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靈兮,則是被苑長直接用來提名考核侍妝。
侍妝考核就在這個月內舉行,所以鐘靈兮這幾日也難得開始停下手裏制妝的事,稍微看了點書補充了一些基礎知識。
不過這偌大的莊園內,并非每一個人都希望鐘靈兮和謝瑜順順利利的,她們等着看鐘靈兮和謝瑜的笑話,等着她們在陰溝裏翻船,比如妝使長賀雲仙。
賀雲仙站在窗口,廊外秋菊翻飛之中,她捏着塊手帕面容柔軟地站着,臉上的笑一半真心一半假意。陸紫君站在她身後,面色冷淡,她看着賀雲仙半真半假的樣子,也是自顧自站着。
賀雲仙身後濃雲散開,有鳥鳴悠悠在雲層後面傳來,她淺笑一聲,有些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身姿高挑,“陸妹妹,來喝杯茶。”
陸紫君面色有些不冷不熱,她扶着一張椅子坐下來,“不用了,妝使長今兒個叫我來有何事,盡管說便是了。”
賀雲仙蹙眉做沉思模樣,笑了一下,又是那樣半真半假的笑,然後轉過身将身子靠在身後窗框上,“陸妹妹,之前的那些事我都是知道的。”
陸紫君心中一陣淩烈,她濃眸緊蹙,“何意?”
天空上的密雲一寸一寸散開,漾出一輪刺目的日光。一棵巨大落紅樹迎風招搖,紅色的花散落半空,似赤雪紛飛,賀雲仙懶懶靠在窗口上,那笑容仿佛紮得人入骨三分,刺痛無比,她道:“你之前做的每一件事,對鐘靈兮、對謝瑜的每一件事。”
陸紫君表情瞬間就垮了,她以為展露和宋英娥走了,就沒人知道這些事了,難道說賀雲仙都看在眼裏?想到這裏陸紫君開始有些緊張了,手指不知不覺就蜷了起來。
賀雲仙則是趕緊輕聲輕氣安慰道:“陸妹妹別緊張,我不是來治你的罪的,我只是想找陸妹妹繼續幫我一個忙。”
陸紫君有一種心被抽動的痛楚,她強忍着心跳說道:“妝使長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麽?”
“我的意思是。”賀雲仙輕佻笑道:“你那寶貝兒子的婚事,我來幫你想辦法,鐘靈兮那賤丫頭一而再地坑你,你難道就不想反擊一下?”
陸紫君原本已經對鐘靈兮不做念想了,如今這件事又被賀雲仙翻了出來,但是她已經被鐘靈兮弄怕了,根本不敢再去打鐘靈兮的主意了,而且如今鐘靈兮又是朱氏面前的紅人,她是真的不敢想這事了。
可是賀雲仙的意思聽着像是在幫她,其實是在警告她,若是她不乖乖配合她,她就把她那些醜事都給端出來。
于是陸紫君又開始糾結了,那個心裏是糾結的啊,都快糾結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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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鐘靈兮真是她陸紫君命中克星啊,她都打算這輩子不和這掃帚星扯上關系了,結果賀雲仙現在又把成年往事拿來逼迫她和鐘靈兮扯上關系。
哎,這可如何是好,陸紫君糾結的都快把手指給絞斷了。
想想自己家裏那個傻兒子,再想想面前這個手眼通天的妝使長,陸紫君忽然發現自己別無選擇了,莫不是只能從了?
哎!陸紫君又開始嘆氣了!
