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攻略自己的一百種方法
作者:曉月千重
簡介
猗瀾死了。
但她又活了。
于是,這個世界上有了兩個猗瀾。
《攻(搞)略(死)自己的一百種方法》
【注意】
1.自攻自受,慎重觀看!!!
2.狗血有,蘇爽有,邏輯無
3.蠢作者本色出演傾情奉獻!!!
身為攻略者,猗瀾不小心在做任務的時候,把自己搞死了。
還很不幸的死的四分五裂了。
主神:給你一次複活的機會,要嗎?
猗瀾:要。
Advertisement
主神:那先去把你自己帶回來吧。
猗瀾:???我就在這裏啊。
主神:現在的你只有一半,并不完整。
猗瀾:(掏耳朵)好吧。
內容标簽: 天作之合 快穿
搜索關鍵字:主角:猗瀾,猗斓 ┃ 配角:系統 ┃ 其它: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1)
X963年,7月2日,所有的攻略者都同時收到了一條消息。
SSS級攻略者猗瀾因故身亡。
同時,所有SSS級任務世界全部無限期關閉。
…………
大夏午的太陽光毒辣的不像話,且還白花花的,晃的人睜不開眼。
田裏的青苗全被曬的焉了吧唧的,那點綠意思都快被枯草似的的黃顏色給趕上了,半點生氣都沒有。
猗瀾嘴裏銜了根草,正坐在樹蔭底下躲日頭呢。
把草調來轉去,還是沒想明白。
她怎麽,就到了這兒來了呢?
明明一刻鐘之前,她還在被反制追殺來着的啊,怎麽就會突然到了這兒的呢?
沒等她繼續想,就有叫喚聲從田的對面傳了過來:“大翠啊,快過來給你阿爹搭把手!”
猗瀾撥弄草的動作一頓,心情很是複雜。
嗯,對,她現在就是大翠。
那邊沒聽見回應,就又扯着嗓子叫喚起來了。
大翠,大翠!大翠啊!
簡直叫的人心裏頭發躁。
猗瀾就躁的很,一點不想聽見這兩個字。
于是便把嘴裏的那根草吐了,拍拍手站起來,應了聲,“來了!”
那邊果然不叫喚了。
只是等着猗瀾慢悠悠地趕到的時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婦人少不得又是滿嘴的碎叨:“你個死丫頭,叫你那麽多聲都不睬我,你是不是耳朵聾了,啊?”
猗瀾熱的不想說話,但是不行。
垂着眉眼,很是乖順的一副女兒模樣,“剛剛睡着了。”
婦人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嫌棄:“睡睡睡,一天睡到晚,懶死你算了!”
猗瀾不還嘴,任她說。
那邊在給扁擔套繩子的中年男人沒忍住,插嘴道:“算了,翠兒也忙了一上午了,連晌飯都沒來得及吃呢……”
婦人一瞪眼,那男人就把話咽了回去,很識相,婦人也很滿意。
扭過頭,火力繼續對着猗瀾,好像是存心要把她烤焦。
猗瀾随便她烤,不在乎了。
反正也跟她沒多大關系,烤焦了拉倒,正好她回去問問情況。
就在猗瀾這麽想着的時候,她突然的就聽見了一聲叮,清脆而響亮,跟這裏的熱度不太搭。
等着那聲叮完了,猗瀾就聽見了一個更清暑熱的聲音,就在自己耳朵邊上。
“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冰冷的,機械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聽着就涼快,透心涼。
猗瀾擡頭,看看那婦人,再看看那中年男人,都不動了,就連剛剛還被有一陣沒一陣的熱風吹的打漾的水紋都定住了。
不錯。
猗瀾擡手去掏耳朵,掏完了就對着什麽都沒有的小拇指一吹,吹完,問:“你想要什麽解釋?”
聲音說:“我要你摧毀近半的SSS級任務世界的解釋。”
猗瀾嘴角一斜,笑裏帶痞,“這個啊,你問我沒用,我不知道。”
聲音說:“你知道。”
肯定的不得了。
猗瀾也肯定的不得了,說真的不知道。
聲音變得更清涼了,說:“既然這件事你不知道,那麽你死了這件事,你總該知道了吧。”
猗瀾随意一點頭,知道。
如果她沒死,壓根就不需要寄存在這種身體上。
但她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死的。
所有的記憶,都只停在了一刻鐘前,她被反制追殺那會兒。
其他的,包括之前,還有之後,她都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就只是結果。
幾近過半的SSS任務世界被摧毀了,她幹的。
為什麽?
