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冷地看着鐘靈兮,那人是府裏的小姐謝即鹿。

鐘靈兮被茯苓熱情如火地邀請入座,其他人兩位夫人也是給足了面子,即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噓寒問暖,茯苓則是笑盈盈地打诨道:“兩位姐姐,這可是我的人,你們莫要打了別的心思哦。”

林墜玉抹了抹茯苓那纖細的腰間說道:“妹妹,你都那麽好看了,果然追求美也是沒有頭的。”

斷續則是在一邊吃着葡萄一邊說道:“鐘妝君,不知道朱老太太現在身子怎麽樣?”

鐘靈兮随意賠笑了兩聲,“不錯呢,放心吧。”

斷續偏頭看她,随後一小杯酒喝到底,“那我就放心了。”随後她起身,把杯子倒過來給大家看到,“兩位姐姐,我這杯酒算是敬過了,我身子不爽,就先回去了。”

茯苓不知道怎麽的,忽然陰陽怪氣地幹笑了兩句,“哎呀,我說斷續姐姐,雖說侯爺沒來,你也不用如此失望直接走人吧。”這話諷刺地有些裸、露了,斷續當即臉色就難看了。

這時候,身邊不知道哪裏傳來一道格格不入的目光,若說鐘靈兮是本身格格不入卻把自己所有的菱角砍斷融入了進去,那個目光就是像是一個看戲的人,在那裏看着一場又一場的笑話,似乎是那個謝即鹿?

随後,林墜玉便開始打圓場了,可能覺得在外人面前實在太難看了。她微笑着摸着斷續的肩膀,一只手又搭上茯苓的肩膀,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笑道:“斷續可能是真的病了,如果實在不舒服就先回去吧,如果還能再撐一會,就再留下喝一杯。”

茯苓則也是不緊不慢搖着扇子看着斷續,又開始好言相勸,“是啊,斷續姐姐,你再留下喝一杯呗。”

斷續狠狠白了一眼茯苓,然後拉開了放在自己肩上林墜玉的手,臉色很難看地說道:“不了,我還是先走了,你們慢慢玩。”

然後斷續就氣鼓鼓地離開了,茯苓則是在原地嘲笑了半天,這時候,那個謝即鹿作為一個在宴席整一個時辰沒說過話的人,她終于開口了,聲音平靜從容地像摘一束花倒一杯茶,卻是滿滿的厭惡感,她道:“茯苓姨娘,你太吵了。”

此言一畢,大家都愣住了,大少爺謝世嘉為了忍住笑差點嗆到使勁在那裏拍自己胸口,二少爺則是兩耳不顧窗外事繼續吃吃吃。茯苓臉色雪白,但是她又不能發火,這是侯爺唯一的女兒,是林墜玉的寶貝女兒,林墜玉作為側室,這府裏的事都是她說的算,她也不能當面罵回去吧。

不過茯苓也知道謝即鹿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總是看不順眼誰就嗆那個人,這性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林墜玉多麽委婉的性子,怎麽教出這麽個女兒。

正在大家考慮要怎麽緩和這個僵局的時候,謝即鹿已經站起身來,冷哼了一聲索性直接走出了園子,那一身淡漠的白色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

然後大家也沒了性子,便匆匆結束了晚宴,各種回房了,鐘靈兮之前已經被安置好了,所以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換了一聲衣服,然後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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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比較晚了,天上下了場大雨,空氣格外清新,夜色卻越發濃黑。

鐘靈兮走到了茯苓的門前,輕輕敲開了茯苓的門,此時茯苓正坐在銅鏡前洗臉,一點點洗掉臉上的妝容,卻看到鐘靈兮推門進來,便立刻梳理了一下頭發問道:“有事麽?”

鐘靈兮低頭靠近她,然後一副溫順的模樣說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個請求想要求得侯爺的允許,不知道能不能見侯爺一面?”

茯苓一聽到這女人要見侯爺,立刻十二分精神都警惕了起來,畢竟如今宅子裏已經有兩個女人和他搶了,她日子就沒消停過,可不想再多一個,當初她看中鐘靈兮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鐘靈兮長得不算特別漂亮,只能說很平庸,所以她比較放心,如今這麽一聽,難道鐘靈兮有那種心思,想要攀上侯爺?

真是做夢!

茯苓立刻瞪着鐘靈兮,一副看到敵人的樣子,躊躇一下狠狠跺腳,聲音充滿了惡意,“什麽事?”

