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整張臉的血色就出來了,明亮鮮豔了不少,而且嘴唇上的顏色還帶着濕潤的反光光澤,煞是好看。

然後,趙侍妝又打開裝着鵝黃的掐絲琺琅小圓盒,鵝黃是古代用來點在額頭上的一種顏料,在古代非常流行這種鵝黃畫法,也算是整面必備的一個過程,可以在額間點出各種好看的花紋,如蝴蝶、桃花、水仙等形狀,也可以點在眼尾做一個小蜻蜓翅膀。

趙侍妝用小毛筆沾了沾鵝黃,然後在妝奴的額間畫了一對蝴蝶翅膀,仿佛一張春風搖曳的圖景就在妝奴的臉上展開了,整個人顯得十分溫暖。

“趙侍妝的手好巧啊,兩筆就把翅膀給畫好了,要是我估計要折騰個半天還不成形狀呢!”

鐘靈兮看着那在額間起舞翩遷的蝴蝶也不由得佩服趙侍妝的手藝确實好,畫得非常靈動和纖細,只是這些不管是唇脂還是鵝黃,應該都是用石粉磨好加水調和的,可能還加入了一些顏料,對皮膚和嘴唇也是不好的,古代百姓每天崇尚這些東西,又沒有卸妝油來完整卸妝,不到三十歲估計就滿臉毛孔細紋了。

不過也僅限于這些普通的百姓階層,頂層的權貴自然有高級妝客來服侍,那些妝客會有更細致和健康的妝品來給那些權貴使用,不過再健康也不可能是完全綠色和自然的,只是有毒的程度輕重罷了。

然後,趙侍妝還用小指勾了勾一點鵝黃在小指上,在小妝奴的眼尾微微挑了挑,做出一個蜻蜓翅膀的樣子,這才洗掉了手上的鵝黃。

最後,趙侍妝像是拿出自己看家本領一樣,拿出了那盒壓軸的胭脂膏,似乎很得意還特意在大家面前露了露。

這時候,就有人忍不住說了,“聽說這盒胭脂膏可是受到白妝使贊揚的呢,比綠蘿齋賣的胭脂膏都要軟、輕、薄,白妝使還說要拿到今年的品妝會上去呢!”

“哇,能拿到品妝會上去的妝品都是高級妝品啊,趙侍妝這架勢是要升妝使啦!”

趙侍妝用手挑了點胭脂膏出來,然後在小妝奴的臉頰上摸了摸,一點點地推開,其實古代的這些胭脂膏很不易推開,她只能一點點慢慢地推,但是推了很久依舊是兩陀非常紅的顏色堆積在臉頰處,像是唱戲那般。

不過在趙侍妝看來似乎已經完成了,她放下胭脂盒說道:“去銅鏡前照照。”

然後,就拿着銅鏡去給小妝奴看。

作者有話要說:

☆、甘菊純露

大家都雀躍了,把趙侍妝周圍擠得水洩不通,而那個小妝奴也非常滿意地看着銅鏡裏的自己說道:“好漂亮,謝謝趙侍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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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妹妹你真的好漂亮,新郎看到你怕是要喜歡死了呢!”

“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擁有這樣一雙巧手吧。”

“趙侍妝你有空多來來我們院子裏,教教我們呗。”

趙侍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我可不敢到你們院子裏來,被展侍妝看到又以為我來打她院子的主意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展侍妝一扭一扭地踩着她的高腰棉襖裙走過來,神态裝模作樣中帶着些清高,“趙侍妝這是什麽話呢,我怎麽會不歡迎你來我們院子呢。”

趙予靜看到展露走過來,自然也沒有好臉色,這兩人似乎早就結下梁子了。

她收拾好東西就打算走,卻看到展露走過來,拿起她的胭脂膏把玩了起來,還沾了點在手指尖上摸索,被人動自己東西的滋味可不好,趙予靜立刻搶回自己的胭脂膏說道:“展侍妝,好端端地別老碰別人的東西,還是你想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展露狠狠瞪了一眼趙予靜,陰陽怪氣地說道:“我是不如你,不如你會認爹~”最後的尾音還帶着嗲嗲的調侃味道。

趙予靜臉色一白,然後一把推開展露拿着東西就走,“少在那裏油嘴滑舌,你以為你背後做的那些勾當別人不知道?”

