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獻焚
不知道埋頭大睡了多久,等叢容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貧如洗的天空就只剩下一彎明月。
他從床上爬起,掀開被窩,搔了搔頭皮後便下了床。
就算睡了這麽幾個時辰後使得他現已經清醒了八分,但還是頗有點心煩意亂的浮躁感。
白淵他到底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對他做這種事,不知道男男授受不親的嗎?
他發誓,他這一生就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別說是親脖子了就連親額頭都未曾有過。
他下意識的擡手觸碰了下嘴唇,腦海裏浮現白日裏的場景後還是淡淡地舒了口氣。
簡直是不幸裏的萬幸!
雖說險些清白不保,但好歹自己的初吻并沒有被他奪走,也真是謝天謝地。
來到一圓桌前,叢容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盡後鬼使神差的朝窗外掃了一眼後,不由得怔了怔。
只望見一道雪白的颀長背影在月色下散發着幽幽微光,就如夜空裏皎潔的一輪上弦月,神聖而不可亵渎。
白淵一直都在巋然不動地替他守在房門外,聞見房裏的絲絲動靜後他才微微側過身來透過窗戶朝裏看去。
他站在門外,淡淡地問道:“醒了?”
這語氣無波無浪,平淡得很,可叢容還是心有顧忌地慎慎點了點頭道:“醒了。”
白淵身子前傾,推開房門後向他走進幾步。見狀,叢容禁不住心裏一顫,後退幾步。
然而他每退一步,白淵就朝他走近兩步,等最後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時,叢容抿了抿嘴,猶如一只受驚的兔子,他道:“幹什麽。”
“沒什麽,不用緊張。”白淵眼睑微微斂下,帶着呵護溫柔的音色洋洋盈耳道:“頭還痛麽?”
叢容目光呆了呆,搖頭回答道:“不痛了。”
“那就好,白日裏就當是再給你一個教訓。”他刮了刮他的鼻子,頗帶了些寵溺的神情,微微一笑後恢複往常冰冷的神色,他鄭重道,“你若不說,我本什麽都不會對你做。說出去的話萬沒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以後說話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明白了麽?”
皎潔月光灑在白淵臉上,映得他那張仙姿佚貌的面容格外清晰,叢容盯着他的臉遲眉鈍眼地重重颔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嗎。
叢容心有餘悸,仍舊是戰戰兢兢地問道:“曲淩呢?”
“在隔壁睡着。”
“哦……”
相繼無言片刻,叢容唇角微張,欲說些什麽後一道女子的尖叫貫徹在耳畔。
兩人瞬間安不忘危地提高警惕起來,紛紛對視一眼後尋着那聲音追逐下樓。
一沖進一樓客棧時就見兩三名中年女子正拉扯着一位黃衫女子,動作是謹小慎微,生怕弄疼了這位姑娘。而這位女子則是拼了命般地緊緊抱住支撐客棧的圓柱,不讓這些人将她拖出店外。眼淚濕潤了眼眶,她蹙眉大聲嚷道:“我不去!我死也不要去!”
叢容定睛一看,被六只手齊齊拽住的這位姑娘正是白日在店裏招呼他們三個的女子。
他拉起白淵的一片衣袂匆匆下步,故作無意的樣子把那三名中年女子從黃衫女子的身上褪去,調和道:“诶诶诶……怎麽了怎麽了,大晚上的你們幹什麽呢?”
那三位中年女子見有人阻止眉頭一擰,勃然色變道:“你誰啊,無關的人一邊去。”
“別這麽說嘛,大媽。”叢容笑呵呵地道,“有什麽事不能用話來解決呢,幹嘛非要對人家姑娘動手動腳的。”
中年婦女頓時惱羞成怒道:“你說誰大媽!”
叢容一臉無辜。
不叫大媽,難道要叫大嬸?
總不可能叫你姐吧,我又不是大叔。
“小姐啊,你都偷跑出來好幾天了,再不回去就趕不上鳳凰獻焚了。”另一相同年紀的中年女子滿臉憂愁地催促道,“還是快跟我們回去吧。”
“我不要,我死都不會去的!”黃衫女子用身體抱住整個柱子,鐵了心的道,“我一個人不去又不會怎麽樣,反正那裏還有好多女子,別人又怎麽會注意到我!”
“你,你這是什麽話!”中年婦女聞言後氣急敗壞,指着她道,“鳳凰獻焚可是百年一遇的獻祭盛典,能為鳳凰獻祭可是小姐的福分啊,若是我的話,就算選不上,那也是死而無憾了啊!”