鐘靈兮早就料到會遭到茯苓的冷眼,但是她還是想要做這件事,所以就是遭到猜忌她也要來,她非常非常低眉順目地站在茯苓面前,讓茯苓覺得她是一個沒有任何野心的人,她手中捏着一朵剛摘下的扶桑花,淡淡地回答了茯苓,把自己的請求告訴了茯苓,希望得到茯苓的支持。

茯苓聽完鐘靈兮的請求,忽然覺得也是合情合理的,雖然對于候府的人來說有些觸及底線,但是她如果此刻跳起來反對,肯定會讓人覺得她是妒忌鐘寐,所以她只好珊珊答應了,索性把難題丢給侯爺去,就答應了鐘靈兮,然後讓人帶着鐘靈兮去了謝淩霜的書房。

此時更深露重,在去謝淩霜書房的路上,一路繁花古木,夜雨後花木嬌豔的更嬌豔,挺拔的更挺拔,籠在皚皚夜霧裏似朦胧仙境。

當帶路的下人敲開謝淩霜房門的時候,謝淩霜正坐在桌案前翻着公案。點了一盞孤燭,映在牆壁上被風吹得忽左忽右。

這是一間非常文雅的書房,上面刻着一副筆走龍蛇的牌匾,梁柱上還篆刻着幾行小字。書房內的屏風後,是幾排整齊排列的書架,上面放滿了書籍。

謝淩霜端坐于幾案前,手中握着一支小豪,在公案上圈了幾筆,這時候那個領頭的下人給謝淩霜交代了一句,“侯爺,新來的妝君有事請求,前來相見。”

片刻的停頓後,“進來。”他的聲音很好聽,沉穩而斯文,不愠不火。

随後那個下人就轉身請鐘靈兮走了進去,自己就小跑離開了,鐘靈兮內心有些壓抑,她慢慢走進這扇朱紅色的房門,臨門一腳時,卻忽然有些激動。

謝淩霜看到她進來,只是微微擡了擡眼又看向宣紙,除了筆下的刷刷聲,沒有任何聲音。

鐘靈兮站了很久,直到謝淩霜寫完了那一紙書才開口說道:“參見侯爺,我是新來的妝客,深夜打擾不好意思。”

謝淩霜這才正眼開始打量了鐘靈兮,他将筆往桌上一擱,身子往後面的檀木椅背上靠去,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一手拿過桌上的白瓷杯,浮了浮幾片茶葉。他的長相确實如傳聞中那般隽秀無雙,眉宇間還帶着一絲陰郁,卻不失謙謙君子的那份溫潤如玉,他淺淺開口,态度沒有半分作為侯爺的高傲說道,“我才是有些慚愧,今日雖然設宴卻沒有親自招待。”

鐘靈兮嘴角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道:“侯爺真是客氣,我今晚很愉快。”

謝淩霜那長長的手指在白瓷杯口上劃了一圈,若有所思,“那就好。”

鐘靈兮則是依舊非常規矩地站着,看着自己的鞋尖略有些出神地說道:“這次來,我是有事相求,希望侯爺能夠理解。”

謝淩霜則是審視着鐘靈兮,他正在打量這個女人,他府上的妝客不少,可是如今這個卻有些不太一樣,她不夠漂亮,也不夠妩媚,但是她身上卻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氣質,與這整個京城的氣勢都完全不相同,但是他沒有興趣去琢磨她,便道:“鐘妝君請說。”

鐘靈兮态度十分扁平,沒有一絲一毫的棱角,她垂直站立不緊不慢道:“是這樣的,在京城,有一位我自幼十分崇拜的妝客,她也是我一直奮鬥至今的目标,如今我第一次在如今接近她的地方,我想請求侯爺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去候府的廟堂裏親自拜見一下她的靈位,大妝師鐘寐。”

謝淩霜只覺得額角一跳。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于把這個男人給拖出來了。我發現他的存在感雖然弱,但是怎麽說也比楠竹強那麽多……

話說這篇文雖然看起來很百合,但是其實是言情啦……楠竹馬上就會開始有很多很多的戲份……

因為之前設定很多重頭戲都是去了京城之後才有,包括很多重要人物以及楠竹,所以前半部分在妝苑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這文已經要百合了 ORZ