展露就不放人,她抓着趙予靜的手說道:“走什麽走,把話說說清楚,我背後幹什麽勾當了,你這栽贓人的本事倒是大得很,随随便便一句半句就把我打成壞人了?”

趙予靜冷冷瞥着展露說道:“少在這裏廢話,有本事妝使考試的時候再使出來,那才是真本事,這裏唧唧歪歪的有什麽用,你有幾斤幾兩重大家都知道。”

展露似乎被激怒了,她一揮手把趙予靜的妝品都揮灑在地上,“好你個趙予靜,膽子大了不成?就你勾引王掌櫃想認幹爹結果王掌櫃瞧不上你,那些不幹不淨的事你以為你功夫是做得多好?你這侍妝怎麽來的大家心知肚明。”

趙予靜也是咬牙切齒地回應道:“你手段好?你手段好,為什麽別人剛研究出來幾日的方子轉眼就跑到你手裏了?你這個慣偷還好意思說別人?”

“我呸,你話說說清楚,你說誰是小偷,青天白日的你不怕咬自己舌頭?”

兩個人開始吵得不可開交,小妝奴們卻圍着聽八卦聽得起勁。

哦!原來趙侍妝勾引過王掌櫃未遂!

哦!原來展侍妝有後臺!

哦!原來展侍妝透過方子!

哦!

哦!

哦!

不管怎麽樣,至少看得出,僅僅兩個侍妝就能抖出那麽多的料,這妝苑的水确實深不可測。

這世上什麽人都缺,就不缺看熱鬧的,就在大夥看熱鬧看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一個小妝奴跌跌撞撞跑過來,說道:“不好了,兩位侍妝快別吵了,白妝使走過來了。”

一說到白妝使,趙予靜和展露很識相地閉嘴了,然後展露對着謝瑜等一幹自己院子裏的小妝奴說道:“看什麽看,還不跟着我回紫藤院?”

而其他院子的妝奴們也各自散開回了各自的院子。

畢竟誰也不想把事情鬧到白妝使那兒,這樣就真的是鬧大了,大家都要受罰,何必呢。

于是很快,大家就零星地散了。

一回到房間,謝瑜就立馬關上門開始和鐘靈兮訴說她對趙予靜的崇拜之情,“趙侍妝實在是太厲害了,什麽時候我有她的一半手藝,我都要笑醒了!”

鐘靈兮則是拍拍她的腦袋說道:“別說這些了,之前你藏得甘菊呢,拿出來吧。”

謝瑜很乖的就把甘菊給遞了出來,鐘靈兮拿着那幾株甘菊就乘着大家都收工的時候去了小竈間,拿着大鍋開始煮水,然後把幾株洋甘菊都扔了進去,又從其他地方翻出一個土碗。

她點的火很小,是為了慢慢蒸餾,先把蓋子蓋上,等到水開了之後,就拿出一個大勺子,把水面上凝結着的水露給瓢出來,然後過一會兒在去瓢,就這麽來回搗鼓了大概十幾次,一個土碗大約差不多盛了将近一半的純露,鐘靈兮才停止了蒸餾。

然後她把一鍋水都倒了,把幾株被煮的差不多都要爛了的甘菊拿出來,然後就捧着土碗和甘菊回到了房間。

謝瑜正在做針線活,給自己補鞋底,看到鐘靈兮端着一碗水回來有些愣住了,“這就是你說的純露嗎?”

鐘靈兮把土碗放在窗邊開始冷卻,随口回答道:“是的。”

謝瑜用鼻子嗅了嗅,“好濃的甘菊味道,這個真的能去我臉上的疹子?”