不知道。
全是真話。
那聲音難得熱心一次,把前因後果都給猗瀾說了。
猗瀾聽完了,只想給自己鼓掌。
幹的真棒!
不過,想是歸想,她倒也沒真的就做出來了。
摳弄摳弄指甲,想了一會兒,猗瀾問:“你想讓我怎麽給你補償?”
冰冷的聲音再加上嘲諷,清涼效果簡直更上一層樓:“你都已經死了,能給我什麽補償?”
猗瀾不怕冷,點點頭,說那倒也是。
“那你來找我幹什麽?”
聲音說:“把被你摧毀的世界重新構建起來。”
這句話,顯然就是要冤有頭債有主了。
猗瀾是頭也是主,更沒打算把這責任給推了,就幹而脆之的問道:“要我幹什麽?”
聲音說,“我要你把她帶回來。”
猗瀾問:“誰?”
聲音:“你自己。”
猗瀾又去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聲音就又給重複了一遍。
猗瀾覺得聲音在給自己開玩笑。
她不是就在這呢麽,這還要去哪兒帶啊?
聲音冷的不行,之前說的話全被猗瀾給吃了,吃之前還半點沒過腦子。
冒着寒氣,聲音又給猗瀾重說了遍,這回還多添了句“知道了嗎”。
猗瀾摳摳指甲縫,說知道了。
但是吧,知道歸知道,具體怎麽操作還是個問題。
聲音不想再跟她交流了,就直接給發了圖貼在猗瀾腦子裏,讓她自己看去,然後就下線了。
一秒鐘不想和她多待。
猗瀾不關心這個,只自己去看圖。
圖上全是字,還帶了十個附件,跟被她毀掉的任務世界的數量一致。
走馬觀花的溜了一遍圖上的那些字,猗瀾又去看附件,只有第一個是亮着的,剩下來的那九個全灰着,打不開。
注意力重回到那些字上,猗瀾逐一看過,了解了。
大致意思呢,就是她死了,但是現在又活了,所以世界上就有了兩個猗瀾了。
有兩個她,不難辦。
難辦的事情是,她要把另一個她,給搞死,回收,重組,再變成一個她。
猗瀾順着摸摸指甲,想了想,去點開了唯一亮着的那個附件。
附件裏是資料,關于這個世界的全部資料。
猗瀾迅速地浏覽過,心裏有了數。
這是最後一個被摧毀的世界,比起前面九個,損毀程度是最輕的,重新建構起來的也最容易。
重新建構任務世界的最好辦法,就是把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抽離出去。
而唯一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也就是她了。
猗瀾扯了下嘴角,斜着笑了。
真有意思。
終于有人能陪我玩玩了。
猗瀾把一列的附件收回去,再把大的礙事的那張圖縮起來鎖在角落裏,停了許久的熱風就又吹了起來。
河面上那圈水紋也慢慢漾開去了。
婦人跟那中年男人也不再僵着,又鮮活生動起來了,每一個表情都是真的。
是真的,那就更好玩了。
婦人去看猗瀾,擰眉,更嫌棄了:“大翠,你在那傻笑什麽?還不給你阿爹搭把手?全指着你阿爹呢?回頭你阿爹累死了,我看你還指着誰!”
猗瀾收回去笑,沒頂嘴,而是繞過去幫着中年男人把另一頭的繩子套上扁擔。
男人背着那婦人,很是歉然的對着猗瀾笑笑,有點辛酸。
猗瀾頂着大翠的皮,安撫地沖着男人搖了下頭,再幫着男人把挑着兩桶水的扁擔搭到他肩上去,活兒幹的順溜。
都是這副身體做慣了的事情。
頂着大日頭,猗瀾幫着男人把河裏的水挑進田邊的溝裏去,那溝有了水,就順着緩緩地流進去田裏面,無聲無息的去潤那些青苗了。
婦人沒再在這緊盯着,天兒實在太熱。
挑完水,男人就領着猗瀾坐去了樹蔭底下,準備說點悄悄話。
“翠兒啊,你別怨你阿娘,她,她也有她的難處。”
猗瀾搖搖頭,神情特別認真,“我不會怨阿娘的,阿娘她生我養我,已經是我此生難報的恩情了。”
男人一臉的欣慰,說:“翠兒,你能如此想,實在是太懂事了。”
猗瀾繼續搖頭,表示沒什麽。
天太熱,風都被熱的吹不動了,人就坐那裏不動都淌汗,嘩啦啦的淌。
猗瀾也熱,抓着袖子去擦汗,擦了又出,出了再擦,都是汗,簡直擦不完。
男人打着赤膊,要稍微微好那麽點,但也還是熱。
父女倆在樹底下又熱了一會兒,回去的婦人就回來了,一手撐了個荷葉遮太陽,另一上手提着個籃子,走的不快。
男人趕忙站起身迎過去接下籃子,話裏帶心疼,道:“雙雙,天這樣熱,你幹嘛還來回跑呢?回頭要是熱着了可怎麽辦啊?”