不過真的不是百合啦……阿瑜也會有喜歡滴人的……

☆、墳頭泣血

子夜之中,檀木桌上放置的桐木琴,琴面已凝出霜燼。

頭上微有落雨,滴滴打進湖心,漾開圈圈漣漪,冬日蒙蒙的迷霧就蔓延在清清湖水裏。

鼻尖傳來淡淡的月下香,那是謝淩霜衣服熏染的香氣。

謝淩霜又恢複了剛才的一派君子如風的模樣,他将頭微微偏過,一雙溫潤如玉的冷眸正瞧着鐘靈兮,“也好。”

這兩個字,不知道包含着一種怎樣的感情,但是鐘靈兮聽得出那優雅溫潤的聲音之後,有着極力的掩飾。

然後鐘靈兮就被管家帶路,直接進入了謝家靈堂。

靈堂內冷風呼嘯,管家帶着鐘靈兮進去後就離開了,似乎是總覺得這裏陰風陣陣怕得慌。

鐘靈兮緩步走進靈堂,這裏燃的燭火似乎都帶上了幾分陰冷的氣息,好像那些呼嘯而過風聲就是地下亡者的哀嚎。

而在一個牌位前面,那裏的孤火燃的格外明亮,在黑暗中籠起一團橘色的光,雖然微弱,卻燃得那般孤傲絕塵。

謝門鐘氏之位。

這個牌位是鐘寐的。

鐘靈兮忽然覺得自己的感情不受控制,一陣洶湧而出。

那上面用隸書刻着鐘寐的名字,看起來是那般平靜,但是這個塊死寂的令牌後,不知道藏着姐姐多麽孤冷的魂魄。

烏木雕了長青松柏的條案被打理得一塵不染,案後,是白紙黑字,筆走龍蛇的挽聯,案前,有香幾、香爐、新鮮的水果和蒲團,看得出謝淩霜演戲演得不錯,來這裏來得非常勤快。

鐘靈兮只覺得眼底脹痛,下一刻就要滴出血來,她嘴唇微微翕動,默默拿起一支香,在火燭上點了點,虔誠地插在了香爐內,她的手全程微微抖動,到最後一刻,終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姐姐。”是鐘靈兮壓抑的聲音,她想哭卻不能哭,她甚至不能讓人發現她此刻的悲痛,世上最痛心的是莫過于此,親人死去,卻要強裝笑臉。

她從自己的衣裳內,拿出一塊白色的絲帕,呆呆的望着靈位,“姐姐,靈兒終于來了,七年了。”

忽然,鐘靈兮瞪大了眼睛,仿佛瞪裂那般,注視着靈位,一字一字仿佛錐心泣血說道:“姐姐,雖然七年過去了,但是還是請你回來看看,請你在這溫卿侯府的天上看着,我一定替你一件一件地讨回來!”

說完,她忽然将一個手指伸進嘴裏,用力一咬,頓時,指尖流出了涓流不息的血跡,她用力把血擠出來,滴在了白色的絲帕上。

泣血立誓,血債血償!

三年之內,我讓那些人的牌位全部排在姐姐後面,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

然後,她就轉身離開了靈堂,那個管家依舊在前面給她帶路,兩個人回去的路上,已經是子夜時分,依舊是路過了之前鐘靈兮去過的謝淩霜的書房。

那書房此刻的火燭還是亮着,那明亮的燭火,仿佛是這府中的一團瑰麗的兩生花,不滅不熄,永生永世。

此刻,那老管家也不得不感嘆了一句,凄凄慘慘地望了眼書房的方向,“哎,侯爺還是忘不掉。怕是今晚又要想夫人了。”

鐘靈兮不語,沉默地跟着,那管家接着又是一聲長嘆,“這都多少年了。”

鐘靈兮側目瞥了眼那燭光之處,“侯爺不熄燈?”

“從未。”

随後,又是一陣沉默,鐘靈兮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這大半夜的,她也沒有想到,茯苓竟然沒睡,而是坐在房間裏等着她。

難道是怕她和侯爺發生了什麽?

