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會再毀一次這個世界。
所以主神所希望的,就是她控制着白道非,好好地将天麟天啓搞塌後,就立刻好好地把自己搞死,不再做什麽多餘的事情。
簡直用心險惡啊。
猗瀾睜開眼,看着屋裏的一片黑,幽幽嘆了口氣。
白道非稍稍側頭,輕聲問猗瀾,“怎麽了?”
猗瀾翻了個身,朝向白道非側身躺着,想了一想,問:“師父,你可有什麽心願嗎?”
白道非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道:“有。”
猗瀾朝着人挪的更近了些,“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這次沒有停頓,白道非回答得很快:“不能。”
猗瀾借着黑暗的掩護翹了翹嘴角,接着便把挪過來的那些距離還了回去,自己還是靠裏躺着。
白道非半欠起身,問:“生氣了?”
“沒有。”
“真沒有?”
“真的。”
自己跟自己生氣,那就真是太蠢了。
所以,猗瀾是真的沒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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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白道非想的,好像跟她不太一樣。
猗瀾忽覺着身上一重,睜開來眼,白道非的臉就近在咫尺。
“師父?”
白道非看着她的眼,聲音稍沉,許是跟這黑暗有關系,白日裏聽起來漠然的聲音,現在倒是柔和了不少,“我的心願同你有關。”
“只是心願,可許不可言,所以才不能告訴你。”
猗瀾眨了下眼睛,“所以,我也真的沒有生氣。”
白道非沒去分辨這真的有幾分真,只是伸手在她臉上傷口那兒輕拂了下,“還疼不疼了?”
猗瀾搖搖頭,“不疼了。”
其實從來也沒疼過。
她感覺不到疼。
腦子裏倏地閃過一個想法,猗瀾抓住白道非的手,半刻沒停,就放到嘴邊,猛地咬了一口。
白道非手驟地一握緊,嘴唇死死抿住,抿成了一條線。
猗瀾松口,問她道:“很疼嗎?”
她其實并未用力。
白道非沒答,所有的感覺全被疼痛占據了,甚至都沒有辦法思考猗瀾說的話,更別提去回答了。
猗瀾仰起頭,離她更近了點,“你很怕疼,對嗎。”
早應該想到的。
她毀了那麽多的任務世界,主神絕不會如此輕易地就放過她。
原來是在這兒挖了坑,等着她往下跳呢。
握住白道非的手腕,把剛被她咬過的地方,放在唇邊輕靠了靠。
“對不起。”
白道非整個人就趴在猗瀾的身上,被疼痛感支配了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喉頭緊繃着,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也是她不與人親近的原因之一。
她不怕疼,可是只要有分毫,那疼痛感都會被無數倍的放大。這種情況,任是放在誰的身上,都會很痛苦。
猗瀾伸出手,圈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是安撫的意思。
“主神,出來。”
“叮——休眠中,請留言。”
“出來。”
“叮——休眠中,請留言。”
“最後一遍,出來。”
“叮——你是在威脅我嗎?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能威脅我。”
“那可真巧,我正好不在你的不能範圍內。”
主神一默,是,它忘了,猗瀾還真不在那範圍內。
“你找我幹什麽?”
“我要你和我共享痛覺。”
“叮——可以。”
猗瀾一笑,看着主神半只腳踏進來坑裏了,繼續道:“你共享的時候注意一下,不是這個我。”
“是白道非。”
主神又是一默:“你這是作弊。”
猗瀾坦然承認:“是,但你已經說了可以。”
“叮——下不為例。”
猗瀾叉掉對話,哼笑了聲。
當然要下不為例了,整你的辦法要是都重樣兒了,那該多沒意思,是吧。
手順着在白道非背上撫了撫,“好點了嗎?”
白道非緩了緩,忍住後續泛上來的痛意,聲音卻是啞下去了不止一個度,“好了。”
“對不起。”
“沒事,不怪你。”
白道非撐着要從猗瀾身上起來,卻被猗瀾抱住了。
“讓我多一會兒吧。”
抱自己這種新奇的體驗,她也應該試一回的。
白道非聽見猗瀾說的,便就沒再動,算是默許了猗瀾。
有人陪着說話,注意力會被分散不少,疼痛感也會跟着被分散掉。
猗瀾就亂扯了些話,不住的去問白道非。白道非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縱着她的,這陣子痛感弱了下去,更是有問必答。
她倆在這聊天,等着那陣疼消下去,閑得很。
隔壁的謝明仙卻沒這麽閑了。
“你是說,那村子全被燒了,一個活口都沒剩下來嗎?”