鐘靈兮沒有回答,她看着那些被煮爛的甘菊,覺得扔了有些可惜,而且要是被別人撿到就不好了,于是她索性又拿了一個碗放進去拿着之前謝瑜給她搗藥的杵臼就開始搗起甘菊來。

謝瑜更加疑惑了,她圍着鐘靈兮看着,“這是幹嘛?”

“扔了可惜。”鐘靈兮簡單地回答。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甘菊都被搗碎了,鐘靈兮把那些粉末灑進了冷卻後的甘菊純露中攪拌了下,然後看着謝瑜說道:“坐下吧。”

謝瑜莫名所以地坐在床上,然後瞪大眼珠子眼睜睜地看着鐘靈兮用手沾着甘菊純露然後在她臉上開始塗抹。

謝瑜只覺得臉上有一股淡淡的甘菊味和清涼的感覺,非常地舒服,她剛想摸自己的臉,就被鐘靈兮制止了,鐘靈兮說道:“別動,你手髒,以後手髒的時候不要摸自己臉,會感染。”

謝瑜還是似懂非懂,但是臉上确實很舒服,還很濕潤,像是剛用淘米水洗完一樣。她問道:“這樣我臉上的紅疹子就能好了嗎?”

鐘靈兮道:“堅持每天早晚塗抹一次,會好轉的。”她的語氣很平淡,就像她的個性,寵辱不驚,平靜如水。

随後鐘靈兮又道:“如果以後你還要塗鉛華粉,就在塗鉛華粉之前抹一些甘菊純露。”

謝瑜一下子臉紅了起來,沒想到她每天偷偷摸摸從磨石場蹭回來鉛華粉塗在臉上還是被發現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嘛靈兒,我以後不塗鉛華粉了。”

鐘靈兮也沒說什麽,将純露放在了床底下,然後說道:“睡覺吧。”

謝瑜也和爽朗地說道:“恩,好。”

随後,兩人就熄燈睡覺了。

整個妝苑的夜晚,安靜死寂,仿佛萬籁都溺死在了這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中,謝瑜的眼睛似乎還睜着,她看着鐘靈兮,鐘靈兮也看着她,問道:“不睡覺看着我做什麽?”

謝瑜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着,她說:“靈兒,你為什麽要進妝苑來?”

鐘靈兮翻了一個身,不願意去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

謝瑜似乎在用一種講故事的語氣說道:“我來這裏,是因為我娘給我講了一個凄美的故事。”

鐘靈兮豎起一只耳朵聽了起來,謝瑜看着窗外冷清的月色,那朦胧的光線似乎很是柔軟,她将身子蜷縮在被子裏說道:“你知道那個傳奇一樣的大妝師鐘寐嗎?”

鐘靈兮只覺得額角一跳,眉頭緊緊就蹙了起來,她說:“沒有人不知道。”

謝瑜用一種十分惋惜而意味深長的口氣說道:“她死了,好像是病死了。”

她似乎在細細地回憶着,那些別人口中聽到的鐘寐傳說,那些一傳十十傳百,大街小巷生生世世圍繞着鐘寐的傳奇。她繼續說道:“她的故事感動了無數人,相信很多來妝苑的女孩都是被她的故事所感動的。”

謝瑜目光幽幽,仿佛在她心中鐘寐就是一個傳奇的人物,一個終身憧憬的對象,她說:“聽說皇帝曾經意屬于她,但是她毅然拒絕了當皇上的女人,而是義無反顧嫁給了一個剛中了狀元的清貧讀書郎,也就是後來的溫卿候。聽說那溫卿候貌若潘安,儒雅如玉,風骨高節,兩個人婚後過着鴛鴦情深的日子。但是天妒英才,一場突來的病,鐘寐就這樣去了。”

鐘靈兮默默地聽着,她聽完之後只說了五個字,言簡意赅,頗有些冷血和煞風景的味道,“凄美在哪裏?”

