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上睡着那人的臉蒙上一層暖色。
只是這暖色仍不足以遮掩床上那人臉色的蒼白。
整張臉都緊緊皺着, 整個人都似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額頭上沁滿了細密密的汗珠,身上白色的絲綢睡衣也全都被汗浸濕了, 有些淩亂的頭發也全都因着汗水粘在了一起,貼在皮膚上。
“夏夏!”
“叮鈴鈴!——”
床上的人猛然叫了一聲, 卻被同時響起的床頭鬧鐘的聲音蓋了過去。
猗瀾睜開眼, 心髒跳動劇烈, 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換着氣。緩了一會兒之後, 她咽了下唾沫, 讓心跳和呼吸都慢慢恢複到正常的頻率上去。
伸手去按掉還在叮鈴鈴響着的鬧鐘,猗瀾就挨着床頭坐了起來。
撇過頭透過只拉了一層窗簾的那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還是黑洞洞, 除了黑,什麽都看不見。
幾點了?
猗瀾蹙了一下眉心, 拿過安靜下來的鬧鐘看了一眼:淩晨兩點鐘。
淩晨兩點定鬧鐘?
有病嗎?
主神适時地跳出來叮了一聲, 說:“不是, 葉廉沒有病。她确實是要淩晨兩點鐘起來的,她今天要去跟局裏派來和她接頭的人見面。”
“所以呢?”
主神說:“所以,你也該起來,去見那個接頭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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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瀾往下一躺,“不去。”
主神問:“不做任務了?”
猗瀾翻個身, 趴在床上,反問:“任務是什麽?又是為我自己做幾件事情嗎?還是又讓我自己為自己去死?”
主神:“……都不是。”
猗瀾沒說話,等着主神的下文。
主神說:“這次你只有一個任務:為你自己活着。”
猗瀾摳摳指甲縫:“沒了?”
主神:“沒了。”
猗瀾把被子抖落抖落,蓋住自己:“那我繼續睡覺了。”
這些任務可真是有意思哦。
一時讓自己為自己去死,一時又讓自己為自己活着。
主神覺得這些都是任務嘛,沒什麽不同的。
可是,她跟這些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覺得她們自己跟自己之間只有任務,只是為了任務。
從這些的自己身上,她慢慢知道了要在乎自己,要愛自己。
可是,她還是沒有做到呀。
她騙了淩夏,騙了自己,真的很不好。
可是沒有辦法。
還有那麽多的自己在等着她去帶她們回來,她不能這樣撒手。
主神試探地問道:“你……真的不去嗎?”
猗瀾蒙住頭:“不去。”
主神說:“可是……葉廉今天必須去跟局裏的人接頭啊……如果你不去,局裏的人會以為葉廉出事了,說不定就破釜沉舟了,直接去找顧雲澤——找你自己去了呢?”
猗瀾不信:“為了一個小卧底就破釜沉舟?那他們這警||局開的可真費啊,幹脆也別幹了,全都收拾收拾解散吧。”
主神:“局長是葉廉的未婚夫,并且,他很愛葉廉。”
猗瀾:“……”
行,這個解釋可以。
猗瀾把被子一掀,起身下床,一邊走一邊脫,到衣櫃邊上正好把睡衣脫了。打開巨大的衣櫃的巨大的門,猗瀾就看見了裏面挂着的無數衣服。
眼睛有點花。
随手撥弄了下,猗瀾選了一件離自己最近的也最低調的衣服換上,邊換衣服邊問主神道:“他們在哪裏見面?”
主神:“樓下廚房。”
猗瀾:“……什麽?”
主神解釋說:“局長怕葉廉如果外出接頭,會被顧雲澤看出來什麽,所以就派了局裏的其他卧底過來你這裏做幫傭了——就昨天剛來的。”
猗瀾低頭看看穿的整整齊齊的自己,有點無語:“那你不早說。”
主神反駁:“那你不早問。”
猗瀾不想跟它說話了。
動作麻利地把脫掉的睡衣換回來,打開房門,腳步輕悄悄地就下樓去了。
淩晨兩點半,樓下的廚房還亮着燈。
顯然很不尋常。
猗瀾在廚房門口默不作聲地站了一會兒後,廚房裏忙來忙去不知道到底在忙什麽的那位幫傭卧底就先出聲了:“葉小姐,在門口站的不累嗎?不如進來坐一會兒,喝杯熱牛奶吧。”
猗瀾動了下眉毛,放下胳膊就進去了。
幫傭卧底在她坐下之後,還真的給她端了一杯熱牛奶過來,放在了她面前。
猗瀾稍一點頭,禮貌道:“謝謝。”
“葉小姐客氣了,”幫傭卧底說着,便就在她對面也坐了下來,眼睛帶着能割傷人的鋒芒盯向猗瀾,“顧雲澤最近有什麽動靜嗎?”
