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再次見到夜叉是在幾天後,他整個人明顯瘦了一圈,兩只眼睛下面都是眼袋,酒吞給他也安排了職位,除了夜叉,其他計劃內的人也全部都安排了職位,開了一個新部門,挂了個産品推廣調查記錄部門的名頭,至于究竟是做推廣還是調查還是記錄,誰也說不清楚,整個29層劃出來給這個新部門,董事長辦公室裏面有私人樓梯聯通28層和樓上,茨木一個人在28層呆着,和後勤部混在一起,青坊主也以私人保镖的身份在28層以下周旋,這樣就形成了一個相當周到內外皆固的小型作戰指揮部。
酒吞安排得當井然有序,在茨木看來更是值得吹噓一番,不只是這個,酒吞還有很多事情值得吹噓,以前他吹也只能對着酒吞吹,還要看酒吞臉色行事,現在有了一群圈外人的文職同事,知道了茶水間聊天這回事,就像是終于找到了個發洩口一樣,張開嘴來恨不得無時無刻向同事們說老板的好,其他人在酒吞手下當工又是跟酒吞一個樓層,哪有敢說酒吞的不是的,任是茨木怎麽誇就怎麽應,不管真心的假意的,總之是要點頭的,正中下懷,對他而言,這份挂名的職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了,可以說是職業吹酒吞獨此一家,不由得覺得每天上班時間都相當輕松愉快。
然而下班以後的日子反而不是那麽好過了,因為酒吞在追他。
送花,送禮物,燭光晚餐,看海,逛街,賞花,看電影,這些事情似乎全部都在酒吞的清單列表上,要麽是已完成要麽是待完成要麽就在追加的路上,茨木做不得這些個,酒吞卻完全是個情場老手,這個人在他耳朵旁邊吹口氣他就能兩條腿都酥軟了,哪裏經得起這麽折騰,吓得每天一下班就偷着往29樓躲,也不為別的,只是這裏的弟兄膽子都大,酒吞也要讓一分,就不那麽為難他。
幾天下來夜叉先發作,拉下臉來把他堵在男廁所隔間裏。
“你倆到底咋回事。”他問的惡狠狠地,像是要吃人一樣。“別跟我說你倆都鬧到這份上,地府走了好幾遭人死了這麽多,其實你倆一直就沒成?”
茨木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夜叉不喜歡酒吞,不樂意茨木跟酒吞一條線,不過大形勢在這,大家暫時誰都跑不了,自然沒有好臉色看,姑獲鳥死了以後,他也就不敢再在弟兄面前表現的太明顯,尤其是夜叉面前他連酒吞的名字都沒再說過。
夜叉看他這副默認相當即就拉着他往外走,茨木一看勢頭不對,酒吞這時候估計在外面找他呢,三個人對上肯定是要鬧起來,就想攔一下,沒想到夜叉扯着他見了酒吞就往他身上一丢。
“老板,你今天給我個準話,”夜叉整個人像個刺猬一樣,仿佛渾身的針都炸起來了地那麽說話,“這人你要是玩玩的,看在大家好歹都算得上兄弟的份上,您人帥多金什麽也不缺,我兄弟他心眼實,兔子不吃窩邊草。”
茨木頓時就不說話了,酒吞看了他一眼。“那你說怎麽樣的叫不是玩玩。”
夜叉畢竟年紀小一點氣勢也差一點,黑市上摸爬滾打慣了卻不見得對外面真的涉世能有多深,還是理直氣壯地一拍桌子。
“那當然是以結婚為前提的。”
後來酒吞拉着茨木好不容易出了大樓坐進車裏插了鑰匙了才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得貓着腰拍方向盤,幸虧車玻璃隔音好,不然停車場裏這個時候笑成這個動靜,怕是路過的還以為鬧鬼了。
茨木在旁邊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酒吞推他兩下,馬上心領神會從包裏拿出瓶礦泉水來擰開遞給他順氣。
最後車開出去了酒吞還在喝水順氣呢,一邊打轉向一邊說,“看不出來那小子平時橫得像個螃蟹,裏面這麽純情。”
“夜叉年紀小,”茨木臉都紅到耳根了,“摯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酒吞不以為然,“不跟他一般見識?哪句話不跟他見識?玩玩那句?結婚那句?”