最後,這個神秘的午後,在賀雲仙的各種威逼利誘下,兩人再次達成了一個統一,那就是搞掉鐘靈兮,讓鐘靈兮不能繼續考核侍妝并且永遠失去考核的資格。
陸紫君想這賀雲仙和鐘靈兮看來是梁子結大了,只不過她夾在中間實在太可憐了,不過想想事成之後賀雲仙允諾把鐘靈兮許給自己的兒子,她也就釋然了,之前對鐘靈兮的那股怨氣終于找到地方來發洩了。
而且賀雲仙出手必定不會失誤,人家畢竟是在妝苑裏手眼通天的人,所以思前想後陸紫君也只好答應了下來。
但是陸紫君也不傻,她也怕最後賀雲仙賴賬,或者出了什麽事情她被賣了,作為一個混了那麽久的妝使,她當然不能就這也口頭承諾就算了。
陸紫君緊了緊自己頭發上的發簪和發帶,墨色瞳孔中仿佛能映出賀雲仙的萬般風情,她淡淡一笑道:“妝使長,這個協議我可以接受,但是我也有個條件。”
賀雲仙潑墨般的青絲披散肩頭,她輕撫額角說道:“你且說吧。”
陸紫君客客氣氣說道:“我要把我們的協議寫下來,然後互相簽字按章畫押,這也才能保證互相都不違約。”
賀雲仙心裏冷笑,陸紫君好你一個老奸巨猾的狐貍,做事果然是謹慎為上,害怕她賴賬不成?其實陸紫君一方面是怕賀雲仙賴賬,一方面是怕出漏子賀雲仙不保她,所以必須把賀雲仙扯進來才行。
陸紫君在這裏幾十年了,自然知道賀雲仙是個什麽樣的人,賀雲仙凝眸想了片刻,然後頓了頓,漆黑長發似絹絲潑墨,眼眸濃黑深不見底,她道:“可以,我現在就給你寫一份允諾書。”
說完,賀雲仙就走到垂簾之下,提筆寫了幾個字,筆尖發出與宣紙相拂的沙沙碎響,很快,她就把一份協議允諾書寫好了,然後遞到陸紫君的面前。
陸紫君大致掃了掃那張紙,然後便把紙頭折疊好給收了起來,用那張堆滿了笑臉的表情說道:“好的,那就謝謝妝使長了,合作愉快。”
竹林在拂曉的光線裏搖曳不休,賀雲仙眼底的沉沉是如沙漠般的無垠,她用手輕輕撫着自己腦後的發髻,似乎正在思考着要如何實施下一步計劃。
片刻後,她又一次踱步到了窗臺邊上,柳葉眉微微挑起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她道:“既然如此,你便聽我的計劃便是。”
陸紫君則是坐得不偏不倚在那兒端起一杯茶水,“妝使長盡管說便是了。”
賀雲仙輕輕彎起嘴角,一個悠揚輕柔的笑容,“鐘靈兮既然要考侍妝,我們就讓她徹底失去資格好了,以後饒是侍妝還是妝使,都和她再無關系。”
陸紫君冷淡回答,“如今她有妝苑長罩着,取消她的資格談何容易?”
賀雲仙一個轉身,笑眯眯地說道:“誰說的?只要給她按一個罪名,那麽就是妝苑長都沒有辦法了。”
陸紫君添着茶的手一抖,眉毛一橫道:“什麽罪名?”
賀雲仙的笑意仿佛朦胧的詩意,隐約在雲層之後,飄飄然然,不可觸及,她道:“偷竊考題。”
偷竊考題?
好一個大帽子,只要鐘靈兮按上了這個罪名,就是妝苑長都救不了她。因為妝苑有着明文規定,偷竊考題是會被取消終身考核資格的,這個不是妝苑長說的算的,是朝廷頒發的規定。
可是,要如何才能讓鐘靈兮被按上這個罪名呢?
