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壓着我小腿。想把你扯開還呼哧呼哧喘氣跟我急,我蹬了你一腳,你還閉着眼睛蹬回來。你怎麽那麽虎啊?”
喬水根本聽不下去,他皺着眉頭,下意識擺出兇相開防禦,手拽了一下枕頭角,似乎要使用武力了,但又覺得理由不充分,作罷。“我睡着了我哪兒知道,還不是随便你怎麽說。”
唐岱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了兩下,反過來給喬水看視頻,用前置錄的,唐岱的視角,鏡頭從他倆的下巴颏一路劃向腳踝,結尾處鏡頭輕微抖動,有細小的“咯咯”聲,應該是唐岱在偷笑。
喬水簡直看得氣急敗壞,手抻過去,想去摸暫停,不小心劃到下一項,是張照片,拍的是他後頸的小閃電。
唐岱把手機收回來,也看了一會兒那張照片,還挺坦蕩的,一點兒沒有偷拍別人被抓包的窘迫。他摸着自己的後頸,像是在強調那印記同樣存在一樣。這喬水是知道的,他在理發店就看到了。
唐岱說:“你當時态度那麽絕,我以為你會把它弄掉。”
這話看着像暗諷,經由唐岱之口說出便不是了,喬水想起那個秋天的銀杏,整個世界都是暖色的遺憾,它們被風卷得輕輕落下,唐岱吐字也是輕輕的。
喬水用手指揉眼角,懶懶散散的,其實是為了掩飾一些更複雜的情緒。他不是心虛,也不是別的什麽,就是覺得倘或自己覺得這事兒很難應付處理,那不如當無事發生。
“弄掉不疼啊,不要錢啊。再說了,要弄掉也是你弄掉,為什麽一定是我。”
他說着說着,困乏地又倒回床上,大有再睡一覺的架勢。
唐岱右手拍了拍他腦袋頂,手指蹭他硬硬的發茬。“那你準備搬家嗎?”
“搬家?什麽搬家?”喬水真煩唐岱摸他頭,從以前就這樣,就顯他歲數大似的。
“昨兒你答應的可不能反悔,”唐岱似乎對喬水的犯渾早有預料,他晃了晃手機,“我早上才跟我奶奶彙報完,你現在反悔,讓我上哪兒找個便宜群演去。她要知道我唬她,到時候又急眼。”
這理由太沒勁了。十分之沒勁。可喬水被制住了,他竭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在荒唐的開場白後,他們還零零碎碎聊了些什麽,聊了很久很久,聊得喬水困了,唐岱說話時,那只修長的手在黑暗中似乎摸了他的耳朵,他迷迷瞪瞪就着了。于是關于那些,就一概想不起來。
“你別坑我了,昨兒我喝多了。”喬水防衛地朝牆那邊靠了靠,背沖着唐岱。
“瞎掰吧,昨晚我們吃的燒烤喝的可樂,”唐岱忍不了了,一巴掌拍到喬水的後腰上,“逃避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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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水接着往裏挪。肩膀一聳,好像要說什麽,結果只是呼了口氣。他坐起來,從枕頭邊撈起自己的手機,胳膊肘撞唐岱的大臂,憋了句“加個微信”。
時隔六年,唐岱再次收到來自喬水的訊息。
他們之間是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喬水認真地低頭打字。
喬水發給唐岱:“我總尋思你是要騙我。”換行。“我的坎兒還沒邁過去。”
唐岱也低頭回他:“為什麽這麽想?”
喬水又發:“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很好。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後來你離開P市,常楚遙也轉校。我總覺得自己被你蒙騙了,現在也覺得。”他思考了一下,在唐岱還在輸入時,又手快發了一行,“我恨不得把借你的錢都變成冥幣。我沒這麽恨過一個人。”
這話說得太狠了。饒是唐岱深知喬水為人,心口也不免有些堵得慌。
“那在你心裏我還有一點兒好嗎?”
喬水想了想,打:“有很多點兒。”後面緊跟着,“不然你現在也不能跟我一屋呆着。”
“那你還恨我嗎?”
