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半個月并不算長,一轉眼,離十六只剩下五天。
七月十一,江家家宴。
這還是江何第一次見到江钰跟沈清宵同席,幾人圍坐在一起,左手是江钰,右手是沈清宵,非常不安全,江何默默将目光投到對面明顯非常開心的江小甜身上。
啧,真是無憂無慮。
江小甜也發覺了他的目光,不滿道:“你看我幹什麽?”
桌上非常沉默,這哪裏是家宴,明明就是鴻門宴。
江何笑道:“練了一個月劍,好像真的長高不少了。”
江小甜立馬變臉,得意道:“那是!”
“不過還是小矮子。”江何補充。
江小甜笑容僵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小老虎沖他撲過來。
江钰見狀笑着揉揉江小甜腦袋,不再專注盯着沈清宵這位古怪的‘侄媳’,溫柔道:“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江小甜哼哼兩聲放棄争執,還給江钰夾了一筷子菜。
整桌菜肴都是稀罕靈獸做成,對修為頗有好處,而今天有小叔叔和最喜歡的嫂子在,江小甜更是高興。
席間,江钰頻頻看向沈清宵,沈清宵依照同往日般并不在他面前多言,只偶爾與江何對視一眼,眸中柔和些許,夫妻之間相當舉案齊眉。
衆人寒暄幾句,一同舉杯。
有江小甜在,江钰不會明着對江何下手,只笑道:“過幾日便是容兒生辰,屆時又要忙起來,我們叔侄也多時不曾喝過酒,正好趁着今日先喝個夠。”
沈清宵跟着江何舉杯。
杯中是靈酒,如瓊漿玉液,很是稀罕,但也容易醉人。
江小甜也學着倒了杯溫水,一臉嚴肅道:“我也要喝。”
江钰撲哧一笑,“行,那一起喝。”
江小甜重重點頭,看看江钰,又看看沈清宵,最後瞪了眼江何,差別對待十分明顯,小臉上十分認真,“希望小叔叔和臭哥哥以後不要吵架了,跟以前爹爹還在時一樣,我們一家人都好好的,永遠也不要分開!”
聞言,席間衆人俱是一怔。
這場家宴幾人心思各異,也便只有江小甜是真心實意的将這當成一家人的團聚,真心為此高興着。說來也是,才不過剛到九歲的孩童,就算已經開始修煉,卻仍是稚嫩懵懂,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家早已名存實亡。
連江钰也沉默下來,揉揉江小甜腦袋,很是寵溺。
“好,都聽甜兒的。”
江小甜眸子一亮,瞪向江何。
這差別待遇……江何撇嘴,“行,多大個事。”
江小甜便笑得格外開心,豪氣萬丈道:“那我先幹為敬。”
沈清宵輕笑一聲,唇角暗藏譏諷,輕抿了口酒水。
戌時,家宴散了。江钰竟是喝醉了,江何讓沈清宵把玩野了的江小甜送回去,就架着江钰往他住處走。
江钰很瘦,江家人的腰大概都特別細,一只手就能環過來。江何将他送到後院時,江钰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可到了門前,他便站直将人推開了,一雙眸子泛着幾分精光。
“小叔叔。”江何有些詫異。
江钰擺手道:“無事,只是有些話想同你說。”
江何颔首,“小叔叔說。”
二人就在門前吹着風,晚風清涼,很快将一身燥熱散盡。
江钰按着額角,似是有些疲憊,“顧雲棧的事,你可想好了?”
果然是為昆侖之晶而來。江何猜中了,再過幾天就是他的生辰宴,神劍和昆侖之晶江钰都想要,但他和顧雲棧并不熟悉,只能利用江何騙取寶貝,而現在時間不多了,他定要着急。這也說明他五天後必有行動。
江何沉吟道:“阿聆這些天一直同宋長老在一起,我就是有心,也無力在宋長老眼皮子下奪寶。”
江钰思索了下,嘆道:“也罷,此事往後再說吧。”實則連他也沒把握在宋雲手下騙取顧雲棧的傳家寶物,況且除了顧家人,誰都不知道昆侖之晶長什麽樣。“行了,你先回去吧,早些歇着,過幾天有你忙的。”
幾日後的生辰宴上江何才是主角,況且那天恐怕還有一出大戲。
“那好,小叔叔也別太過操勞,我先走了。”能不用跟江钰待在一起,江何求之不得,随意拱手便走了。
穿堂風略過中庭,海棠花樹沙沙響動。
江钰望着漸行漸遠的人影,低喃道:“別怪我狠心,是你逼我的。”
江何一路回去,沒想到沈清宵居然在青蓮居院前等着。“出事了?”莫非這他一轉身的功夫沈清宵就鬧事了不成。
那自然不會,沈清宵規矩得很,同床共枕大半個月他也習慣了,這個人不生氣時還是挺好相處的,當然莫名其妙的總以為他在暗戀他這種情況除外。這種時候八成是腦子瓦特了。
江何快步過去,頭有些昏沉,臨到院門前便踩到滑石,沈清宵扶他一把,“剛把江小甜送回房,有些事跟你說。怎麽,真喝醉了不成?”