陸紫君只覺得賀雲仙笑得飄渺,只見賀雲仙微微地笑着,那笑意令人汗毛倒豎,賀雲仙慢慢說道:“你只要這樣做就行了……”
随後她便輕聲将事情給交代了下去,陸紫君聽得臉色微動,随後緊皺雙眉再那裏一個勁地點頭。
片刻之後,賀雲仙就把計劃給交代了下去,陸紫君難得地露出了一抹詭谲的微笑,她道:“這不簡單?我去辦就行了。”
賀雲仙暗笑道:“那就麻煩陸妹妹了。”
陸紫君也是微微一笑,“只希望妝使長莫要忘了之前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陷阱
鐘靈兮和謝瑜兩個人坐在涼亭中,感受這涼涼的秋意。
涼亭周圍被年媽媽種滿了各種葵花,大片大片開在陽光之下,由白漸紅,一路蔓開,像雲裏裹了煙霞。
謝瑜低頭看着鐘靈兮,只見鐘靈兮坐在這煙霞之中,側臉有着點點霞紅色的陰霾,修長手指随意搭在懷裏的一把七弦琴上,随意撥弄着。
其實鐘靈兮不會,只是覺得好玩就拿來随便玩玩,兩人剛才忙完了一批妝品,正在這兒休憩片刻。
只是這晚霞似的葵花一路蔓延過來,給人一種日落的錯覺。
這時候,陳陸走了過來,她一般不能進入萬壽殿,除非是有上級的安排,所以她走到鐘靈兮面前,含笑看她。
鐘靈兮也是停下随意撥弦的手指,紅色霞光映在她的臉龐上,光線深深淺淺,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鐘靈兮不算美貌,卻有一種飒爽的靈氣,她微微斜過頭,才道:“有事嗎?”
陳陸有些心虛地垂頭,腳尖微微擡起在地面上原地點了點道:“有……陸妝使喊靈兒你去一下湖心閣樓,說是有事找你。”
鐘靈兮冷淡地皺起了眉頭,“什麽時候?”
“現在。”
随後鐘靈兮起身,“就我一個人?”
陳陸連忙擺手,給鐘靈兮一副怪異的感覺,她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傳話而已……靈兒你別問我那麽多啦。”
鐘靈兮淡淡應道:“哦。”
然後她就和謝瑜交代了一下,就離開萬壽殿朝着湖心樓閣走去了,而陳陸則是跟着她走出了萬壽殿,便打了聲招呼就去別的地方了。
鐘靈兮不知道陸紫君又打了什麽算盤,之前陸紫君每次算計鐘靈兮都被她倒打一耙坑得體無完膚,看來還是沒有學乖。
不過陸紫君喊她去,她也不能不去,畢竟對方是妝使,她再心有設防也不能不理妝使的指使,所以只好硬着頭皮去了。
此時的湖心樓閣空無一人,鐘靈兮走到樓閣中央。
飛鳥還巢的時候到了,鐘靈兮身上是一襲水桃紅色織錦袍,在夕陽的霞霭中,朦胧似披了霞光霧色。樓閣中輕紗淩波,朦胧似夢境,她沒有看到陸紫君,只看到了一張檀木小桌。
這張桌子上燒的是上好的黃木香,鐘靈兮細細聞了聞,發現這香燒的真好,制香手藝簡直逆天。
不過奇怪的是,她發現這張桌子上放了兩個香爐,一個是琉璃瓦香爐,也是正在燃黃木香的,還有一個次一些的青銅香爐,是空着的。
随後,鐘靈兮的目光越過了香爐,看到了檀木小桌上還放着一樣東西,那是一個被封好的信封,上面用紅色的絲線繞了一圈,那樣安詳地躺在那裏。
若是常人,定然覺得奇怪可能會去一探究竟,即便不喜歡惹火燒身的人,就算不去打開那個信封,也會安靜地站在這兒等着陸紫君。
但是鐘靈兮看到那個東西的卻是渾身一震,兩只眼睛先是直直地盯着那個信封打量,最後腳步立刻随着身子朝後退了幾步。
然後就——撒腿就跑!
腦海中唯一的反應就是,這是坑,陸紫君要坑她,她要趕緊跑!