婦人沒了先前對着猗瀾的刻薄,笑的簡直是溫柔可人,“哪就這麽嬌貴了。”
猗瀾摳摳指甲縫,心裏一動。
這夫妻倆的感情倒是很好。
那她這個女兒,怎麽就能這麽礙眼呢?
婦人不必說,那話裏話外的都帶着刺,一出口就戳人疼,生疼。
那中年男人吧,看着是體貼女兒,但話裏全是維護自家夫人的意思,也就大翠腦子沒那麽靈光,才聽不出來,還一心以為自己阿爹為了她左右為難呢。
可惜大翠死啦。
多好的一個笨閨女啊。
能吃苦還不抱怨,生了病也忍着下地做事,硬生生把自己給搞死了。
婦人許是怕她真熱的中暑,就給分了一碗綠豆湯來,猗瀾雙手去接下,很客氣地跟婦人道過謝,就端着碗蹲去了一邊。
這湯大概是在井底冰過的,冷的很,喝下去一路的涼快,立馬把扒在周身的熱意給澆下去了。
一家三口在樹下喝綠豆湯,難得的和諧光景。
可惜,難得就是難得。
“哎雙娘,你怎麽一家躲這兒來了呢?可讓我好找啊!”
穿着粗布衣服的胖大嬸兒深一腳淺一腳的尋過來,見着了人,立刻就扯起了嗓子叫喚人,腳下也跟着走快了幾步。
“村裏來了仙人,說要招弟子呢!你家大翠呢?”
猗瀾捧着碗的手一頓,心思活泛起來了。
雙娘沒站起來,只仰頭回道:“仙人招弟子,幹我家大翠什麽事兒啊?”
胖大嬸兒道:“村長讓過去的,村裏所有合年紀的孩子都去了,就缺個你家大翠呢!”
雙娘還是沒動,更沒有要讓猗瀾去的意思,“我家大翠笨,就不去湊這熱鬧了。”
胖大嬸兒面露為難,道:“雙娘,你這樣,村長那兒,我也不好交代呀……”
猗瀾擱下碗,站起身,一臉怯怯的向着雙娘看過去,“阿娘,我想去看看。”
雙娘斜她,“去看什麽?”
“去,去看仙人……”
不待她講完,雙娘就挑了根樹枝子,趁着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揮着朝猗瀾招呼過去了。
這一下打在了沒着衣服的胳膊上,登時就冒起了條檩子,通紅,看着就疼。
雙娘邊打邊罵道:“看仙人?仙人是你能看的嗎?!你是個什麽東西?就敢朝着人仙人面前湊了,啊?!”
猗瀾往胖大嬸兒後頭躲,嘴上卻不求饒。
今天她是一定要去的,誰也攔不住她。
那大嬸也是被雙娘這打孩子的狠勁兒給吓着了,緩過神來才去攔她,勸着道:“雙娘,你這麽打孩子做什麽啊?都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打了你自個兒不心疼嗎?”
男人沒勸,只在一邊看着,看不忍了,就幹脆撇過去了頭。
雙娘最後一下抽在猗瀾的臉上,力氣極大,樹枝都斷了。
扔了手裏的那半截,雙娘道:“晉嬸,你別護着她,這死丫頭就是欠教訓,一點記性都不長!”
胖大嬸回頭去看猗瀾,一見她臉上新添的那口子,是真不忍心了。
這當娘的也實在是太狠了,要是毀了容了可怎麽是好?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再養也沒幾年,就得說婆家了,這頂着張大疤臉,哪戶人家敢要啊?