猗瀾端起撐着牛奶的杯子,邊吹着,邊把這問題抛給主神。
主神反應迅速,立刻就給出來了答案。
把答案記住了後,猗瀾才把杯子放下來,直直地向着那個幫傭卧底看回去,毫無心虛地道:“顧雲澤都已經一個多月沒來過我這兒了,不管她有什麽動靜,我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幫傭卧底的眼神更鋒利了些:“你不會對顧雲澤真的……”
猗瀾截斷她的話:“你馬上回家之後,白天就不用再過來了。”
幫傭卧底皺眉:“為什麽?”
猗瀾悠悠地喝了一口溫熱的牛奶,說:“再過五六個小時,顧雲澤就過來了。你現在的這個态度,就算是顧雲澤她再怎麽瞎,都會看出來的。”
“要是被她看出來的話,那到時候,我可就要跟你一起死了。”
“顧雲澤要過來?”
猗瀾舉着杯子嫌累,就把杯子放了下去,說:“是啊,十一點那會兒她剛打電話通知的,說早上要帶我去個地方。”
幫傭卧底緊張地問道:“帶你去哪?”
搖搖頭,猗瀾說:“不知道,她也沒說。”
“那要不要通知局裏,派人跟着?”
“不用了,”猗瀾站起身,準備離開廚房,“你替我告訴原正,他要是派人跟着我的話,那他就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原正就是局長,葉廉的那個很愛她的未婚夫。
幫傭卧底素養還是很高的,看着猗瀾離開,也沒什麽失态的表現。只是沉默地将猗瀾只喝了一口的牛奶倒掉,再把牛奶杯子刷幹淨,放回去它原本該在的地方。
最後摁掉廚房的燈,從後門悄悄地離開了。
猗瀾躺在床上,就盯着天花板上綴着的那吊燈看。得虧是沒開開來,不然眼睛早就看花了。
主神等了一會兒,見她在這浪費時間,就不等了,說:“這個世界的任務資料已經開放了,你可以去看看。顧雲澤再有五個小時就要來了,你不準備好,很容易露出馬腳的。”
猗瀾不去:“反正是我自己,露就露,能有什麽。”
主神帶着點好心的提醒道:“顧雲澤她……和在前面世界的那些你自己,可能會有點不一樣。”
它還有一句沒說:後面的她自己,只會越來越不一樣。
猗瀾問:“能有什麽不一樣?”
主神不答,只說:“你去看資料就知道了。”
猗瀾磨蹭磨蹭,終于翻了個身,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去看主神最開始時給她的那張圖。圖上的十個附件現在已經亮了四個,新亮起來的第四個就是主神說的已經開放了的那個。
點進去,還跟從前一樣,全都是這個世界的資料。
她現在頂着的這張皮,名字叫葉廉,跟現任的省城||警||察局局長原正,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兩人從小玩到大,加上有家裏照顧,從來都是同班同學。
所以特別順利成章的,兩人一起從警||校畢業之後,很快的,就在雙方家長的安排下,訂了婚。
原正能力出衆,再加上背景不凡,很快的,就從基層爬了上來,一直到現在的這個位子,也只用了七八年的時間。
而葉廉則比他的路要走的更順,從一開始,就是在宣城||警||察||局裏工作的。
本來呢,兩人同在警||察局裏共事,感情也說不上好不好的,反正從來沒吵過架紅過臉就是了。這樣的和睦,簡直羨煞旁人。
只是兩人之間的事情,好與不好的,還是只有他們自己才懂。
不談葉廉對這份感情的看法,反正原正是很喜歡葉廉,也是很看重他們的這段感情,和即将到來的婚姻生活的。
如果不出意外,今年年底的時候,兩人就該結婚了。
只是,該來的意外總是會來的。
今年年初,有一個很陌生的名字,突然的,就出現在了上級分派給他們警||察||局的暗查名單上了。
這個名字,就是顧雲澤。
從上面傳達下來的資料上看,顧雲澤身世坎坷,經歷過很多,也曾選擇過無數的“正确”道路。只是在無數的失敗之後,她就慢慢地走近了一塊灰色的區域。終于,在灰色的區域裏盤桓了許久之後,她選擇了一頭紮進黑裏。