鐘靈兮簡直像是現代的那些短跑運動員,卯足了全力轉身朝着另一個地方拼命跑去了。她像是見了鬼似的,全身心思都急着離開這裏。
同時還在朝着四面回顧了一下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人,好在如今這夜幕四沉,也沒有看到有什麽人經過這裏。
鐘靈兮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外面跑去,剛踏出這梨園,卻在镂空石門柱那兒一下子撞倒了迎面而來的陳陸,鐘靈兮雖然覺得奇怪為什麽陳陸剛才明明朝着別處走了,竟然在這兒又遇到了她,但是她來不及想那麽多,就在兩個小女孩撞得滿懷的時候,鐘靈兮立刻從泥土上爬起來,也沒有顧得上裙子上的泥印子,而是直接瞥了眼陳陸,繼續朝着前面跑去了。
那陳陸看到鐘靈兮那麽急躁的樣子也有點奇怪,她試圖喊住鐘靈兮道:“靈兒,你這麽匆忙做什麽,你去找過陸妝使了嗎?”
鐘靈兮沒空和她做太多解釋,她一臉焦急,扯着自己裙擺處,“沒有,我沒去過湖心樓閣,我忘了拿東西了,先回萬壽殿去了。”
說完鐘靈兮便頭都來不及回,急急匆匆撒腿就跑,頗有一種見了鬼的錯覺。
陳陸還是很怪異地看着鐘靈兮,在她記憶中,鐘靈兮很少會有這樣急躁的樣子,但是鐘靈兮已經跑遠了,走之前還說了一句,“我還沒去湖心樓閣,你沒事的話也最好別去那個地方。”
她是想要提醒陳陸,殊不知待鐘靈兮走後,陳陸立刻變了表情,露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她急忙看了周圍的情景,确認沒有人然後趕緊就朝着湖心樓閣飛奔而去。
鐘靈兮是不知道那個檀木桌子上放着的是什麽,反正肯定不是好東西,她要是再多呆一會兒必定會踩入坑裏,所以她跑了。
陳陸也是機靈之人,看到鐘靈兮這幅樣子反而更加好奇了,而且之前陸紫君單獨讓她去喊鐘靈兮去湖心樓閣她就覺得很奇怪了,莫不是這兩人藏着什麽隐秘?
越想越好奇,陳陸索性蹑手蹑腳地朝湖心樓閣走去了,反正她想着只要自己悄悄的過去也沒人會發現的,說不定會看到什麽大事件。
陳陸憑着自己的小聰明就這麽靜悄悄地靠近了湖心樓閣,那湖心樓閣中寥無人煙的,上好的黃木香正在靜悄悄地燃燒着,比白檀香多了幾分端莊和木讷,少了份靈動。
她繞着那檀木小桌走了一圈,看着桌子上那兩只香爐以及一張白色的信封,眼眸中掠過一絲小小的光芒,指尖随着微微一動,眸中顏色越發濃烈。
随後她四下張望了幾眼,便眼疾手快地将那白色的信封拿到了手裏,此時她的心口已經是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做賊哪有不心虛的,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一瞧究竟。
迅速拆開那封信封,信封沒有密封,很輕易就被打開,她拉開裏面的白紙出來一看,頓時有些呆着,這上面分明寫着是這次侍妝考核的題目?
這……
陳陸吓得立馬把東西給塞了回去,雖說她也要參加這次的侍妝考試,但是要讓她這樣把試題直接拿走,這心理建設她還沒做好。
但是雖然把信封重新放回了桌子上,陳陸卻遲遲沒離開,她心裏還在打鼓,到底要不要拿走?
反正這裏也沒人看見,可是萬一被人看到了怎麽辦?
那就是死罪一條啊……
就在陳陸還在猶豫躊躇的時候,一陣橙黃色的光照到了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迎着光看去,竟然一行人直直的走來。
陳陸也不傻,當即和檀木桌子離開了一丈遠,力圖撇清關系,她雖然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怎麽說這都是陸紫君和鐘靈兮之間的事,她什麽都沒做,就一定要把自己摘幹淨。
可是此刻有比陳陸更加傻眼的人,那就是陸紫君,她本以為可以過來把鐘靈兮給抓個正着,誰知道卻看到陳陸站在那圓桌子邊上,東西還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未動。
這是演的哪一出?
鐘靈兮人呢?