胖大嬸兒捏着袖頭子,去給猗瀾擦她臉上順着傷口流下的血,“好大翠,疼不疼?”
猗瀾搖頭,不疼。
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奇怪。
胖嬸兒以為她是在忍着的,便愈發心疼了些,扭頭去埋怨道:“雙娘你也是,打孩子下這麽重的手做什麽?就不曉得心疼的嗎?”
雙娘沒睬,只去看猗瀾,“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還要不要去看仙人了?”
猗瀾目光堅定,“要。阿娘,我就去看一眼……”
雙娘冷笑,比那綠豆湯還解暑,“你去,以後我就當沒生過你,去吧。”
猗瀾去看那男人,“阿爹,阿爹……”
男人嘆了口氣,對她擺擺手,道:“翠兒,你去吧,我勸勸你娘。晉嬸,勞您帶翠兒過去。”
晉嬸說沒什麽,應該的。
說完就帶着猗瀾走了。
猗瀾扭回頭,去看樹底下的那夫妻倆,不能理解。
兩個人,如此過活,不累嗎?
收回視線,猗瀾看着地,把腳前的一顆小石子給踢開了。
她誰都不信,除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啦啦啦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2)
世有修道人,俗見皆稱仙。
仙有真仙,亦有假仙。
猗瀾站在最外圍,只踮着腳看了幾眼,就沒了興趣。
假的。
沒意思。
猗瀾往角落裏縮了縮,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去把先前主神給她貼的那圖的第一個附件打開。
上次看的匆忙,只大致知道這是個修真者的世界,旁的就一概不知了。
附件介紹,這個世界的修真者多分為兩類:一類是附歸宗門大族的,另一類則是散修之人。
且在這世上的修真宗族無數,卻只有五家立于無數之巅。
而至于散修者,要麽最終成為驚世天人,要麽就只能泯然于茫茫衆生。
猗瀾摳摳指甲縫,想着自己會在哪裏。
嗯,要是她自己的話 ,她應該會去那五大宗族。
畢竟從內部入手,任務完成起來會更簡單。
“我們天麟今年只招收十五名弟子,所以先天之資質要求極為嚴格。這是探靈石,”領頭的那人掏出來塊光滑溜溜的石頭,舉起來對衆人道:“只要握住此石,石頭發出亮光,便是有資質的。且光越亮,那資質就越佳。”
猗瀾的視線被那塊小石頭引住了,有點好奇。
那石頭依着序,在村裏的十幾個少年人手裏傳過,只在幾個少女的手裏發出了些微的亮光。
那幾人高興的很,相互握着手,好像自己已經被挑選上了似的。
最後傳到猗瀾手裏,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石頭亮了。
雖亮光微弱,但的的确确也是亮了。
領頭的那人起先還有些高興,但一瞧見猗瀾臉上的那道口子,頓時便皺起了眉毛,似是極為不滿。
随從把石頭取回,小心地放進盒子裏,才遞回給領頭的。
領頭那位收起盒子,一臉莊重的宣布道:“方才握探靈石亮者,上前一步。”
那幾個小姑娘便高高興興的依言上前走了一步。
猗瀾摸摸指甲,也跟着上前去了。
領頭的那人就當沒瞧見她,只吩咐那幾人說現在回家收拾,日落之前回來,趁着夜涼啓程去天麟。
小姑娘們對仙人的話沒有疑異,只是對家人不舍,問能否再多寬限兩日。
領頭的道:“若不舍,留下即可,我天麟不會勉強你們。”
姑娘們立刻改口,說沒有勉強,還請仙人稍等。
于她們,這樣求仙問道的機會,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是錯過,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所以她們舍不得也要舍得。
猗瀾倒是無所謂,她現在跟着,也就是想看戲。
想看看這幾個冒牌貨,還會演出來什麽除了她已經猜到的好戲。
還有那塊小石頭,探的不是靈的話,會是什麽東西呢?
真有意思啊。
胖大嬸兒過來拉她到一邊,關切道:“大翠,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吧。你要是怕你娘不讓,晉嬸兒就跟你一塊兒去。”
猗瀾搖頭,“不用了,天麟離我們這近,不出一天也就到了,那裏肯定什麽都是現成的。”
晉嬸覺得這話有理,也就沒再提,“那我去告訴你娘一聲,你跟嬸兒一起去?”