“有一點兒。”
他們各自拿着手機,姿勢從端坐變得有些局促,唐岱抱了團被單在身前,喬水倚在牆上,都特別安靜。
唐岱:“我沒想過騙你,從來都沒有。這些事兒我以後慢慢講給你。那一點兒恨保證也不會有了。”
喬水:“昂。我後來回去看過。咱們吵架的地方。牆上的字被鏟了,貼了好多廣告。包小姐,辦證,開修換鎖和通下水道的。”
唐岱:“其實十七八歲最不适合談最重要。”
喬水不動腦子,回話也快,“什麽時候都不适合。”
唐岱:“你別那麽快下結論。”他慢騰騰按着屏幕,“可以先和我結婚試試。”
喬水的心又高懸起來。他不懂,對着唐岱,他的情緒永遠比不對勁還更不對勁。
青春的舊事很難一筆勾銷,可舊事比舊報紙還脆弱,它們被揉碎攪和,泛黃的暗淡也變斑斓。
喬水兩邊膀子都緊張地發軟,靠着牆,想着自己怎麽也要出息一回,于是敲下最後一句。
“結吧結吧,當結義了。”
13
這是唐岱賴在喬水出租屋的第五天。期間他們一起去民政局辦了手續,回程時還順路買了襪子內褲。
一起吃住久了,唐岱越來越不把自己當外人,那點蔫兒壞在喬水身上使了個透徹。喬水偶爾也會氣急敗壞,叨叨他,“怎麽回事啊你,跟我一樣沒工作嗎,一天天沒事做啊?”
唐岱岔着腿,在馬紮上坐着削蘋果,完美的一圈皮,下面有垃圾桶接着,他特讨嫌地說了句自己主業收租,副業才搞搞設計,最近沒什麽大項目。
唐岱就坐在那個狹窄的客廳裏。斜對過去的衛生間敞着門,喬水正在裏面搓衣服,也坐在小馬紮上。他的手天天被強行抹護手霜,到現在差不多好全乎了。大塑料盆裏裝了滿盆的衣服褲子,有他的,還有唐岱穿的他的。喬水抓了一把洗衣粉撒進去,手心裏熱乎乎的,他一邊吭哧吭哧搓一邊想,讨厭死了。
“你別嘀咕我。”唐岱說,手裏給那顆蘋果做收尾工作。
喬水埋頭苦幹,衛生間這邊悶悶的,下午五六點讓人昏昏欲睡,他擡手用小臂蹭額頭,汗流下來有點癢,他氣哼哼地反駁唐岱,“我他媽沒嘀咕你。”
唐岱站起來,他也學喬水打赤膊,只穿了條大褲衩,就這麽拖着步子朝喬水走去,“心裏嘀咕也不行。”
“嘿你手挺長啊。”喬水嫌他管得寬,想翻他白眼,又覺得幼稚,把手裏起泡泡的水甩進盆裏,并沒有對唐岱發動什麽實質性攻擊。
削好的蘋果被杵進他嘴裏。
一個不規則球體。可喬水心裏只想得到“杵”字,唐岱好狠啊,磕到他大牙上。可他心裏還特別感動。
他咬了一口,渾身的刺兒軟了,跟唐岱說:“岱崽,我誇你呢。”
唐岱看他這熊樣就想笑,“崽你大爺。”
這房子朝向不好,一束光不知要怎樣七扭八拐才能來光顧光顧。悶悶的,漫長的午後。他倆都犯困。
唐岱就這麽站在喬水身後,如同一個自動旋轉燒烤架,轉着圈給喬水喂蘋果,喬水就那麽苦哈哈地搓衣服,臉皮薄得不行,氣都不好意思撒,琢磨攢到下次攢個大算了。
忽然,唐岱空着沒事做的手搭在了喬水的肩膀上,喬水無意識坐直了些,但不很明顯。夏天就是這樣,人都不愛多穿衣服,有種表象的親近。該怎麽形容呢——這樣的原始似乎也不好,容易讓喬水想起裸奔的渾身長毛的野人。
可唐岱體毛一直都很淺,胳膊上只有一些茸毛,細小的,在光下仿佛半透明。
唐岱的手随意地搭着,指尖懶懶地摩挲過他的鎖骨,虛虛扣在脖子上——頭和身體連接的地方,唐岱手心的那一點點濕熱籠罩着他的喉結,并沒有碰上他,可他覺得很癢。
“欸,你準備什麽時候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喬水拿後手肘別扭地抵了抵他,示意他走遠點。“……幹嘛非得住一起。”
唐岱也撞他的手肘,示意他認真洗衣服。“我家裏人還沒見過你呢。糊弄也不是這麽糊弄的吧。”說這話時,他的手已經向上摸到下巴颏,準确來說,是雙下巴所在的地方。喬水吃得不少但愛運動,那兒只有一點點軟肉,唐岱逗大貓似的撓着玩。一下一下,黏糊糊的,空氣也是黏糊糊的,喬水的汗融化在呼吸裏。
喬水洗衣服的動作越來越慢,他挺不自在的,沒順着唐岱的話接,後腦勺向後使勁撞了一下唐岱,“再折騰我我起來幹你啊。”
“起來?”唐岱拐着音問他,又低又懶的那種問法,那只手按住喬水有些潮濕的腦袋頂,喬水太愛出汗了,像水做的,他挺着腰頂過去,那話兒正抵在喬水那一截後脖頸,隔着褲子,他蹭了又蹭,感覺到喬水忽然僵直的身體,感覺到脊柱上支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