陸紫君走過來,沒找到鐘靈兮卻找到了陳陸,可是這一出戲還是得演下去啊,不然如此勞師動衆最後出醜的豈不是她自己?
所以陸紫君第一句話就是,“跪下!”
陳陸腦子蒙了,她立刻乖乖地跪下去,可憐兮兮地看着陸紫君,一副無辜的樣子說道:“不知道我犯了什麽事,惹得陸妝使如此生氣?”
陸紫君眼睛四目圓瞪,仿佛滿腔怒火,她道:“侍妝試題失竊了,原來是你這個不講規矩的東西偷的!”
陳陸趕緊把頭埋在地上,懼怕道:“陸妝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紫君走到圓桌上,然後一手抄過桌子上的那白色信封,抖開來一看,又是一陣冷言冷語,“有人說你偷了我的試題跑到了湖心樓閣,果不其然,你還想狡辯?”
陳陸心裏呸了一聲,感情這陸紫君是想陷害別人偷竊試題?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是她陳陸,只不過挨打正着她撞上了槍口。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陳陸總算明白了這件事,莫不是陸紫君想要陷害鐘靈兮,可是鐘靈兮跑了。
不然按照之前的情況來說,明明是陸紫君親自喊她去把鐘靈兮叫到湖心樓閣來的,但是此刻她的生死握在陸紫君手裏,她肯定不能把陸紫君抖出來,就算她把陸紫君抖出來,陸紫君也不會承認的。
如今人贓俱獲的是她陳陸,她不管是扯陸紫君,還是扯鐘靈兮都沒用。
可是,轉念一想,誰說扯鐘靈兮沒用?既然陸紫君是針對鐘靈兮,那麽她只要把自己撇幹淨,都推給鐘靈兮就可以了,畢竟陸紫君明顯針對的是鐘靈兮。
想到這裏,陳陸忽然覺得自己開竅了,想必陸紫君也是極其希望自己能夠把事情扯到鐘靈兮身上吧?
陳陸忽然對上了陸紫君的目光,陸紫君的目光中有一絲淡淡的警示,時候是在警告陳陸,又似乎是在提點着陳陸,陳陸自然不負期望,趕緊撇清自己,“陸妝使請明察!我也是剛來,并不知道那桌子上的是什麽,是鐘靈兮喊我來的。”
陸紫君眉眼一挑,似乎覺得這陳陸還算接領子,她嘴角微揚道:“哦?那鐘靈兮人呢?”
陳陸凄凄慘慘地說着,每一句都盡訴曲腸,“如今想來,定是鐘靈兮偷了來偷看的,偷看完後想要陷害于我!她見我一來,就說讓我看管一下,然後她就立馬跑了!”
說到此處,一個跟着陸紫君來的小妝奴也開始回憶道:“我前面好像真的看到鐘靈兮從這裏匆匆忙忙跑出去。”
陸紫君斜挑着眉毛,一臉肅殺的表情說道:“去把鐘靈兮給我喊來!”
作者有話要說:
☆、神轉折
鐘靈兮發間髻着一朵白色的珠花,她緊着衣袍緩緩走到了湖心樓閣內。
理所當然,她是被陸紫君喚來的,理由是興師問罪。
她剛走到湖心樓閣內的一張紫藤架下,就被陸紫君嚴聲厲喝道:“跪下!不識好歹的東西!”
鐘靈兮應聲跪下,她微微低頭,額間一絲碎發垂落,遮住了她皎潔的側臉,她的聲音喑啞仿佛被埋在了數丈沙堆之中,“不知道我犯了什麽事,惹得陸妝使如此大怒,我先給妝使道個歉。”
陸紫君眼角帶着曉風殘月般的笑容,有一種俯瞰衆生的睥睨之感,似乎是在嘲弄鐘靈兮,鐘靈兮啊鐘靈兮啊,你也有今日,她道:“你偷竊試題,還說得如此輕松,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定力。”
鐘靈兮的裙擺跪在地上已經蒙了塵,她淺言,“偷竊試題?我并未做過,還請陸妝使明察。”
陸紫君扶着身後一顆菩提樹慢慢坐下,但是依舊叉着腰狠狠喘了兩口氣罵道:“別在我面前裝,你那副模樣除了騙苑長還能騙過誰?”
