉,又有冷峻的松柏,而一雙溫柔濕潤、專注投入的雙眸始終凝視着他。耀眼的太陽沖破黑夜,毫不吝啬光芒,所有的冷靜自持在這之間化為了虛無。

每次看見游昭若有似無地撩撥,其實唐鶴骞早就想把他按到在地,制住他的手腳,抵住他的唇舌,吞下他的話語。

緊繃的弦還是斷了,這樣種自以為是的克制現在看起來無比可笑,不堪一擊,敗在一顆毫無保留的誠心面前,敗給了內心潛藏的愛意。

唐鶴骞垂下眼眸,低低笑了一聲。

年輕真好,活力無敵。

“截止至今日十四點,斯維奇公司股票下跌14%……”湯晨念念有詞,許久不見老板回應,疑惑地擡頭,卻看見老板若有所思地看着車窗外的街景,“老板?”

唐鶴骞回過頭,淡淡吩咐司機道:“前面路口停一下。”

“?!”湯晨跟着他走進一家珠寶店,一臉震驚地看着他游走在陳列櫃之間,認真端詳的模樣像是在看公司報表。

就在湯晨不停從腦海翻找出關于珠寶業發展趨勢的資料,唐鶴骞停下了腳步,對身旁跟着的導購經理說:“我想定制一對耳飾。”

經理會意,立即遞上一本設計圖冊并詳細咨詢相關要求。待各方面敲定好後,唐鶴骞大手一揮簽了張支票交付全款,湯晨收好憑據,看着這波操作一愣一愣,不明所以。

“老板,您這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唐鶴骞心情大好,拿出手機給游昭發了條短信。

游昭眼睛微閡,剛睡下沒多久,突然床頭的手機屏亮了,一行黑字停在上邊,昭示其存在。

“想你了,三天後回。”

???

游昭不敢置信地退出又劃開,确認過號碼正确無疑,頓時睡意全無。

安靜的房內只剩下他激動難以抑制的大叫。

“我的男人!!!!終于要跟我搞在一起啦!!!!”

然而沒等到新出爐的男朋友回家,游昭光榮地感冒了,鼻涕肆流嗓子發啞,所謂病來如山倒,他在被窩裏躺了整整兩天。

他本計劃得很好,在唐鶴骞風塵仆仆回到家中的那一刻,送上一個與之前全然不同的擁抱。

然而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不知天昏地暗,就連唐鶴骞提早回了家也不曾得知。

唐鶴骞蹑手蹑腳地進了房間,坐在他的床邊,伸手撫開汗濕的發,用袖子邊輕輕擦拭。

他又氣又無奈,不到一周的時間,游昭竟把自己搞生病了,蔫蔫地窩在床上,半露出的臉蛋紅紅的,惹人憐愛。

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要比平常高上那麽點,唐鶴骞怕他發燒,隔着被子推了他兩下。

“昭昭,快起來。”

似擾了清夢,游昭不耐煩地躲了一下,鼻子吸溜吸溜,眼睛還是沒睜。

唐鶴骞又叫了他兩聲,沒反應,只得下樓找了個體溫探測儀輕輕抵在他的前額,一看37.5,還好沒有發燒,也就由着他睡了。

他坐在床邊很久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視線無意中移至床頭,兩張材質不同的卡片安安靜靜地躺着,被主人擺放得規規矩矩。

眼尖地看見某張卡上的英文,唐鶴骞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打開,不由得訝異。

他總算是知道游昭的意思了。先前一直在耳邊念叨的橙子,隔三差五拎出來找存在感的橙子,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嘛。

被印畫在證書上比例縮小的畫沒有刻畫得很細致,靠近了看不過是色塊交疊,離遠了卻清清楚楚能看到,一只手捧着鮮嫩的橙子送往前方那只食指帶痣的手,指尖似要觸及,隔着的那幾毫米距離,像是隔着巨大鴻溝。

一旁還附注了作品簡介,短短兩句話,足以把所有心思鋪陳開來,簡單卻熱烈。

“你是我的唯一,是我的命中注定。”

唐鶴骞順着筆觸摸下,內心極為觸動。喜悅宛如潮水一點一點淹沒最後一絲擔憂,他沒再忍住,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他的那些遲疑躊躇全都是浪費時間,抛開一切,順從心意,下定決心,這樣一種狀态竟比想象中來得暢快。

游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他光明正大地把邀請函納入懷裏,他輕喚:“哥?”