“是。”
“能查到是誰做的嗎?”
“恐怕不能,我們的人到那時,火已經燒的很大了。”
謝明仙撣了下袖子,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請榮掌門過來,別讓人看見。”
“是。”
來禀告的人應下,轉身就要走,又被謝明仙叫住了:“等等,成雙他們,離開天麟沒有?”
“離開了,今天早上走的。”
“好,你去吧。”
“是。”
人一出去,帶着屋裏的燭火都晃了幾晃,搖搖曳曳的,似要熄了一般。
謝明仙撐着額頭,按了按,想不出來答案。
究竟會是誰?
“叩叩——”
只敲了一下窗,通知似的,那抹飄紅就從窗子外滑了進來。
榮遠晴撩了下披散着的長發,問:“找我做什麽?”
謝明仙放下手,擡頭看她,也問:“那村裏的火,是你放的嗎?”
榮遠晴皺眉,“什麽火?哪個村裏?”
“你不知道嗎?”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謝明仙看着她,一個表情都不肯錯過,“你當真不知道?”
榮遠晴朝他翻了個白眼,道:“你這大半夜的叫我過來,就是為的跟我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嗎?”
謝明仙還是看着她,“成雙住過的那村子,被燒了。”
“然後呢?”
“然後,村裏所有人,全都死了。”
榮遠晴動作一頓,“全是被燒死的?”
謝明仙微笑,意味不明,“榮掌門真是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啊。”
榮遠晴沉下臉,“成雙說你陰陽怪氣還真沒說錯,你若有話,直說就是。那些彎彎繞繞的話,我聽不懂,也不想聽。”
謝明仙站起身,氣勢抖開,并不落下風,“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榮遠晴冷笑:“先是你起的頭,現在又是你來叫停。你莫不是真以為,這天底下就你謝明仙說了算了嗎?”
謝明仙走向她,一步一步威壓降下,“你就沒有察覺,已經有人,想對你我兩家出手了嗎?”
“我現在叫你來,是商量。你若不停,到時折的,就是天麟天啓兩家。”
榮遠晴就站在原地,張揚不減,道:“商量?你這是商量麽?我看是通知才是吧?”
謝明仙踱步,剛走到門邊,就聽見了門外有響動,“誰?!”
他猛地去推開門,然而門外什麽都沒有,就只有雨聲響在空蕩的回廊裏,被無限放大,嘩啦嘩啦的。
作者有話要說: 過幾天隔壁的魏淩和秦胤準備收拾收拾更新啦_(:3」∠)_(坑底的寶貝們有指望啦~~
當然這邊照常更新哈~~麽麽噠~~愛你們~~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7)
沒有人。
謝明仙抓着門框的手攥緊,不,他不會聽錯。
方才門外絕對是有人的。
榮遠晴眼睛微眯,斂去了其中一劃而過的暗光,又重擡起眼眸,嗤了聲,道:“瞧你這點出息,怕不是要被吓破膽了吧?”
謝明仙反手帶上門,“你來時,可有人看到嗎?”
“沒有。”
“當真沒有?還是你沒發現?”
榮遠晴又是一翻白眼,“你煩不煩?我若是連個人都躲不過去,那天啓掌門之位,我早就自己不坐了。”
确也是。
謝明仙垂頭細想,或許,當真是他聽錯了也不一定。
但不管如何,還是該小心為上的。
謝明仙長話短說,道:“那件事,就到此為止。”
榮遠晴略一思慮,點頭說:“你要停,也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麽?”
“我要白道非收的那個徒弟。”
謝明仙搖頭,“不行。她是白道非的人,我不能做主。”
榮遠晴道:“她白道非再如何,不還是你天麟的七長老麽,你這個做掌門的,朝她要個人又能怎麽了?”