鐘靈兮沉默許久,反倒是陸紫君倒豆子似地一骨碌繼續罵道:“陳陸說是你喊她來這湖心樓閣的,可是她一來你就跑了,還把試題留下企圖陷害于她,可有此事?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此狠毒的心腸,妝苑長知道嗎?你休要再狡辯了,別院的妝奴也看到你出現在過這裏,你還怎麽狡辯?”
鐘靈兮目光如洗,不帶表情地說道:“我确實來過這裏,可是我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過陳陸,我是在觀園外碰到陳陸的,這一點看來陳陸在撒謊,其次我也沒有看到桌子上的那樣東西。”
陸紫君一跺腳,想都沒想就指着鐘靈兮差要罵起來,好像把這幾些時候憋得悶火都撒了出來,“我說了別狡辯你還狡辯,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憑什麽說你沒見過拿東西,又憑什麽說你沒見到陳陸?”
鐘靈兮依舊是冷笑,“我還沒有說完,第三,我是被陸妝使你喊來這兒的,這裏有什麽東西,你不是比我更清楚麽?”
話音未落,一陣風吹得一排紅杉樹沙沙作響,陸紫君的一張臉已經變得鐵青,她接過身後妝奴遞過來的扇子開始給自己扇風,不然真要被氣死,她道:“你是不是腦子燒壞了?我什麽時候喊過你,栽贓嫁禍也需要講證據 ,如今陳陸和另一位妝奴都說在這兒看到你,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
鐘靈兮反唇相譏,“見到我,就能說明這東西是我偷得?那陸妝使你喊我來這兒,我是不是可以說這東西是你放在這兒的?”
陸紫君拿着手中折扇志向鐘靈兮,“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什麽時候來過湖心樓閣?”
鐘靈兮反倒是開始調侃道:“你不來湖心樓閣,你怎麽把試題放在這兒?”
“你!”陸紫君被炸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中的扇子猛地抖了抖,“你到底憑什麽說我來過這兒?”
鐘靈兮擡頭看了眼檀木桌上的香爐,“那香爐內燃得黃木香乃是上等香品,一般人怕是制不來,而且這種将黃木燒至四分熟進行煉制的手法,倒是和陸妝使長香殿內的香品如出一轍,難道說這個妝苑內,還有哪家的制香手法是和長香殿一致的?”
這一發問,倒是把陸紫君給吓到了,這個檀木桌确實是她親自布置的,上面點的香也是她親自燃的,只是沒想到這個鐘靈兮小小年紀,對香品的嗅覺如此靈敏,想必這整個妝苑都找不到第二個能夠把香聞得如此細致的人了。
但是,這能說明什麽?
陸紫君只覺得鐘靈兮可笑,她氣定神閑地說道:“笑話,我長香殿的香雖然是我自己獨制的,但是很多人都會來我長香殿讨點香回去,這并不能證明什麽。”
鐘靈兮頓了頓,故作嘆息地道:“确實,無法說明什麽,但是這整個妝苑內,對燃香如此執着的,我覺得應該沒有第二人了。”
陸紫君好整以暇等待鐘靈兮如跳梁小醜般,卻看到鐘靈兮只在眼角一閃,把陸紫君看得毛骨悚然,陸紫君壯膽大聲道:“笑死人了,什麽叫對香品的執着?”
鐘靈兮的眼光幽涼陰寒,她忽然擡起那雙細長的手腕,指着那檀木桌上的兩頂香爐,“整個妝苑內,每一個樓閣都只有一鼎香爐,唯獨這裏有兩鼎香爐,不覺得很奇怪嗎?”
