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在貴妃椅上,身側是正在給她扇扇子的小妝奴,心裏正盤算着明兒個該做個什麽妝品好。
就瞧見自己侄女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慘白着一張臉,好像瘦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地。
張鳳岚這人膝下無兒無女,生平最疼愛這個侄女,此刻看到侄女哭喪着一張臉,頓時就不樂意了。
她急忙坐起來,對着寶貝侄女說道:“怎麽了,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楊暮雙手捂着臉頰,眼淚依舊是止不住地往外淌,她可憐兮兮地抓着張鳳岚的胳膊,在哪裏一個勁地哭,“姨,姨,我不要嫁給那個傻子。”
張鳳岚道:“什麽傻子,誰讓你嫁給傻子了?”
楊暮索性雙腿一蹬,滿臉的不服氣說道:“還不是那個展侍妝,說要把我許給陸妝使的那個傻兒子!”
張鳳岚一聽也是傻眼了,這事怎麽她一點都不知道?
還有,展露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膽子敢把她的侄女随便許人?
楊暮越說越氣憤,“那個展露到底什麽意思,她怎麽可以這樣,雖然我是她管的妝奴,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就這麽不把二姨你放在眼裏嗎?”
張鳳岚還算理智點,她安慰着自己的侄女,“展露看着不像這麽沒腦子的人,誰和你說的?”
楊暮哭訴着,“還誰和我說的,那展露都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月老廟和那傻子去對了,這傳出去我真的不做人了!二姨你快去幫我攔住那展露,二姨!”
張鳳岚一聽怒了,使勁拍了下桌子,“好那個展露,還真有這雄心豹子膽,走,我這就給你去月老廟堵她,問問她究竟什麽意思!”
随後,張鳳岚大手一揮就帶着楊暮離開了妝苑朝着月老廟走去了。
妝使可以随意進出妝苑,有張鳳岚帶着楊暮自然進出自如。
而月老廟就在離妝苑不遠的山上,兩人到了月老廟的時候,已經接近天黑,月老廟中已經沒有什麽人了,自然也沒有看到什麽展露,但是張鳳岚卻親自把月老廟裏算八字的老尼姑給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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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露那賤人以為她張鳳岚抓不到她就沒辦法治她的罪了?
張鳳岚非常恭敬地對着那老尼姑問道:“這位大師,能否借你今天抄錄的抄本來一看?下午別人似乎寫錯了我侄女的八字,怕生了誤會。”
這抄錄的抄本上寫着的就是那些來合生辰八字的人寫下的生辰八字,凡是來求八字的,都是要先兩人的生辰給寫在上面,才能交給大師去合。
那位老尼姑看到張鳳岚體态優雅,談吐高貴,似乎是有些背景的人物,也就不刁難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抄錄本說道:“就在上面,你去看吧。”
随後楊暮立刻拿過抄本就開始翻閱,張鳳岚也在一邊看着,兩人翻了幾頁,楊暮忽然驚叫道:“二姨,這,這是我的生辰八字!”
張鳳岚順着楊暮手指指的地方那過來一看,果然是楊暮的生辰八字,而旁邊合著的則是另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楊暮頓時就不依了,她拽着張鳳岚就哭鬧着,“二姨,你看這展露,真真是要把我許給那傻子!”
張鳳岚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展露那賤人還真是起了動她侄女的心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立刻把抄本上的那一頁給抄了一份下來,然後把抄本還給了大師,帶着楊暮就氣勢洶洶回了妝苑。
楊暮一路上又是哭又是鬧,“絕對不能這麽放過展露,她怎麽可以這樣,二姨,你說我該怎麽辦,我和那傻子生辰八字都合過了,我以後都不要做人了!”
展露拉過自己的侄女安慰道:“怕什麽,這件事你知我知她知,別的人都不知道,以後你當然是能嫁給好人家的。”
楊暮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這才心裏有了些底氣,她小聲問道:“那麽二姨,你說展露為什麽要這麽做?”