謝明仙還是沒應下,“你應當知道,白道非雖在我天麟,卻不受天麟所束。你再換個別的條件吧。”
“算了,連個人你都要不來,還能許我什麽旁的?我走了。”
紅袖一揮,榮遠晴就朝窗邊走過去,顯然是準備原路來原路回的了。
謝明仙不送也不攔,随她去。
窗子一掀一合,又帶進來了一陣冷濕的雨氣。
榮遠晴從二樓的那窗口飄落到牆根,将将一站穩,就看見了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正直立在雨中。臉藏在黑處,就連輪廓都看的不分明。
“你……”
“噓——”鬥篷下的人擡起手,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跟我來。”
榮遠晴攥着袖角,是緊張的,卻還是無比順從地跟了上去。
那黑色鬥篷走在前面,腳步輕悄卻半點不做停頓,似是對遙知臺極為熟悉,三繞兩繞的,便繞到了一角尤其幽僻的地方。
兩人一前一後停下。
榮遠晴特意留了五步的距離出來,言語間有不自覺的激動和疑惑,問道:“主人,是你嗎?”
猗瀾取下鬥篷,轉回身,扯起嘴角,斜斜一笑,“是我,我回來了。”
榮遠晴難以克制地上前走了一步,那張明豔的臉上,全然不見了平日裏的張揚,只剩下敬畏和驚喜,“主人,您終于回來了。”
猗瀾負手而立,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榮遠晴又上前了一步,連着搖頭,道:“不辛苦,能為主人做事,屬下一點也不辛苦。”
猗瀾冷淡地嗯了一聲,結束掉敘舊的時間,直奔主題,問:“謝明仙找你了?”
榮遠晴答是,“他說讓我停手,不要再去摻和那個村子的事情。”
猗瀾哼笑了聲,道:“他倒是懂得及時止損。”
榮遠晴摸不準這意思,“主人,那我們……可還要再繼續嗎?”
“不了,你讓他們撤回來吧。”
“是,主人。”
猗瀾将鬥篷重披回去,“白道非那邊已經查過來了,我暫時不能回去,你讓他們多加注意。”
“是,”榮遠晴應過,又再三猶豫,終還是沒耐住,問猗瀾道:“主上,您為何要留在白道非身邊?若要成事,那您回來天啓,不是更容易嗎?”
猗瀾淡淡地看向她,什麽都沒說,卻又似什麽都說了。
榮遠晴只敢對了一瞬,便迅速低下去頭,認錯道:“屬下僭越,請主人責罰。”
猗瀾拎着兜帽覆下,又将臉全遮進去了黑裏,看不見表情。
“夜深了,你回去吧。”
“是,主上。”
應是如此應下的,榮遠晴卻還是彎着腰,送着猗瀾走後,自己又在原地站了一陣,才避過人回屋去了。
看見人确實進屋了,猗瀾便從拐角出了來,又将兜帽往下拉了些,轉過身,繼續挑着暗處回了去。
本來還擔心榮遠晴不信的,現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猗瀾翹翹嘴角,果然,就算沒了一半,她也還是SSS級的攻略者,對付這個世界裏的一個小配角,那是綽綽有餘。
二十年前,修真宗族尚未形成五家之勢,而只有一家,立在萬千頂峰。
謝榮雙璧合一,他家莫有能及。
只是最後那一代的當家家主,沒能調||教好自家的那三個孩子,謝榮雙璧終不再複。而天麟天啓二天對立之象,也是自那始成。
長女榮遠晴領榮氏一族,開承天啓。
長子謝明仙則導謝氏門宗,自立天麟。
這是天下修真衆人皆知卻秘而不提的事情,而衆人皆所不知道的,是榮遠晴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如今在位的榮遠晴,不過是死去的那正主的替身下屬而已。
天啓中也僅有幾人知曉此等辛秘。
而知曉的這幾人,也一直在等待着正主歸來。
關了附件,猗瀾伸手去推門,還未推,門竟就從裏開了。
猗瀾仰起頭,正對上白道非的眼睛,黑沉沉的。
“師父怎麽起來了?”
“你去哪裏了?”
兩人同時問出聲,默契地有點奇怪。
猗瀾端正做人弟子的态度,先回答道:“屋裏太悶,我出去散歩了。”
白道非沒準備放水,繼續問道:“然後呢?”
猗瀾取下鬥篷,露出來臉,再對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很無辜,“然後,我就遇到了天啓的榮掌門。”
“她給你說什麽了?”
