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聲倒地。
後面的幾個賊匪頓時就不敢動了,他們停下步伐在原地,鐘靈兮也朝着遠處看去,覺得大腦緊張的神經忽然一陣放松,救兵來了。
待那群賊匪看清遠處的人之後,立刻“啊”得慘叫一聲,掉頭就走。
“錦衣衛!快跑!”
“是錦衣衛來了!”
錦衣衛都來了?看到皇上已經決定秘密來查這件事了,想必是早就知道這裏的官盜勾結了。
而遠處,只看到一行人背對着陽光朝這裏快步走來,為首的男子一身紫金色直裰朝服,腰間是系着一條金絲蛛紋帶,長長的黑發被鑲金的鎏金冠束着,他身形筆挺,步伐帶着肅殺之氣,一看就是一個上過沙場的人。
星辰在眉,涼薄在唇。
等等,那衣服,待那人走進,鐘靈兮才看清楚那人穿的直裰朝服具體的花紋,竟然是四爪蟒服。
這身衣服,這人難道是錦衣衛指揮使?也就是錦衣衛缇帥,沒想到年紀竟然如此之輕。
那人臉色冰冷,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眉宇間盡是冷然,他走到鐘靈兮面前,低眉看她說道:“這裏危險,你們快離開。”
鐘靈兮看着眼前的人,而她發現眼前的人也在看着她,沉默的,審視的,肆無忌憚的,她因為右腿受傷,試圖站起來,卻發現手腳都軟了,那男子看到了這一幕,他長得十分之高,身體修長,随後他則是彎腰朝着鐘靈兮伸出一只手,這才把鐘靈兮給拉了起來,按照鐘靈兮穿越前的見識,他就像一個完美的紳士,一舉一動都散發着對你無上的尊敬,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心。
饒是鐘靈兮如此反應靈敏,她也有些木讷了,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随意笑了笑道:“謝謝了。”
男子态度冰冷,不再言語,而是轉身帶着身後的人繼續朝前疾步走去了。
鐘靈兮看着他們絕塵的背影,忽然嘆道:“他就是錦衣衛指揮使?”
陳聿一副無所不知的樣子附和道:“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吧,他是本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沈無虞,看來這裏已經被朝廷盯了許久了,朝廷肯定知道此地官盜勾結,所以才會讓錦衣衛親自過來,放心吧沒事了,這江州知府,怕是烏紗帽也要被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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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靈兮沒有說話,聽着遠處一片厮殺之聲,默默轉身瘸着腳說道:“走吧,找個安全的地方躲着去。”
當日,這江州就太平了許多,那些賊匪全部被掃平了,在錦衣衛訓練有素的追擊下,基本是不堪一擊的。
聽說知府被直接革職帶回去問審了,這時候才聽到坊間的流傳,這知府似乎平日裏收了盜匪不少好處,一起勾結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如今這是天道輪回惡有惡報。
陳聿還在替鐘靈兮分析到底是誰要這麽挖空心思地害她,鐘靈兮則是立馬就回答了出來,除了妝苑裏那兩個妝使,還能是誰?
這朱氏還沒死呢,就盯着朱氏的兜裏那幾個子了,這種貪婪之心,別人還真的及不上。
不過鐘靈兮這次大難不死,最紅還是要感謝那些錦衣衛,不過那日之後就再也無緣見到他們了,鐘靈兮只記住了那個指揮使的名字,他叫沈無虞。
随後鐘靈兮很快就帶着身邊的人回到了妝苑,畢竟在外面太久也怕妝苑出事。
可是一回到妝苑就聽到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朱氏又病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裏不知道為啥……忽然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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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去京城!