張鳳岚沒有回應。
鬼知道那個展露是誰給她吃了雄心豹子膽,她絕對不會給展露好果子吃的。
真的以為平日裏妝苑的八大妝使不管事就什麽都能任她們這些侍妝胡來了?今天她倒要好好讓她長長記性。
但是為什麽是陸紫君的那個傻子?
這事莫非陸紫君也插了一腳?
張鳳岚越想越生氣,合著這兩個人聯合起來整她?
而此時此刻,展露一副萬無一失的表情站在長香殿內。
長香殿內煙霧缭繞,十裏熏香。
每一寸梁柱上的雕雁都栩栩如生得象是聞了這撩人的煙霧下一刻就會羽化而出那般。
展露拿着那支簽遞給陸紫君,一副萬無一失的表情說道:“陸妝使你看,我已經去月老廟把那林靈的生辰八字和你家公子的合過了,這可是上上簽!說明那林靈和你家公子可謂是天做一對,你看如何,陸妝使。”
陸紫君接過那支簽看了會,露出會心一笑,然後幽幽地把簽遞回去,說道:“也罷,這也是他們兩的緣分。”
然後她回頭對着身邊的小妝奴說道:“去把林靈喊來,然後讓張三進來。”
****
鐘靈兮被喊去的時候,她正在房內打瞌睡。
她就看到幾個護院過來把她拉了起來,鐘靈兮微微蹙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一路帶着去了長香殿。
鐘靈兮不曾來過妝苑內如此高深的地方,她看到長香殿第一眼的時候确實有些被震驚了,這是何等的財力才能讓一個妝使擁有如此奢華的地方。
看來妝苑确實不缺錢,真的不缺錢,這就是一個拿錢堆起來的地方。
一走進長香殿,鐘靈兮就看到了坐在正前方的那個雍貴的女人,應該就是陸妝使陸紫君,而旁邊站着一個一臉戾氣和挑釁的便是展露。
展露看到鐘靈兮,立馬用她慣有的瞪人方式瞪着鐘靈兮,好像鐘靈兮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她罵道:“小賤蹄子,你可來了,你可知罪?”
然後,展露就把站在她身後的張三給拉了出來,張三則是一瘸一拐地站在那兒,一臉龌龊地賊笑着。
鐘靈兮本能的覺得惡心,她用那十分冰冷地眼神瞥了眼張三,那張三立刻想到了那一日這女娃娃像是被惡魔附身了一樣,拿着簪子狠狠紮了他三下,還把他踢得……
想到這兒,他就覺得一股怨氣,還好這女娃娃馬上就要完蛋了!
展露抓着那張三的肩膀,對着鐘靈兮說道:“賤蹄子,你可認得這人?”
鐘靈兮冷冷看着那張三,然後說道:“認得,他曾經想要欺淩于我,被我打了一頓。”
展露冷笑幾聲,“欺負你?你拿得出證據嗎?你身上有傷痕嗎?”
鐘靈兮回答的不急不躁,“沒有。”
展露把張三脖子上的衣服拉下來說道:“可是他有,他可是平白無故白挨了你紮了三針!”說完展露拉上了張三脖子上的衣服,陰測測地說道:“你可知道他是誰?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把陸妝使的護院打傷了,你可知道這是什麽罪?”
說完,展露把頭扭向陸紫君,似乎等着陸紫君發話。
只是這時候,門外幾個妝奴開始吵吵嚷嚷說道:“張妝使,你不能進去,陸妝使正在問話呢!”