“她跟我說,我很像她一個多年未見的故人。師父,你可知道,她說的是誰嗎?”
白道非去擡她的下巴,讓她的臉仰的更高了些。
猗瀾一動不動,任由她看。
看完了,白道非沒直接回答猗瀾,而是提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榮遠晴和成雙,是什麽關系嗎?”
猗瀾搖頭,“阿娘和榮掌門,怎麽會有關系呢?”
一家分兩家的事,俗世人輕易不會知道。她一個鄉野丫頭,能知道才是怪事,更別提成雙還有意瞞着她了。
白道非沒松手,還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阿娘,是榮遠晴的妹妹。”
猗瀾擺出來一臉的疑問:“可是,阿娘和榮掌門,并不相像啊。”
先前,成雙對白道非說過的,她是白道非的師姐,也曾是天麟門中人。
現在看來,卻是還要再多添一重身份了:天啓掌門的妹妹。
這些,是大翠現在知道的事,再多,就不是大翠了。
猗瀾就踩着線,穩準地扮演着一個精分的大翠。
白道非是看過她線內線外的,沒那麽好糊弄,“她們不相像,是因為成雙,你阿娘,并非是親生的。”
猗瀾岔開話題,“師父,你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啊?”
白道非由着她岔開,“我是在謝氏,同他們一起長大的。”
“他們?”
“榮遠晴,成雙,還有謝明仙,他們。”
猗瀾又一眨眼,睜大了,似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師父,所以阿娘,她還是掌門師伯的妹妹嗎?”
“所以,榮掌門,和掌門師伯,原來是姐弟嗎?”
白道非松開手,好像是贊許的誇了一句,道:“你很聰明。”
猗瀾一默,準備繼續岔開話題。
她最近總覺得,自己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了解自己。
而且還是越來越不了解。
白道非顯然還沒跑遠,截住了她想岔開的話頭,道:“夜也深了,你散心也散過了。快進來睡覺吧。”
有搭好的臺階,猗瀾自沒有不下的道理,“哦。”
兩人又重在床上躺下,猗瀾還是靠裏,白道非在外。
許是晚上出去跑了一趟,倒真有些累了,猗瀾一挨着枕頭,沒要多久,人便沉沉地睡着了,半點防備沒有。
白道非一直躺着,卻是沒睡。
只等着猗瀾睡熟了,她才能欠起來給猗瀾掖了一回被角。暴雨連住的下,天已經涼的不似盛夏了。
掖過被角,手指又去猗瀾臉上的那道傷口劃了一下,很輕。
手底下的這個人,很奇怪。
她看的懂,也看不懂。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那麽你的,準備什麽時候告訴我?
比如,你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我又克制不住狗血腦洞了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8)
天麟天啓的事兒沒了,議事的時程便直接短去了一多半,第三日時就結束散了,各回各家,并不相幹。
猗瀾還是跟着白道非走的,方向卻和謝明仙不一樣。
謝明仙挽留,道:“道非,你不回去嗎?成雙她已經離開天麟了。”
白道非搖頭拒絕,“我想帶着翠兒,在外游歷一段時日。”
挽留無效,謝明仙只好大方放行,“那好吧,你們師徒二人出門在外,萬事要多加小心。若遇事,切記要自保為上。”
“知道,多謝。”
謝明仙搖搖頭,應承了下這一謝。
白道非帶着猗瀾離開遙知臺,也沒走遠,只是在離臺外的不遠的一個鎮上客棧住了下來。
猗瀾一路都乖乖跟着,拉着白道非的衣角,始終都沒撒手。
天色暗下來,師徒兩人同用過飯後,白道非便叫人送了熱水過來,又親自動手,收拾好了浴桶,向着猗瀾招手,“過來。”
猗瀾乖乖過去,“師父。”
白道非伸手去給她脫衣服,就跟上次一樣。
猗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自己的服務,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一套流程完了,猗瀾躺在床上,朝着白道非看過去,問:“師父,你不睡嗎?”