浮雲掩月,落花缤紛,淙淙琴音裏,軟榻上朱氏呼吸漸勻,她并未入睡,只是在等着鐘靈兮。
鐘靈兮匆匆趕至之時,正是雨夜交加之際,落落淙淙的大雨穿牆而過,如沐秋意。
她窩坐在朱氏的床前,似乎像是一個守着祖母的二十四孝孫女,不過在她此刻看來,如今她和朱氏的交情,真的比祖孫情還深。
朱氏和藹聲中帶着些許疲倦之意,這一世她活的并不輕松,但是也算是在末年之際認識了鐘靈兮,她道:“靈兒,我老了,在這兒無非就是等個死罷了,你還年輕,何必和我這老太婆在這兒耗着。”
鐘靈兮将臉頰掩入被褥之中,眸中微光跟着燭火一并閃爍,她道:“老夫人,我還想再陪您幾年。”
朱氏嘆了口氣,她伸出那雙枯榮的手,在鐘靈兮的頭上微微撫摸着,“不用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有打算的,我不會虧待你的,再過幾日你就滿十六歲了,我已經寫信把你推薦入了京城去參加妝君的考核,你就再帶上一份我的推薦信去吧。”
鐘靈兮眼中閃過一絲動容,朱氏這是下的何等的決心,自己孤身一人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全部送到了京城去,而留下自己這尊枯骨身子在豺狼虎豹中,鐘靈兮忽然發現朱氏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老人,她沒有初識時候的尖刻,也沒有那時候的猜忌,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一個非常會疼人的老人。
此時,朱氏又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她道:“阿瑜在去年已經考上了妝君,這也是非常值得欣慰的事,你去的話她也可以給你一些照應,你也不會太辛苦。”
鐘靈兮垂眸,孤燭更勝,她的側面映入了梁柱之中,“我不怕辛苦,我只怕苑長在這兒沒人照顧你。”
朱氏拉着鐘靈兮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我一個老太婆都不怕,你怕什麽?我都要死的人了,我的任何事都不重要。”
鐘靈兮此刻忽然很想告訴朱氏,她念了一輩子的那個徒弟鐘寐,其實就是她的姐姐,鐘寐雖然死了,可是鐘寐在死前都是牽挂着朱氏的,她是鐘寐的妹妹,她可以像鐘寐一樣做她最貼心的那個徒弟。
可是鐘靈兮不敢說,她不能再把朱氏牽連進來了,這位老人的這一生,已經夠凄苦了,她在權利中掙紮了一生,誤了終身大事,因為太過孤獨,便收了四個徒弟,最後卻沒有一個能在油燈枯盡之時陪伴在她的身邊,有的甚至反目成仇,有的天人兩隔,朱氏這一生其實都是異常孤獨的,她以為收了四個徒弟便可以有一份貼心,到老了才發現這世上就連親生骨肉都沒有真正的貼心,養育之恩又算得了事什麽。
朱氏忽然想到,不知道賀雲仙現在在做什麽,人到老年忽然就想到了許多過往,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他戴着铐鏈身為朝廷重犯,她也不會執意反對他和賀雲仙在一起。
現在想來,她是管得太多了,孩子大了,很多事就要順其自然,是福是禍都是天定的,何必去計較那麽多。
回首想去,賀雲仙和她的冤孽,其實也是她一手釀成的,她年輕時候太過強勢,什麽都要管教,卻唯獨沒有做的就是換位思考以心換心,賀雲仙最後那樣對自己,雖然寒心,卻也是有誘因的。
賀雲仙至今如此恨她,只能證明她當年興許做錯了,她以為賀雲仙過幾年就會忘記那個男人,卻發現賀雲仙也許到現在都不曾忘記過那個風華無雙男人。