“別攔着我,不然我把你們一個個都告到妝使長那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打擊
門外被張鳳岚這麽一鬧,陸紫君自然也審不下去了,不過張鳳岚和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莫名其妙跑到她的長香殿來幹什麽。
陸紫君還沒有發話,就看到張鳳岚氣勢洶洶地帶着楊暮沖到了殿上來。
她本來還想找張鳳岚興師問罪,但是看張鳳岚這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表情,反而兇不起來了。
陸紫君不傻,自然不會和這個時候的張鳳岚硬碰硬,她微微一笑,非常客氣地說道:“我還當是哪一位稀客呢,原來是張妹妹。”
張鳳岚也是陰陽怪氣地笑,全然看不出半分客氣說道:“沒想到陸姐姐還認我這妹妹呢,我還當那麽就沒見,陸姐姐連我是誰都不認得了呢。”
雖然張鳳岚還一眼撇到了站在一邊的展露,展露站的很端莊,卻遭到張鳳岚的一個白眼,展露立刻就納悶了。
陸紫君用一種近乎虛僞的笑聲,摻雜了她話語中的清高,“妹妹遠道而來應該提早說一聲,這不,姐姐我連茶水都來不及準備。”
張鳳岚冷冷回應,“不用了,妹妹我來不是和姐姐敘舊喝茶的。”
話語中盡是冷意,這時候她環顧了四周,發現殿內還跪着鐘靈兮以及那個張三,一看張三那個樣子,張鳳岚就心裏厭惡,這陸紫君真是越來越沒品了,身邊怎麽盡是些這種人?
說完她扭頭用眼珠子剮着展露,展露吓了一跳,本以為這張鳳岚是和陸紫君有仇來找陸紫君的,沒想到張鳳岚竟然那麽陰狠地盯着她,她沒有招惹這位張妝使吧?
還有張鳳岚身後那個哭哭啼啼的楊暮又是怎麽回事,好像受什麽委屈了?
張鳳岚二話不說走到展露跟前,“展侍妝。”
展露立刻行了一個禮,說道“見過張妝使。”
張鳳岚冷笑的背後仿佛長着一張吃人的血盆大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這是什麽話,展露一直知道張妝使的身份,不敢逾越半分。”展露低着頭,非常乖巧地說着
張鳳岚“呵呵”笑了兩聲,“啧,既然如此,你還如此自作主張把自己手下的妝奴許配給別人?”
展露這下懵了,她許配個林靈觸到張鳳岚哪根神經了?難道林靈的後臺是張鳳岚?可是她一點沒察覺到啊。
她把林靈的背景可是調查了清楚的,和張鳳岚一個銅板關系都沒,這張鳳岚有什麽資格對她指指點點?
展露也不是什麽好捏的柿子,張鳳岚這樣說她,她自然也還嘴了,這不,背後還有陸紫君撐腰麽,她道:“我手底下的妝奴怎麽處置,我自然會辦妥,不知道張妝使又是什麽意思?”
張鳳岚仿佛眼中的火苗下一刻就能冒出來那般,饒是再好的素養,此刻也被展露挑撥的所剩無幾了,她指着展露忽然就罵道:“好你個展露,吃了什麽豹子膽,竟然敢把我的寶貝侄女許給別人,誰允許你這麽自作主張的?”
展露差點吓死了,一時間不知道張鳳岚說的是什麽,随後她立刻反應過來,莫不是張鳳岚誤會了?