猗瀾繼續搖頭,“不了,嬸兒你替我給阿爹阿娘道個別吧。”
雙娘戰鬥力甚高,她鬥不過,還是躲着吧。
晉嬸看猗瀾臉上那道口子,就把想勸的話咽回了肚裏。
下手這樣沒輕重,孩子記恨,難免的。
日頭下的快,眼看就到了傍晚。
大翠爹娘沒過來,連句話都沒讓那嬸帶來。
猗瀾摳摳指甲,她真是親生的?
估計不是。
被挑中的小姑娘陸續回來,肩上背着包袱,都不小。
人到齊了,那領頭的說出發。
一行人就走了。
村裏的人跟着送到村口,領頭的就再不讓送了。
那幾個小姑娘全都眼淚汪汪的,模樣柔弱,讓人一見就覺得可憐可愛。
猗瀾跟在最後,全看着呢。
領頭的還好,那仨随從就不行了,眼裏都能冒光,還是帶綠的,邪乎的很。
嘴裏銜着根随手撅來的草,上下左右的撥弄,等着戲開場。
翻過兩座山頭,月色還不錯,亮堂堂的。
一行人停下來歇息,順便吃個飯。
飯很簡便,就是藥丸。
随從一人給倒了一顆,分派完了後,領頭的給解釋道:“這是五谷丹,吃下之後即可飽腹。”
猗瀾捏着藥丸對着月亮看看,沒吃。
領頭的看過來,“有問題嗎?”
猗瀾搖頭,把藥丸往嘴裏一塞,“沒有。”
那幾個姑娘一見有人帶頭,便也就跟着吃下了。
吃完飯,便是短暫的休息的時間。
姑娘們趕了大半晚的路,都累的很,找了地方一靠便睡了過去,特別熟。
說是天麟的那幾人對看一眼,互相點過頭,準備動手。
“嘔——咳咳咳——”
幾人具是一頓,還有人醒着?
不可能啊。
藥量下的足足的,這一路都不會有人醒才是。
領頭那人做了個手勢,讓随從繞過去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
猗瀾摳摳喉嚨,什麽都沒再吐出來,幹淨了。
取下腰上臨行前晉嬸給的水囊,喝了一口漱過嘴,再去把手沖淨,水就沒了。
真是太不禁用了。
猗瀾嘆口氣,把水囊随手扔到地上。
領頭的緊張,“你到底是誰?”
“我啊,”猗瀾把散落下來的頭發往上一撩,露出來臉,再扯着嘴角,斜斜一笑,妖異的有些吓人,“我是猗瀾啊。”
臉還是那張臉,臉上的那道口子也還在,可就是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圍着猗瀾的四人面面相觑,不清楚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
猗瀾不理他們,自顧自去拍了下額頭,啊了一聲,說不對。
“我是大翠,大翠啊……”
“嗯,對,是大翠。”
月華皎潔,散着頭發的女子在草地上亂晃悠,底下腳步淩亂,一身白衣和那天上的冷光甚是相襯。
那四人緊張非常,連劍都拔了出來,就等着猗瀾有什麽異動,立刻四劍齊上。
猗瀾猛地收住動作,仰起臉去看月亮。
忽的,夜風突起。
猗瀾睜大眼睛,看着那道身影似從月中來,一縱而過,恍若白虹。
白虹在猗瀾身前落定,滿身清冷,“你叫什麽?”
猗瀾眸子一縮,又漸漸放開,還帶上了笑意。
“我叫,大翠。”
轉過身,猗瀾指着那四個人,“殺了他們。”
那白虹抽劍而動,也不過是瞬間的事。
猗瀾蹲下去摸摸領頭那人的屍體,邊摸邊扭頭去問人:“你為什麽聽我的話呀?”
人收劍入鞘,搖頭,說:“不知。”
猗瀾笑了,龇着牙,笑的特別晃眼。
“主神啊,游戲可以開始了嗎?”
“叮——這不是游戲。”
“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總之,可以開始了嗎?”
“叮——你不是已經開始了嗎。”
猗瀾叉掉對話,把摸到的東西收在手心,站起來,臉上晃人眼的笑還在,“你叫什麽?”
那白虹回她道:“白道非。”
猗瀾說好,白道非,好,很好。
她起的名字,真是好。
白道非沒問她為何好,又好在何處。只是盯着她臉上的那道口子,手按上去,“誰弄的?”
猗瀾眨眨眼,反問:“你心疼?”