朱氏也漸漸明白,那個男人也許是真的喜歡賀雲仙,畢竟作為錦衣衛,他把自己的繡春刀都交給了賀雲仙,這就是把心都交付了。
飛魚服,繡春刀,是這個朝代所有女子幻想的對象。
往事如煙,朱氏不願多想,也只有此刻才能開懷承認自己曾經犯過的那些錯誤,所以她不願意再犯錯,她決定放手,讓小輩們自己去做決定。
鐘靈兮看着朱氏決絕的目光,知道她再說什麽都是無用的,朱氏已經決定了,朱氏以為這最後一次是她改變了,她變的開明了,可是事實上她還是在讓別人聽從她的意思,但是鐘靈兮不再推辭,她确實需要動身去京城了,她道:“靈兒知道了,靈兒有愧不能陪伴苑長更多時日。”
朱氏擺擺手,“不需要了,去吧。”
那日之後,鐘靈兮就開始準備動身了。
她寫了信給謝瑜,告訴如今的謝大妝君,她馬上就要來京城參加妝君的考試了。
随後她便動身了,她沒有帶走陳聿,只帶走了三個桃,陳聿必須留下,畢竟這裏的妝鋪還需要陳聿來打理,至于以後京城的妝鋪,她會再找別的掌櫃的。
走的那一日,陽光刺目萬分,照的眼底一派光怪陸離。這鹹陽的一草一木,都已經深深刻進了鐘靈兮的心裏,無論是桃樹飛沙還是古樹枯藤,亦或者是那穿過身子剎那凄涼的風。
冷湖上,海鷗撲騰,耳邊冷雨淅瀝,踏着地上幾塊青石板,鐘靈兮坐在馬車裏,眼底一片濃黑,一張冰雪般的臉龐帶着些許快意。
接下來便是十日的旅途,要在馬車上颠簸十日,她才能夠到達京城,而到達京城之後,她已經找到了落腳點,那就是謝瑜的府裏。
謝瑜如今是一名妝官,妝官自然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妝君是京城最下一級的妝官,府邸也并非十分豪華,只是一間例行賞下來的宅院罷了,還有一間京城的鋪子。
不過如今謝瑜在京城很吃香,因為她會做唇膏和唇脂,現在這個時代的人都還只是用着那種紙片一樣的唇脂,要拿在唇間壓一壓的那種,但是十分不方便,而且沒有光澤,也不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層次和顏色變化,而用鐘靈兮發明的唇脂和唇膏就方便多了。
再加上謝瑜傳承了鐘靈兮的手藝,在做妝和養膚上都很有一套,所以謝瑜一直都很忙,今天不是這個郡主請她去做妝,明天就是那個貴婦喊她去養膚。
而陳英也寫信給了鐘靈兮,說是最近皇上對太子不太滿意,總是否定各種太子的提議,搞得太子也很惱火,父子關系有些緊張,而溫卿侯依舊是一派全民偶像的儒雅做派,在朝堂上從來不頂撞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退避三舍,一副與世無争的态度,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但是私下和太子往來依舊密切。
鐘靈兮坐在馬車上,将陳英的信折疊好放回去重新塞回了衣服裏。
這時候,馬車外已經一片喧嘩之聲,他們到京城了。
鐘靈兮撩開簾幕,終于看到了京城了。
這個朝代的都城,這個醉極奢靡,醒極恢弘的京城。
人流量是鹹陽的三倍之多,集市上的人川流不息,那些人看起來也大多為富貴之人,穿着都比鹹陽人高一個檔次,那些高檔酒樓商鋪的數量也是鹹陽的數倍。
這個京城,果然不負繁華勝地的名號,舉天之下,怕是沒有第二個離皇土那麽近的地方了,遠處可以隐約看到巍峨高聳的宮牆鱗次栉比,高不可攀。
熱鬧至極。
馬車轉過好幾個巷子拐口,這才到了一個稍微偏僻一些的地方,是一個府邸門口,上面寫了一個字,“流雲莊”。
在這個朝代,能夠用這樣的房子開設宅院的女子,怕是只有妝客做的到了。