謝瑜歪着頭急着解釋道:“我還沒說完呢,聽說鐘寐大妝師死後,一直到現在,溫卿候每晚都是秉燭而眠,聽說是怕亡妻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從來不熄滅房間的火燭,每到晚上整個溫卿侯府就溫卿候房間的燭火亮着,仿佛一個招魂幡等待亡妻。這份相愛相守的情感,怎麽不感天動地?當初鐘寐癡心不改,如今溫卿候念念不忘。”

夜夜秉燭而眠?

天大的笑話!

他是怕姐姐的冤魂不肯放過他去找他索命,才不敢熄滅火燭!

他那是做賊心虛!

他就是這樣一個道貌岸然,虛僞至極的男人,她一早就看透他了,只是姐姐看不透,姐姐入了情之一字的魔障所以看不透。

這個一個僞善的家夥,卻是如今的全民偶像,大譽國第一情聖,百姓最愛戴的人。

愛戴他的二十四孝,愛戴他的清廉惜民,愛戴他的至情至聖,愛戴他的至死不渝!

真是可笑之至極!

論說一套做一套,這天底下,誰比得過他溫卿候?

害死了姐姐,還拿姐姐做他至情至真的擋箭牌,真是一箭雙雕。

溫卿候謝淩霜,渣到這個地步讓鐘靈兮還能說什麽?

鐘靈兮不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謝瑜還等着鐘靈兮就她的這番言論發表感慨和她一起崇拜溫卿候和鐘寐,卻發現鐘靈兮不說話,她以為鐘靈兮睡着了,也不好再說什麽,轉身也就去睡了。

可是誰知道,在鐘靈兮心中,早把溫卿候謝淩霜祖宗十八代都咒了一遍,這個渣男簡直賤到骨子裏,她早晚把他的心肺都挖出來給姐姐祭奠!

此時,夜深露重。

妝苑萬籁俱靜,鐘靈兮和謝瑜也各懷心思背對背躺着。

但是有一處的火燭依舊明亮着。

作者有話要說:

☆、重要的東西掉了?

深夜,白妝使白玫的煙霞閣火燭依舊不滅。

霍妝使霍綠袖站在她的面前,一身上等的绫羅綢緞,外面披狐皮白襖,她背對着白玫,看着窗戶外面的夜色說道:“白天在庭院那裏,是趙予靜和展露在吵架?”

白玫長得十分溫柔,就如她的性子那般溫和。她語氣柔軟但有些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是的,好像是因為趙予靜做妝,引得展露院子裏的人羨慕,展露心裏就不平衡了。”

霍綠袖嘴角劃過一絲冷笑,“展露還是那麽小家子的個性,怪不得這麽多年和她同一批的都升上去了,她還是一個小小的侍妝。”

白玫有些憂郁地揉了揉眉心,“趙予靜不也是嗎,就那點拿不上臺面的小本事,還整日在那兒炫耀。”

霍綠袖繼續冷笑,“無趣之極,都多少年沒有點像樣的人進來妝苑了。”

白玫有些憂傷得看着燭臺上低落的燭火,嘆了口氣,“哎,我現在也無心去管院子裏的事了,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了。”

霍綠袖凝眉問道:“你好好準備今年的妝品會就行了,實在不行就閉關幾日。”

白玫嘆氣道:“是啊,今年的品妝會輪到我代表妝苑出方子,這也意味着我這方子就代表了我們妝苑的臉面,我也不能怠慢。而且今年參加的妝苑和妝鋪又特別多。”

霍綠袖看着自己多年好友如此愁眉不展,便道:“看你這樣子,方子還沒研制好?”

“快了,霍姐姐你就不用擔心了,只是平時雜事比較多,所以有些耽擱了。”

“既然你有重任在身,下面的事你就稍微扔下一會。要不這樣,這幾日你下面幾個院子的事就由我接管了,你安心研制方子變好。我也是時候去教訓一下你下面那些賤骨頭了,省得她們真的無法無天不知道自己什麽身份了。”

“那就謝謝霍姐姐了,但是我下面都是一群孩子,你還是莫過太嚴厲。”

“妝奴是孩子,可是侍妝不是孩子了,你下面幾個侍妝都不太平,我是時候替你去教訓一下了,你平時太和善,她們都不把你當回事。”

“那就拜托姐姐了。”

*****

這日一早,依舊是被撞鐘的聲音叫醒,鐘靈兮聽到外面吵吵囔囔的,便從杯子裏爬出來,捏了捏鼻梁處,看着刺眼的晨光問道:“外面怎麽了?”