也許這回,她是真的選對了路。
顧雲澤在這片黑暗裏适應的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如魚得水。只是在這黑裏面摸索了兩三年,她就已經建立起了屬于自己的勢力,且規模不小,誰也不敢小觑了。
尤其是在她端掉了原本在宣城作大的那家之後,就再沒人敢在宣城範圍內找她的不痛快了。
只是顧雲澤勢大後,就把原來在宣城的一些生意斷了,這樣一來,她就妨礙了上面的一些人的財路。
所以,顧雲澤這個名字,就出現在了警||局的黑名單上。
只是顧雲澤行事謹慎,從明面上,警||察根本就抓不到她的把柄。
原正思慮再三,決定派出卧底,從暗處搜集證據。
而這個卧底,也就是葉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吧~~
看,這個世界也應該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
麽麽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2)
倒不是原正想讓葉廉去當的這個卧底。
正相反, 不管是派了局裏的誰去, 他都是絕對不會把葉廉派去的。
所以, 這個任務, 是葉廉自己攬下的。
那時候,他們正在開會, 會議的主題中心就一個:顧雲澤。
原正詢問着有誰願意犧牲一下,以情人的身份去接近顧雲澤, 當然, 性別只限于女性。
雖然外面傳言, 顧雲澤男女通吃,但總是更偏好女孩子的。
在座的女警互相看看, 都沒立刻表态。
不能表出拒絕的态度的原因, 是顧雲澤生得一副好皮相,漂亮的幾乎可以忽略掉所謂的性別界限。
而不能表出接受的态度的原因,則是因為顧雲澤手段黑毒狠辣, 一旦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出現任何纰漏, 都有可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所。
就在衆人都沉默的時候, 葉廉出聲了。
她戳了戳人手一份的顧雲澤的照片, 說:“我去吧。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所謂的女大佬,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原正自然不肯同意,但奈何這次葉廉鐵了心要去,他怎麽也不能攔住。
只好把卧底計劃定制的周密再周密, 不敢有絲毫錯漏,就怕葉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出個什麽事兒。
按照計劃,葉廉扮作夜場女,在一個高端夜場巧遇顧雲澤。
葉廉長得不錯,被一打扮,更顯嬌媚。
于是,顧雲澤就包下了葉廉,把葉廉帶回了自己的一處住所。
本來被包下的那一晚,葉廉以為自己要獻個身的,但是沒想到——顧雲澤只是把她幾個男人的糾纏中摘了出來,再把她帶回住所保護着,根本就沒有要動她的意思。
所以,猗瀾剛剛給那個幫傭卧底說的,顧雲澤已經一個月沒來過這裏的事,完全是真的。
猗瀾滑到這裏,停了下,問:“葉廉是喜歡上顧雲澤了嗎?”
主神說:“不知道,反正她已經死了。”
猗瀾眉頭一跳,問:“怎麽死的。”
主神答:“自己看。”
猗瀾:“……”
行,自己看就自己看吧,又不是不會。
猗瀾繼續往下滑。
葉廉身體健康,且每年都定時去做體檢,不可能有任何潛在的疾病威脅。所以,葉廉死了,不是自殺,就是他殺。
葉廉沒有任何自殺的傾向,所以他殺也是很明顯的事情了。
至于是誰下手的……
猗瀾的手指在那三個字的名字上來回摩了摩,“顧雲澤……我自己嗎……”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去叫了主神,“真的是我自己做的?”