黃衫女子頓時泗涕流連,歇斯底裏地放聲哭道:“嗚哇哇娃娃哇,我還不想死啊,我還年輕啊啊啊啊!”
叢容在旁聽得是一頭霧水,半天都摸不着頭腦,挑起眉梢問道:“鳳凰獻祭是什麽意思,拿活人獻祭?”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在座喝茶用膳的吃瓜群衆道,“這姑娘應該是從離安城裏跑過來的吧,離安城那邊是每過一百年就會舉行一次鳳凰獻焚,将十五歲到二十歲的姑娘全都拿去獻祭。傳聞啊,一千名女子裏只有一名才會得到鳳凰的庇佑獲得無上的法力,說什麽還會帶給離安城裏的百姓幸福,啧啧,真是荒唐。”
叢容道:“那……另外的九百九十九名女子呢?”
“那還用問嗎。”那男子半掩着嘴小聲道,“肯定是因為承受不了烈火焚身,都死了啊。”
所以這女子才會這麽害怕……
也是,一千人裏只能活一個,這幾率太小了。
“不能不參加嗎?”叢容瞥了一眼抱着柱子止不住抽啼的黃衫女子,又問道,“難不成她并不想參加這個儀式,也不能夠拒絕?”
“當然不能!”中年婦女抱着臂繼續道,“要是所有人都能拒絕,那難道還有人肯參加嗎?小姐你也真是的,也不想想,有機會成為鳳凰神女是一種多麽值得榮幸的事情,要不是我年紀大了,并且沒生對日子,我早就參選了。”
……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話音一落,那三個中年婦女又開始對她拉拉扯扯,這次是死拉硬拽的也要将這人拖出去推到馬車上。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奈何一人之力始終敵不過三雙手,況且周圍還沒有人上前幫忙,叢容他自己也不好貿然相助,最後那女子終究還是脫力,被五花大綁送上了車。
叢容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後對即将駕馬離去的一行人道:“鳳凰獻焚在幾日後舉行?”
“三日後。”
一中年婦女掀開車簾把掙紮不休的黃衫女子推進去後便斂上簾子,馬車車夫缰繩一甩,飛奔離去。
“離安城……”叢容托着下巴低喃道,轉頭望向白淵道,“今天太晚了,我們明日就啓程去那裏。”
白淵道:“你要去?”
叢容颔首,神情頗顯肅穆道:“對,在去天禪寺之前得去下那裏,我以前在那裏可從沒聽說過什麽百年一次的鳳凰獻焚。況且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将十五歲至二十歲的年輕女子拿來獻祭的奇怪事,這事情空穴來風,定是有鬼。”
他曾經同父親為尋找母親這事而在離安城小住過一些時日。那個時候可從未聽當地人提及過有關“鳳凰獻焚”的事情,而且若是說百年便是三日後,那應該早在近幾年內這事就該傳的沸沸揚揚,可他對此卻絲毫不知曉。
想到這裏,叢容擡頭問向白淵道:“你去過離安城嗎?”
白淵平靜的看着他,淡淡的“嗯”了一聲。
“那你有聽說過這事兒嗎?”叢容道,“就這個關于獻祭的事情。”
白淵與他年齡差不了多少,也并不對他會知道得多而抱有太大希望。
“略有耳聞。”白淵淡聲道,“你要聽嗎?”
“當然當然。”
“回房裏再說。”
于是,叢容就乖乖的跟着他上樓回屋裏去了。
等關上了房門,确定周圍無人會聽到,白淵才向他解釋道:“獻祭的事情是有的,只是對外來人不公開,所以基本沒有人會議論此事。但在五年前的一次正魔大戰後,這件事就傳了開來。”
“嗯?”叢容抓住他所說話的漏洞,挑起一邊眉疑惑道,“不對外公開,那你怎麽知道的?”
白淵垂下眼睑,濃密纖長的睫毛投下層層陰影,眸中似有水光在輾轉反側,聲音輕如蚊蠅地低喃道:“因為在去九霄山之前,我生活在那裏。”
叢容:“……”
要死,好像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你怎麽都沒跟我說過?”叢容拖着腮幫子,一臉好奇地看着白淵,“我以前也去過離安城,說不定在大街小巷裏你我還曾擦肩而過過哈哈哈哈。”
他說的擦肩而過不過是說說而已,開個玩笑罷了。
離安城如此之大,哪真的指望自己遇見過白淵,就算真的擦肩而過過,他們當時也不認得彼此,又怎會真的認識。
白淵一陣無言,輕顫的眼睫下的一雙眼直勾勾的凝望着他。
他憋了半晌,終于憋出了一句話:“你見過我的。我們甚至,說過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然而他初吻早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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