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人

兩人掃視了一下屋子,叢容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道:“你這樣發脾氣有用嗎?”

戴青钰一聽到叢容的聲音,猛然觸電般的嘆氣頭,起身把他二人拉進屋內,關上了門,他追問道:“怎麽樣,快說!曲淩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叢容掰開他緊攥住自己肩膀的手指,讓他先別動手動腳,耐心的聽他訴說後,便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向戴青钰複述了一遍。

戴青钰原本怒火中燒的心頓時被冰水撲了個透心涼。

他直接軟坐在了凳子上,聲音頗顯顫抖:“怎麽會……是這樣。”

如果說他之前對曲淩只有滿滿的怒火,斥責,憤怒和不滿,而現在那就只剩下了心疼與後悔。

戴青钰對曲淩的本性性格是再了解不過的了。

這麽善良的一個人,是會到怎麽樣的地步,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才會因殺戮而成魔的。

他恨,恨自己就像一個傻子,竟然在這五年來,對此絲毫沒有察覺。說什麽摯友,結果在關鍵時刻根本沒為曲淩盡到一份力,不僅如此,還總是責備他。

戴青钰兩眼泛紅,他道:“那他為什麽他不來見我,連跟我道別都不肯嗎?”

叢容道:“曲淩不願意讓你看到他入魔的樣子。他說,等他回來再向你好好道歉。希望能讓你看到一個與現在的處境不同的他。”

“本王難道在乎這些?”戴青钰先是微微一愣,面露苦色道,“本王只不過是單純的想和他說幾句話而已。”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相繼無言。

戴青钰鄭重又道:“本王要跟你們一起去天禪寺。”

“你別傻了。”叢容聽聞他這句荒缪的話語,幹笑着道,“你可是青陰山妖王啊,你若是離開了,那青陰山可怎麽辦,由誰來管理?”

戴青钰還想掙紮:“可是等你們歷練結束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了,本王也可以幫你們出份力抓幾個魔修!”

“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恕我直言,歷練只限制于九霄山的人,你這樣我們會被判作弊的。”叢容打斷他道,“而且曲淩他說過,他希望等他心魔全除後再見你,在此之前,他是不論如何都不敢見你的,所以,你去了真心起不到什麽作用。”

的确,青陰山需要他是事實,曲淩現在不想見他也是事實。

他多麽能希望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當個混吃等死的王,只在意曲淩就好了。

可是,就在他的世界只剩下曲淩時,發現其實他連他一人都不能保護好,他自認為了解他的全部,可結果呢?

他該成長了,該去嘗試做個好王了。

至少,也要裝模作樣到曲淩回來,也讓他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戴青钰看向白淵道:“你們什麽時候走?”

白淵見戴青钰問他,側首看着叢容,叢容與他剛一對視後呼吸一滞,慌忙移開視線道:“這個嘛……天氣這麽好,大白天的又不用借宿,現在就可以走啦。”

他可不想帶到晚上,要是再與白淵相處在一間屋子裏,定會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種種,既尴尬到要死,又要迎接一次不眠之夜。

更何況,曲淩還在下山路口等着他們。

白淵點了點頭後就轉身出門,叢容跟着離開時,忽然想起什麽,留下一句道:“這下那團霧氣應該不會再來騷擾你們了,報酬記得在下個月之前送到九霄山啊。”

戴青钰:“……”

他才剛對這小子有所改觀,正準備在他們走時斟酌一下,想着怎麽對他道謝才聽起來不別扭,此刻生生把腦海裏的這個想法給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下山路上。

叢容雙臂枕着後腦,腳底步伐悠閑自得,嘴裏哼着小曲兒道:“這一行就是兩個魔,我看要不了多久,我們這歷練就可以結束了。”

而且,都說魔修最難搞定,其實也沒什麽難搞定的嘛……

好吧,叢容承認自己是運氣好,恰巧碰上了個性格溫順的曲淩與受傷受制的範勻瑞。

曲淩道:“就你們兩人歷練,如遇到危險應付的過來麽?”

比如說碰到什麽修為在他們之上的大魔修。

“放心放心。”叢容一臉傲氣的仰起頭,指了指白淵道,“這人無敵厲害,有他在不會出什麽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一旁的白淵與他們并道通行,聽了他的話後臉色尋常,一言不發。

叢容偷偷瞄了他一眼,雖然早上白淵的樣子似乎并沒有什麽異狀,此時的表情也沒有什麽不對,依舊是一張冰山臉,但心底裏總尤發的覺得白淵好像有一點兒的不開心。

叢容停下腳步,試探着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曲淩疑惑的看向叢容,順着目光又看向了白淵。

他認為從昨夜第一次看見白淵這個人開始,從頭到尾面部表情,行為舉止都很淡漠,并沒露出什麽像有心事的表情啊。

白淵也跟着他腳下微頓,沉聲道:“沒有。”

叢容心道,有他也不會說,莫等于白問。

而曲淩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心道,果然沒有心事。

“好吧。”叢容放棄糾結在這問題上,他道,“那接下來去哪裏?”