随後她依舊冷淡地說道:“而且是兩鼎完全不同的香爐,妝苑內每一個樓閣所放置的是青銅香爐,而這裏不僅有青銅香爐,還有一個琉璃瓦香爐,這琉璃瓦香爐裏燃得就是黃木香,而青銅香爐是空的。”
陸紫君單手支頤緊張地盯着鐘靈兮,她道:“巧言令色!你到底想說明什麽?”
“我想說的是,衆所周知,青銅香爐适合白檀香,犀牛角香爐适合軟木線香,白玉香爐适合皇香,而琉璃瓦香爐,最适合的就是黃木香,由此可見,布置這張桌子的人,一定是對香品十分挑剔的人,放眼整個妝苑,對香品執念到這般程度,又如此了解哪一種香适合搭配哪一種香爐,還擅長制黃木香的人,除了陸妝使,還有誰?所以我說是陸妝使喊我來的,并不是空口白牙瞎扯的。”
陸紫君剛才是坐不住了,現在是站也站不住了,只好“騰”地在原地踱步了幾圈,然後忍不住把手指都給絞斷了,她怒道:“你說了那麽多,都是一些邊邊角角的東西,根本沒有足夠的說明,證明是我喊你來的,也無法證明這個桌子是我布置的,如今所有矛頭都指向你,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鐘靈兮撩開腳邊幾片菩提樹葉,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我說的無法作為證據,那麽為何她們說的便可以作為證據?陳陸說東風便是東風?那麽敢問陸妝使你當場抓個正着的到底是陳陸還是我?”
陸紫君當然不管鐘靈兮狡辯什麽,反正她心裏認定鐘靈兮是個賊人便可以了,賀雲仙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她只管治罪便可。
然而此刻,一行人撩開紅杉樹的幾片枝桠,匆匆從一道門後隐出來,千年白檀木的木香也像是沉澱在這一方小亭不得飄散。
陸紫君四顧游盼之際望去,發現來的一行人為首的正是朱氏,一旁是扶着她的年媽媽。
陸紫君一看,這下要壞事了,趕緊讓下面的人去偷偷把情況報告給妝使長,讓賀雲仙趕緊過來,不然要失控了。
朱氏緩緩拄着拐杖走過來,扶着一顆粗大的菩提樹坐下,周圍的妝奴們立刻彎下腰給朱氏請安,朱氏則是面無表情地靠着樹坐着,眼神斜睨着陸紫君,不說話。
陸紫君趕緊迎上去,堆滿了笑容說道:“老太太,哪陣風把您吹來了?”
朱氏表情僵硬,帶着冷笑,“聽說這裏出了動靜,就來看看,怎麽,我老太婆就該呆在萬壽殿等死?”
陸紫君連忙擺動雙手,一個勁地搖着說道:“哪裏的話,老太太你可真是要折煞我啊!老太太您想去哪就去哪,哪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
朱氏用手肘擱在扶椅上,一派仙君的派頭,慢悠悠說道:“行了,這些有的沒的就別說了,這裏的事我也聽下面的人說過了。”說完,朱氏的目光打量在陸紫君臉上,看得陸紫君一陣毛骨悚然。
陸紫君早就把位子騰出來給朱氏坐了,她只好垂手站立,聽着朱氏說。
朱氏又道:“行了,這件事我來處理。”說完她用那摧枯拉朽的手腕指了指檀木桌上的琉璃瓦香爐說道:“把那個拿來我看看。”
陸紫君一陣心驚肉跳,眼看着年媽媽捧着琉璃瓦香爐到了朱氏面前,朱氏挑剔地看着那個琉璃瓦香爐,那上面閃着一種熠熠生輝的光澤,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朱氏在煙煙霞霞的紅杉樹下,摩挲着琉璃瓦笑意盈盈的藹聲向陸紫君道:“這東西是個好東西啊。”
陸紫君已經害怕地忘記說話了,朱氏繼續說道:“可是我記得這東西,好像是當年聖上賞賜下來的東西之一,我讓年媽媽放到庫裏去了,妝苑的規定庫裏的東西是不能私自拿出來的,怎麽在這兒看到它了?”