鐘靈兮跳下馬車,還沒看清楚,謝瑜就已經沖上來死死抱住鐘靈兮了,她在這兒等了一整日,哪兒都不去,就是尚書夫人喊她她都推辭了,就是為了等待鐘靈兮的到來。
兩年未見了,兩人頓時抱作一團。
謝瑜沒有任何變化,雖然已經十八的人了,但是看起來依舊十分調皮卻還是那麽好看,倒是鐘靈兮十六歲了,和以前有了一些的變化,長得更加女人和妩媚了。
謝瑜立刻把鐘靈兮拉進莊子裏,兩個人就像許久未見的情人開始互訴衷腸,三個桃也是第一次看到鐘靈兮口中的謝瑜,也有些傻眼了。
這根本就不是交情好,怕是親姐妹都沒那麽粘的。
這兩年的事情發生了太多,兩個人一時說不完,就在那裏一直一直說,直到黑燈瞎火了,還跳到床上睡在一張床上慢慢說着。
這一日她們熬夜都沒有把所有的話都說完,最後索性抱在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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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會議
陳英得知鐘靈兮來了京城,也是趕緊眼巴巴地過來看望鐘靈兮。
于是謝瑜在酒樓包了一個雅閣,三個人算是在那裏碰了頭。
此樓臨湖,湖岸楊柳依依,湖中有疏淡月影,謝瑜落座在鐘靈兮身邊,放下瓷杯,明眸含笑,“我們真的是好久都沒聚了,陳掌櫃你也是沒良心的,靈兒不來你也不知道來看看我。”
陳英露出略顯驚訝的笑意來,“謝妝君這說的是什麽話,你去年成功考上妝君的時候,我不是還特意給你送了一份大禮嗎?”
謝瑜鼻音裏輕輕帶了一份輕哼,她漫不經心拿着酒杯晃來晃去,豆蔻色妖豔的紅唇微微一笑說道:“反正你就是不上心,別說你沒有。”
鐘靈兮則是伸手拿住小瓷杯,藕色的手腕從袖底露出,無奈笑道:“阿瑜這兩年真的是長大了。”
謝瑜撅嘴,神色有些嬌羞,“這不是,練也該練出來了。”
陳英也是摸着下巴注視着她們,“你們都變了,人和人在一起是會互相影響的,靈兒你被阿瑜影響的開朗了,而阿瑜則學到了靈兒身上的那份冷靜和智慧。”
如果你是從鐘靈兮九歲開始就認識她的話,你會發現,鐘靈兮和九歲時候那個沉默冷淡的她,确實不一樣了,這就是感情的力量,它可以讓兩個人越來越像。
鐘靈兮瞥了眼窗外,手裏掌着一杯酒,慢慢說道:“對了,阿瑜,你在京城的那間店鋪有掌櫃嗎?”
謝瑜目光對上鐘靈兮的眼睛,微仰頭伸手向她,“當然沒有,沒有靈兒的允許我怎麽敢亂來。”
鐘靈兮則是把手中的酒杯遞給她,“那就好,陳叔叔,你倒是幫我們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我想要選一個掌櫃,以後不止要管謝瑜的店,可能還有我的店鋪。”
陳英歪着腦袋,單手支頭,“這個沒問題,交給我好了,說到這個,阿瑜,你來京城也兩年了,見過溫卿侯了沒?”
謝瑜撐着腮,目光投到他的臉上,“當然沒有,我還沒到那個品階,至今沒有接到任何候夫人的邀請呢。”
“那是她們不識貨!”
謝瑜噗嗤一笑,然後趕緊給陳英斟酒,“就因為陳叔叔你這句話,這杯酒我敬你!”
陳英笑着接下了酒,“不過話說回來,這溫卿侯還真的是一點破綻沒有,這人定是十分工于心計的人,我來京城這麽久了,都沒看出這人到底腦子裏想的什麽,甚至摸不透他的性子,他和人說話一般不會超過三句,除了太子,在皇上面前,更是三緘其口。”
室內放着幾個瑩潤明澈的水晶杯,鐘靈兮垂眼觀賞,漫不經心地說道:“沒關系的,破綻總會有的,只看能不能抓到。”
謝瑜轉頭道:“那靈兒,你有什麽想法?”