茯苓看到鐘靈兮回來了,立刻起身走到鐘靈兮面前,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要記住你的身份。”

然後就走了。

她果然是擔心,擔心任何和侯爺單獨接觸的女人,所以她睡不着非要回來看着鐘靈兮親自回到了房間才能安心,這的女人,活得真累。

不過,鐘靈兮當然記着自己的身份。

以及,你們的死期。

********

鐘靈兮這些日子除了在府裏給茯苓做妝,就是悶在房間裏自己制妝拿去鋪子裏賣,安靜得很,這倒是讓茯苓降低了戒備。

不過還有一件好事就是,鐘靈兮的店鋪也成功在京城打開了銷路,大家都知道這家和鹹陽“冰女齋”是一個老板,而且這些新奇的東西已進入京城,就像是打開了京城那些貴族們的新世界大門,來往人士絡繹不絕,鋪子門檻都踏破了,其火爆程度完全不亞于在鹹陽的時候。

鐘靈兮有錢賺自然的開心的,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隐藏自己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冰女齋的老板就是妝君鐘靈兮,鐘靈兮的名號自然也就打開了。

不過這段時日,鐘靈兮也算對這個謝府有了更深的了解,謝淩霜很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由側室林墜玉來打理,而茯苓和斷續就是那種小打小鬧的程度,林墜玉基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至于謝淩霜的三個孩子,最大的是謝淩霜的大女兒,傳聞謝淩霜心裏把這個女兒看得很重,這個謝即鹿三歲能言,四歲能寫,五歲能唱,六歲能畫,十歲那年在皇後盛宴上七步說出了《論國策十條》,被當今譽為在世女神童。當時謝淩霜真是恨不得這個女兒是個男兒身,可惜女兒畢竟是女兒,女兒家是不能一直抛頭露面的。

漸漸地,謝即鹿長大了,謝淩霜也就不讓她再高調了,大家也漸漸忘了溫卿侯這個聰明絕頂的女兒,而謝淩霜自己的性格也開始成型,也就是她如今的性格,陰鹜怪異,與所有人格格不入,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對任何人似乎都不尊敬,目光出奇地尖銳,說話永遠一針見血。

說實話,比起謝淩霜其他兩個兒子,這個女兒實在太過出彩了,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自在獨我的冰冷氣息,在那裏一站就可以讓人過目不忘,因為她太特別了。

鐘靈兮看得出來,這個謝即鹿是府邸裏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鐘靈兮無意間遇見過謝即鹿幾次,不過謝即鹿似乎沒興趣和鐘靈兮多言,她始終是一個最沉默的人,除了沉默地走路,沉默地吃飯,沉默地坐着,不會再有別的交流。

這一日,鐘靈兮從自己的妝鋪裏回來,正巧在走廊上被茯苓抓了個正着,那茯苓立刻拽着鐘靈兮說道:“鐘妝君,先別走,有個急事要和你說。”

鐘靈兮作出一副溫順的樣子,低眉順目道:“姨娘請說。”

茯苓笑盈盈地攔過鐘靈兮的肩膀,一副很熟絡的樣子說道:“是這樣的,明兒個是長公主壽宴,在長公主府上有一場盛大的宴會,但是林姐姐身子不适,讓我替她去參加,所以我趕緊來告訴你,你趕緊準備準備想想明日要怎麽給我做妝,千萬別丢了我的人。”

鐘靈兮看着茯苓那數一數二的姿色,胸有成竹說道:“這是當然。”

茯苓轉念又道:“太張揚也不行,還是要低調點,總之漂亮就行了,別紮眼。”

鐘靈兮看着廊外草長莺飛的綠野出神,“好的。”

這也意味着,明日鐘靈兮需要陪着茯苓一同去出席宴會,因為這個時代,妝客都是要陪伴着的,以便随時補妝,出門帶的妝客等級越高,越能證明自己的地位。

鐘靈兮回去準備了,她需要準備明日茯苓的發型妝容以及服飾,所以還算是很浩大的工程,順便她也要給自己準備些東西,畢竟明日是晚宴,自己怎麽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妝官,又不是真的丫鬟,也是受人尊敬的地位,自然也不能太随便。

鐘靈兮最後給茯苓準備了一身皎潔的白紗裙,發型和妝容都是十分仙氣範,整個人看上去一塵不染若九天仙子,這個靈感她還是從賀雲仙身上學來的,賀雲仙每次出現都是一副飄飄然谪仙的樣子。

至于她自己,她打算給自己做個淺淡的妝容,然後梳一個簡單的靈蛇髻,在上面插上一根白色珠花簪子,也就這個陪伴了她很多年的白色珠花簪子。

一副簡單的白色墜花耳環以及一身淺色碎花長錦裙,只有一根簡簡單單的淡紫色腰帶系在腰間,整個造型就是那種紮在人群裏根本看不出的那種。

随後她把所有的東西都分類放好,一絲不茍地準備好,這才忙完去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就收藏吧。

順便也可以點我的專欄收藏我的專欄哦~以後可以看到我開的其他文文~

關于女主身份的問題,我這裏有個BUG,女主後來身份就改回來了,沒有用之前死掉小女孩的了,但是我忘了在文中交代了,有妹子提出來我才意識到,後面會在章節內交代的~不好意思啊。

謝謝無敵最俊朗的地雷~~

☆、妖孽!