主神沒正面回答,只說:“上個世界我就告訴過你的。至于是不是,你自己應該心裏有數的。”
猗瀾不說話了。
對,她是應該對自己有數的。
自己對自己就算有再怎麽深厚的濾鏡,也絕對掩蓋不過去,自己其實是一個怎樣的無限靠近于黑暗面的人。
從被反制追殺,自己死的四分五裂,再到被另外的那個自己摧毀的最後一個任務世界裏去找自己,猗瀾是有感覺的。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少了很多東西,
少的那些,似乎不重要。
至少沒有重要沒有了,她就不能存在了這樣的程度。
甚至,她覺得,少了這些東西,她活的要比自己死前輕松太多太多了。
而少了的那些東西,會去到哪裏,她心裏更是清楚。
只是她一直不願承認。
就像她不想承認,程海瑤其實是淩夏殺的一樣。
她寧願費勁巴拉去給自己找借口。
到現在,也許是另一個她自己終于看不下去她這樣對自己的态度了吧。所以那個她自己,就要把那些黑暗面,一個一個剖開來,抻住了扒在她面前,讓她看個清楚。
她就是黑的。
她自己無處可逃。
資料是不可能再看下去的了,猗瀾把圖一收,再用一秒鐘收拾收拾心情,不讓自己也暗沉沉的,才重新跟主神說起來話:“那要是我自己明天一早來了,看見我還活蹦亂跳的,會不會被吓到啊?”
主神笑了:“不會,她只會再把你弄死。”
猗瀾眨眨眼:“可是你說了,我要是死了的話,我自己也活不成了啊。”
主神繼續笑:“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啊。”
猗瀾想了一下,說:“我明天可以直接告訴她啊。”
主神簡直要笑出聲:“你覺得顧雲澤會信嗎?”
猗瀾:“……”
也是哦。
一個已經被發現是卧底的卧底,跟一個黑||幫大佬說,“你不能殺我,我死了你也會死的”這種話,那個黑||幫大佬會信嗎?
肯定不會。
而且猗瀾不還敢試。
死一死這種事情就是一次頭的事情,試了就完了。要是想重來第二次,還是等着投胎比較靠譜。
但是猗瀾根本就不完整,連投胎都沒資格的。
想不出來對策,猗瀾摳摳指甲縫,問道:“那怎麽辦?”
主神:“見機行事吧。”
猗瀾:“……”
這個答案,問了還不如不問。
主神:“那你還有什麽對付你自己的好辦法嗎?”
猗瀾把被子一拉,微笑:“不告訴你。”
主神:“……”
白期待了。
猗瀾本來還以為自己會睡不着的,沒想到完全多慮了:一覺到天亮,連夢都沒做,睡的特別香特別沉。
就連被自己推了好幾下,都沒有立刻醒過來,還把推自己的手輕一打開了,嘴裏嘟囔着道:“別鬧,我再睡一下……嗯……就一下啊……乖……”
沒想到這嘟囔還真起了效,果然沒有人再推她了。
猗瀾沉在睡鄉裏迷迷糊糊的,想着好像有那裏不對。自己已經不在上一個任務世界了,淩夏也不在自己身邊了,怎麽還會有人來推自己呢?
嗯,顧雲澤……
顧雲澤!
猗瀾猛地就被這三個字一驚,徹底清醒了,但好在是剎車及時,沒把眼睛睜開。而是裝着将将睡醒的狀态,眼睫顫了好幾下,才慢慢地把眼簾擡上去。
結果,眼一睜開,猗瀾就看見坐在床頭正低頭朝着自己看的顧雲澤,聲音溫溫潤潤的,似乎還帶着點笑意,說:“醒了?”
猗瀾看着現在自己面前的這張臉,一時有點發懵,懵的完全不能回過來神。
顧雲澤?
還是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已經沒人看了……_(:3」∠)_
☆、第八:大佬的卧底情人(3)
顧雲澤見猗瀾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看, 不由輕笑了聲, 伸手去遮了下她的眼睛, 問道:“看什麽呢?才一個月不見, 就不認識我了嗎?”
猗瀾趕緊眨眨眼,讓自己回過來神:“嗯……我……不是, 我就是,太想你了……”
遮猗瀾的眼睛的手又滑去她的鬓邊, 将散亂的頭發攏到她的耳後去, 顧雲澤帶着點歉意的說道:“抱歉, 讓你等了我這麽久。”
“沒事……是,是我自己想等的……”
猗瀾說着說着便移開了視線, 完全不能和顧雲澤的眼睛對上。
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顧雲澤的這張臉, 甚至就連那雙眼睛,跟自己沒被弄得四分五裂之前的那身體是完全一模一樣的。
她本來還不覺得自己的臉好看,可是, 一放到顧雲澤這裏,簡直驚豔。
猗瀾偷了間隙去找主神, 問:“之前看資料的時候, 我怎麽沒看到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臉啊?”