茨木頭硬着頭皮轉移話題,“摯友咱們晚上去哪裏。”
“晚上回家,”酒吞開着車看了他一眼,“我們現在去買菜。”
他們兩個不是第一回 一塊逛超市,過去同居那麽久一起去超市采購基本上是每周的保留項目,兩個都不善家務的大男人逛超市買的最多的就是速食面和冷凍套餐,這回酒吞貌似是有備而來的,手裏拿着清單,茨木推車,他負責拿,咖喱粉,烏冬面,香菇,生菜,醬油。回去以後酒吞就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條有白邊的圍裙,上面畫着一只奇奇怪怪長着角的小白刺猬,煞有介事地進了廚房,讓茨木就坐在餐桌那看着,過了一會又回來遞給他一筐洗幹淨的橘子,叫他餓了就先吃點。
茨木哪裏還顧得上餓什麽橘子,他光是看着酒吞做飯就能飽,酒吞怎麽切菜酒吞怎麽打蛋液酒吞怎麽開爐子調節火候酒吞怎麽加鹽倒醬油酒吞怎麽拿湯勺試味,滿腦子都是這些,回過神來的時候橘子的皮都已經啃了一半了。
然後他有些心虛地把還剩一半的橘子皮毀屍滅跡一樣地丢進垃圾桶裏,小心翼翼地又看向了因為在燒湯而有些煙氣彌漫的廚房那裏,覺得仿佛他吞下的橘子是一只小氣球,到了他的肚子裏,卻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大了,把他撐得滿滿得,撐得他仿佛舌尖随便舔一下就是一股酸酸的甜味,撐得他仿佛要讓橘子汁從眼睛裏流出來。
酒吞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般回過頭來,看到茨木急切又用力地用手背擦過自己的眼睛。
這一頓他們吃得融洽,是自打茨木出院回來,不,應該是自打茨木出獄以來吃得最安穩從容的一頓飯了,加了很多香菇生菜雞肉絲和海苔的咖喱烏冬面端上桌的時候,最上面蓋了煎成心形的煎蛋,茨木根本舍不得下口,酒吞假裝作不耐煩地催他快吃,不然就搶過來,其實心裏忐忑,直等到茨木口齒不清地說好吃一顆心才算是落了地,心裏不由得笑自己傻,他就是做得一鍋糊飯,茨木也會給他誇出花來。
“摯友真的是什麽都會。”茨木一雙眼亮亮的,嘴角還有湯汁,露出舌尖來舔掉。
酒吞敲敲他的頭,“吃飯都堵不住你這張嘴。”後來見茨木不說話了,又說,“也沒叫你不說話,說點別的。”
茨木于是開始講他的新工作,從每一位同事說道人事部的經理,說道他自己每天的日課,雖然清閑,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不過,晴明不讓我再黑警視廳的系統了,”茨木喝了一大口湯,有點忿忿不平地,“他還給我發病毒郵件,說要讓我請客吃飯。”
酒吞開始笑,“怪不得這幾天網絡安全部的人說放火牆前幾天出了點漏洞,看來是非要請這一頓不可了。”
這一次,他們無話不談,仿佛兩個從出生就相識相知的朋友,又仿佛一對被戰争所分離最終久別重逢的情侶,一切間隙,曾經的猜疑,空洞的過去,仿佛蕩然無存,酒吞甚至破天荒地給茨木講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他和他們不同,他去過學校念書,進過規矩森嚴的貴族寄宿校,追過姑娘,打過幼稚的架,頂撞過老師,後來逃出來,還流落過街頭,偷過東西,睡過加油站,最後被晴明撿回家。
“剛把你領回來的時候老想起那時候的事,”酒吞有些懷念地笑道,“你就像是我,茨木。”
茨木想要反駁,想要說那不一樣,自己不可能比得上他,連跟他作比較的資格都沒有,可是酒吞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說道,“你就是我,茨木。”
他們在餐桌上隔着兩只空的湯碗交換了一個烏冬面味的吻,有一點咖喱的味道,還有醬油,嘗到麥子的香氣。
他們沒有更進一步,到這份上反倒不急這一時了。
晚飯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看了張DVD碟片,中途茨木睡着了酒吞把他抱回客房蓋上被子,自己回客廳把後面的看完了還是有些睡不着,有些想抽煙,又想起自己已經戒了,最後看了看時間,給晴明發了條短信。
謝菜譜
看起來像個正經人其實是個電子宅的安倍晴明毫無意外地秒回了他。
不客氣,記得請吃飯
酒吞又發了一條
你給茨木發病毒郵件我都沒找你算賬
這一回,對面卻難得地沉默了一會才發了回複,只有一個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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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