然後展露安撫着張鳳岚笑着說道:“哎呀,我當什麽事啊,原來是這個,這是個誤會啊!是誤會啊張妝使,我哪敢懂您的寶貝侄女啊,我是要把這女娃娃許給陸妝使的兒子。”
随後,展露指了指站在那兒一直被忽視了大半天的鐘靈兮,說道:“是她,不是你的侄女,張妝使莫要動氣,都是誤會。”
張鳳岚可不是那麽好忽悠的,她冷眼打量了鐘靈兮,心想什麽亂七八糟的,這個小妝奴又是做什麽的為什麽跪在這裏。自從她當上了妝使,就懶得和這些小妝奴打交道了。
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你簡直是目中無人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扒了你的侍妝讓你滾出妝苑。”
展露這下慌了,這張鳳岚是吃了什麽藥,怎麽解釋都解釋不聽的,無奈之下,她只好轉頭向陸紫君求助,她道:“陸妝使,你可要還我清白啊,趕緊把我給你的庚帖拿出來給張妝使看看,那可是這個林靈的庚帖,和楊暮打不着半杆子關系啊。”
陸紫君也沒搞清楚狀況,就知道張鳳岚氣勢洶洶過來罵這罵那的在她的長香殿撒潑,本就很不滿意了,如今最好的堵住她嘴的辦法就是把鐘靈兮的庚帖拿出來,這樣一切都解釋清楚了。
等下把張鳳岚的嘴堵上後,再找她算賬,陸紫君不打算就這麽放過這個撒潑的女人。
随後陸紫君便把之前展露給她的,鐘靈兮的庚帖拿了出來,遞給張鳳岚說道:“妹妹,何必這麽大火氣呢,事情都還沒搞好清楚就亂撒潑,傳到妝使長耳力豈不是有損你的形象。”
張鳳岚沒空理她,拿過庚帖就開始看了起來,不消半刻她就把庚帖從頭到尾掃了一片,然後擡起她的臉,露出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聲音也柔軟了許多,她說:“姐姐說的是,妹妹忽然跑到姐姐的長香殿來撒潑是妹妹的不對。”
展露和陸紫君看到張鳳岚看了庚帖後脾氣消了大半,自然知道張鳳岚消除了對她們的誤會,展露這時候才腰杆挺直了說道:“啧,原來是妝使就能随便大呼小叫治人之罪,事情都搞不清楚就威脅這威脅那,也不知道張妝使是不是該歇歇了。”
展露唯恐天下不亂說了這句話,她本就不爽剛才被張鳳岚指着鼻子罵,此刻自然要諷刺回去,反正是張鳳岚理虧。
誰知道張鳳岚下一刻就雙目圓瞪,沖着展露罵道:“來人,把這個展侍妝給我抓起來扔到我的長生殿,我要親自責罰!”
展露立馬慌了,陸紫君也搞不清楚情況了,她連忙問道:“好妹妹,你這是怎麽了?庚帖看完還不清楚這是個誤會嗎?”
張鳳岚冷笑,“誤會?呵呵,姐姐,這件事就是你在背後給展露這賤人撐腰吧?虧我還喊你一聲姐姐,啧啧。”
“什麽意思?說清楚點。”陸紫君還是一臉迷霧。
楊暮忍不住了,她忽然跳出來哭着說道:“你們這群騙子,就是竄通起來想把我賣了,賣給陸妝使的那個傻兒子,這庚帖上寫的分明就是我的生辰八字,月老廟裏的抄錄本上也合的是我的生辰八字,你們竟然還睜眼說瞎話說這事林靈的生辰八字!”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吓得後退了數步。
什麽?
展露差點吓哭了,她分明是問王掌櫃要了林靈的庚帖,怎麽轉眼這庚帖就變成楊暮的了?
此時展露裏外不是人,不僅承受着張鳳岚的怒火,還感覺到背脊上已經深深被陸紫君盯出了兩個窟窿。
她回頭想要陸紫君幫她說幾句話,誰知道陸紫君立刻翻臉不認人,她說道:“好你個展露,沒想到你不僅騙了張妝使,還騙了我,好妹妹,休聽她的胡言亂語,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我真不知道那是你侄女的庚帖啊!”
張鳳岚雖然知道陸紫君肯定參與了這事,但是沒有事實證據她也不好當衆翻臉,但是對于展露,鐵證如山她就不信今天不能把她就地正法了!
楊暮此時蹲在一邊哭作一團,張鳳岚只好一邊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一邊罵道:“展露,你個賤人,你說你要我怎麽罰你?”