白淵應道:“不知。”

魔修行蹤本就漂泊不定,若是會有确切的目标,且容易找尋,那九霄山百年來的讨伐魔修這個歷練,又怎會如此艱難到沒有幾人能完成。

所以除了會本事,還要靠運氣與廣範圍的搜捕能力。況且完成了此歷練的人,有的花了一年,有的花了三年,乃至五年以上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要想完成這個歷練,絕非輕而易舉之事。

叢容看了眼曲淩道:“要不先去天禪寺,盡量早點幫曲淩清除心魔。”

白淵淺淺颔首,曲淩微微笑道:“謝謝。”

一個時辰過去,這次叢容白淵乃至曲淩都沒有用任何交通工具,只靠着腳下一雙腿行走。

白淵走再長的路也一樣心平氣和,分毫不喘。曲淩雖然頗感疲累,但還未到不能撐下去的地步,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可叢容的畫風則與他們倆天差地別,他的兩條腿就像是打了鋼筋水泥一樣沉重,一路上拖拖拉拉,逶迤前行,明明累得半死嘴裏卻還在不停的說三道四。

眼神一晃,碰巧瞄到一不知從何而來的野馬,叢容也不管這馬什麽來歷,只道它能載着自己跑,立刻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二話不說就向那匹馬撲騰過去,卻被白淵一把扯住後領給拎了回來。

他一臉憋屈,欲哭無淚地沖那匹馬揮揮雙手告別,白淵無聲地嘆了口氣,對他那誇張的表情視若無睹,無情将他拖走。

這一下叢容的表情更加不舍,張着嘴巴支支吾吾,兩只眼睛緊緊盯着那馬兒,猶如經歷生離死別,看得曲淩一陣無言。

各類妖修精怪布滿在青陰山中,方才那匹馬旁邊沒人也沒車夫,怎麽看也知道不是正經的馬,若擅自騎乘,免得又惹出一點麻煩。

拖着拖着,忽然一雙手不知不覺的環住了白淵的腰,他朝身下望去,只見叢容抱着他哭着嗓子道:“這過的不是人的日子!”

白淵與曲淩皆停下腳步,看着他無理取鬧。

“禦劍不行,連頭馬都不讓騎!”

“我要告訴掌門師伯說你虐待我!”

“不僅虐待我,連覺都不讓我睡好!”

“你心情再不好也不能折磨我啊!”

“還有沒有王法了!?”

“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

百般委屈霎時湧上心頭,叢容每說完一句都埋頭斟酌一遍再繼續傾吐,雙手死死扣住白淵的腰不讓他移動,更是讓他沒法裝作聽不到自己說的話。

曲淩幹笑幾聲道:“叢公子,禦劍耗費體力更大,你連這點路都撐不下去,更別說是禦劍飛行了,到時候你會脫力的。”

叢容看着白淵,一笑置之的道:“讓他帶我飛不就好了?”

白淵無奈嘆息道:“你兩年來都學了些什麽。”

上次走了兩個時辰多才開始說累,這次怎麽才一個時辰就叫苦喊累成這樣了?

叢容理直氣壯道:“早上我和那條蛇打架打累了,你在一邊看着當然不會覺得累。我不管,你背我走。”

白淵:“……”

曲淩:“……”

這疲勞感現在才爆發呢,這什麽反射弧?

“不然我就不走。”叢容幹脆和他對幹到底,盤腿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要麽背我要麽就允許我禦劍,不然我說什麽也不走了。”

這副幼稚的行為連叢容自己都頗感不适,如若是對墨夜楠亦或者別人,他是萬萬不可能會做出來的。

可奈何他就是想對白淵這樣,也許是因為對白淵親近,也許是他總是對自己百般包容,又也許是因為別的原因。

白淵無奈之下閉眼長嘆口氣,道:“上來。”

叢容笑眯眯的站起身來,默默等着他拿出淵冰劍帶他騰雲駕霧。

半晌,淵冰劍沒被拔|出,白淵率先背對着他躬身半蹲下來。

叢容:“……”

卧槽!

似有一道驚雷劈下,叢容面部表情陰沉道:“我只是想飛一飛,你能不能不要抹殺我這個小願望。”

他以為白淵會答應帶他禦劍飛行,也不知道白淵哪根筋搭錯了選擇了前者——背他走。

雖說叢容自以為和白淵生活了兩年,現在的關系已經能算熟了,但他還是不敢想象這麽一個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冰冰的一個人,會屈尊降貴地來背他!而且還是以他撒潑無賴,腿酸了走不動為由。

更天殺的是偏偏這個人還是他的師尊,叢容尤發的覺得自己簡直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是你說的要背。”白淵保持着這個動作,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快點。”

曲淩也推搡他道:“你師尊都這番誠意了,你就上去吧。”

叢容:“……”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曲淩,心裏懷疑這貨沒準是臉上笑嘻嘻,心裏再一個勁兒嘲笑他跟個屁孩一樣,走點路還要人背。但一看曲淩淡淡的笑容恬靜又治愈,不像是會有這種想法的人,對此是萬般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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