白道非坐在床沿看着她,“你先睡,我看着你。”
猗瀾眨了眨眼,哦了一聲,便乖乖閉上了。
屋裏燃了香,是白道非進來時點上的。氣味幽微,聞着卻會讓人不自覺的便舒緩心神。
猗瀾就是聞着這味道睡着的,不知不覺。
白道非一直坐在床頭,視線就沒從猗瀾臉上離開過。
屋裏一片靜谧,只有香在幽幽燃着。
門開合,帶動屋裏的空氣一轉。猗瀾猛的一睜開眼睛,無神地落在白道非原先坐的那地方,只是沒過幾秒,眼簾便就阖了回去。
白道非不在。
她想起來,卻怎麽也沒辦法,只能繼續躺着,陷在夢裏。
剛才那一下已是極限了。
次日一早,香的效用過去,猗瀾就立刻直挺挺地從床上起了來。
還沒等她去找,床邊就響起來一個聲音。
“喲,醒了啊?”
是雙娘。
猗瀾看見人,便抱着被子往床裏面挪了挪,滿臉的害怕,“阿,阿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雙娘松開抱着的手臂,從窗邊走了過來,“行了,我答應過白道非了,不會再動手打你的,你就放心吧。”
猗瀾連忙又往外挪了一點,追問道:“師父,師父去哪了?阿娘,你看見師父了嗎?”
雙娘在床邊站定,“你找她幹什麽?”
猗瀾沒回答,還是執着于自己的問題,“師父呢?師父去哪裏了?她去哪裏了?”
“啧,滿嘴的師父長師父短的,你認她白道非做師父才幾天啊?”雙娘擺出來一臉的嫌棄,才繼續道:“你那位親親師父,昨晚上就走了。”
“去哪裏了?!”
“她又沒告訴我,我怎麽會知道。”
猗瀾坐回去,一臉頹然,喃喃道:“師父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真的不要我了嗎……”
雙娘性子急躁,聽不得她在這念經似的,道:“行了,走了就走了呗。又不是再不見了的,你做出來這麽副模樣做什麽?”
頹然夠了,猗瀾準備跨線,稍一醞釀,情緒就上來了。
一擡眼,嘴角斜扯,再不是被師父丢了的大翠,“雙兒,好久不見啊。”
雙娘皺眉,“你個死丫頭,說什麽胡話呢?”
這世上,會叫她雙兒的,只有一個人。
而那個人,卻是早已不在了的。
猗瀾微微一笑,推開被子,斜靠在床頭,中衣的衣領開的略有些大了,“雙兒,十數年不見,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
雙娘對上她的眼睛,有些恍惚,“你……”
猗瀾繼續微笑,把往日的畏畏縮縮該換成同榮遠晴那一樣張揚,也絲毫不見維和,“是我,我回來了,雙兒。”
雙娘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是,榮遠晴?”
沒有別的猜測,會比這個答案很準确了。
猗瀾下床,向着雙娘走近,道:“雙兒,你怎麽,不叫我姐姐了呢?明明從前,你都是這樣叫我的。”
雙娘渾身都在顫抖,沒控制住,抽了鞭子便向猗瀾甩了過去,“別跟我提從前!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叫你姐姐!你這個人,只會讓我惡心!滾啊!”
一鞭子沒抽中,被飄來的一抹紅接住了。
榮遠晴一手抱着猗瀾,一手抓住鞭子,來得很及時,關心地向懷裏的人問道:“主人,您沒事吧?”
猗瀾搖了一下頭,“沒事。”
榮遠晴這才将她放下,另一手的鞭子卻還未松。
那頭的雙娘往回拽了一下鞭子,沒拽動,怒道:“放手!”
榮遠晴不敢自作主張,先向猗瀾看了一眼,等着猗瀾點過頭,她才松開手,還回去鞭子。
猗瀾向雙娘看過去,似有疑問,道:“雙兒,你是不是誤會我什麽了?”
雙娘冷笑,“誤會?我能誤會你什麽?那一切若不是你,又有何人,會有那麽大的本事做的到?”
“雙兒,你在說什麽?”
“你裝的可真像啊,就跟當年,一模一樣的像。”
雙娘握着鞭子的那只手抖得厲害,似是回想起來了什麽不堪的往事,然後再沒法忍受,轉身就跑着離開了。
“主人,要去追她回來嗎?”
猗瀾搖搖頭,“不,你先去查查,雙兒說的那件事,盡快。”
“是,主人。那我先帶您,回天啓去吧?”
