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酒香
叢容嘴角一撇,暗暗想道:反正這一路上又沒什麽人,大不了一下山再從白淵身上下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雙手扶住白淵的肩膀,兩腿往他身側一跨,重心向前,胸膛貼在了他的後背上,輕聲道:“好了。”
這一聲讓白淵稍微愣了一秒後才若無其事地勾住他兩只腳立了起來,因為叢容的臉幾乎是貼在白淵的左後頸,唇部與耳垂不過相差幾厘米的距離。
叢容索性将臉埋入白淵的肩膀,舉起一只手臂指向天空,再落到他寬大的肩膀上,悶聲道:“出發!”
清風徐來,使得周邊氣氛恬靜無比。
白淵烏黑的發絲拂過臉頰,他微微撇頭低看着埋在自己肩上的叢容,眉眼彎彎,其貌攝人心魂,那紋絲不動的唇角十年如一日,此刻卻淺淺一勾,他柔聲答應道:“好。”
一人一走,又一人背另一人走。
一條說寬不寬說窄不窄的道路上,這三人的組合是怎麽看怎麽怪異。
數個時辰過去,叢容趴在白淵的背上,時不時地問他累不累,卻一點沒有要下來的樣子。
白淵呼吸平穩,聞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叢容随即就會意道:他不累,讓我繼續趴着。
紅牆綠瓦,車水馬龍,這如四面抄手的游廊不用多想就猜到是駱銘街。
叢容一發現目的地眼疾手快的從白淵身上跳下,抱着雙臂對他和曲淩道:“要不找家酒樓坐坐?”
為了曲淩的事,他和白淵從早上到現在一粒米都沒進,現在放松下來才感覺到餓意。
更何況他們也才剛解決完青陰山的事,現在手頭上也沒什麽要緊的事,還不趁此機會吃點東西放松放松。
叢容帶路在街上逛,曲淩和白淵“嗯”了聲後便跟在他身後。
從東走到西,那擺貨的小攤兒一個挨一個坐賈行商,無一不在熱情地向客人們介紹自己的産品,生意好生興隆。
看到這裏,叢容忍不住想起兩年前與墨夜楠二人在這裏的所作所為,頓時一股罪惡感湧上心頭。
但是後來想想,如果不是幹了那種事,或許他此生永遠不會遇見白淵,此刻更不會與他同處在這裏。
對此,叢容竟還有點沾沾自喜。
曲淩因是已有五年沒下過山,對這久久未見的駱銘街喜聞樂見,眼珠子環顧得都要瞪出來了,自然是沒察覺到叢容的反應。
而白淵瞥見身邊人肩頭微微聳動,捂着嘴不知道在笑些什麽,把手輕輕拍在他肩膀上,竊竊的笑聲戛然而止,叢容恍然回過神來,指向眼前的一幢酒樓道:“就這裏吧?”
雕檐映日,畫棟飛雲。
相隔十裏,陣陣酒香四溢。
三人踏步而入,就有一位裝扮靓麗的年輕女子來招呼他們,那女子謙恭地道:“三位客觀,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呢。”
這女子一雙纖手皓膚如玉,身着鵝黃色的绫羅綢緞,也是恰當好處的淡妝濃抹,兩顆明亮眼珠好似都能從中散發出光芒來。盤起來的發簪上插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的流蘇垂落下來,她一說話,那流蘇就搖搖曳曳的。
叢容想這要麽是這家酒樓老板的女兒,要麽就是從哪裏偷跑過來扮起了小二的富家小姐。
叢容莞爾道:“吃飯。”
能不能敬業點,大白天住什麽店。
沒聽到那姑娘回應,叢容疑惑的看向她,發現她眼睛無緣無故的又明亮了三分,還以為她是不是要哭了,撇頭一看才發現原來這姑娘從剛剛開始就目不斜視地盯着白淵看。
瞧這眼神,根本就是春心萌動,心猿意馬了已經。
也不管白淵是否還是面無表情地負手站立着,叢容拽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東張西望的曲淩,拿他擋住了這女子的視線,再次道:“吃飯!”
那女子陡然回神,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曲淩,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了笑了聲道:“抱歉抱歉,奴家是對長得帥個子又高的男子沒有抵抗力的,實在是失禮了,客官們這邊請。”
叢容:“……”
曲淩:“……”
是太敏感了麽?
為什麽覺得這是在變相的說他們矮。
說完便這女子臉又紅了,引路來到一酒桌前,叢容胡亂點了幾道平時沒吃過的菜後,一股說不出道不來的想起嗅入鼻中,他就想着要不要來壺酒喝喝。
小時候看父親和別人對喝的時候都是有說有笑的,叢容自己看的眼睛發亮,也想用手指沾點嘗嘗,可每次偷偷摸摸的要行動時都被叢權給發現,說小孩子不能喝,然後就嚴令禁止了。
而現在他都十八歲了都還未曾有機會一品,這讓他更加好奇這被稱之為酒的東西吃起來會是個什麽滋味。
叢容揮了揮手,表面淡定的道:“再來兩壺酒。”
曲淩聽後不禁咽了口口水。除了人世間的繁華,他對着人間的酒也是充滿了好奇,想着這人間的美味是否也與青陰山上盛産的清酒那樣美味。
想到這裏,曲淩的兩只狐貍耳朵就快要藏不住,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了。
而與之相對,白淵聽聞後眉梢卻微微一挑,等那姑娘下去準備菜肴時,他看向叢容,問道:“你要喝酒?”