鐘靈兮垂眸道:“現在只等我考上妝君便可,我之前已經和溫卿侯的小妾談過了,只等我考上之後便可去做門客。”
謝瑜擊掌,“這很好啊,到時候靈兒你可以天天盯着溫卿侯,就不信看不到他的破綻。”
“恩,所以目前我要全力以赴先把妝君考出來,這樣我也算有了官職,而且還能得到賜宅和店鋪。”鐘靈兮緩緩道,似乎已經把前路都想好了。
陳英點頭道:“恩,你們有什麽麻煩盡管找我好了,如今我雖然還沒有當上什麽大官,但是如今妝部吃香,我也算說得上話的人。”
“也好,那就謝謝陳叔叔了,來,敬你!”
陳英言至此,也有些感慨,“不過那個溫卿侯,确實有兩把刷子,把所有人都擺的平平的一點脾氣都沒,還有他的長相确實這整個京城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你可知年初發生了一件秘聞,被皇上強壓下來了?”
“什麽秘聞?”謝瑜立刻來了興致。
“還不是皇上那最疼的小公主,今年才年芳十六,就一次偶然見到了溫卿侯,然後就死活吵着鬧着要嫁給溫卿侯,但是這京城誰不知道溫卿侯,自從亡妻死了之後他就不再娶妻了,要娶他早就續娶了,這京城多少女人望着那位置,還等得到現在,可是公主不依啊,就是要嫁,最後皇上沒辦法把她關起來餓了三天三夜才消停。”
謝瑜嘴巴張成鵝蛋樣,但是又不能在陳英面前說啥,只好說了幾個字,“真是……無言以對。”
這四個無言以對,鐘靈兮知道,包含了太多謝瑜想罵人的情緒,但是她只能用四個字來概括,鐘靈兮只覺得謝瑜越來越可愛了。
陳英嘆了口氣,“這些姑娘們啊,一個個都喜歡看皮囊,偏偏這京城适齡的男子皮囊又好看的就那麽幾個還未娶妻的,掰着指頭算來算去,溫卿侯也勉強算是一個沒有娶妻的吧,畢竟人家妻子過世了,可是另外就這幾個人裏面,偏偏這個死了亡妻的溫卿侯最受歡迎。”
謝瑜興趣缺缺,“随便啦,我反正不喜歡這種老男人。”
鐘靈兮“噗”地一下笑了,要是謝淩霜知道在背後有人竟然罵他這個風華無雙的男人為老男人,不知道死要面子的他會不會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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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英這人做事十分靠譜,沒幾日就找到了三個掌櫃候選人給鐘靈兮,讓她從中挑選一個出來作為自己的掌櫃。
鐘靈兮親自一個個見了那幾個人,前兩個掌櫃都是泛泛而談,把自己之前所有的功績都給說了一遍,鐘靈兮反而覺得太浮誇,最後那個倒是沉默不語卻把自己之前所有的做過的店鋪都寫了下來,并且把初期的情況和如今的情況都做了對比,這個方式倒是很像鐘靈兮的做事方式,用數據說話。
鐘靈兮之前也都是這麽做的,所以她一眼就相中了這最後的一位掌櫃,所以當即就決定雇傭這個人,并且簽下了雇傭契。
随後便寫信幫陳聿和這位姓張的掌櫃牽了線,讓兩人一起商量着該怎麽分貨,怎麽分銷,她就只管制妝品,其他也就不管了。
這一日,鐘靈兮在莊子裏做妝品,卻看到謝瑜風風火火地回來,然後張着嘴一副興奮的摸樣對鐘靈兮喊道:“靈兒,妝君考試的題目出來了,你趕緊準備準備,後天可以好好發揮!”
