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

接下來的日子茨木在做複健,酒吞在做調查,調查茨木本身也是想插手的,酒吞不願意他插手,他幾年不活動,外面的線人也散得差不多了。

宅邸內有獨立的射擊室,茨木基本上整日都泡在那裏,難得酒吞抽空去看看他,正好撞見他盤着腿坐在地上拆槍。

拼槍是酒吞為數不多贏不過茨木的事情,于是來了興致,對下來問他。

“要不要比一場。”

最後茨木輸了兩秒,酒吞先一步拼好舉起來對着茨木,茨木的槍咔嗒一聲,才撞上彈匣。

“你的右手是怎麽了。”酒吞将槍放下,“我記得你過去不是左撇子。”

茨木笑了笑,“在裏面有一陣子太無聊想練練左手,練了一半,大概影響了重心和速度。”

酒吞點了點頭,“準頭呢?”

茨木拿了酒吞和自己各自組裝的兩把槍,站起來左右都朝着靶子各開了五槍,硝煙散了,十發都在靶心。

酒吞點點頭,“這方面效果倒是不錯。”

“比不上摯友你百發百中,”茨木說,“好在勤能補拙。”

酒吞把他手裏的槍又奪回來,直接就動手開始拆。

“那你就給我練裝槍,”他邊拆邊往地上丢零件,“練到跟過去一樣快為止。”

七天之後茨木帶着槍來找酒吞再比,從MA1911近戰裝到AK47中鋒都是茨木贏,酒吞輸了也不惱,伸手拍拍茨木肩。

“慶祝一下。”

說到做到,晚飯是酒吞親自下的廚,小牛排煎得恰到好處,蘆筍烤得又嫩又脆,裏着一層脆皮,茨木一個人就能吃一烤盤,荒川這房子裏酒櫃裏什麽都不缺,酒吞挑了最好的波旁,有一絲的甜口,是茨木的口味。

“選個女人倒是不容易。”酒吞喝着酒把新的資料丢在桌上。

茨木拿過來翻了翻,盡是些女人,拿在手裏拍了拍。

“哪來的?”

酒吞看他一眼,“青行燈。”

茨木皺眉,“她自己不肯上?她論僞裝是一絕,換張臉上再下來,比旁人可容易多了。”

“她不肯接。”

“妖刀呢?”

“不願意。”

茨木想了想,确實,那不是個樂意出賣色相以完成任務的女人。

酒吞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下周在八歧集團的頂樓,有個舞會,慈善舞會,名頭是孤兒資助,名單上幾乎全部都是些男性富翁,而除了名流還會邀請一些受到資助的少男少女。”

茨木想了想,“獵豔。”

酒吞喝了口酒,“我僞造了兩張請束。”

茨木點點頭,低頭切牛排,右手握着的刀子曾經還是會切得盤子吱吱作響,現在已經不會了。

他把最後一口沾着醬汁的牛肉塞進嘴裏,擦着嘴有些吐字不清地說。

“那摯友你看我怎麽樣。”

酒吞看了他一眼,把酒放下了。“他見過你。”

“所以他肯定會選我。”茨木用叉子叉住一只蘆筍的根部,“就憑這張臉,他沒理由不收。”

酒吞松開握着酒杯的手指,又在桌上敲了兩下。

“到時候我不說行,你一步都不要行動。”

華燈初上。

八歧集團的地下停車場,每一輛都算是難得一見的豪車,迎賓十分周到,到場的甚至不必自己開車門。

酒吞從一輛黑色的林肯上走下來,渾身上下都是下足了錢的東西,他人生得貴氣,再好的東西穿着也不會撐不起門面,迎賓看過了請束,沒作懷疑就讓他入場。至于那些等着被獵豔的年輕人則是晚些時候才一起入場,茨木早就已經混了進去,等到出現的時候,是一副學生打扮,甚至還搞了一副傻兮兮的眼鏡,鴨舌帽把那頭紮眼的白發遮住一大半,露出來細碎的劉海,對人禮貌又怯生生地打招呼,演技無可挑剔,早些年酒吞也在他這裏吃過虧,以為只是個街邊失足少女,結果是個反手一把刀的大老爺們。

酒吞在派對上恰到好處地與名流們一陣談天說笑喝酒,役過多久,掌聲就響了起來,主辦發言的時間開始了,他四下掃了一眼,沒過一會跟着衆人一起鼓掌,舞會這才算正式開始。

伊吹并沒有出現。

茨木被一些不懷好意的拉着喝了點酒,臉色有點發紅,被虹膜鏡覆蓋後的瞳孔沒有那種殺人如麻的銳利,不得不說酒吞見過道上的人不少,茨木算是長得柔和的一個了,青行燈似笑非笑,妖刀面無表情,大天狗終日若有所思,唯獨茨木生了一副笑模樣,也不知道是上天對他好還是不好。

到時間過了三分之一,一些人陸陸續續地朝着門口圍了過去,似乎是來了什麽大人物,紛紛去打招呼,酒吞是化過妝的,敲了敲微型通訊器。

茨木很快就朝着那些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流裏。

酒吞與作為掩飾相談甚歡的舞伴說了聲失陪,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傳者的托盤裏,朝着洗手間走去。

“青行燈。”他對着通訊器說道。

一陣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已經就位了。”對面傳來慵懶的女聲。“說好, 事成之後,你六我四。”

“財迷心竅。”酒吞笑道。“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命享受。”

“那就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了。”青行燈關了通訊,在距離八歧集團大樓幾百米外的一處摩天樓頂,調了調瞄準器,很快瞄準器中就顯現了茨木的身影。

