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沉默在病房裏蔓延,過了良久,直到姑獲鳥都又有些昏昏欲睡,才聽到她的孩子在黑暗裏小聲地說。
“那我該怎麽辦…”
“拿出勇氣來,”她安靜地說道,“去找那個傷了它的人,把它拿給他,如果他真的愛你,他會為你治好它。”
入夜,風有些冷,茨木獨自走出了醫院,像是終于放下了什麽那樣松了口氣擡頭看了看天,天色已經暗了,酒吞近期很忙,回來的沒有這麽早,應該不會起疑。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思索着姑獲鳥所說的話,就在這時身後的樓上突然傳來了一聲炸裂的巨響,他猛地擡起頭來,迎着火光和玻璃的碎屑擡起頭來。
不遠處,那扇他剛剛才倚靠過的窗燃燒着熊熊烈焰。
當酒吞趕到的時候,夜叉正站在茨木面前,他的臉向着地面,雙手握成拳緊緊地攥着,腦後的長發垂下來,茨木站在他面前,兩只手無力地攤開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最後才注意到酒吞的到來。
酒吞于是也就明白搶救是什麽結果了,對他點點頭,指了指裏面,“我去看一眼。”
剛邁出一步被夜叉伸手攔住了,他擡着頭自下而上地瞪視着他,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倒也對得起他的名字。
“你沒資格進去。”他咬着牙說道。
茨木幾乎是馬上就抓了他攔在酒吞身上似乎随時要開打的手腕。
夜叉想也沒想反手照着他臉就是一拳下去,人當即就沒站穩往後倒,夜叉沖過來把他扯着領子順着倒下的力道往牆上一撞反手又是一拳。
“你他媽的到底算什麽東西!”他用小臂抵着他的脖子,“業內傳奇?最強?讓人跟了都覺不出來,屋裏有炸彈都他媽的不知道!你眼裏還有別人嗎?你眼裏除了你的新主子還看得見別的嗎?伊吹死了你就非要再找一個是吧?我們說要逃你他媽的都不幹!她本來都自由了,是因為你才回來!”
茨木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很難看,酒吞上去抓起夜叉把他從茨木身上扯開反手就是一拳,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下就把人打懵了,然而夜叉跟他不散夥長牙五爪地就要上來跟他打,幸虧跟着來的青坊主上去一把把人攔住了,絆手絆腳地纏着他讓他別動。
“冷靜點。”他說道,随即對酒吞使了個眼色,酒吞心領神會拉上茨木就走,夜叉一見他們要走鬧得更發狠了,青坊主用盡力氣才攔下來,等酒吞把茨木拉上車關門走人了還沖着車嚎,車都沒影了才漸漸安靜下來。
“和尚,”他的嗓子喊啞了,仿佛都能見血,“你替我給她,念渡亡經,我給你錢,你法事要做最好的,我給你錢。”
等到酒吞拉着茨木回了八歧才注意到他臉上挂了彩,讓玻璃劃了口子,還因為挨了兩拳有些腫。
“去沙發坐着。”他對茨木吩咐道,然後去找醫藥箱。
等他回來的時候茨木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他搬了椅子坐他面前,拿了棉簽沾了酒精一點一點給他擦,茨木有點吃痛,但咬牙忍着。先是清理了傷口,然後換了棉簽,打開的藥瓶讓棉球浸進去,茨木看着他,突然開口說。
“我覺得八百比丘尼的目的或許并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的。”
酒吞沒有答話,用鑷子把棉球夾出來在瓶沿瀝了瀝。
“她說過,如果有人害死了姑獲鳥另一方就會獲得擁護,”茨木低着頭看他動作,“青行燈的事,如果她只是為了将那樣東西送到你面前根本用不着雇傭她,既然雇了她為什麽非要讓她死,難道留着她不才是最大的戰力,那種做法,分明是在挑釁,卻同時也把對我們情報分析有利的東西送到我們手裏,這不合邏輯。”
“這就好像一邊拼命引起戰争又一邊在把贏率讓給……”他沒能說完,因為酒吞把手裏的藥瓶猛地丢到了地上,紫紅色的藥水摔了一地。