鐘靈兮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擦了擦手問道:“是什麽?”
“是皂角啦皂角!這還不簡單!是吧?”謝瑜很興奮,似乎是覺得題目簡單了點,就像當年她那年的題目是妝粉,那更是簡單的一塌糊塗。
鐘靈兮莞爾一笑,“行,我已經想好要做什麽了。”
謝瑜好奇眨眨眼,裝出一副懊惱模樣,“是什麽呀?”
鐘靈兮收起唇邊那一抹笑,靜靜看着謝瑜,“手工皂。”
作者有話要說:
☆、手工皂(第二更)
考試那日,人流攢動,在妝官的考場黛妝閣門外,都是守着的人。
小風上頭的這一日,鐘靈兮帶着許多裝置進了考場,別人都有些看傻眼了,做個皂角要那麽多東西?
其實這個年代的皂角翻不出什麽新的花樣,無非是香味和形狀的美觀,以及是否容易搓開,因為皂角就這麽大小的東西,而且唯一的作用就是洗澡和洗衣服,所以也翻不出大花樣,但是做的人水平不一樣,做出來的東西還是有區別的。
鐘靈兮打算借此機會推出她想了很久的手工皂,同時還可以給自己打出一面旗子,到時候妝鋪內手工皂的生意一定會非常紅火的。
進入了考場中之後,待考官來了,便開始了考試。
鐘靈兮則是把東西一樣樣攤開,這幾日思前想後,她自己做了一個簡易的蒸餾裝置,這個時代沒有管子,她就用削得很薄的竹筒來代替,然後在瓶子裏倒入白酒,這樣是為了能夠蒸餾出酒精。
其實光弄出這麽個設備,已經把其他的考生給吓到了,但是大家都忙着管自己的,沒有空去管別人的,鐘靈兮繼續旁若無人地開始制作。
她先挖了一勺麻油出來,然後把蒸餾出來的酒精和麻油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同時還擠出幾滴野薔薇花的花汁液,這是為了讓手工皂擁有清新的香氣,還有讓它呈透明的淡紅色,這樣會非常漂亮,最後又摻入了一些溫水,還加入了甘油和砂糖。
随後她拿出昨天燒好的石灰,加入溫水得到石漿水,之後再把從集市礦石商那兒買來的鹽湖裏的芒硝加進去,這樣就能兌出堿水,沒辦法,古代沒有堿水只能這麽麻煩去弄。
之後,她把做好的堿水放到之前的油水裏,繼續攪拌,調成糊狀,然後放在火爐上燒,溫度大約維持在六十度左右,等到打開蓋子的時候,皂糊基本都已經變成了野薔薇色,這也是剛才為什麽鐘靈兮放入了野薔薇花汁液,為了好上色,随後鐘靈兮将鍋子邊緣上的漏出來糊壓進去,然後開始靜置。
然後待鍋裏的糊差不多冷卻了時候,她把糊糊挖出來,放在桌子上用小的平鏟切成了長方形放置着,就開始等待冷卻了。
這個時候,手工皂正在進行化學反應,所以是不能去碰的,等到完全冷卻了之後,才可以成為一塊真正的手工皂。
淡紅色的半透明手工皂,鐘靈兮還在裏面放了一朵野薔薇花瓣,為了看起來更加好看一些,還有一股濃濃的清香,這樣的皂角,誰看了都會傻眼的。
所以,在從清晨等到晚上之後,這塊手工皂終于冷卻成型了,考官會把每個人的手工皂都拿來試一試,當然不是自己試,她找來了很多個滿手泥水的農婦,讓她們每一個人拿一塊進行搓洗雙手,考官則是一個個看過去。
當她看到鐘靈兮做出來的手工皂到時候,她看不懂了,這個東西看起來确實很漂亮,但是這是皂角,真的能夠洗幹淨?考官很是懷疑。
于是她讓一個農婦開始搓洗,只見那淡紅色透明的手工皂,裏面還鑲着一朵野薔薇的花瓣,考官都不知道那是怎麽放進去的,但是真的很美觀,當農婦開始搓洗之後,一股新鮮的野薔薇香味洋溢而出,和其他皂角使用的香粉不同,這是一種非常新鮮清新的香味,仿佛剛沾了雨露正芬芳的時候。
而當農婦搓洗完之後,攤開雙手一看,考官頓時發現,這東西清洗能力竟然一點不比皂角差,甚至洗得比皂角更幹淨,而且摸上去一點都不緊繃。
說到易搓洗程度,更是讓人嘆為觀止,根本不需要像皂角那樣用力地搓洗,只要輕輕沾了水,這東西立刻就能化了,這,到底是什麽!