“加油啊,”她喃喃說道,“姐姐我的後半生衣食就靠你了。”

斷掉通訊後酒吞扯掉了脖子上礙事的領結,從西裝裏摸出了玻璃刀,劃開了洗手間向外的窗戶,稍微一拉就被打開來,他伸手扶住外面,跳了出去。

他們面對面地站在玄關。

伊吹大明神的臉比他記憶裏的要老了一點,再怎麽枭雄,也敵不過時間。

“你長得有些面熟,”那位寶刀未老的達官貴人湊近過來,仔細看了看他的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是不是?羅生門。”

茨木從他身邊不着聲色地退了半步,槍藏在他的那身兜帽衛衣的口袋裏。

“你是來殺我的。”伊吹說道。“我兒子到底還是雇了你來。”

他的眼神十分怪異,仿佛在享受,又仿佛有怒火在其中,他看起來十分悠閑,甚至手裏的酒都還沒有放下。

“我雖然老了,但還沒到死的時候,你,還有他,我日後都會慢慢收拾的。”

說完他轉過了頭重新面對着茨木,這時茨木已經舉起了槍了。

“你打算就憑那把槍,殺了我嗎?”他問道。

茨木不說話,沉默片刻,突然說道。“那畢竟是你的兒子。”

伊吹搖了搖頭,突然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放下了手裏的酒杯在窗臺上。

茨木沒動,手指扣在扳機上,在他們所在的位置,他能清楚地看見走廊盡頭的門外,随時待命的保镖。

“茨木,這些年我殺過的兒子我自己都記不住有多少。”他看着茨木笑,“就好像,你也記不住你自己這些年都殺過些誰。”

“比方說,紅葉真是個普通的名字,你或許殺過那麽兩三個,卻一個都沒記住。”

他的手突然就有些不穩。

伊吹走近了一點,“看來你在等你的同伴狙擊, 勇氣可嘉,你我站的這麽近,你倒是信得過他的準頭,不過作為你的前上司,又看在你背叛我是為了我的兒子的份上,我還是提醒你一句。”

“他畢竟是我兒子。”

巨大的撞擊聲打在二人身旁的玻璃上,三槍,全部都打在玻璃上,強度巨大的鋼化玻璃生生卡住了三枚子彈。

伊吹志在必得地彈了彈眼前裂紋都沒有的玻璃,然而緊接他就笑不出來了,三顆嵌入玻璃內部的子彈發出轟鳴開始不停震動,很快就找到了共振頻率,整片玻璃開始劇烈地搖晃愈演愈烈,茨木一笑,槍口一轉朝着三顆子彈的正中心一槍打去,頓時鋼化玻璃就化作粉碎,一個人影從外面跳了進來,裝有消聲器的手槍直直指着伊吹的額頭,在那張布滿皺紋的扭曲的臉露出驚恐的表情的瞬間,手指扣上了扳機。

“等等!”茨木沖了上去要攔,然而已經遲了,穿透了頭顱的子彈在身後的牆上濺了大片的血,然而子彈沒有停,酒吞繼續打了下去,一槍,兩槍,那具屍體落地時他已經站在了它的上方,槍口向下,茨木數了,三十槍。

他打完了一個彈匣所有的子彈,當射擊停止的時候,扳機發出發空彈的咔噠聲,子彈殼彈落在二人之間。

妖刀從外踢開了門,地上是已經解決的保镖。

“快走。”

酒吞這才擡起頭來,看了茨木一眼,這一眼如同惡鬼,但又轉瞬即逝,他馬上又恢複了那副面無表情的高傲相,朝茨木做了個手勢。

“跟上。”

“假的?”青行燈将手中手杖形的槍朝着地上猛地一砸。

酒吞卻似乎并不驚訝,“什麽時候發現的。”

茨木看了他一眼,“之前一直有懷疑,在觀察,真到确信是他敲玻璃的時候,手指骨節的動作太靈活,不是他這個年齡的,恐怕臉是假的,實際上這個人只有三四十歲。”

青行燈當即就火冒三丈,“你發現了不知道早說。”

茨木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們當我傻的?人在眼前槍在手裏我有什麽毛病自己不開槍非要等着你們?”

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的妖刀輕聲說了一句,“要是那個人抓了活的,興許還能有辦法的。”

酒吞殺急眼了不管真假上去就打了一梭子彈的事情他們避過去了,大家都是混大的,不傻也不瞎,也就只能互相罵罵發發脾氣。

青行燈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我不該幹這一筆,我和妖刀先走一步,你們兩個也好自為之。”

酒吞從桌上抽了張便簽紙,寫了個電話號碼。

“找這個人,”他說,“就說是我給你的電話。”

青行燈點點頭,與妖刀頭也不回地離開。

重新安靜下來的房間裏只有酒吞和茨木兩個,這裏不是荒川的那處宅邸,他們現在也不敢回那裏,這時候把荒川扯出來就麻煩了,他們避難的是青行燈手底下的一處安全屋,女人們都走了酒吞煙瘾就又犯了,從口袋裏拿了煙盒,只剩最後一根了,四處找不到打火機,靠着牆直晃腿,過了一會茨木從身上摸出一個來,丢給他。酒吞接過來就點上,滿足地吸了一口,望着天花板。

“你們說的那些話我都聽到了,”他說,“你沒有什麽要問的?”

茨木搖搖頭,“沒有。”

酒吞低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好。”然後又說了一遍,“好。”

然後他走過來,跪下來把茨木的臉掰過來狠狠吻上去,煙掉在地上明明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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