陸紫君全身一陣虛汗,額頭上涼汗直冒,嘴唇鐵青,此刻是恐懼地一個字不敢說。
伴随着衆人面面相觑地良久沉默,朱氏猛地出聲罵道:“誰給了你們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動用倉庫裏的東西?“
而此刻,這件事似乎出現了一個神轉折,整個事情已經從誰偷了試題轉變為誰私自動了倉庫裏的琉璃瓦香爐。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喜歡這文文的就請收藏下吧=A= 我不會坑的,目前大概寫了一半,收藏一下方便下次繼續找到這篇文文哦!
也可以給我留言哦!越寫越雞摸了!!
☆、惡有惡報
不要以為沒人承認,朱氏就沒辦法知道是誰私自動用了這琉璃瓦香爐。
朱氏手下自然有記賬的人,所以她立刻轉身對年媽媽說道:“把李掌櫃給我喊過來,我現在就要查賬本!“
之後,年媽媽就立即走開了。
在場的每個人都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陸紫君則是已經濕透了青衫,就差倒下去了,她死死咬着嘴唇,為了防止別人看出她在打顫的牙關。
朱氏則是一言不發,靠着菩提往生,跟一尊禪佛似地閉目養神。
很快,那李掌櫃就跑來了,他跑的滿頭大汗,手裏還懷揣着一本賬本,看似焦急的樣子,他趕緊沖到朱氏身側,在那裏一個勁地解釋,“老太太啊,這琉璃瓦香爐我查過出庫記錄了,是前個月陸妝使從這兒拿走的,當日我不在妝苑內,并不知情,是下面的人放的,下面的人不太懂,也不敢違抗妝使,莫要怪罪。”
朱氏一陣冷笑,慢悠悠道:“我不怪罪,我只是奇怪了這妝苑裏竟然有人膽子那麽大,敢違反規矩,私自挪用妝庫的東西。”
說完,她眼睛一撇,盯着陸紫君,仿佛食人不吐血。
陸紫君吓得腿都軟了,她張口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麽,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辯解,事情一團糟,怎麽解都解不開了。
一片僵局,事實證明鐘靈兮說的是對的,陸紫君确實來過湖心樓閣,不然這盞琉璃瓦香爐怎麽會在這裏?但是她謊稱沒來過,就說明她有問題,但是如今已經沒人關心事情的真相了,因為陸紫君此刻是罪上加罪!
私自挪用本就是重罪,至于那試題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朱氏則是緩緩開口,“你明明來過這裏,還特意布置了這個桌子,卻謊稱沒來,足可證明,這個試題十有□□便是你放上去的,至于你是什麽目的,我稍後再審問,現在我要罷黜你的職位!待我審問好就給我滾出妝苑,我們妝苑沒你這個妝使!”
陸紫君一聽就急了,連哭帶裝可憐地撲倒在地上大聲抽泣道:“冤枉啊,我雖然挪用了香爐,但是我真的沒來過這裏啊!香爐我也是有隐情的啊!”
朱氏皺眉,索性挑明嫌棄地說道:“別吵了,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你那傻兒子你做到這地步,也是凄慘,我免你一死,就不要再不知進退了。”
此言畢,陸紫君果然不說話了。
果然在妝苑,沒有什麽事逃得過妝苑長的耳目,包括她的那點小心思,和賀雲仙私下的那點交易。
而此時賀雲仙也趕了過來,本是陸紫君搬來的救兵,但是她在門外已經讓人把事情打聽清楚了,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方,便轉身又往回走了,身邊的秦侍妝則是問道:“妝使長,你不進去了嗎?”
賀雲仙冷笑一聲,“進去?陸紫君還救得回來麽?進去有何意思?”
說完,賀雲仙便帶着秦侍妝又回到九天殿去了。
一事畢,鐘靈兮也終于解脫回到了自己的房內,謝瑜趕緊死死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