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張臉,眉眼嘴唇,全是記憶中的唐岱,他就是唐岱,闖進他十七歲的唐岱。

好多年裏,喬水都沒有見過比唐岱更好看更讓他驚心動魄的人。

穿過大腦的白光,一點情感的觸動推動着他的欲望到達頂峰。喬水的腳後跟用力地陷進褥子裏,射出來的時候意識遲緩,阻止的動作已來不及,濃稠的液體沾在褲子上,被單上,和唐岱赤裸的腰腹。

18

被喬水弄髒的床單沒人願意洗。

唐岱和他平躺在床上說,走吧,跟我走吧,我家有洗衣機。

那晚喬水做夢。夢到一棵好大的無花果樹,和他小時候看到的那棵特別像,那時他只是站在樹下,得了一點蔭蔽,因為好奇摸了一片葉子,皮膚就變得癢癢的,讓他很是受了一頓折磨。

翌日,唐岱開始幫喬水收拾行李,準備搬走。喬水的行李很少,一副随時可以離開去往任何地方的樣子。唯一一個大件就是陽臺上的那套架子鼓,上面蓋了布,因閑置已久,已經蒙了層灰。

唐岱難得有些驚訝的情緒,問:“你放這兒不怕受潮嗎?”

喬水正蹲着整理衣服,手裏胡亂疊一疊,就一股腦塞進口袋裏,聽到這話時,他偏頭朝唐岱那邊看了一眼。他看過,又垂下眼,說:“無所謂了。”

走時,喬水并沒有聯系房東退掉這間出租屋。

他在衛生間收洗漱用品時,看到那卷報紙,也沒有裝起來帶走。白天,他沒按開衛生間的燈,擡頭看了眼舊舊的鎢絲燈泡,不久前他還在這裏回溯記憶。真奇怪啊,他又要離開了。一直沒有根兒一樣地飄來蕩去,丢掉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不知道下一站會在哪裏。

他想,自己拿着那點少得可憐的錢,卻還執着地留着這間破房子,大概也是想在面對一片霧霭的前路時,能勉強有個歸處吧。

喬水住進了唐岱的家,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地方。

三室一廳。裝修風格很有唐岱的感覺,簡約,敞亮,白色,灰色,淺藍色。客廳的桌子上有新鮮的花束,喬水只認得雛菊和滿天星。這地兒幾天不住人,還能這麽有生氣,是因為唐岱雇了阿姨。

對了,屋裏還養了兩只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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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岱在喬水動手戳人家殼的時候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那是巴西龜。”

喬水收回手,觀察了一會兒,屈起中指,不以為意地用指節敲了敲水缸,隔着玻璃騷擾人家,哼哼着說:“今晚喝王八湯。”

回到家的唐岱做事明顯得心應手起來。他甚至還為喬水做了一盤西紅柿炒雞蛋,拆了一包榨菜,放在小碟裏。

其實這一年多來,因為怕餓死,喬水對廚房裏的事兒也勉強懂了些。但唐岱樂意忙活,他就坐在餐桌上玩手機嗑瓜子,沒有一點要參與勞動的意思。餐桌上的花瓶裏插了康乃馨。

木筷子戳進飯裏,喬水鏟了一口塞嘴裏,夾生的。西紅柿炒雞蛋裏雞蛋帶了碎殼兒。

喬水把那一丁點碎片掂在舌尖上兜了一圈,在吐出來和咽下去裏選了後者,他嚼吧碎了,吞了,跟自己說當補鈣了。

整碗飯也下肚了。喬水癱在椅子上揉肚子,一臉操蛋。硬了吧唧的生米粒磨不開,全卡在後槽牙裏。

唐岱挺較真地問他:“怎麽樣?我好久沒自己炒過菜了。”

“還行。”喬水悄默着用舌頭頂後槽牙,那米黏得死緊,他受不了地說,“那什麽,晚飯我來吧。”他真怕唐岱毒死自己。

“行啊。”唐岱點點頭,“你的居留證辦下來了。可以做點你想做的事了。”

喬水聞言,掀起眼看早已放下筷子的唐岱,灌了自己一口涼白開,“噢。找工作應該要點時間,我這部分的房費和生活費先欠一下。”

“房費就不用了。我住房子不要錢。生活費你交點吧,做飯也能抵賬。”唐岱低着頭,拿起筷子,用筷子頭漫無目的地劃拉碗底,“也別算太清楚了,畢竟咱倆也是一個戶口本的關系了。”他說這話時,輕輕的,不像在交代什麽重要的事。

喬水腦仁一下子又有點木,他想擠兌唐岱,可沒等他回話,唐岱又問他,“所以你什麽時候跟我一起去見我家裏人?”