主神說:“葉廉戳照片那裏就有啊, 是你自己沒看吧?”
行,那就是我自己沒看。
猗瀾忽略掉這個問題,繼續問下一個:“那為什麽顧雲澤的臉跟我原本的那張臉一模一樣啊?難道顧雲澤本來就和我長得一樣嗎?”
主神說:“不是,顧雲澤以前毀過容,所以那個你自己一進來這個任務世界的時候, 就把顧雲澤的臉給換了。”
猗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所以她就換成我自己的臉了?”
主神安慰道:“可能是為了方便你回收你自己吧……畢竟,你對自己的那張臉也是很滿意的,對吧?”
猗瀾:“……”我自戀的這麽明顯嗎?
主神:“……”是啊。
猗瀾跳過這個問題,扯了另外一個問題:“那我要是在下一個世界變得很醜很醜呢?我自己不會就不要我自己了吧?”
主神猶豫了一會兒,說:“要不,你還是別試了吧。”
猗瀾:“不,我一定要試!”
主神:“行吧……那下個世界再試,現在先把這個你自己搞定吧……”
猗瀾覺得它說的有道理,于是就從這個間隙裏出了來。
剛一出來,猗瀾就看見顧雲澤頂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張臉,對着自己溫柔地微微一笑,說:“阿葉,就算你為我開脫,我也不能原諒自己,讓你等了我這麽久。”
說着,顧雲澤就把猗瀾扶了起來,手還在她的肩上摩挲了下,“所以,作為賠禮,我今天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猗瀾眨眨眼,問:“哪裏呀?”
顧雲澤笑了一下,沒說答案,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就是不準備說了。
猗瀾只好閉嘴不問,乖乖地起床換衣服。
她換衣服的時候顧雲澤也沒有離開,就一直坐在床邊,兩條長腿随意一疊,眼睛卻是一刻不地盯在離猗瀾身上。
猗瀾倒沒感覺。
反正是自己,還是一模一樣的自己,看就看吧,反正都是一樣的。
猗瀾也沒去滿衣櫃的挑衣服,就還是穿的昨晚去見幫傭卧底的時候,沒能用上的那一套特別低調的衣服。
顧雲澤看見她穿這套衣服,好像是不大喜歡,但也只是眉心短暫的蹙了一下,并沒有說什麽。
換好了衣服,再把頭發随意一攏,就算是行了。
猗瀾便往顧雲澤面前一站,帶着笑道:“我好啦,我們可以走啦。”
顧雲澤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刻起身,反是把自己的手向着猗瀾伸了過去。猗瀾垂下眼眸看看顧雲澤伸過來的手,都沒再去看她的臉,就立刻知道了自己這是什麽意思。
她也伸出手,只不過是去握住顧雲澤的手的。
握住了後,再捎帶上些力氣扯扯她的胳膊,沒扯動,便撒嬌地嘟了一下嘴,說:“行啦,我拉不動你,你快點起來啦。”
顧雲澤看着猗瀾瞧不出分毫破綻的演技,嘴角突然一勾,笑着說:“那你為什麽不再拉我一下呢?”
“就算我再拉你也拉——”猗瀾邊說邊照着顧雲澤的話試了去拉她,沒想到,這一下還真的把人給拉起來了。只不過她這次沒再收着力氣,而顧雲澤又十分意外地配合了她,所以她自己都險些往後栽了去。
幸好,有顧雲澤在這呢。
顧雲澤眼疾手快,在猗瀾沒站穩的那一瞬,就立刻伸了手去攬住了她的腰,将猗瀾整個人都帶進了自己的懷裏。
猗瀾被自己緊緊抱着,心髒竟然跳的有點快。
也許是因為剛剛差點摔了吧?
畢竟剛剛真的很險啊,她可是一點一點點防備都沒有的。
嗯,一定一定是因為這個。
猗瀾給自己找了一個很棒的借口,繼續放任心跳的擂鼓似的,半點不嫌累。
顧雲澤帶着點責備的語氣道:“下次小心一點。今天要是我不在,你摔傷了怎麽辦?嗯?”