長公主府內的晚宴,名流雲集,權貴荟萃。

鐘靈兮背靠着假山坐着,她身上着的藍色錦繡長裙上織出大幅雲鶴追,本事春意融融的一副好圖案,穿在她身上只顯得冷淡,假山的陰影勾出一副對比鮮明的色彩圖畫。

而她身邊坐着的是茯苓,一身仙氣十足的樣子,她對今天鐘靈兮給自己設計的這套行頭滿意至極,此刻正妩媚地撫弄着發絲,畢竟通常這種事都是林墜玉來做的,她這種妾室的地位一般是沒法來的,如今好不容易來一次,一定要讓大家好好看看。

身邊的一些貴婦們也是莺莺燕燕地附庸着茯苓,畢竟如今溫卿侯名聲鶴起,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溫卿侯為人坦蕩,誰都願意去和這般的真君子結交。

一個貴婦扯着嘴角的絲帕,笑嘻嘻道:“哎呀,茯苓妹妹,真是好久不見,瞧你這身衣服穿得,和這妝容簡直是絕配啊。”

茯苓微微揚起下巴,看着高遠藍天,輕輕笑了兩聲,“姐姐過獎了,我這不是請了個好妝客嗎?”

“哎呀,就是這位坐在一邊的妹妹吧?妹妹是妝官嗎?”

鐘靈兮輕啓朱唇,冷淡禮貌地回答,“妝君鐘靈兮見過夫人。”

“哦,沒想到現在妝君的手藝都這麽好了。”畢竟鐘靈兮只是妝君,京城妝官中最次的那一檔。

茯苓也有些挂不住了,便道:“哎呀,我這妝客呢剛來京城,以後還說不定呢,而且做妝呢,只要手藝好,就行了,不是麽?”

“是啊,這話倒是實在。”

也不知道這長公主用了什麽法子,讓只開于剎那的優昙花盛開于這夜公主府的剪春園,所以每個人都興致盎然地笑談賞月。

此時,終于忽然目光齊齊朝着高階上望去,只見一個至尊至貴的女子緩緩走來坐下,枕着一塊軟枕,微微笑着看着衆人,“今日高朋滿座,我也是非常欣慰。”

衆人便開始炸開了鍋,在那裏一個個恭維着長公主,每一個人都把長公主誇到天上去了,但是人性的的虛僞便就這樣體現了,因為所有人都選擇性忽略了一個問題,長公主臉上帶着塊面紗。

這時候,終究是有人在一片贊美聲中提出了一個異議,那人問道:“公主殿下,你的臉怎麽蒙着紗?”

那長公主有些納悶地沉默了片刻,她有一雙非常靈動的眼睛,随後立刻在那雙秋水般眼中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她道:“我這幾日臉上生了好些細紋,所以大家見諒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長公主是長了細紋不想讓別人看見,這公主一般都有頂級妝官親自伺候的,那麽她們這些人也就不班門弄斧了,所以很快大家就岔開了話題開始說起別的來了。

但是,此時卻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再度響起,那個聲音鐘靈兮很熟悉,不就是她白茯苓麽!

茯苓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覺得這是一個邀功的好機會,畢竟她有鐘靈兮這樣神通廣大的妝客,臉上有細紋算什麽,就是掉皮了鐘靈兮都能給她補回去!

于是她立刻優雅地站起來鞠了一躬,非常恭敬地說道:“長公主,我倒是有一個妙人可以給你看看。”

鐘靈兮一聽就知道不對了,感情這人把自己當邀功工具了。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大家的目光立刻全部轉移到了鐘靈兮的臉上,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盯着鐘靈兮,鐘靈兮只好尴尬地回笑着。

此時,就在長公主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畢竟堂堂公主的臉絕對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碰的,茯苓還不忘繼續補刀說道:“我這位妝客鐘妝君就是最近經常很火的冰女齋背後的老板。”

這次賣的更徹底了,但是大家的目光反而亮了幾分。

“哦,那個我有聽說過耶,好像很不錯。”