考官看愣了,她怎麽說也是一個妝主,比妝君更高一級,可是從未見過這等東西,她又看了看鐘靈兮的臉,再看看這塊手工皂,眨眨眼道:“這東西,誰教你的?”
鐘靈兮也是眨眨眼天天笑道:“我自己想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那考官再一次定定看了看鐘靈兮,看了看那東西,然後白色的衣袍轉身一甩,揮了揮手道:“前途不可限量,回去等結果吧,把這個留下,回去我給我的姐妹們好好研究下。”
然後鐘靈兮就離開了考場,她還是非常有信心的,特別是看到那個考官驚訝的眼神,知道此事必定十有□□是成了。
果不其然,三日後看榜之日,鐘靈兮的名字高高懸挂在榜單的榜首位置,随後皇宮裏來的公公親自為考中的妝官頒發了莊子和店鋪,還有妝官的文書以及令牌,以此表彰各位也彰顯了皇帝對此事的重視,大家似乎更加堅定了自己會有美好的前程。
然後鐘靈兮就住到了自己的莊子裏去了,因為自己的莊子離謝瑜的比較遠,所以也就沒有天天來往了,并且鐘靈兮和謝瑜閑下來的時候還要忙着制妝品。
在這期間,有許多府上的小姐夫人都來求見鐘靈兮,讓她去她們府上當妝客,鐘靈兮都一一拒絕了。
在那之後,鐘靈兮便開始在自己的鋪子裏賣手工皂,可能是經考場一役,她的手工皂本身就是名聲大噪,竟然一下子就許多人前來問津,并且鐘靈兮把自己店鋪的名字改為“冰女齋”,許多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這家店就是鹹陽那樣著名的“冰女齋”的分店,都是一個老板啊。
手工皂和面膜依舊是賣的最好的妝品,只是鐘靈兮最近很忙,也沒空去做妝品,所以耽擱了一下,東西就被掌櫃炒得越來越貴,畢竟供不應求了。
鐘靈兮考上了妝君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了茯苓。
她在信中寫到自己已經實現了當初的諾言,考上了妝君,不知道茯苓姨娘還有沒有意願請她去候府做妝客。
當日,茯苓就帶了許多下人親自來鐘靈兮的莊子裏拜訪了。
她依舊是那般美麗,如一朵巨大的白蘭花,走到哪裏都可以收獲無數羨慕的目光,在人群中漾起的薄薄水浪,白色身影似蓮花地站在鐘靈兮面前,優雅的眼睛裏能映出月亮的影子,她恭敬地對鐘靈兮說道:“鐘妝君,沒想到短短幾年就已經要喊你鐘妝君了。”
鐘靈兮則是僞裝善意地看着她,黑色的眼睛裏有秋水湧動,仿佛一個天真的姑娘,“是啊,但是我一直未曾忘記和姨娘你的約定,所以一考上妝君就來找你了。只是不知道姨娘如今找到中意的妝客了沒?”