展露見到陸紫君此刻翻臉不認人,只好繼續求情道:“陸妝使,你替我說說話吧,你忘了這張三是你護衛了嗎,還有這林靈,你那寶貝兒子可是惦記的很啊……”話語中隐含着威脅和提醒的意思。
陸紫君才不傻,這種時候當然不會承認,她冷笑道:“這種時候你開始栽贓到我身上來了?這張三我壓根不認識,我院子裏壓根沒有這個護衛,他既然欺負了那個林靈,被打也是自然,好了這事我來做主,林靈你先回去吧,張三拉下去打出妝苑!”
鐘靈兮心下暗笑,這事成了。
展露臉上眼看着一點點絕望下去,陸紫君不承認她還能有什麽辦法,這時候張鳳岚又說話了,“展露,我看你是活膩了,今天我就扒了你的侍妝職位,你給我滾到敬亭裏思過去。”
陸紫君也說道:“來人,把展露給我拖到敬亭去。”
展露自然不服,她大聲喊着,“冤枉啊,我要見妝使長,我是被冤枉的!”
陸紫君揮着手讓護院快點把她拖走,她皺着眉說道:“眼不見為淨,真是和蝼蟻一樣遭人嫌的東西。”
張鳳岚眼瞧着陸紫君這幅大義凜然的樣子,心裏卻冷笑,看着這樣正義,卻不知道自己比那展露賤人肮髒多少倍,這事情一定沒少陸紫君的主意,今天這梁子她算是和陸紫君結下了!
鐘靈兮和張三也立刻就被護院們趕出了,張三依舊是流裏流氣地站在那兒看着鐘靈兮。
而鐘靈兮理都懶得理他,徑直走了,卻聽到身後的張三依舊在那兒囔囔,“算你命好,但是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鐘靈兮不理他,直接走了。
此時,依舊能聽到長香殿一路被拖出去的展露的訴冤聲,“冤枉啊,陸妝使,張妝使,我是被冤枉的啊!”
這個聲音源源不絕,綿延了整個妝苑。
陸紫君則真的是那麽絕情,她可不能在這個位置上留下任何瑕疵被人诟病,她的寶貝兒子還沒找到媳婦,她要是這時候失去了這個身份,那她的寶貝兒子怕是這輩子也就完了。
雖然在妝苑這麽多年,陸紫君賺了不少錢,但是她可不是什麽樣的媳婦都看得上眼的,一定要她看得上的才行,所以她絕對不能失去了妝使這個高人一等的身份。
展露最終還是被關在了敬亭裏思過三個月,革去了一切職務,至于之後的下場,要過三個月後等她出來再做定奪。
當然,那庚帖,是鐘靈兮讓宋英娥去叫王掌櫃換的,而給楊暮演的戲,也是她和謝瑜配合着演的。
不過事情永遠不會那麽順心順利,展露被革職之後,謝瑜以及鐘靈兮等其他小妝奴被歸到了宋英娥手下管理。
而宋英娥又是什麽人鐘靈兮怎麽會不知道,宋英娥被她脅迫了兩次怕是早就寝食難安,只想找個法子把鐘靈兮逐出妝苑才安心。
所以即使去了宋英娥手下,鐘靈兮知道自己依舊不會有太平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求留言~人森雞寞如血啊~~~
☆、玉簪花棒
雖然歸到了宋英娥手下,但是煙霞院沒有那麽大的地方挪出來給這些小妝奴,所以鐘靈兮她們還是呆在紫藤裏。
沒有了展露一手一腳的看着,這些小妝奴們比往日都雀躍了不少。
雖然手頭上的事依舊很忙碌,但是沒有那麽整日飛揚跋扈的展露,大家都輕松了不少。
謝瑜也乘着這個時候把之前鐘靈兮答應她做妝粉的事又提上了日程。
這一日,謝瑜正捉摸着去哪裏弄點茉莉花種子和玉簪花來,看到鐘靈兮拿着一個大冬瓜在那兒搗鼓着。
謝瑜就走過去在背後看了會鐘靈兮,才發現原來鐘靈兮是在利用冬瓜練習開臉,立刻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蹲下身去驚呼道:“我的靈兒妹妹,這幾日越發見長了啊,開始拿冬瓜練習開臉了。”
鐘靈兮一副早就習慣了謝瑜燥騰的樣子,她道:“你不想考侍妝了?”
