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氏一下子從座椅上彈起來:“反了天了這是,來人啊,給我把這賤婢女拿下!”
茵茵揪着陳穎婷的頭發,又狠狠地給她兩耳光:“行啊,您喊,只管喊,喊得所有人都聽見了最好,讓大家看看清楚,今日咱們陳家發生了什麽事兒!”
她這一說,何氏觑了觑陳勁松的臉色,也不敢真的喊人進來,只上手去抓茵茵:“你松手,松手啊,你把你姐姐弄疼了!”
茵茵冷笑一聲:“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陳穎婷,我拿你當姐姐,你拿我當什麽了?我既不想争權,也不想奪位,什麽勞什子三皇子,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可你呢?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你嫉妒六姐姐,往大了說,若三皇子沒看上我,若他惱恨我們陳家出爾反爾,不肯娶六姐姐了,你要怎麽辦?”
她将陳穎婷往後一推,怒視着何氏,說道:“剛剛不是說我是賤婢女嗎?現下怎的又說她是我姐姐?是,我娘出生低微,也沒人瞧得上她,但祖父說了,我是陳家女,姓陳家姓,留着爹爹的血,自然也是爹爹血脈。你口口聲聲這樣辱罵我,根本就是看不起爹爹!”
陳勁松心中起伏,是的,何淼淼根本看不起他,說不準,心中還覺得當年做皇妃的,不該是她姐姐,而應該是她。
何氏沒想到,一向溫軟的陳茵茵,竟然也有這樣發飙的時刻,當下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指着她“你”了半天,想要說她忤逆不孝,竟然不敬嫡母。
陳媛媛見狀,立刻膝行上前,跪在陳勁松面前,眼淚一顆一顆往下落:“爹爹,今日是茵茵莽撞忤逆不錯,但是她也沒說錯啊,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爹爹,您也知道,茵茵一向單純沒有心機的,她與祁家哥哥早就是情根深種,又怎願另覓他人?今日且不說茵茵的意願,就說三殿下,他何嘗看不出五姐姐的意圖呢?他當時就讓女兒回來,指不定是什麽意思,這萬一是惱了咱們家,可怎麽是好呢。”
茵茵略略松了口氣,她賭一把也算是賭對了,有陳媛媛幫忙,至少今日的責罰,決計能輕不少,而且陳穎婷一定是要被重罰了。
果不其然,陳勁松冷冷的看着陳穎婷,一步一步走上前,握住她的下巴,怒道:“你是我唯一的嫡女,從來什麽都是最好的。陳穎婷,我一向教導你們,家族榮耀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陳穎婷已經吓得說不出話來。何氏見他真的生氣,哪裏還有半分倔強,忙上前說道:“老爺,老爺,婷兒年幼不懂事,她知道錯了,老爺……”
陳勁松一把甩開她:“都是你教養的好女兒!從今日起,禁足,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何氏與陳穎婷一聲也不敢吭,只看着陳勁松往外走。茵茵則略略有些失望,鬧成這樣,竟然還只是禁足?
陳勁松走到門口,忽而回頭又道:“對了,前次秦家給我透了口風,我覺得倒是可以考慮下……”
陳穎婷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問道:“爹,您說什麽?秦家?”
秦家雖然也是四家之一,但因是與惠妃娘娘章家是一路的。陳勁松如今看準了三皇子殿下,又怎會考慮另結他人?若只是為了應付,也壓根用不着嫡女,家中适齡的庶女,除了茵茵,還有大房的八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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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也不敢多說,只稍稍辯解:“之前老爺您說,秦家與章家是一路的,說是不考慮的呀?而且婷兒可是嫡女啊。”
她見老爺沒動,心中沒底,平日她叫嚣得厲害,那是因為仗着身後有何家撐腰,又知道陳勁松只那麽大點本事。可是今日這事,被陳茵茵與陳媛媛鬧起來,等閑是轉圜不了。
她慌忙說道:“可是,替王爺皇子選妃的吉日,就要到了,這個時候給婷兒定下,豈不是……”
陳勁松不耐煩的說道:“那又如何?太子已有一正一側妃,且我們是萬萬不能沾染太子一黨。三皇子瞧中了媛媛,你是打算讓婷兒嫁給殘暴的四皇子,還是身子不行的五皇子?”
何氏啞口無言,只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陳勁松長籲一口氣,眼神微動,到底是松了口:“罷了,名帖早就遞上去,這會兒改也來不及。等選妃大典結束,我立刻讓秦家過來下聘,沒得耽誤茵茵的親事。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到那日,不許讓婷兒出來,聽見了嗎?”
他頓了頓,又想了想說道:“你回頭給宏兒好生挑挑,都二十了,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何家那兩個,你想都別想!”