“不然嘞?”叢容手肘撐在桌子上,一條腿跷到身旁的木凳上道,“別告訴我你連喝酒都要禁止我。”
他在竹林居裏可是喝了兩年的井水雨露,就連飯菜也是清湯寡水的,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下山品嘗下這山下美食,想着白淵總不會刻薄到連這點小事都要拘束吧。
白淵看着面前兩個人,一個半眯着眼,滿臉笑嘻嘻的拖着腮幫子看他,另一個兩眼發出金光般的一手握一根筷子擺在桌前,半張着口,只差從裏面流出一地的哈喇子。
瞧他們對酒的興趣盎然,他也不好對此加以打擊,他道:“少喝點。”
他一點頭允許,先前那姑娘就端了幾碟小菜以及二壺酒上了桌,那女子滿懷笑容地道:“三位客官請慢用。”
這姑娘把盤子送上飯桌後,面帶桃花地朝白淵抛了個媚眼後走掉了。
叢容無意瞟到後裝作沒看到的模樣,兀自地給自己斟了杯酒,遞到買單的白淵面前,問心無愧地道:“你也喝,別客氣。”
把倒滿的酒杯遞給白淵後,叢容又倒了兩杯分別給曲淩和他自己。
一旁的曲淩乃是眉花眼笑地欣然接過,如同珠寶貴物,捧着手上的這杯酒,唇部悄悄貼近酒杯細密地嘬了一口。
這與在青陰山喝的清酒是完全不同的口感風味。
清酒是清朗爽口,而他現在喝的這杯卻是涵蓋了許多種味道。入口即甜,甘甜淳濃,等稍過許久,興許是因為這酒裏有花瓣的成分,到最後竟還油然而生了幾分淡淡的苦澀。
半晌後,那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上就染上了一層淺薄的紅暈,曲淩那心花怒放,滿是惬意的神情毫無遮攔的表現在了臉上,叢容見狀後卻對此松了口氣。
他輕輕晃着手裏的酒杯,心念自從與曲淩第一次見面開始,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這麽開心。這笑容不是硬撐出來的,是真正發自內心的。
他盯着曲淩看了一會兒,連自己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勾起,上下眼皮稍稍合攏,對他笑着問道:“好喝嗎?”
曲淩頂着那張泛紅的臉面朝着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将杯裏剩餘的喝完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後直接豪邁爽氣地仰頭喝掉。
對面的白淵見叢容似乎要學着曲淩的樣子準備一飲而盡,關心道:“喝慢點。”
叢容将酒杯半舉在空中,昂着下巴瞟他一眼,對他的話置之不理,笑嘻嘻的一口悶下肚後沉默了半晌,轉頭沖曲淩道:“果然好喝。”
曲淩此刻已經喝的不知是第幾杯了,滿臉通紅,意識不清地道:“是吧!”
叢容不做回應,面部肌肉愈發僵硬,幾乎是皮笑肉不笑的與他對視着。
……
這是什麽?
剛開始還甜蜜蜜的,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苦。
他自身對苦味敏感,酸甜苦辣中口好酸甜,辣味也可接受幾分,唯獨對苦的東西是避而遠之。
叢容掩着臉無言轉回身子,任憑苦澀辛辣蔓延在唇舌間,雙手無力地扶着桌子懷疑人生。
還以為這稱之為酒的東西會有多好喝,沒想到竟然是這滋味,還不如清湯寡水要來的好。
他擡眸瞄向白淵的杯子,已然一滴不剩,再去瞧看他那張臉,波瀾不驚,依然是用那淡泊世間的一切的表情平淡地望着他。
“你怎麽不喝了?”曲淩伸出脖子看向杯裏還剩一半多的酒的叢容,突然言道,“一起喝啊。”
叢容:“……”
叢容道:“我還是不……”
沒等他拒絕完,曲淩就捏起酒杯往他嘴裏遞,哈哈大笑道:“好東西要一起分享,好喝就多喝一點啊哈哈哈哈哈。”
酒杯上的涼意突如其來地從溫柔的薄唇上再次傳來,那一股對他來說感到滾辣的液體湧入空腔,他只覺微微嗆了一下,輕咳兩聲後便将其咽下。
瞬間,一股熱流從胸腔中溢出,頭腦漸漸暈脹,眉目一蹙一舒的,忍不住晃了晃腦袋,見曲淩倒了一杯又要遞給他,眨了幾下眼睛後推拒道:“不不不,我不喝。”
曲淩按着他的肩膀,發着酒瘋道:“別這樣,難得這麽高興。”
叢容道:“你是高興,可我不高興,我真的不喝了。”
仿佛聽不到他的話,曲淩仍舊準備再給叢容灌下一杯,手中的酒杯卻被白淵給順手取走了。
感覺到手上空無一物,曲淩迷迷糊糊地道:“你也要喝啊?那就自己倒啊,我又不是不讓你喝,而且更多人喝了也更加高興,我……”
他說着說着就站了起來,擰眉眯眼地細細打量了下白淵,猝然手舞足蹈地指着他朗聲道:“戴青钰你簡直烏龜!”
叢容:“……”
白淵:“……”
作者有話要說:
先放下部分人的身高:
姜舞哲 191
白淵 189
戴青钰 188
沈思坤 186
範勻瑞185
段穹 185
邱清玄 184
叢權 183
墨夜楠 182
叢容 179
曲淩 177
還有些沒出場的以後放出來~
注:
雕檐映日,畫棟飛雲。 ——《水浒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