“你答應過我什麽?”酒吞問他。
茨木一下就不說話了。
酒吞替他回答了,“再也不騙我。”接着他站了起來,“我告訴過你不要再插手,那個炸彈說不定其實就是沖着你去的。”
茨木沉默了一會,示弱性地叫了一聲摯友。
然而他的摯友沒有理睬他,把手裏的鑷子丢在桌上轉身就朝着卧室走去,茨木當即就起來拉他,酒吞甩開他的手直接進了卧室把門用力一關,然後靠着門滑坐在地上,臉埋進雙手裏,嗓子裏像是心跳得太快了那樣哆哆嗦嗦了好一會才把氣喘勻了,接到通知的時候他差點整個人都炸了,離得那麽近,死的可能就是茨木。
過了一會他終于深吸一口氣扶着門爬起來,轉過身來再把門打開,花盡了力氣才想好要說什麽,要叫茨木去洗個澡然後睡覺,卻沒料到看見茨木就站在門外,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是紅的,看他開門了,一拳就朝他揮過來。
這一拳酒吞退了半步躲了,沒打着臉打在鼻梁上,當即就打裂了鼻梁骨血順着鼻孔流下去,酒吞伸手擦了一下,眼睛也紅了,不由分說就也一拳照着茨木的臉打下去,茨木有準備反應快打了兩拳都落空了,一個退一個進到第三下兩個人之間已經沒了距離一下左膝就朝着茨木肚子上招呼,茨木生生吃了這一下腰弓了起來,酒吞右手馬上一手刀朝着他左側脖子劈下來,卻讓茨木左手一接握住往逆時針方向用力一擰酒吞頓時被借力擰得上身的肌肉全都繃緊了,茨木左手将他手鎖在背後右手抓住他的頭發往往牆上用力砸過去,這一下撞得酒吞額頭當即就見了血,順着額角流下來浸到眼眶裏視線一下就紅了,咬破了嘴角沒嚎出來,馬上左腳向後踢去在茨木兩腿之間腳背向外向一側鈎住茨木左邊腳踝,右手猛一使力就将茨木猛地甩向了牆面,背重重地撞了上去發出一聲吃痛的悶哼,後腦撞在白色的牆面當即就又是一小片血斑,兩人都從腦震蕩裏緩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們的左腳腳踝還纏在一起,茨木剛要收回來酒吞馬上一使力将他的左腳夾在自己左腿與牆面之間,茨木掙脫幾下沒成功突然左腳上擡右腳起跳雙腿夾住他的左小腿一夾将他整個人掀倒在地,重心不穩的一刻酒吞不甘示弱地往茨木身上倒過去,玻璃的茶桌被撞碎成無數碎片。
茨木被他摁在玻璃碎片的正中,身下是已經面目全非的桌子骨架,鍍層的金屬閃着冰冷的光。
等他們都終于停下,酒吞才看清茨木的臉,他滿臉都是淚,淚水血污還有之前沒塗完的紫藥水糊了一片,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去,鼻子裏還在淌血,鼻梁骨斷了,顴骨也是,他把茨木的臉捧起來,想低頭親他,然而茨木突然就不幹了,在一堆玻璃渣裏面瘋了似的胡亂掙紮,兩只手都紮了口子,酒吞于是不動了,不敢動了,于是他們都不動了,像是玩什麽游戲似的一動不動的互相看着。
這一刻酒吞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茨木到底是有哪裏不對,有哪裏變得不一樣,才讓他幾個月來抓心撓肝得難受,以前無論什麽時候,茨木只要看見了他眼睛就是亮的,仿佛他只要出現在那裏,就點燃了他的世界,可現在卻不是了,這雙眼睛裏面開始有了別的東西,它開始會傷心,會難過,會絕望,會憤怒,還會對他失望。他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自己更愛茨木了,還是因為茨木沒有以前那麽愛自己了。
最終他再度低下頭來,茨木以為他還要吻他緊接着側過臉,然而酒吞卻只是用自己的臉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就仿佛一只在用親昵請求伴侶原諒的野獸。
于是茨木轉過頭來,他們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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