喬水這幾日莫名被養出了些精氣神,不再總是陷入漫長的頹唐。他看着餐桌中間的那一把康乃馨,周圍還有浮動的飯菜香,內心一片平靜,一點視死如歸的感覺都沒有,他開口時也是淡淡的,輕輕的,“你去通知吧,什麽時候都行。”

唐岱不再嚯嚯自己的筷子和碗了,他手裏轉着手機玩,觀察喬水,“怎麽了。一副認了命了看破紅塵的屌毛樣。”

喬水支着下巴,花束的高度正好,并沒有擋住二人的視線,他忽然覺得這一刻很微妙,笑了下,“在想晚上怎麽給你做烏龜王八湯。”

19

住進唐岱家的第一晚,他們分房睡。喬水跑馬了,醒來內褲潮得要命。

他被晨光喚醒,現在是早上七點。他的作息真是越來越規律了。

喬水的身體适應着這個陌生的房間。很詭異,室內溫度恰到好處,不熱也不冷,空氣裏不是輕微的黴味或潮味,而是清香,被褥也柔軟,很容易産生有關陽光和水的聯想,讓他忍不住縮在被子裏動物一樣蹭了蹭,舒服得打顫,從頭到腳,像抖毛。

他有一刻想過要爬起來檢查空調下的塑料桶裏的水有沒有滿溢出來,那地方是貼着牆根的,如果不及時倒掉,水滿後流出來會打濕牆根,順着滲到樓下住戶家。這樣那個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發福男人就會氣勢洶洶地爬上樓,猛拍他破破爛爛貼滿小廣告和舊貼畫的防盜門。

“哐哐哐,當啷當啷!”

“有沒有人!有沒人!你家又漏水了!”

都是這樣的聲音,還有樓下臨街的菜市場叫賣聲,車子發動的聲音。

喬水擡起胳膊蓋住眼皮,左蹭右蹭,此時這些都沒有了。

他像瞎掉聾掉了一樣,蒙着眼睛裝死,在伸懶腰時從鼻間發出一聲長長的低吟。

這樣一來,下身粘膩的感覺就變得更清晰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沒出過這種糗。

喬水把這歸咎于唐岱前天對他的騷擾。習慣性從枕頭邊找紙抽,什麽也沒摸到,喬水罵了句沒有意義的髒話,手伸到下面把內褲扯掉了,扔到了床下。翻身,繼續睡。

這次喬水睡得格外淺,他感覺自己很清醒,可夢的內容确實就浮現在他腦海。那些都是他經歷過的,以至于喬水沒辦法分辨那究竟是夢,還是自己沒有理由的胡思亂想。

再次見面是在塗鴉牆下,唐岱同他聯系變得非常少,喬水暴飲暴食了一段時間,胖了五斤,還拿着之前的板。他好一陣沒有換新滑板了,和唐岱認識以後,這項愛好在他生活中的占比越來越小。

沒有風的天氣,晚上十點多,城市剛入夜。唐岱的一些朋友還是同學站在牆那頭,戴着帽子口罩手套,背來的大黑包靠在樹坑裏,旁邊的地上擺了一攤五顏六色的噴漆罐。

喬水和唐岱并排站在牆邊,牆上海綿寶寶和派大星的腳邊有兩個幾乎要疊在一起的tag,是他們倆的簽名。

喬水來找唐岱是臨時起意。

唐岱沒戴手套,藏藍色薄衛衣的袖口挽到胳膊肘,手腕到小臂上有一小片過分豔麗的粉紅色顏料。他戴了兜帽,長發沒紮,頭發絲從脖領子邊兒溜出來,亂糟糟的,喬水強忍住想幫他整理好的沖動。

“上上周你來師大附中了?”喬水問,心裏其實知道他最近是常來。喬水還看見唐岱在車邊攬着常楚遙的肩膀哄人上車。唐岱和他一般高,卻比常楚遙高了一個頭,把人攬過去的時候像提溜小貓。喬水看着就來氣。

唐岱脖子上的吊墜在路燈下泛着光,喬水心想這個人真是非主流。

見唐岱沒什麽反應,喬水幹巴巴地補充道:“我在學校門口看到你的車了。”

兜帽擋了一大半唐岱的臉,喬水也不知道他什麽表情,只聽見唐岱回他,“對,我去了。”而唐岱的語氣口吻總那樣,并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又是一大段沉默。喬水似乎還想他說點什麽,唐岱就接着說:“之前沒太記得,我發小和你一個學校。”

喬水心想操他媽,嘴裏說“哦”。

在那個夜裏,在一整條長長的五彩斑斓旁,喬水一腳踩着板,一腳蹬地,沒風就撞出一道風,歪歪斜斜地向前去。唐岱沒留他,只在他身後淡淡說路上小心。

夜色不溫柔,它籠罩城市,像囚籠籠罩巨獸。

喬水覺得粉牆裂縫了,牆皮也掀開角了。

在所有這些之前,他堅信唐岱會成為他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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