“當然想啊。”
“那就來和我一起練。”
謝瑜嘟着嘴,看着鐘靈兮熟練地在那裏開臉前思後想說道:“靈兒,你說說,你到底從哪裏學來的那麽多厲害的東西,我看你連開臉都很熟練耶。”
鐘靈兮頓了頓,她的目光打在冬瓜的絨毛上凝視着,那眼眸深處原本暗淡如一池鏡湖,此刻卻有些微微的波瀾在掀動,扇形的睫毛長長的覆蓋在眼簾上,來回扇動了幾下,最終一切趨于平靜,她道:“我說了,我曾經有一位親戚做過妝客。”
“哎,我怎麽就沒有呢,要是我也有個做妝客的親戚該多好。”
鐘靈兮淡淡說道:“慢慢努力,總有一天會行的。”
“哎,感覺能去京城還好遠呢……”
鐘靈兮看着垂頭喪氣的謝瑜,說道:“你急什麽,年紀都不到怎麽可能去京城。”
“就算到了年紀也不一定就給我去了。”
謝瑜看着鐘靈兮永遠冷靜鎮定的臉,又道:“不過靈兒這麽聰明,一定是可以去的了。靈兒能去我也很高興呢!”
謝瑜看到鐘靈兮沉浸在開臉上沒法顧及她,就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道:“到了京城,一定要去看看那個傳說中的溫卿候呢!他和大妝師鐘寐的故事可是一直支持着我的動力!”
鐘靈兮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但是她忽然有些同情謝瑜,要是謝瑜知道她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動力其實都是假的,溫卿候謝淩霜根本是個人面獸心的家夥,而大妝師鐘寐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一個利益集團給陷害死的,謝瑜還會那麽天真地喜愛這個故事嗎?
這不過是那個要陷害姐姐的利益集團吹噓出來的一個虛僞的故事罷了,什麽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愛情故事,無非就是無往不利的一群人渣的遮羞布。
謝瑜忽然又說道:“還有,聽說鐘寐把她一生所有的財富都變成了一個寶藏,藏在人間的一個地方,如果誰得到了那座寶藏,就能富可敵國財通天地,靈兒你說這是真的嗎?世上真的有那個鐘氏寶藏嗎?”
鐘靈兮嘴角是一絲抽搐的冷笑,她無法去解釋,只能附和道:“應該是有的吧,不然鐘寐那富可敵國的財富也不可能憑空消失,溫卿候不是說一兩銀子都沒拿麽。”
“啊!說到這裏,我又要被感動了,溫卿候愛的是鐘寐的人,而不是她的錢,鐘寐死後想把所有財富變成寶藏流傳下去,溫卿候全部同意,一分錢都沒動那些寶藏,簡直感天動地!”
呵呵……
寶藏?