茯苓哧地笑出聲,撩起袖子掩嘴道:“這說的什麽話,我估計這輩子都找不到比你還滿意的妝客了又怎麽會中意別人呢?就怕如今你身份崇高,作為妝官,是不是看得上我這個身份的人呢?”
“姨娘說笑了,當初也是因為有了姨娘的肯定,我才會更加堅定來考妝官的決心,怎麽會不願意呢。”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調笑,倒像是兩個裝模作樣的大家閨秀在那裏虛假地恭維着,不過茯苓倒是情真意切,虛假的應該是鐘靈兮。
随後,茯苓就道:“那行,明日我就喊侯爺親自寫聘書給你。”
在這個時代,妝客地位卓然,縱使堂堂侯爺要聘請一個妝客,也要親自寫聘書,并且還要在候府親自迎接妝客,這就是這個時代對待妝客的禮儀。
鐘靈兮也是得益于這個時代妝客超高的地位,才能一展拳腳謀劃她的複仇大計,現在她身為妝君,就是茯苓都要聽她三分言,自然在候府地位也是屬于那種受人尊敬的門客。
于是和茯苓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之後,茯苓就走了,鐘靈兮則是臉色一冷,一把關上門,眼神涼進骨子。
明日,就要見到那個男人了,她想了七年的男人。
她花了七年時間在妝苑打滾,就是為了這一日,那個想了七年日日夜夜的男人,她想他,想他死得緊。
七年了,終于走到這一步,鐘靈兮反而有些緊張,她怕她一見到那個男人就會失控,那個被姐姐深愛着的渣男,那個狼心狗肺人模狗樣的鳳凰男。
她知道她如今的身份是妝君,那個狗東西一定會對她以禮相待,但是也不會太過重視,畢竟她只是妝君,還沒到可以讓他利用的地步,他這個人,永遠是利益至上。
鐘靈兮強壓住內心的激烈之情,試圖讓自己平靜,她一定要冷靜,不能讓情緒壞了大事,深吸了幾口器,她冷冷看着窗外月色,露出一個譏諷的眼神。
謝淩霜,在一個天空下,有一個想你想了七年的女人,你是不是要感動地哭了?
等你死的時候,你會哭得更厲害的。
作者有話要說:
☆、溫卿侯
鐘靈兮帶着丫鬟和許多行裝去了溫卿侯府,畢竟她從今日起就要住在那裏了。
一顆小小的風鈴草小心別在她發間,襯得一頭長發愈加烏黑動人。
小風吹雨亂發絲散線,楓葉秋桂挂滿小院,斷橋流水映得晚霞潑墨滿一小片牆。
溫卿侯府的關系其實很簡單,除了謝淩霜,一位側室叫做林墜玉,有一個女兒叫做謝即鹿,還有一個兒子叫謝世嘉,接下來就是大姨娘斷續,有一個兒子謝世複,最後便是二姨娘茯苓,膝下無子。
鐘靈兮進入候府的第一日,謝淩霜為了以示尊重,便讓林墜玉設宴宴請了鐘靈兮為她洗塵。家宴就設在府邸後山一畦小湖旁,空地裏支起條大案,案側置了長凳,四圍有脈脈竹色。
熠熠燭光裏,鐘靈兮精心為自己打扮了一番,穿過川流不息似泉水淌過林間晨風的樂聲,她雲鬓高髻穿着墨綠色的淺色水紗裙,白絲軟鞋踩着琴音緩緩走進了竹園夜宴。
她走路的時候有一種禪意的美,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淙淙琴音上,像是一朵待放而出的野薔薇。
她走進去之時,謝淩霜不在,說是忙于公務無暇出席,但是她看到了謝淩霜所有的家人。
斷續還是那個斷續,茯苓也還是那個茯苓,至于那個姿色最平庸的便是那位側室林墜玉,但是鐘靈兮看得出,此人才是最工于心計的那位。
另外兩個少爺年紀都不大,和鐘靈兮差不多或者小一些,但是有一個女人,目光始終清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