白道非嗯,心疼。
猗瀾壞笑着去把袖子撸起來,展示給白道非看,橫七縱八的血檩子疊在一塊兒,血腫未消,只是看着都覺得疼。
“心疼嗎?”
白道非指尖輕撫上那些血檩子,眉輕皺,“誰弄的?”
猗瀾沒答,卻是笑出了聲,笑的都有些不能自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有意思。
果然還是只有自己最心疼自己啊。
白道非摟着她,任她笑,等着她笑夠了,才道:“你跟我走。”
陳述句。
沒有詢問,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個人,是她。
猗瀾點頭說好啊,我跟你走。
“七長老,七長老!”
猗瀾順着喊聲望過去,又是一群穿白的。有月光照着,還像那麽回事,只是比起方才白道非出來時,那就差太多了。
這回是真的天麟門衆了。
一群十幾人,趕來在白道非身邊落定,圍了一圈,小心詢問白道非,為何方才會突然離開。
白道非将劍一轉,指着地上已涼了的四具屍體道:“此四人冒用我天麟之名,實行龌龊之事,且欲謀害人命,已被我祭于正道。”
猗瀾躲在她身後,只探出來頭,一臉的怯怯不安。
那群人掃視過地上的屍體,全是一劍封喉,可見動手之人并未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但一見猗瀾臉上的那道大口子,還有滿眼的恐懼,衆人便又把疑異壓了回去。
對孩子下手,即使殺了,也不為過。
猗瀾和白道非全都沒作聲,任他們自由想象。
灌木叢的那邊,還有幾個被藥暈的少女在等着呢,等着幫他們再豐富一下想象。
幾個假稱是他們天麟的人,從村裏拐騙來妙齡的幾個少女,大晚上的,少女們還被下了分量不輕的藥,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都行。
總之不會是什麽好事。
白道非吩咐了人,讓他們把那幾個女孩兒的迷藥解了,護送回村,再好生安撫,最重要的,是給天麟洗幹淨名聲。
那群人應過是,全去了。
至于猗瀾,那些人沒過問。
反正有白道非在,想來定是能得到妥善安排的。
不相幹的人散了場,只剩下自己跟自己了。
白道非看她身上那件做工粗糙的白衣,眉心微一蹙,“脫了。”
猗瀾眨眨眼,沒說話,只擡手去脫衣服。
外袍,裏衣,亵衣,全脫了。
一幹二淨。
月光下,有少女披散青絲,身上片縷未着,曲線尚未成,皮膚也沒那麽好,可浴在冷光之下,就是莫名妖異。
尤其那雙眼睛。
白道非脫了外袍,一抖開,就将猗瀾攏了進去,裹的嚴嚴實實。
“跟我走。”
猗瀾被白道非摟在懷裏,聽着心跳聲,嘴角彎起來,“好啊,我跟你走。”
“不許!”
是雙娘的聲音。
幾個起躍,雙娘和大翠她爹就到了近前,正對着白道非和猗瀾。
雙娘下命令道:“大翠,跟我回家。”
男人跟着勸:“是啊翠兒,跟爹娘回家去吧。”
猗瀾都沒從白道非懷裏出來,只是側了頭,神情單純又認真,“阿爹阿娘,我不回去了。我已經答應了仙人,要跟她走。”
雙娘抽出鞭子,啪的甩了聲響,聽着就讓人膽寒。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猗瀾搖頭,“不要。”
這樣的固執,很像是中了邪了。
雙娘一鞭子抽過去,一點不手軟,像要直接把那邪抽出來似的。
就是可惜,還沒能近身,就被劍攔下了。
白道非手腕一動,甩開纏在劍上的鞭,語氣不悅道:“成雙,她是我的徒弟。”
雙娘收回鞭子,也不悅,冷冷一笑,“我還是你師姐呢!”
白道非神情不變,“你已非是天麟之人。”
“我若想,就是。”
“可惜你不想。”
猗瀾縮在白道非懷裏,聽她們話裏機鋒來去,真有意思。
雙娘說不過,只能換個方法,問:“你是當真想收徒弟嗎?”
白道非說:“是。”
雙娘沉下聲音,很是惋惜,道:“那你真是錯愛了,這丫頭根本就沒有靈根。”
白道非語氣不變:“那又如何。”
又一路不通,雙娘暴脾氣上來,怒道:“白道非,我都說了,她沒有靈根!你想收徒弟,天下那麽多人都眼巴巴等着你呢!幹什麽要扯上這死丫頭!”