“我買過裏面的面膜,效果真不錯,原來就是這位鐘妝君做的呀。”

“哎呀,等下一定要去結識一下,以後有機會來我府上給我養養皮膚。”

議論聲炸鍋之後,長公主這才發話了,她的目光在鐘靈兮臉上停留許久,然後溫柔道:“哦?這個我也有所耳聞,不如鐘妝君你就來給我看看吧。”

這時候,幾個下人已經開始在長公主周圍豎起了一道道屏風,為了防止別人看到長公主的容顏,而鐘靈兮也只好硬着頭皮站起來走到那幾張屏風之間。

其實她并不願意出這個風頭,她并不想成為多麽風光的人,她只想要完成報複就行,可是看來茯苓利用起她來已經得心應手。

鐘靈兮進去之前,随手就從帶着的妝品裏拿出了幾樣東西,這幾樣東西是她常備的,為了應對茯苓肌膚出現的各種症狀,如今她都不需要看長公主的皮膚,就知道該用哪幾樣了。

進去之後,她看到安靜坐在那裏的長公主,旁邊還有幾個侍女,此時長公主已經把臉上的面紗取下來了,臉上蓋着厚厚的鉛華妝粉,看得出确實有些小細紋但是其實并不明顯。

鐘靈兮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長公主,我需要先把妝粉洗了,不礙事吧?”

由于坐的很近,長公主說話的氣息基本吐到了鐘靈兮的耳邊,而長公主漆黑的瞳仁裏映出鐘靈兮冷清的模樣,還有兩支垂落到眼前的海棠花枝,她道:“不礙事,你盡管洗吧。”

鐘靈兮覺得這個長公主是一個非常溫柔的女人,她一般會在心裏把見到的人劃分種類,比如謝淩霜和他的三個女人就是惡人,而這個長公主就會被劃為善類,至于那個謝即鹿……是唯一一個無法劃出明确種類的人。

鐘靈兮幫長公主把臉上妝容洗去,并且是用手工皂幫她洗盡了肌膚上的妝粉和妝容,然後給她敷了一張柑橘蜜面膜,是非常好的緊致效果。

待面膜敷完,她又塗上了一些常規養膚妝品,比如純露以及雪肌膏,最後又給長公主做了一個精致的妝容,妝容出塵氣質絕代。

待一切完成後,鐘靈兮便拿過侍女一早就準備好的銅鏡給長公主照了照,長公主看着銅鏡中自己光潔的面容和清新的妝容,婉約且滿意地笑了,“真好,這些東西都是你自己制的?”

鐘靈兮低眉點頭,“是,這些東西在我的妝鋪裏都有賣,長公主要是喜歡,下次我再多拿點過來。”

長公主對着銅鏡,拿着纖長手指在自己臉上撫摸着,半響,那沉穩靈動的雙眸慢慢化開一個暖心的笑容,“也好,今天多虧了你,我有重賞。”

随後,屏風們便被撤掉了,鐘靈兮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家看着長公主重新露面之後連面紗都揭了,肯定是很滿意的,自然又是一陣跟風贊揚,茯苓覺得自己臉上的光都要溢出來了,開開心心地挽着鐘靈兮一副姐妹好的樣子。

鐘靈兮有些木讷地配合着茯苓,給人的感覺,卻是一個十分害羞的姑娘。

就在這時,長公主又發話了,她看着天色已經徹底暗沉了,眉間微蹙,始終上翹的嘴角驟然有些下垂,顯然她有些不悅了,她拉過身邊的侍女問道:“小七呢?怎麽還不來?我們這麽多人等他開始,這點自覺還沒有?”語氣雖然很重,但是卻像是一個拿自己任性弟弟沒辦法的溫柔姐姐。

旁邊的侍女只好小聲地回答,“禀公主,臨川王爺出門後好像在去了甜水巷和陳留郡王喝酒,至今沒有出來……”

“混賬東西!”長公主雖然嘴裏是在罵,但是語氣中的疼愛之意一覽無遺,“快去把他喊來,問他,他大姐壽辰他要是不來,這輩子就別來見我了!”

“是,公主。”那奴婢匆匆退下了。

這時候,席間也開始議論起了這位本朝聖上的第七子秦川王宋毓秀。

關于他的傳說很多,因為他并不是一個低調的人,相反的,他風流成性,不學無術,整天無所事事,一直被人為是整個王朝活脫脫的反面教材。

可是小姑娘家就是喜歡他,為什麽呢?