謝瑜則是風風火火地說道:“快起來,我們去看看,好像是掌櫃在運貨呢!”

妝苑的每一位侍妝、妝使每天都會制出一些妝品拿到外面鋪子裏去賣,所以每天妝苑的掌櫃就會負責把她們制好的成品運到外頭去,當然每一位妝客做出來的妝品肯定是不同的,連配方都不一樣,有些妝客的東西是一出去就一銷而空,有些就會滞後一些,但是總的來說只要是妝苑出去的東西,都是還是很好賣的。

謝瑜拉着鐘靈兮走出去之後,就開始遠遠偷看那些妝品,掌櫃正在一盒盒分裝進去,謝瑜看着一盒妝粉說道:“靈兒你看,那盒妝粉上面印的是宋侍妝的名字,宋侍妝的妝粉出了名的好賣,聽說特別細膩。”

鐘靈兮也是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那盒妝粉的粉質看起來确實很細膩,每位妝客都是自己的獨家手藝,連研磨出來的鉛華粉粗細程度都不一樣,這位宋侍妝看來是在研磨上下足了功夫。

但是鉛粉就是鉛粉,磨得再怎麽細,依舊是有毒的東西,毀人皮膚于無形,而且只要是礦石研磨出來的東西,免不了都會有礦石的沙粒在裏面,這些十分堅硬的沙粒摩挲在皮膚上,也會傷害到皮膚。

鐘靈兮轉身擠出了人群,對謝瑜說道:“純露用了幾日,你的紅疹子變少了。”

謝瑜一開始還沒察覺,被鐘靈兮這麽一說,她在水缸裏照了照才發現好像真的少了不少呢,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是真的啊!靈兒你好厲害,我臉上的紅點都消下去了!“

鐘靈兮說道:“你堅持用,冬天敏感性肌膚很容易過敏。”

謝瑜的頭像個撥浪鼓一樣開始點,顯然她心情很好,于是拉着鐘靈兮跑去磨石場磨粉了。

不過在磨鉛粉的時候,謝瑜一直在撕扯自己的嘴唇,因為冬天嘴唇很幹燥,會出現脫皮的現象,所以謝瑜一整個下午就在和嘴唇上的蛻皮最鬥争。

鐘靈兮看不過去了,就說道:“別扯了,回去塗點菜花油吧。”

謝瑜扯扯嘴,“我們這種妝奴哪裏用得起菜花油。”

鐘靈兮笑着看她,“這有什麽,我們謝瑜可是有一雙飛龍探雲手,有什麽弄不到的?”

謝瑜古靈精怪地轉轉眼珠子,然後笑嘻嘻地說道:“也對,那我去弄點菜花油來。”

鐘靈兮忽然一把把謝瑜拉到自己面前,湊近她的耳朵說道:“你要是可以再弄點蜂蠟來,我就做一支潤唇膏給你,保證你這個冬天都不用咬嘴唇了。”

“潤唇膏?那是什麽?”謝瑜又不理解了,鐘靈兮總是蹦出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語。

鐘靈兮沒有去解釋,她就說道:“做出來你就知道了,沒有菜花油就弄點蓖麻油,然後加上蜂蠟就可以了。”

潤唇膏要做起來不難,鐘靈兮也是臨時想到的,最主要是材料少,操作簡單,反正古代沒有那麽多高科技的東西,就拿蓖麻油、菜花油來替代精油好了。

謝瑜是行動派,說做就做。

一入夜,她就一個人蹑手蹑腳地跑出去了,鐘靈兮就繼續幫她縫她的鞋底,她發現謝瑜的針線底子不錯,縫出來的東西又結實又耐磨,将來說不定可以開個裁縫店。

很快,謝瑜就揣着蓖麻油和蜂蠟回來了,蓖麻油應該就是從不知道哪個妝使的廚房裏悄悄拿來的,至于蜂蠟,應該是跑到蜂場去拿的,妝苑有一個蜂場在南邊角落裏,專門出産蜂蜜用來加入在妝品中。