早就被那個利益集團給瓜分幹淨了 ,他們怎麽可能留給別人,笑死人了。
為了解釋一切不合理的事,謝淩霜編造了一個又一個謊言,把自己打造成國民偶像,真是渣透了。
不過,少女美好的動力源泉她并不想打破,所以鐘靈兮還是順着謝瑜說道:“那你就努力去京城去妝官,這樣也就離你憧憬的對象越來越近了。”
“恩!靈兒你說得對,我這就去看書去!”說完,謝瑜一溜煙地就不見了。
鐘靈兮接着繼續對着這個冬瓜開始奮鬥,她已經把冬瓜上的細毛絞地差不多了,但是仍然有些地方有遺漏,畢竟她開臉開的不多,也不可能和趙侍妝那樣熟練完美。
但是這個時代既然崇尚這個儀式,她就必須把開臉這項手藝爛熟于心才行。
她一個人又折騰了一會冬瓜,然後看着天色不早就回了房去了。
回到房間看到謝瑜上次又偷采摘的幾株野薔薇花,但是礙于前些日子一直有事情纏身,她也沒來得及做一點野薔薇純露,便一個人偷偷跑到竈房去打算蒸純露了。
她把野薔薇花花瓣一片片都洗幹淨,然後放在鍋裏開始像上次蒸餾甘菊純露一樣蒸野薔薇純露,如果說甘菊是鎮定消炎的,那麽野薔薇純露就是真的可以拿來美容養顏的,滋補肌膚效果非常好,這是野薔薇的植物藥理,野薔薇也就是現代人所說的玫瑰。
只可惜謝瑜每次偷拿來的量都很少,所以只能先做純露,鐘靈兮還是很喜歡薔薇的顏色的,如果可以甚至能做唇膏、胭脂膏等別的妝品。
在鍋裏蒸了半日,才大致蒸了半個土碗的野薔薇純露,這時候鐘靈兮忽然聽到外面有一陣腳步聲,立刻吓得把火給滅了。
畢竟她們的竈房是兩個房間共用的,所以很有可能是隔壁房間的妝奴過來了,鐘靈兮立刻把東西藏好,土碗也放到了自己的背後,等着那人進來。
誰知道門一推開,竟然看到了捧着一簇玉簪花的謝瑜。
妝苑其實就是這點非常好,花圃多,要什麽花有什麽花,只要有本事弄到。
謝瑜只見鐘靈兮像是送了口氣,便問道:“你怎麽了?”
鐘靈兮把那半碗野薔薇純露拿出來說道:“在做純露呢。”
謝瑜笑道:“別急,我把你要是茉莉花種子和玉簪花找來了,靈兒你給我做妝粉嘛。”
鐘靈兮看到謝瑜把手一攤開,果真是幾顆茉莉花種子,她接過謝瑜手上的種子和玉簪花,瞥了眼謝瑜道:“就你精怪,什麽都能弄到。”
謝瑜拍着胸脯說道:“那是,我謝瑜是什麽人,我可是五歲就進來了混了六年了呢!”
然後謝瑜又賊兮兮地探頭探腦說道:“嘿嘿,靈兒你說的那什麽玉簪花棒,好像很好的樣子,趕緊做一個嘛。”
鐘靈兮本來就想試試手,既然如今材料有了,她自然就回房間去做了。
這個東西是她前世從《紅樓夢》裏學得,裏面的王熙鳳用的就是這種玉簪花棒,不過都是大戶人家的貴人用的,一般人可用不起這麽貴重的玉簪花。
《紅樓夢》裏,丫鬟把妝粉放到玉簪花裏,然後再用絲線把玉簪花的各個花瓣縫合起來,這樣把玉簪花就當做粉撲一樣在臉上撲掃幾下,就能上妝了,古代人雖然沒有現代人的技術,卻也是很有智慧的,這樣的法子幾乎和現在人用粉撲撲臉無異。
而且茉莉花種子也并非容易弄到的,茉莉花本身價值就高,種子更是貴重,所以鐘靈兮也只能稍微做一點點來試試手。
她先找來一個幹淨的土碗,然後把茉莉花種子一一洗幹淨放進碗中,就拿出藥杵開始搗碎那些種子,一邊碾壓一邊攪拌,直到那些種子看起來變成了粉末狀。
茉莉花種子的顏色并非慘白的,而是有些偏黃,所以做出來的妝粉顏色也是偏黃的,但是這樣反而會比較自然,如果以後要做象牙白色的妝粉,可以用別的種子。
鐘靈兮把磨成粉的種子輕輕粘到手上摸索了一下,粉感非常細膩,不過在上妝前還是要先塗抹一下野薔薇純露,這樣才能夠更好的吸附在皮膚上。
然後鐘靈兮就把這些粉裝進了玉簪花的花瓣裏,不過因為量很少,所以只能裝到一半的量,随後她就找來針線把玉簪花的花瓣都縫合了起來。
這些步驟都完成了之後,鐘靈兮才站起來,她起身走回房內,發現謝瑜正在縫補她穿壞的衣服,她走過去拿着玉簪花棒在謝瑜臉上抖了抖,瞬時間,一些妝粉就撲灑下來,灑在了謝瑜的臉上。
謝瑜一驚,連忙摸着自己的臉問道:“這是什麽,就是玉簪花棒嗎”
“你說呢?”鐘靈兮好整以暇地看着謝瑜的臉,然後輕柔地将妝粉在她臉上推開。
謝瑜笑嘻嘻說道:“靈兒真厲害,可是我摸起來這妝粉怎麽和那些鉛華粉做出來的沒什麽區別?”