何淼淼一張臉,白得不像話。他說的,是她那兩個庶出的侄女,其實對于兩個侄女,她當然也不滿意,都是庶出,哪裏配得上宏兒。可是宏兒房裏那個肚子大了,再等等,就藏不住了啊。
茵茵本就發燒,鬧騰了這麽會,此刻頭腦發蒙,站起來踉跄半天才站穩。
陳媛媛也爬起來,譏諷的看了看陳穎婷,又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伸手挽住茵茵:“你怎的了?臉怎的這樣紅?”
茵茵不想理她,什麽勞什子未來的皇後,她虱子多不怕了,只推開她,自己跌跌撞撞往院子走。
陳媛媛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就是那樣軟弱,明明樣樣都是拔尖的,偏偏要被陳穎婷那個嫡女壓一頭。
她有些好奇看着茵茵的背影,前世茵茵在十五歲前夕就死了。只是或許因她的重生,茵茵一直活到現在,有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什麽生了她這麽個才貌雙絕的洛城第一美人,又要在家中隐藏個容貌絕頂的妹妹?
既生瑜何生亮?她深吸一口氣,追了上去。
陳穎婷被禁足了,陳媛媛要忙着參加諸位皇子的選妃大典。茵茵倒是輕松了不少,每日忙着學習管家理事,抽空收一收祁晉賢的書信,幻想一下将來平淡如水的日子,再就是忙着寫她的新稿。
偶爾,也會想想那夜救她的少桓。
以身相許?她抿唇微笑,少桓天生吸引人,但她不願冒險,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只願平安順遂一生。
七月底,天氣已經不那樣炎熱,陳穎婷也終于被放出來了,因何家老祖宗的壽誕到了。
何家老夫人是陳穎婷的外祖母,陳媛媛與茵茵自也當喊一聲外祖母。這樣的大壽,她們也不得不随着長輩們一道出門去何家。
馬車之中,茵茵擡眼看了看陳媛媛,見她面色沉靜,絲毫不見慌張,心下不免好奇。雖說上回陳穎婷害她,但主要的目的,還是在陳媛媛,怎的陳媛媛絲毫不擔心?
陳媛媛睜開眼,見到茵茵在打量她,溫和一笑:“茵茵,你別擔心,今日與我一道,不會有事的。”
茵茵心事被抓包,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自幼不受重視,好不容易去年得了祖父的喜歡,卻數次因病也沒來何家。至于見那何家老夫人,還是原主小時候的事情,她是不曾得此機會見過的。
人總是會對未知的事情感到恐慌,尤其是兩年來,只要陳媛媛跟着去了何家,回去必定臉色蒼白,連在父親跟前扮委屈的勁兒都沒有,便可知這何家老夫人不是什麽善茬了。
從前便罷了,左右她是個膽小懦弱不惹人注目的庶女,可這不久前才與陳穎婷鬧騰一場,這回……
這回她原想稱病,但何氏似乎早有準備,對陳媛媛與茵茵兩個,可謂是關懷備至,大夫随時準備着,連裝病的法子也沒用。
茵茵斂眉不做聲,何家是有所準備,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今晨祖父讓父親與嫡母去祖父院裏聽了一陣訓,今日怎麽說,看在祖父的面上,不會動她。
何況,細細想來,陳穎婷的對手,從來都是陳媛媛罷了。今日她索性就繼續裝乖裝慫,這裏的婦人,都喜歡女孩兒又乖又慫呢。
等進了何府,有嬷嬷早就侯在垂花門邊,見了何淼淼就歡喜的迎上來:“姑娘可算是來了,老夫人一早就念叨着,給您和表小姐留了好些東西。”
何氏笑道:“怎好勞動曹媽媽等着?”
曹嬷嬷又說了一串吉祥話,往她身後看了看,見除了陳穎婷與陳媛媛,還有個低眉順眼的丫頭,心裏頭明白了幾分,快步将大家帶進了內院。
到了何老夫人面前,衆人以此見禮,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因是頭一次來何家,何老夫人多問了兩句,她也乖巧的答了,收了個成色普通的白玉珏,便無事了。
她微微擡了擡頭,只見這何淼淼的母親,果真長得極像,一看便知年輕時是個美人。若說美人遲暮,也不盡然,她周身凜冽的氣質,叫人不容小觑,看着便不好親近。
許是感受到茵茵的目光,何老夫人擡眼瞥了茵茵一眼。茵茵被她一看,忙做出驚慌失措的模樣。
何老夫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不屑的撇撇嘴,又看了看何淼淼,心道就這樣一個庶女,婷兒也會被她扇幾巴掌?還好意思拿回娘家求助,簡直是一點用都沒有。
她慢條斯理說道:“你這個女兒,倒是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