白道非告訴她答案:“合眼緣。”
雙娘真是怒的都不知道什麽叫怒了。
白道非,真是好個白道非。
男人忙着去安撫雙娘,給她順過了氣,才去掏了塊小石頭出來,扔給白道非,說:“這是探靈石,你若不信,一探便知。”
白道非接了,卻沒給猗瀾,而是一握,捏碎了。
雙娘和那男人具是一愣。
沒想到。
探靈石不算什麽稀罕東西,可也不是那麽尋常的,沒想到,白道非卻如此輕易地便給捏碎了。
“她是我的徒弟,這一點,不會變。”
雙娘瞪着一雙杏眼,“徒什麽弟!她又沒還沒拜過你,別瞎扯關系!”
猗瀾出聲,道:“阿娘,我拜過了。”
雙娘兇她:“你閉嘴!”
白道非回護:“繼續說。”
猗瀾有恃無恐:“我要跟師父走。”
白道非低頭,摸摸她散着的頭發,“好。”
“不許!我不許!”
雙娘抖開了鞭子,攔在前頭,不讓走。
白道非把猗瀾橫抱在懷裏,神色如常,“你攔不住我。”
“試過才知道!”
雙娘嘴動手也動,揮了鞭子就朝白道非抽了過去,一擊卻未中。
白道非即便是抱了一個人,動作也不受累,三點兩躍地便離了原地。
雙娘去追,沒追上。
氣的把鞭子一扔,朝男人道:“去天麟!”
男人去把鞭子撿起來,擦過了收起來,“雙雙,我們真要回去嗎?”
“回,”雙娘磨牙,“總得把那死丫頭帶回來。”
旁人不知道,她卻是清楚的。
五大宗族的那趟渾水,深不見底,不知世的一腳踏進去,等着的便是沉底。
白道非,你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猗瀾和猗斓都有點瘋~~明天見~~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3)
白道非試了水溫,正好,便去叫坐在一邊的猗瀾:“過來。”
猗瀾依言過去,身上還只裹着白道非的外袍,腳都是赤着的,在白道非面前站好,整個人從上到下似都寫着乖順。
白道非也沒擦手,濕着就給猗瀾脫去外袍。
脫完了,再将人一抱,放進去浴桶裏,帶着水花輕漾了漾,漾的太高了,白道非的那白衣上就多了幾個深色的小水漬團。
舀了一盆溫水,白道非的手指插||在猗瀾的發間,吩咐道:“閉眼。”
猗瀾乖乖地閉上眼,然後就有溫熱的水澆了下來,順着額頭滑到了眼那兒,眼睫挂不住了,那些水珠子便就向下繼續滑行。
白道非繼續澆水,澆夠了,便去拿東西給猗瀾搓頭發,動作又輕又柔。
猗瀾就靠着桶沿坐着,任由白道非伺候。
等着這澡洗完,人都已經睡迷糊了。
白道非也沒打算叫她,只拿了毯子鋪好,将人抱上去裹起來,細細擦幹水珠,給套上幹淨的衣服,再用了靈力給弄幹頭發,這一套流程才算完。
手指在兩彎眉毛上輕輕刮過,白道非看着熟睡的猗瀾,臉上浮了抹笑出來。
可視線移向下,落在那口子上,笑便立即便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手指按在那傷口上,稍帶了些力氣,猗瀾沒反應,該怎麽睡着還是怎麽睡着。
感覺不到疼。
白道非蹙着眉心,去掏了個小瓷瓶出來,倒了些淡青的液體在掌心,指尖蘸着,去給塗在傷口上,輕輕的。
手底下的這個人感覺不到疼,她卻能感覺到。
胸腔裏的那顆心,每一下的跳動都扯着痛的那根線,絲絲拉拉的,疼的停不住。
真是奇怪。
今晚的事情,她自己都覺得沒法解釋。
天下人人皆知的,天麟七長老,白道非,冷漠得不近人情。
更甚有人言,白道非此人,本身就是沒有情這一感的。
時日一久,就連她自己都要信了。
可今晚,她卻對着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說了心疼,并且也是真的心疼了。
多奇怪的事情。
可比這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覺得很好。
有這麽個人,很好。
村裏。
服了解藥醒過來的姑娘們都正抱着家人在哭呢,是慶幸。
若是沒被救下,那等着她們的,又會是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