猗瀾還是搖頭,“不了,我現在不适合出現在天啓,你先去查雙兒的事。一有結果。立刻來告訴我。”
榮遠晴不敢再提,只能領命:“是,主人。”
不相幹的人全走光了,猗瀾才走過去到案桌邊上,看了一眼已經燒盡變成了灰的香,心裏又生出來了那種感覺。
霧蒙蒙的,琢磨不透。
白道非還沒有搜集全天麟天啓的罪證,這段時間,是她留給白道非的,也是白道非留給她的。
彼此都有要解決的事,且只有分開才能做到。
只是沒想到。白道非會走的如此利落。
不過走了也好。
猗瀾去挑了一抹香灰,在指尖輕撚了撚,然後又全都落了回去。
她對自己,實在是很難狠下心啊。
“叮——疼痛級別:B級。”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麽麽噠~~狗血繼續
☆、第十:師徒之事不可說(9)
為了完成任務,白道非的身世來歷,猗瀾還是有好好地設定的。
謝榮雙璧尚在時,也是做過不少惡事的。
這些惡事裏面,就包括了白道非一家被滅門。
而滅白氏滿門并不是最惡的,最惡的事是,白道非一家曾經是謝榮雙璧的的附屬門族,且深得謝榮雙璧信任。
只是白家行事嚴正,又從不偏袒于謝榮雙璧,才有了最終的慘禍。
但這些事,全都不是能對外提及的。
對外,謝榮宣稱,白氏一族遭逢的是天災,與人無尤。又為表對下屬寬宏,他們會将白氏的遺孤收入門下,作親生的來教養。
這身世,顯然夠俗套夠狗血的,但同時,也确實夠有用的。
沒見人白道非最後,都直接把這個世界給搞塌了麽。
猗瀾摸摸下巴,考慮着自己在接下來的發展裏,應該怎麽樣扮演一個合格的,在線內線外可以從容蹦噠的大翠。
“叮——疼痛級別:B級。”
“……”
猗瀾放下手,輕嘆了聲,“知道了,你能暫時不報了嗎?”
“叮——不能。”
猗瀾又嘆了一聲,沒話可講,只好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自從那晚她坑了主神,讓它和白道非共享痛覺之後,主神就一直在給她發叮叮叮。
就是存心的。
有一個不好過,那就大家都一起不好過吧。
推開來窗子,外頭的雨還在下,嘩啦嘩啦的。
伸出手去接了一捧,兩手散開,雨就待不住了,全都跑了。
這回不會再有人來給自己擦手了。
猗瀾一人在客棧躲了半天清閑,直到晚飯時候,榮遠晴又飄着來了,還帶上了一個有點意外的大消息。
“主人,白道非被謝明仙囚禁了。”
猗瀾聞言,筷子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繼續去夾菜,放進去了碗裏,才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榮遠晴如實禀告:“就在今天下午,我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
“知道,是為的什麽事嗎?”
“謝明仙對外說的是,白道非欲竊天麟機密。至于其他的,屬下暫時也未能打探出來。”
這頓飯顯然是吃不下去了。
猗瀾拿了帕子擦嘴,擦過了,問:“雙兒的事,有結果了嗎?”
榮遠晴弓着腰,不敢擡頭,回話道:“成雙小姐之事雖已過數年,但,但屬下還是查到了一些,只是……”
猗瀾平靜的很:“說。”
“當年害您走火入魔,以至于您……”榮遠晴略過那幾字,似是極為避諱,才繼續道:“此事,乃是成雙小姐所為。”
“原因。”
榮遠晴将頭放得更低了些,“原因尚未确定,但是屬下查到了一個人,此人,或許與原因,有莫大關聯。”
“是誰?”
“榮岸青。”
猗瀾曲起手指在桌上叩了兩下,有了打算,“去天麟。”
“主人,您親自過去,是否……不太妥當?”
猗瀾向着她斜了一眼,淡淡反問:“嗯?”