猗瀾埋在的自己肩頭,悶聲替自己辯解道:“明明是怪你……我拉你的時候,你要是起來的話,我根本就不會摔倒的……”
“行,”顧雲澤笑了聲,“你說怪我就怪我吧。那現在,我們能出發了嗎?我的葉小姐。”
猗瀾小幅度地推了推她,“那你還抱着我?”
顧雲澤撤回手,又向猗瀾攤開,“走?”
猗瀾擡手在她手心輕拍了下,很是驕傲的一擡下巴,轉身走向門口,“走吧。”
顧雲澤看着她留給自己的後背,搖頭笑了笑,才放下手跟了上去。
司機下車來給兩人開了車門,等着兩人全上去了,這才關上車門自己回到駕駛座上去發動了車。
猗瀾扒着車窗往外看,只覺一路上的人越來越少,慢慢地,卻是就連路邊的人家都少見了。
難道顧雲澤是帶自己去郊區的嗎?
郊區能有什麽?
荒山?
難不成,顧雲澤真的像主神說的那樣,發現她這個葉廉沒死,還要再把葉廉弄死一次嗎?
猗瀾想不出來答案,只好去看顧雲澤。
可惜顧雲澤自打上了車,就靠着椅背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睡沒睡着,反正就是半點沒有要跟猗瀾說要帶她去哪裏的意思。
猗瀾摳摳指甲縫,決定有樣學樣。
往後一靠,眼睛一閉,也裝着睡覺。
然後,“睡着睡着”呢,就漸漸沒了規矩,往着顧雲澤那邊倒去了。猗瀾本來最多也就能斜在那,誰知湊巧的很,車子竟就在這時颠了一下,猗瀾抓準時間,幹幹脆脆的,往自己腿上一躺。
為了逼真,猗瀾還打了小呼嚕。
這一下,就算顧雲澤剛才是真睡着了,被猗瀾這麽躺下來,也該是躺醒了。
顧雲澤睜開眼,垂着去看猗瀾的眸子黑沉沉的,裏面藏着的東西極深,沒人能看出來她的喜怒。
作者有話要說: 嘿,寶貝們,點進去作者專欄,再點擊一下收藏作者,你們就可以得到一個寫寫寫的作者君啦啦啦~~~
麽麽啾~明天見呀~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4)
顧雲澤倒沒把猗瀾叫起來, 反是把她擺正了, 換了個能讓她更舒服些的姿勢躺在自己的腿上。
猗瀾感覺到她的動作, 只能把眼睛閉緊了, 裝着自己睡的特別特別的沉了。
然後,一裝就是一個多小時。
等着車停下來的時候, 猗瀾覺得脖子都要掉了,卻還是不能立刻“醒過來”坐起來, 她得等着顧雲澤來叫自己。
大概顧雲澤也看出來了, 所以還特別貼心的等了五分鐘。
五分鐘後, 看猗瀾也差不多忍到極限了,顧雲澤才掐着時間點, 輕輕去推了推猗瀾的肩膀, 溫聲道:“阿葉,醒醒,我們到了。”
聽到這句話, 猗瀾終于能揉揉眼,裝着剛睡醒的那樣子從顧雲澤身上坐了起來。還得繼續端着沒睡飽的感覺, “這麽快?”
顧雲澤給她理了理因為躺下來亂了的頭發, “嗯。太遠了怕你暈車辛苦, 我舍不得。”
暈車?
猗瀾将揉眼的手改去揉額角,立馬抓了主神出來,問:“葉廉暈車嗎?”
主神說:“不暈啊,你不是已經看過資料了嗎?”
猗瀾坦誠:“沒看完。”
主神:“……哦。”
顧雲澤看猗瀾伸手去揉額角,立刻關心地詢問道:“怎麽了阿葉?是不是真的暈車了?”
猗瀾也立刻放下手, 沖着顧雲澤揚起笑,表示自己很好很健康,說:“沒有,我就剛起床又在車裏睡了一覺,睡的多了有點暈而已。再說啦,我是從來不暈車的呀,你難道忘記了嗎。”
顧雲澤把關心放下,表現的也無可挑剔:“那就好,可能是我記差了。我們下去吧。”
“好。”
兩人下了車,猗瀾才看清楚顧雲澤帶自己到的是個什麽地方。
她們前面是一條不算寬闊的白色碎石小路,路兩邊就是看不見頭的樹林,密密挨挨的,一時有風刮過去,樹葉跟樹枝就撞在一起沙沙的響。
現在這大白天的倒還好,要是晚上,估計會有點瘆人。
顧雲澤在猗瀾的身邊站定,給她介紹道:“這裏是我一個朋友的莊子,也沒別的什麽,就是莊子裏有個溫泉浴場,是引了附近山上的溫泉水下來。”
猗瀾好奇道:“那山上的水一直到這裏,不會冷掉嗎?”