鐘靈兮用手敲了敲謝瑜的腦門,“看起來沒區別,用一段時間你就知道區別了。”
鉛華粉做出來的妝粉只有塗上去的時候能看,洗了之後皮膚上毛孔會變得很大,而且還會使肌膚幹燥和暗淡,這個玉簪花棒是用茉莉花種子做的,茉莉花有美容養顏功效的,可以改善面色暗啞無光,洗了之後皮膚也一樣耐看。
謝瑜不說話,捧着這玉簪花棒當寶貝,鐘靈兮又把野薔薇純露拿出來說道:“塗妝粉之前抹一些純露為好,這個放在這兒,沒事可以塗一下。”
謝瑜如獲至寶,趕緊把這些東西藏到了床底下,然後捶着鐘靈兮的背說道:“靈兒真好。”
其實鐘靈兮到并非為了給謝瑜才做的這些妝品,她也是為了試手,但是苦于沒有材料,既然謝瑜能夠弄到材料,她就拿來試手了。
即使重生了,她對化妝的熱愛依舊沒有改變,不知道這一世何時才能擁有一間自己的妝鋪,做自己喜歡的妝品然後賣出去,為別人盤頭整面,把自己對化妝的見解都表達出來。
只是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這個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晉江zheng的地雷~~~
☆、品妝會
在這個民以妝為天的時代,“品妝會”便是一年一度非常盛大的一個宴會。
全國各地所有妝苑的妝使都會聚集到一個地方,每個妝苑都會把自己這一年中最拿手的一件妝品拿出來,交由大家來品鑒。
所以“品妝會”某種意義上,也可以意味着是妝苑的臉面。
今年的“品妝會”将在鹹陽妝苑舉行,整個鹹陽都因為這件事而沸騰了。
當然,作為妝苑的妝奴們是無法走出妝苑大門的,外面的世界盡管再怎麽好奇,也只能道聽途說。
鐘靈兮站在一堵雕花镂空的石牆下,正看着水塘裏的鯉魚一陣一陣地跳躍着,卻始終沒有越過“龍門”。
謝瑜找了鐘靈兮半日,發現鐘靈兮還在如此閑情逸致地看魚,急忙跑來說道:“姑奶奶啊,為了品妝會整個妝苑都忙翻了,你還在這裏看魚!”
鐘靈兮耷拉着腦袋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她道:“她們忙他她們的,我看我的。”
謝瑜索性蹲在鐘靈兮的旁邊,“那好啊,一人一天磨四十條鉛棒,你要是不磨就等着今晚宋侍妝不讓你睡覺把。”
謝瑜看到鐘靈兮還是不為所動,索性蹲下來陪她聊天,“其實今年也不算特別忙,畢竟今年主持的妝使是白妝使,白妝使那個性子你知道的,特別溫和,算是我們妝苑最受愛戴的一個妝使了。”
品妝會上,每一個妝苑都要派一位妝使出來,讓這位妝使出一個妝品,這個妝品就代表了這一年這個妝苑所選出的妝品,然後全國各地的妝苑把選出的妝品放在一起争奇鬥豔,當然還有商鋪參與其中。
今年作為主場,鹹陽妝苑自然比往年要更加重視,必須摘得頭籌,所以苑長特別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