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在等待了三個小時之後,中國的維和官兵們接到了可以回營的通知。指揮部要求他們不能冒險,一有風吹草動就必須要就近躲避,在他們回營的一路上有3個可供他們緊急避險的地方,黎政府軍駐地,意大利營,和一個野外掩體。回程的路車隊按平時的車速行進的話大約費時差不多2個小時,全速行駛大概只要一個小時就到了。別的任務分隊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動身回營。拓永剛在前面開路,工兵分隊長殿後,擁有16輛各類車輛,載着89名中國維和官兵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駛出了印度營。指揮所裏有人具體負責引導和協助各分隊回撤,齊桓恰好負責拓永剛的那一組。
拓永剛一邊與齊桓保持聯絡,一邊細心觀察周圍的一切。一路上,身着迷彩服的黎巴嫩政府軍士兵荷槍實彈地駐守在各個臨時檢查站,士兵端槍的手指就搭在扳機上。檢查站的機槍塔不時快速旋轉,手持突擊□□的士兵們警惕地掃視着過往人群,間或攔住路人搜身。聯黎部隊直升機從頭頂轟鳴而過,機身上大大的UN字樣看得一清二楚,先前傳說中的以軍戰鬥機沒有在黎領空上出現。幾個加油站附近等待加油的車輛排起了長隊。除了秩序有點兒亂,戰争的身影似乎已經走遠。
路程已經過半,齊桓問他,“情況怎麽樣?”
“一切正常。”
齊桓在電話那頭似乎在笑,“怕嗎?”
明明是很調侃的話,但是拓永剛聽出了齊桓的關注,說是關心也不為過。他彈了彈舌頭,說,“小意思。”
“是嗎?”齊桓這回是真的在笑。
“你聊天呢?”拓永剛故意用正經嚴肅的語氣質疑着齊桓。
“我這是在進行心理引導,免得你緊張。”
“嘁。”拓永剛發現前方路邊停着輛車,他告訴齊桓,“前面有輛車停在路邊。”
齊桓馬上警惕了起來,“車外面有人嗎?”
齊桓的語氣引起了指揮所裏幾個領導的注意,鐵路緊盯着他一言不發,這已經是表示他相當關注這個情況。
“沒有。”
“繞着它走,別理它明白嗎?路過的時候注意點兒,車跟車之間的車距要大一些。就算它真的需要幫忙,也要等車隊通過之後,讓司機走過來跟你們交涉,聽明白了嗎?”
拓永剛謹慎地點點頭,“明白了。”
“時刻保持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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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們都全神貫注地等待着拓永剛這邊的結果。
“是,我們正在向它靠近,車裏沒有人下來,我們在接近汽車尾部,車窗貼了車膜,看不見車輛內部。越過車頭……看不到車裏有人,”拓永剛再一次确認地看向車後,“是空車。”
“空車?”
“沒錯。”
“繼續往前走,注意周圍。”
“是。”
過了幾分鐘,齊桓突然從電話聽筒裏聽到了一聲爆炸聲。齊桓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拓永剛在電話裏有些不确定地大聲回答,“不知道!後面發生了爆炸……是那輛車!靠!”
“別亂!”
“我知道!”
鐵路忍不住發問,“怎麽回事?”
“汽車□□。”
鐵路從齊桓手裏接過了電話,“喂,是我,鐵路。”
“副營長。”
“情況怎麽樣?”
“一輛車被波及,可能有人員受傷。”
“所有人都呆在車上,馬上離開那個地方,救援馬上就到。”
“是。”
“齊桓。”
“到。”
“帶上醫療隊去接應一下。”
“是。”
齊桓大步流星地邁出了指揮所。
齊桓一路狂飚,當他趕到出事地點時黎政府軍和警察已經先到了,他們已經在現場展開了調查。中國車隊在離事發現場大約300米的地方停泊。隔着人群依然能看到遠處冒出濃煙,空氣裏彌漫着橡膠被燒焦的臭氣。齊桓下了車,抓了一個人問情況,那個士官告訴他,死了兩個人。醫生們去看傷員,齊桓大步流星地往出事地點走去。他看見拓永剛在跟一個黎巴嫩警察對話,那個警察邊聽邊拿着筆在夾板的本子上做記錄。
對齊桓的到來拓永剛的反應平靜,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齊桓一眼,又用平板低沉的語調繼續說,“沒有任何異常,那輛車是從我們車隊後面過來的,可能他們趕時間……然後……我們就聽見了爆炸聲。”
“是哪輛車先發生的爆炸?”