“聽說,七皇子秦川王長得可隽秀了,那俊俏程度堪比就是年輕時候的溫卿侯呢!”

“是嗎?我見過秦川王,我覺得比溫卿侯更俊呢,溫卿侯長得太君子了,秦川王俊得有一種……啧,妖氣。”

“是嗎是嗎?秦川王真的如你們所說,長相如此好?”

“那當然,聽聞見過的人都誇他風華絕代風姿卓絕呢,不然怎麽和錦衣衛缇帥沈無虞并稱兩大黃金單身漢呢。”

“噗,你開玩笑吧,這兩個人哪個是我們這種人可以窺探的,別想啦。”

這時候,聽着這群小女孩小聲叽叽喳喳,幾個年輕男子有些坐不住了,其中一個則是輕輕哼了一聲,對着自己身邊正在發花癡的妹妹悄悄說道,用一種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哼,這種空有皮相的男人有什麽好的。他風流成性,不學無術,整天無所事事,整一個敗類,簡直有辱我大譽國的皇室威嚴。這種空有皮囊的男人,有什麽了不起的?”

此言畢,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一陣非常好聽的聲音傳來,帶着點輕佻,帶着點輕蔑,更多的則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自信,好像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裏那般,一只手就可以捏死這群螞蟻。

那人的聲音翩然而至,他說:“本王,還真有那麽一點點了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就收藏這篇文文吧~~

大家來冒冒頭吧~~人森寂寞如雪啊~~

☆、帶路

宋毓秀穿着雪白的錦袍,襟口衣袖裝點暗色紋樣,一領華貴的寬大袖袍。他一路走到那個男子身後,白色的錦袍襯着白色的臉,眉眼是看慣的輕佻。

長公主看到宋毓秀來了,立刻站起來想要說他幾句,卻看到宋毓秀是那樣冷淡地看着那男子,眉眼處盡是輕蔑。

那男子本以為這麽輕的話只有自己能聽到,卻不想宋毓秀和個幽靈似的,就站在他的身後,他也是傻眼了,這皇七子可是最最得罪不起的啊!

那男子也吓慘了,立刻抓着自己妹妹跪爬在地上,“王爺恕罪,小的失言,實屬無心。”

宋毓秀是穿過大片扶蘇花木而來,肩上還沾着幾片扶蘇花的花瓣,顯得整個人雍容且妖嬈,隽秀的眉目仿佛能夠瞬間捕獲人心,在那裏慢悠悠開口,“瞧,至少本王身份尊不可及,要捏死你們兩只螞蟻簡直易如反掌。”

那男子更是吓死了,在那裏猛地磕頭,都快磕破了,“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長公主還挽着高高的髻,頰上抹了胭脂,難以言喻的明豔美麗,她在遠處幽幽看着,然後說道:“小七來了,趕緊過來。”

宋毓秀似乎沒有聽到長公主在喚他,而是嘴角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眼中寒意淩然冷笑一聲,“今日本王皇姐生辰,本王不想見到血腥,你們就下去領五十個板子吧。”

“饒命啊,王爺這五十板子沒人承受得住啊!”

這邊哀求聲一團,那邊長公主已經站起來一步步朝着裏走來了,似乎想看個究竟,到底發生了什麽。

很快,幾個侍衛就過來把那個男子和他妹妹給拖了下去,宋毓秀還在那邊不冷不熱地拂袖道:“別喊了,再喊就把舌頭也割了,本王就是這麽一個小心眼的人,你可要記好了。”

頓時,四周啞然。

此時,長公主已經走近了,宋毓秀立刻回過身拂袖踏出去,優雅地扶住長公主的手腕,一臉笑得狡黠,好像剛才的事完全沒發生似地,語氣還有那麽幾分調皮撒嬌,“皇姐,小七來了。”

長公主剛才還被宋毓秀氣得,現在被這弟弟這麽一撒嬌,頓時一點脾氣沒了,她放下叉腰的手,溫柔道:“好了,來了就好了,跟我進去吧。”

這個宋七倒是有點意思,這個朝代因為聖上喜歡做妝,所以上到士大夫,下到九品官出門都基本會敷點粉,這個宋七倒是真的素面朝天,但是瑕不掩瑜,卻把他風華無雙的隽秀一覽無遺,這個宋七,倒是一點不再乎皇帝的感受,有意思。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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