江何搖搖頭,“沒事。”
沈清宵神色凝重,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忽然止住,推了推江何,“有人找你,是你的顧雲棧。”
江何先是一驚,而後嘴角抽搐,無語問天。要他說多少次,他跟顧雲棧真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真是頭疼。
顧雲棧就在院外不遠,不過見他們夫妻二人親密靠在一塊,便不再往前,甚至有了退意,神色稍有些冰冷。猶豫片刻,他還是走了過來。
沈清宵識趣進屋,低聲道:“等會兒再說,你先忙你的。”
“……”
江何很不合時宜的想,居然主動讓自己的夫君去跟顧雲棧接觸,沈清宵真的是一個非常大度的妻子。
“有容哥,我沒打擾到你和嫂子吧?”顧雲棧這麽問,臉上卻是‘若敢說有打擾我就砍了你’的态度。
江何暗嘆道:“沒有,倒是有些日子沒見到你了,要不是今日見到了人,還以為你被宋長老拐賣了。”
顧雲棧道:“有容哥說笑了。我今夜來,是有事想跟你說。”
江何道:“什麽事?”
顧雲棧望了眼庭院內,屋中燈火灼灼,窗紙上映着一個高瘦身影,身材窈窕,側顏輪廓精致,的确是個極美的女子,他眸中一黯,“不算什麽大事。我來是想為了辭別,我已經決定跟宋雲宋長老同去寒山宗。”
江何驚道:“何時動身?”
“有容哥生辰過後便走。”顧雲棧勾起嘴角,幽幽望向江何,“這幾個月來多謝有容哥照顧,有容哥的救命之恩,我也會一直牢記。”上一世的一劍之仇,我也會記得深刻入骨,他日再見之日,便是我向你索命之時。
那日宋雲的勸導不無道理,這些天顧雲棧也有所感悟,只可惜,他的恨太深,絕不會因此而有半分消減,反倒是宋雲的話更堅定了他報仇的決心。今日他是勢弱無能,但莫欺少年窮,他總有一日能追趕上江何,屆時,他若無錯,那便,誘他出錯!
前世一劍之仇,永世不忘!
在心底補充完後半句,青衣少年笑容漸漸陰森,“有容哥接着忙,嫂子還在等你,我就不再打擾了。”
江何還在震驚,腦海裏重複着“主角居然要走了那他得盡快給主角一劍對穿順利完成任務穿回去”時,顧雲棧就已經走了,走得很是決絕。
見人走得這麽快,沈清宵也跑了出來,拍拍江何肩膀。
“怎麽了,他跟你說什麽了?”
江何如實道:“他說他要走了,過幾天就跟宋雲去寒山宗。”
“是個不錯的去處,可你素來對他寵愛有加,舍得放他離開鎖陽仙城?”沈清宵說得頭頭是道,“不說這個,我抓到人了,你跟我來。”
沈清宵牽起他的手就往外帶,江何再次吃下這個啞巴虧,知道他向來也不愛聽解釋,無奈跟上。
二人去的是望月樓。
路上沈清宵說,派去盯着江钰的人發覺今晚他跟魔道的人見過面,就在家宴前。現在人已經抓到了,就關在望月樓裏,因為這裏從前是沈清宵靜養的住處,平時沒人靠近。
“是個魔修,挺有名氣。”沈清宵推開房門,彈指間點燃屋中燭火,才松開江何的手,“不是魔道幾大宗門的人,卻是天榜上的重金懸賞。”
修真界中有天榜,囊括了各種排行,什麽修真界宗門排行、實力排行、顏值排行、兵器排行等等都有。也有人發布各種任務,重金懸賞。
“就是他,名叫孟闊,手持雙刃刀驚雷,性情嗜血殘暴,殺人如麻,常年一人獨行,行蹤詭秘,是魔道一流的殺手,雖然并非幾大魔門中人,也叫人頗為頭疼。”沈清宵指向角落,語氣淡淡,像是說着最尋常不過的閑聊,“但這只是傳言。幾大魔門不過是懶得搭理他,任他當這個攪屎棍。實則他修為不高,也就元嬰後期。”
江何朝角落看去,很是服氣。
牆角捆了個黑衣的男人,看着年紀不大,還謹慎地用上了捆仙索,但人臉已經被揍得認不出來人樣了,鼻青臉腫一臉血,還在嘤嘤哭泣。
“嗚嗚嗚……”
江何:“……”被揍成豬頭這麽醜就不要随便哭啊!很辣眼睛的!
沈清宵解釋道:“抓回來時高估了他的實力,我手下無意将他打成這樣,不過還能說話就行。”
江何抿了抿唇,忽然覺得沈清宵很有魔頭的氣質。
“先問話吧。”沈清宵道。
江何點頭,伸手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這種事情還是讓沈清宵來吧,他看起來比較熟練。
沈清宵便走近一腳踹過去,撲通一聲,孟闊當即倒在地上狂噴一口鮮血,滿地血混着血淚,慘得很。沈清宵熟視無睹,踩着這人的臉,冷冷道:“說,江钰要你做什麽。”
江何嘴角一抽,嚴刑逼問什麽的,沈清宵果然很熟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