“嗯,我回來了。”唐鶴骞幫他掖住被子角,“要喝水嗎?”

游昭搖搖頭:“有點熱。”

說着便把被子往下拉扯,露出胳膊摸了摸自己額頭:“我是不是有點發燒?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我想你了。”唐鶴骞拿起遙控器調高了空調,“行了,你沒聽錯,你也沒發燒。”

游昭有氣無力地拉過他的手,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失落,低垂着眼眸不說話。

唐鶴骞疑惑:“怎麽了?”

“我沒發燒。”

重點竟然是這個,唐鶴骞失笑,另只手又給他擦汗:“這不是好事嗎?”

游昭壞心思地撓了一下他的手掌心,軟軟道:“聽說發燒的話,身體是熱的,做起某件事情會更舒服。”

“……”唐鶴骞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別整天看網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哎!說到這個,我還在網上看到有人提起你來着!”游昭頓時有了精神,想起了某件一直讓他疑惑的事情,“說了些唐家風雲變幻的事,不過我先說好,我一點也不信的!”

“你跟我說說是哪些網站。”

“哇,你要天涼王破嗎?”游昭興奮道。

“我要找網警舉報不實消息。”唐鶴骞勾起唇角看着他。

游昭磨了好一會兒,才聽來了一些陳年舊事:“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

“你想不想看你親生父親?”唐鶴骞突然問道。

“這句話有點詭異啊,我可不想這麽早去見他,呸呸呸。”游昭又正色道,“我才不稀罕見呢,雖然我的Y染色體有他一份功勞,但橫豎都是陌生人,活着的時候見不着,死了更沒必要在乎吧?”

見他如此坦然,唐鶴骞默默點頭。

“不過,我很好奇你小時候長什麽樣,應該有照片吧?”游昭挑眉,“能給我看看嗎?”

唐鶴骞搖頭:“我不喜歡拍照。”言下之意就是,沒有照片你死心吧。

游昭狐疑:“你長得這麽帥,小時候一定很可愛,怎麽就不拍照片呢!”

“沒有。”

他一臉惋惜,仿佛錯過了數十個億:“也沒事,以後我給你拍吧!”

說着,游昭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擺弄了兩下,擡起一雙濕潤多情的眼睛,眨了眨,暗示着。

唐鶴骞點點頭。

游昭笑了一下,湊過頭去親他,吧唧一下吻住他的唇,眼疾手快地拍下,随後一臉洋洋得意地查看照片。

“哎呀,狀态不好,怎麽我這麽醜!”游昭嘟囔兩聲。

唐鶴骞也湊過去看,頭抵着頭:“不醜,發我手機上吧,我設個屏保。”

“?你也會弄屏保啊?”

“……”唐鶴骞額角一跳,如此懷疑真是沒了天理,他噙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唇,懲罰性地咬了一口,留個印記,“我這個年紀,你想驗證一下嗎?”

游昭恨不得立馬撲上去,手勾住他的脖頸繼續這個吻,唇舌青澀卻主動地撩撥,立即被一截霸道的舌卷住,撬開唇齒深入口腔。

心如擂鼓,敲打在兩人緊緊相貼的胸前,游昭只覺大腦有些失氧,心口卻裝得滿滿。

良久,游昭輕輕推開他,呼吸粗重喘了兩聲,太猛了有些招架不住。

唐鶴骞虛壓在他身上,深沉的眼緊緊盯着他,毫不掩飾自身的熱度。

再這樣下去真的要擦槍走火了。游昭在他眼上留了個充滿溫情的親吻,無辜道:“我要睡覺了,一起嗎?”

“晚安。”唐鶴骞忽略血液下湧的部位,收斂起欲望給他重新蓋好被子,在他額頭親了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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