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姑獲鳥的葬禮來的人不算少,曾經由她照顧過的孩子全都到場,據說人其實更多的,只是死的比活下來的多得多。

酒吞也到場,臉上挂着彩,貼着紗布纏着繃帶,茨木也一樣,法事是青坊主來主持的,酒吞對這些人同意讓一個身為警察的外人進來多少有點意外,司儀是夜叉,席間一直沒有人說話,令酒吞擔心的會有人針對茨木發作的情況也并沒有發生,最後擡棺的是茨木和夜叉還有一對分別叫做黑羽和月白的兄弟,結束以後夜叉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青坊主追出去,那對兄弟裏叫做月白的那個看起來是個穩重的,找到茨木面前,小聲安慰了幾句,其間戒備地看了幾次酒吞,而他哥哥則像個門神一樣守在他背後仿佛挑釁一樣毫不避諱地瞪着他,這讓酒吞想沖上去把茨木直接拉回來上車回家,但是那麽做只會讓茨木的處境更加為難。

八歧門下的人手衆多,他死以後多半樹倒猢狲散,這些人迫于生計暫時離不開他,在他們贏得這場戰争前,他不能夠這麽做。

茨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沒說話,酒吞破天荒地親自下廚給他做飯,他的廚藝不好,絞盡腦汁地把蛋包飯做成了蛋炒飯,還燒糊了,滾燙的冒着煙端上來,茨木看都沒看拿起勺子就要吃,酒吞拉住他那只手,看了看他,把盤子推開了。

“出去吃吧。”他說。

“會有危險。”茨木說。

酒吞不容他多說,拿了錢包和外套,打了電話讓人把他的車從車庫裏開到樓下。

他們去了原來那個小公寓附近,酒吞想找過去他們兩人常去的那家拉面館,到了卻發現已經改成了一家奶茶店,只好就近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進去坐下,随便點了點套餐之類的東西,茨木吃着漢堡那看窗外,酒吞在一邊嚼着薯條一邊在手機上看烹饪入門的食譜,煎成心形的糖心蛋,拼出小動物笑臉的海苔飯團,炸成翻腿小章魚的香腸,用番茄醬畫出愛心的炸豬排。

然後茨木突然說。

“我是不是只能在你的下屬和床伴之中選一個。”

酒吞擡起頭來,仿佛有東西卡在他嗓子裏,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然而他聽見自己說道。

“是。”

然而茨木既不是他的下屬,也不是他的床伴。

茨木反倒終于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來,然後說。

“那你能放了我嗎?”

這頓飯酒吞也不記得是怎麽吃完的,只記得渾渾噩噩,直到回去的路上差點撞了前面的車被左右前後都狂摁喇叭才回過味來,而茨木坐在副駕駛上,似乎以為他是被周圍的喇叭聲煩到了,激動地說道。

“摯友,是他們不知道天高地厚。”

酒吞根本不理他胡言亂語,一聲不響地打了轉向。

回去以後酒吞就給茨木打開了那個定位環,茨木坐在他們打過架的那個沙發上,酒吞半跪在地上,擡起他的腳腕,鑰匙插進去,咔噠的一聲。酒吞把它拿下來,随手丢掉。

茨木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做完這些,生怕酒吞反悔似的,他覺得他想通了,什麽情啊愛都比不上命重要,尤其比不上酒吞的命重要,所以姑獲鳥說的那些,就當這麽聽過去了好了,一顆心不值什麽錢,比不上一條命,尤其是酒吞的命,不該浪費時間在這些東西上。比起躲在這個人背後,他更想一輩子站在酒吞身邊當把好槍,酒吞過去說的對,他們确實不是一路人,就算勉強都活下來了也不該在一起,酒吞為人傲氣不羁好自由,骨子裏卻是個古典主義的英雄,情愛也好仇恨也好,無論什麽一旦認定了的就再不撒手,他這樣的人結局應該是一個家庭,一份摯愛,一場人生,然而自己不一樣,他從來沒向旁人遮掩過對那種寧靜而溫暖的生活的向往,然而行為卻是與之背道而馳,在他的未來,不會發生那樣一個從此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酒吞讓他的人生軌跡從炸藥、槍,變成唯獨為了那個人鳴放的煙花、禮炮,賦予了他意義而有所并非不同的結局。

但事到如今,他們都變得和過去不一樣,都各自懷揣了滿腔說不盡燒不完的情,無論是哪一種情,他們總該各退一步了,從來都是茨木先退的那一步這一回酒吞先讓路了,那他也就明白了,如果酒吞真的不樂意他死在自己前面,他就做好準備,讓這個人活個長命百歲,守着他風生水起成家立業,最後負責替他收屍入殓,出了葬禮的門,張嘴吞顆子彈。

酒吞看起來有些頹廢地半跪在地上,低着頭看了他的腳踝一陣子才站起來,去吧臺給自己倒了杯酒,第一杯一口氣喝光了,第二杯喝得慢一些,也不過不到一分鐘的功夫,第三杯,茨木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酒吞倒滿了,朝着茨木舉起來,做了一個幹杯的姿勢,随即又是一仰頭喝完,根本沒給茨木攔他的機會。

酒吞站在那裏欣賞了一會茨木惶恐至極又進退兩難的樣子,露出一分慣有的不羁不屑來,笑了笑,就在這時手機的鈴聲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茨木沒有手機,自然是酒吞的,酒吞似乎喝了三杯也還并沒什麽醉意,随手就從挂在一邊的外衣口袋裏拿了出來接通,隔着過大的吧臺茨木也聽不清說了什麽,只是對方仿佛十分急切,只說了幾句,酒吞就挂了電話,把外衣再披上拿出了車鑰匙,伸手拉了廚房的餐具櫥櫃門,拉門随即打開來,露出裏面槍支彈藥一應俱全的小型軍火庫。

“挑幾樣,”他整了整衣領,“神樂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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