鐘靈兮是不知道謝瑜用什麽法子讨來的蜂蠟,反正她把東西都拿來了。既然東西拿來了,鐘靈兮就開始捉摸着要制作潤唇膏了。

來了妝苑也快三個月了,鐘靈兮大致将妝苑的底子摸了一下,這偌大的妝苑雖然關系複雜,但是沒有捷徑,想要離開這裏以妝客的身份去京城,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先考侍妝,再考妝使,最後讓苑長推薦去京城進行妝君的考核,考上了妝君就可以在京城當妝官,在權貴圈內站穩腳跟。然後再在京城一步步往上爬,妝君,妝主,次妝,以及最後的妝師,但是到了京城,反而捷徑就多了,因為妝君以後的級別都是靠封賞的。

鐘靈兮理出了一個思路,那就是在妝苑,她要做的事有五件。

第一件,找到一條可靠的關系,為自己鋪路。因為侍妝考試名額以及妝使考試名額都是需要推薦的,不是人人都能考的,她需要找到為自己推薦的人。

第二件,如果謝瑜願意配合她的話,她想要先把謝瑜推上去,因為謝瑜比她年長兩歲,考侍妝、妝使以及妝君都是有年齡限制的,如果她能把謝瑜推上去,讓謝瑜成功離開妝苑去經常成為妝官,比如不到十六歲無法離開妝苑去京城。所以如果她把謝瑜推上去,就代表她可以提前兩年擁有在京城的眼線,她可以掌握京城權貴圈的一舉一動,這對于她的複仇計劃來說是有利的,但是前提是謝瑜要得到她的信任,目前她還無法信任她。

第三,她需要靠山,在這妝苑之中。妝苑之中權利萬丈的人,無非就是苑長,如果她能取得苑長的信任,那麽之後的路會好走很多,包括推薦去京城的名額,當然前提是取得苑長的信任。

第四件事,她需要錢。在任何時候,有錢都好辦事,她需要拿到自己的商鋪去發展自己的財路。

第五件事,如果有可能的話,她需要在官場也找出一條關系來,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盯着仇人在朝堂上的一舉一動了。

以上五件事,她一一記下,現在她只有九歲,在到去京城的年齡限制十六歲之前,她一定要為自己鋪好這條路,然後到了京城,就是那些害死姐姐的人的死期!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做炮灰

鐘靈兮确實給謝瑜做潤唇膏了,不過她覺得現在稱為唇臘更适合,因為她說了,這個東西只要有了材料,做起來非常簡單,以她前世多年的化妝師經驗和跟着姐姐那些年的所聞所見,确實難不倒她。

上次那一碗純露還剩下一些,謝瑜堅持每天在用。

鐘靈兮取了兩克蜂蠟和七克蓖麻油放在土碗裏,然後把它們放在火爐上燒,直到它們完全溶解,再用筷子攪拌均勻。

等到充分拌勻之後,她就把土碗裏的混合物放在窗臺上冷卻着,直到混合物變成了白色的固體黏在土碗的底層,因為謝瑜取來的蓖麻油和蜂蠟不多,所以只有一點點沉在碗底。

其實本來應該再加一些精油進去的,但是現在手頭材料有限,她也做不了精油,只好這麽将就着用了。

而且也沒有用來做唇膏的唇膏管,只好放在碗底這麽用了。

快做完的時候,謝瑜洗完澡回來了,她側過頭看着那碗底白乎乎的東西說道:“這是什麽,就是你說的潤唇膏?”

“恩,你可以叫它唇臘。”鐘靈兮用手指在碗底摩挲了一下,把那凝固的膏體沾了一些在食指上,然後伸到謝瑜唇邊,謝瑜吓得往後退了退,說:“幹嘛?”