顧雲澤笑了一聲,給她解答道:“不會。山上溫泉的溫度很高,一路引到這裏,才冷的剛剛好适合人泡着。”
猗瀾習慣性地去牽自己的手,興奮道:“那我們快去吧。”
顧雲澤微微低頭,看着自己被猗瀾牽住的那只手,慢慢道:“好。”
司機很是體貼,目送着顧雲澤跟猗瀾進去了莊子裏之後,就把車開走了。
猗瀾聽見車發動的聲音,回過頭看了一眼,見車已經調轉好了方向,正要往回去的路上開,眼皮一跳,但還是穩住了。
不緊張,只是好奇。
猗瀾調整好狀态,将頭轉回來,又側向顧雲澤,問道:“我們今晚是不是要住在這裏呀?”
顧雲澤目不斜視,只是嘴角勾了一個弧,反問道:“怎麽這麽問?”
“車,”猗瀾向後指指,“開走了。”
“就算開走了,難道就不能再開回來嗎?”
“當然能啊,就是開來又開去的,也實在太費事了點……”
“是啊,那為什麽就連車開來回都嫌費事的你,要費這麽的大功夫地來到我身邊呢?嗯?葉廉警官。”
兩人腳步一前一後停下,四周除了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外,再沒有別的動靜了。
猗瀾嗓子緊了緊,緩緩地收回牽住顧雲澤的那只手,再把聲音往下一壓再壓,才開口說話。
“你知道了?”
顧雲澤看她低着頭,嘴角仍是勾着,只是一樣沉了聲音,回說:“是。”
猗瀾看着地上白色的碎石,好容易才忍住了沒拿腳尖去蹭蹭,“那你……準備怎麽辦?”
“你說呢?”
“我說……你要殺了我嗎?”
猗瀾擡起頭,直直地去看顧雲澤的眼睛,問:“你要殺了我嗎?”
嘴角的弧度又消成了一條平線,顧雲澤收下猗瀾的目光,再将自己毫不掩飾侵略的眼神遞過去。
“如果你是葉廉,我早已就把你殺了。”
“我沒有殺你,答案你應該也是清楚的。現在,把答案告訴我,我就放過你。”
“你是誰?”
猗瀾掐着指甲縫,“我……我就是葉——”
“噓——”顧雲澤在她嘴唇上輕按了下,然後她就動作快到看不清楚地從哪裏掏了一把|槍|出來,人向猗瀾身後一閃,就将猗瀾從後面控制住了。
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猗瀾的額角上。
顧雲澤貼着猗瀾的耳朵,姿勢很是親昵,道:“葉廉昨天晚上就死了,阿葉你不知道嗎?”
“所以阿葉,你要真的是葉廉,我就讓你真的回到昨天晚上。知道了嗎。”
猗瀾掐着指甲縫,壓住略略升上來的那點興奮。
這一着是她輸掉了。
但是下一步,她不會再輸了。
她還以為她自己至少會堅持到莊子裏面才動手的呢,沒想到在這裏就等不及了。不過也沒關系,等得及等不及的,都是她自己。
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跟她玩一玩。
之前的那些她自己呀,都太寵着她了,也從不跟她玩這些。
主神說,往後的每一個她自己,跟她都會越來越難産生感應。
也就是說,她和她自己之間的游戲,從顧雲澤這裏,才算真正的開始。
“你……真的想知道嗎?”
“說。”
“好吧,那就告訴你吧。”
“我叫——”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啦抱歉抱歉,明天見呀麽麽啾~~
☆、第七:大佬的卧底情人(5)
“我叫——”
猗瀾将這一聲答案的前奏拖得極長, 長的幾乎要耗盡聽的人的所有耐心, 讓人覺得自己不能等到聽見這答案的內容了。
但顧雲澤并不是旁人。
她有的是耐心。
只是她正等着猗瀾的答案, 所以手指才并沒有扣在扳機上, 而只在這個她放松的瞬間,也就讓猗瀾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