榮遠晴立刻說沒有,問道:“主人,那屬下帶您過去吧。您現在……怕是不能親易進出天麟了。”
猗瀾颔首,算是同意了。
天麟。
極寒的冰牢裏,白道非正閉目靜坐,身下便是千百年不化的玄冰,只是坐在上面,都是一種懲罰。
謝明仙站在牢外的廊上,居高臨下地看向白道非,“道非,機會我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有好好珍惜。”
白道非恍若未聞,仍只是靜坐着。
謝明仙哼着冷笑了聲,“白道非,你想要我跟榮遠晴死,卻也該記得,到底是謝榮兩家養你成人的。”
白道非睜開眼,甚是平靜,“那謝榮滅我滿門,你也該記得。”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謝明仙冷笑着動了一下手,霎時間,便有無數冰錐出現,直沖着白道非背後而去。冰錐尖銳無比,登時,白道非的那一身白就有一面被染成了紅。
“她可真能忍啊,榮掌門,你說是吧?”
榮遠晴走進來,卻是走在後面,臉上也沒了往日的張揚,只剩下小心翼翼,眼睛更是一刻不離身前的人。
猗瀾走在前面,神态從容,“是啊,誰說不是呢。”
謝明仙眼睛微眯,視線落在猗瀾身上,全是打量的意思,“還真的是你啊,榮遠晴。”
猗瀾站定,瞥了一眼廊下冰上的白道非,眉頭微皺。
從她進來起,主神就一直在叮叮叮。
“叮——疼痛級別:A級。”
……
叮的她心裏都有點發皺,負在身後的手攥着,面上卻是一派從容。她在線外站的很好,誰也看不出來。
“勞你為我,費了許多心思。”
“姐姐客氣了,都是我這弟弟應當做的。”
隔了十幾年的寒暄打過,話題歸正。
“姐姐,你既回來了,那想必也應當知道了白道非的事了吧?你說,這白道非,我們應該如何處置呢?”
謝明仙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人,好似他們真是從未離心的好姐弟一般,可沒帶半點笑意的那張臉上,卻又是明明白白寫着敵意。
且一邊問詢着如何處置,一邊自己又弄了一波冰錐出來,還是向着白道非去的。
撇開腦子裏一直在響着的叮叮聲,猗瀾準備慢慢跨線。
“白道非……交給我。”
謝明仙爽快應下:“好啊,只要是姐姐要,我自然給。”
猗瀾磨蹭着線,問:“榮岸青,是怎麽回事?”
謝明仙扶上欄杆,“姐姐查到了?”
“回答我。”
“姐姐真想知道嗎?可是我怕姐姐你聽了,會很不舒服啊。”
“說。”
謝明仙聽着這命令式的語氣,終是真的确定下了,眼前這個叫大翠的孩子,現在确是他的那位姐姐。
替身終究是替身。
學得來榮遠晴的張揚,卻學不來榮遠晴與生俱來的性格。
他當年也是好奇,明明他派人查過的,都說榮遠晴确實是死了的,可人卻還是好好的在遙知臺上,衆人面前出現了。
他不信,也不得不信。
如今看來,當年榮遠晴,确實是死了的。
謝明仙看着猗瀾的臉,心裏惡意橫生,第一次心甘情願地聽榮遠晴的命令,回答道:“姐姐。你可知你現在的這副身體,是誰嗎?”
“知道,是雙兒的女兒。”
榮遠晴也是個神人,喜歡自己的妹妹,最後聽說妹妹懷孕了,便許自己,要重生于她妹妹懷的那個孩子身上。
猗瀾也是預先看過的,現在才沒什麽大反應。
“那姐姐可知道,成雙的這個女兒,是和誰生的嗎?”
猗瀾臉色沉下,直接将彎子抹平,“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手筆。我還當真,是小瞧了你啊。”
謝明仙笑起來,有得意,有暢快,“姐姐不是從來都瞧不見我的麽。這小瞧我,又是從何談起呢?”
“姐姐,我也是為你好。成雙那種人,原本就是配不上你的。”
猗瀾臉色更沉了些,卻還是沒有言語。
謝明仙到底還是耐不住,不懂得折磨人,得要慢慢的來,那才是最高的境界,
“我的好姐姐啊,你知道這個孩子的靈根是怎麽沒了的嗎?”
“是成雙,這個孩子的親娘,親手挖掉的。”
“哈哈哈哈哈哈,姐姐,你看看,成雙對自己的親骨肉都這樣狠。她對你,得有多恨吶。”
謝明仙像是瘋了一般,說一句話,就召一次冰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