鐘靈兮不管她,直接把手上的唇臘擦到謝瑜的唇上,謝瑜只覺得嘴唇上忽然變得油油的,舔了舔,竟然有股蜂蜜的味道。

鐘靈兮捏了捏她的下巴說道:“別舔,就這樣,每天那手指擦一點在嘴唇上,你的嘴唇就不會在掉皮了。”

謝瑜點點頭,轉頭看看到銅鏡裏自己的嘴唇上包裹着一層明亮的油層,也感覺不到幹燥和撕裂的感覺了,整個嘴唇非常豐潤。

在陽光的反射下,嘴唇上還有一層淡淡的光暈,非常漂亮。

謝瑜捧着土碗說道:“靈兒你真聰明,總是弄一些怪裏怪氣的東西出來,那我就先用着啦。”

“恩,你先用用看吧。”

然後鐘靈兮就打開門準備出去,謝瑜問道:“你去哪兒?”

鐘靈兮手掌心裏放了些花生粒說道:“亭子裏有幾只野貓,我去喂一下。”

“太晚了,明兒早上再去吧。”

鐘靈兮想了想,“也行。”

随後兩人便入睡了,這一晚一夜無夢。

*****

第二日鐘靈兮起得比較早,不過沒想到謝瑜起得更早。

而且以謝瑜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性子,她看到鐘靈兮起來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她說:“靈兒你知道嗎!我看到了宋侍妝!”

“哦。”鐘靈兮沒在意。

謝瑜趕緊搖着鐘靈兮的肩膀說道:“她……她、她、她!她和王掌櫃……在、在、在,在!私!會!”

“私會?”

“對啊!我看到宋侍妝大清早和王掌櫃從紫霞花園的石山後出來,宋侍妝還在拉……拉……拉衣服,你說這還能是什麽!”

鐘靈兮手中的動作一停頓,轉頭對謝瑜說道:“妝苑不允許掌櫃和侍妝在一起?”

“對啊,妝苑嚴禁掌櫃和妝苑內的妝客以及妝奴發生……那種關系……”

“哦。”鐘靈兮繼續漠不關心的樣子。

謝瑜還是在那兒感嘆道:“你都不吃驚嗎靈兒。這,這可是天大的事啊!不過宋侍妝管的翠竹院和我們紫藤院還有趙侍妝管的蘭亭院離得比較遠,你應該還沒見過宋侍妝吧。”

“沒見過。”

謝瑜開始看着天花板說道:“宋侍妝長得可好看的,比我們的展侍妝還有經常見到的趙侍妝都漂亮呢!怪不得王掌櫃就看上她了……”

“王掌櫃權力很大?”鐘靈兮忽然回頭問道。

“當然了,上次你聽展侍妝和趙侍妝吵架沒聽到嗎,趙侍妝好像還勾引過王掌櫃沒成功……”

鐘靈兮忽然一只手指抵在謝瑜的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好了不說了,這些事心知肚明便可,勿須多言。”

謝瑜便不說話了,鐘靈兮願意和這個小女孩親近的原因便是這個,她雖然有着小女孩的天真以及吵嚷,但是她很懂事,也很聽話,并不像有些小女孩那般執拗,雖然在年齡上看來,她比鐘靈兮還要大上兩歲。

因為鐘靈兮心裏還惦記着那幾只野貓,所以一會她就出去了。

鐘靈兮确實是去喂野貓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她看到的不止是幾只野貓,竟然還有一個妝奴。

那小妝奴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幹什麽,鐘靈兮隐約覺得好像是隔壁院子裏的妝奴,在磨石場見過幾面。

那個妝奴和鐘靈兮迎面走過去,鐘靈兮看清了她的臉,她也看清了鐘靈兮的臉。

鐘靈兮走到草叢裏,把幾根魚骨頭放到了地上,原本蜷縮在草叢裏的野貓立刻就跑出來吃了,她看着這些無家可歸的野貓,忽然想到了曾經的自己,只是她很幸運地遇到了姐姐。

雖然最後,姐姐死了。

她不知道姐姐在死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因為她在收到姐姐那封信的時候,姐姐已經不在世上了。