“不知道,你們應該能檢察得出來吧?”
那位警官聳了聳眉毛,“如果你們能提供更多更直觀的線索,我們幹起活來會簡單得多,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齊桓的注意力被事故車輛吸引住了,兩輛車都還在燃燒,已經燒得面目全非了,車玻璃熔化了,火舌從車窗裏往外蹿。消防隊還沒有趕到,在場的人都沒有辦法把火滅掉。為了防止再次發生爆炸,士兵們圍起了警戒線,不讓人靠近。
“爆炸發生之後周圍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嗎?”
“沒有,我們一直等在這裏。”
“聽說車裏是兩個人?”
拓永剛神色有些恍惚地望着還在燃燒的汽車殘骸,眨眨眼睛,他清了一下嗓子,說,“是……火勢太大了……”
“我明白。”警官拍拍拓永剛的肩,“謝謝你的合作,上尉先生。”
“不客氣。我很遺憾。”
警官點了點頭,“這是個悲劇。”
警官走開之後齊桓聽見拓永剛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齊桓說,“車裏有個小女孩兒。”他深呵了一口氣,也不等齊桓的回答,轉身往車隊的方向走去。齊桓很想追上去跟他說點什麽,但他沒有動。在這種時候,他不需要任何人,任何話,任何安慰。
中國維和官兵配合黎方做好記錄後就要回營了,這時候已經臨近傍晚。齊桓對回程做了安排,他在前面開路,工兵分隊長依然在後面殿後,醫療車在中間。在爆炸中一輛運輸車被爆炸的熱浪波及,車窗玻璃被震裂了,有兩個戰士在卒不及防之下受了點輕傷,醫生已經為他們包紮好了傷口。受損的汽車也不影響正常行駛。車隊在夕陽的照耀下駛入了中國營大門。
因為局勢還不是很穩定,誰也不能保證在夜裏兩邊還會不會打起來,所以中國營的官兵們不能冒險回到宿舍,今天夜裏就在防空洞內過夜。
在指揮部彙報了事情經過,拓永剛就離開了。他低迷的情緒和疲乏的神色讓鐵路猜出了他還有內情沒有說,等他走了之後鐵路問齊桓,“你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現場死了兩個人,好像是一對父女,一個小女孩兒。”
鐵路嘴唇紋絲不動,他點點頭,“可以理解。”
夜裏相對平靜,沒有預想中的炮聲和槍聲,天空中不時地有直升機飛過,不間斷地在巡邏。鐵路在指揮部裏等到夜裏12點,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他抽着煙,雙目炯炯,透過煙霧他想起白天拓永剛有些哀傷的臉。25歲的年輕人,從小在順境中長大,什麽時候見過那樣慘烈的場面?就連殺豬都是在下部隊之後才第一次看到,這是拓永剛親口跟鐵路說過的。鐵路微不可聞地嘆了嘆氣,估計這一下對他刺激不小。鐵路掐滅了香煙,他要去看看他。夜已經深了,鐵路并不知道他會在哪個掩體裏休息,他只好一個個掩體地找過去。不知道的都以為他是去看望官兵們的,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意圖在哪裏。
走了兩個掩體都沒有見到拓永剛,鐵路又趕往第三號掩體。官兵們基本都睡了,他拒絕了負責人要陪他在掩體裏轉的請求,輕手輕腳地沿着過道一路看。讓鐵路意外的是,他能看見拓永剛的兵,卻竟然沒有看到拓永剛本人。鐵路很納悶拓永剛跑哪兒去躲着了?他走到後面電氣室,在一堆雜物之間他見到了拓永剛,他躺在防潮墊上,頭枕在齊桓肚子上,看樣子是睡着了。齊桓靠着牆半躺着,一只手擱在他腦袋旁邊,手指搭在他額頭,也是閉着眼睛。鐵路站了片刻,齊桓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見鐵路,正要說話,鐵路示意他噤聲,什麽話都沒說地就走了。齊桓只當是領導體恤下屬,四處察看而已。他低頭看了眼拓永剛,打了個哈欠,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