但是她可以想象姐姐那時候的心境,孤獨,絕望,但是姐姐又是那樣溫柔的人,她也許不會怨恨,也許會認命。

可是有什麽用呢,一切都是姐姐自己的選擇,姐姐瞎了眼,賠上了鐘家所有人的命以及萬貫的財富。

鐘靈兮将野貓喂好,看着所有的骨頭都消失殆盡,才轉身離開。

不過,很快,麻煩就這樣找上門來了。

遇上的那個小妝奴,果然是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霍妝使霍綠袖大清早帶着人,親自跑到紫藤院來了。

展侍妝連爬帶滾就沖去水鏡廳迎接了。

霍綠袖用一貫冷傲的眼睛掃了一圈整個紫藤院的人,然後對着展露冷冷問道:“你們院子裏的那個林靈是哪一個?”

展露一聽莫不是林靈闖禍了?立刻雷厲風行地掃了圈人群,發現鐘靈兮還不在!

她立刻兇狠地瞪着謝瑜問話,“林靈呢?”

謝瑜被瞪得有點發怔,她立馬出來給鐘靈兮解釋,聲音有些發抖,“她去喂院子裏那幾只野貓了,馬上就回來了……”

霍綠袖冷笑一聲,“喂野貓?怕是喂到別的地方去了吧。”

謝瑜一愣,什麽意思?她聽見鐘靈兮确實是說去喂貓的,不過,怎麽還不回來呢?

霍綠袖大袖一揮,綠蘿色的繡襖挂着琉璃色的流蘇,她目光冷傲,看誰都帶着淡淡地輕蔑,她轉頭盯着展露說道:“展侍妝,我問你要人呢,你人倒是給我交出來。”

展露被這麽一盯,臉色都白了,她可不想在這裏把飯碗給丢了,還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妝奴,要知道妝苑的罪責可是連坐的,下面人犯了事她也要跟着倒黴。

霍綠袖的脾氣她可是知道的,以前白玫脾氣溫和還能糊弄糊弄,如今來了這麽一位祖宗,她可糊弄不起,趕緊打發下面的人說道:“還不立刻去把林靈給霍妝使找來?愣着做什麽!”

小妝奴們立刻就四散出去找人,這時候,鐘靈兮則是只身一人踏進了水鏡廳,她有些莫名地看着那麽多人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還有上頭站着一個英姿飒爽的綠蘿色身影。

展露看到鐘靈兮大喇喇地站在那兒盯着霍綠袖,立刻吼道:“大膽林妝奴,還不跪下!”

鐘靈兮瞥了一眼展露,又掃了眼霍綠袖,便跪了下去,跪下去的時候還看到來自謝瑜擔憂的目光,謝瑜的目光是在告訴她那個綠蘿色身影的人得罪不起。

展露這才滿意地看向霍綠袖,态度殷勤地說道:“霍妝使,人到了,您看……”

霍綠袖用那雙瞧不起人的眼睛掃着鐘靈兮,然後口氣十分傲慢和清高地說道:“你就是林靈本人?”

鐘靈兮低着頭,态度十分謙虛,“回霍妝使,我就是。”

霍綠袖嘴角溢出非常冷酷的笑意,仿佛那樣彎着彎着似乎就能夠把別人的脖子給咬斷了,她一字一字咬的很重說道:“你可知罪?”

鐘靈兮低着頭,“不知。”

“不知?”霍綠袖挑眉。

“不知。”鐘靈兮語氣死氣沉沉。

展露瞪着鐘靈兮罵道:“大膽妝奴,在霍妝使面前,你還不說實話?”

霍綠袖一伸袖子,意思讓展露閉嘴,展露知趣地不說話了,霍綠袖慢慢走下臺階,一步步踩到鐘靈兮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你剛才去幹什麽了?”

鐘靈兮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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