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顆犬齒在她脖間磨了磨,卻沒有咬下去。

“舍不得。”

維棠睜開眼,問:“什麽?”

猗瀾重複道:“我舍不得你。”

“為什麽?”

“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自己,哪裏有為什麽呢。”

維棠聞言笑了一下,環住猗瀾的腰,說:“可是我對你那麽兇呢。”

猗瀾為自己辯護:“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是我呀。”

“但我還是很壞呢,”

“不管,我就是心疼,就是舍不得。”

維棠擡起手,摸了摸猗瀾的頭,笑着說:“不用舍不得,也不用心疼。咬我吧,咬了我,你就能醒了,你就能從這個夢裏離開了。”

“但是別怕,我永遠都會保護你。”

收了犬牙,猗瀾猛然将維棠向自己拉了下裏,吻上她的嘴唇,很用力。

維棠在最初的驚訝只後,也漸漸地被猗瀾帶入了節奏裏,應和着這個激烈又溫柔的吻。

猗瀾吻着自己,眼淚就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了出來。

自己真是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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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麽游戲,我不想再玩了,我只想要見到自己,我只想跟我自己在一起,我誰都不要,我只要自己。

你躲那麽遠,我還要走多少步,才能找到你?

另外一個我自己。

一個吻結束,猗瀾在維棠的脖頸間吻了一下,然後伸出犬齒,不再猶疑,立刻紮了進去。

維棠收緊攬在猗瀾腰上的手,瞳孔逐漸放大。

“猗瀾……”

“猗瀾……”

……

“猗瀾!”

陡然間,眼前的一切都裂成碎片,實驗室,工廠,水罐子,還有那具身體,全都化成了碎片一點一點消失。

猗瀾顫着手要摟緊維棠,卻也只在一瞬間,懷裏就空了。

什麽都沒有了……

“猗瀾!”

一片灰色的境界裏,不知道是誰在叫猗瀾的名字,只是四面八方都在回蕩着猗瀾的名字。

“猗瀾!”

猗瀾站起身,看着周圍看了看,結果卻什麽都看不到。

只有無邊無盡的灰色。

地是灰色的,天是灰色的,然後在無限遠的地方,天地的灰色糾纏在一起,織成一個無比巨大的牢籠。

而這個巨大的牢籠裏,只關了猗瀾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會粗長起來的啦,這個世界也還會再回來的啦~

愛你們,明天見~麽麽啾~~

☆、第五:師徒之事不可說(1)

猗瀾就在這片灰色的境界裏走着。

不知道方向, 不知道邊限。

也不知道什麽叫累。

就一直向前走。

也不知究竟過去了多久, 終于, 猗瀾倒了下去, 倒在了一片灰色上。

她劇烈地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不止, 眼裏卻只能看到灰色。

閉了閉眼睛,猗瀾翻身仰躺在地上, 張開眼看着也是一片灰色的天空。

“叮——我回來啦。”

是主神,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語氣裏還帶着點歡快的意思, 但配着極其機械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搞怪的。

猗瀾摳了摳指甲縫, 問:“主系統數據崩潰的事情, 這麽快就修複了嗎?”

主神說:“叮——是呀,也跟我也沒多大關系,所以等修複到一能進來任務世界找你了, 我就過來啦。”

“這麽關心我?”

“叮——對呀對呀,你是不是特別感動呀?”

猗瀾扯着嘴角往上提了提, “是……這裏是哪裏?”

主神熱心解答道:“叮——這裏就是你的夢裏啦。”

“那之前……維棠呢?那也是在夢裏嗎?”

“叮——是的呀。”

“可是你明明, 就發了維棠那個任務世界的附件資料給我啊, 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是在夢裏了呢?”

“叮——因為那也是在你的夢裏啊。”

猗瀾皺着眉,難以理解。

我的夢裏?

難道在我的夢裏,還能操控主神發布任務的附件資料嗎?再有,如果維棠的那個任務世界是在夢裏,那又怎麽分辨, 先前的那些不是在夢裏呢?

猗瀾把自己的疑問提出來,主神避重就輕地回答了一下。

“叮——不會啊,只有上個任務世界是在夢裏啦。你難道沒有發現,上個任務世界裏充滿了可疑的地方嗎?”

猗瀾想了想,沒覺得:“有哪裏可疑?”

世界的邏輯可疑嗎?

如果這樣說起來,前面的那些任務世界的邏輯全都很可疑啊。

不知道為什麽就做了那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得出了那樣的結論,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認出來自己了。

這麽多為什麽,沒有一個能找到答案的。

如果說之前的那些世界,全都是在她的夢裏的話,那麽這個答案就很清晰了——

一個人的夢,能有多荒誕就可以有多荒誕。

夢境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不需要邏輯的,只要做夢的那個人是這麽想的,那事情就會按照做夢的人的想法發生變化。

根本就不需要多合理。

只要做夢的人想,那一切就真實存在着。

主神強行把猗瀾的思路拉回來:“叮——那個維棠,你自己不是跟你說的嗎?你咬了她,這一場夢就能醒啊。”

“可是我還在夢裏。”

主神認為維棠的說話毫無疑問:“叮——對啊,所以你不是已經從維棠那裏的第一重夢境裏醒過來了嗎?”

“第一重夢境?”

“叮——是啊,這裏就是你的第二重夢境啦。”

猗瀾:“……”

主神熱心提醒道:“接下來的夢境裏,說不定你會遇到更荒誕離奇的世界哦。但是沒關系啦,反正這裏只是你的夢。”

“在你的夢,你是不會傷害你自己的。”

猗瀾不在乎這一點,她現在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主神,你能告訴我,我自己,究竟有多少重夢境嗎?”

主神為難地頓了一下:“叮——這個,我也不知道啊,都要看你自己吧,什麽時候你自己想要醒過來了,大概,這個夢境也就會跟着一起結束了吧?”

猗瀾:“……大概?”

主神:“叮——也許?”

猗瀾:“……算了,你就告訴我,現在我要怎麽從這麽灰色裏走出去吧。”

主神又頓了一下:“叮——你就等着,嗯,就等着就好啦。”

“等着?”

“叮——嗯,等你自己切換夢境就可以離開這裏啦。很容易的,對吧?”

猗瀾:“……對,真容易。”

所以我自己到底要什麽時候才切換夢境啊?

而且說得好聽,就算是切換了夢境,我不也還是在自己的夢境裏嗎?根本就只是換了個背景而已,完全不是離開這裏出去了好嗎?

掐着指甲的縫隙,猗瀾耐下脾氣,問:“那我要多久才會切換夢境?”

主神大概地說了一下:“可能要很久很久,也可能就在下一秒……”

然後,主神秒字話音将将落下,天地間的灰色就兀然退去了,猗瀾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的不得不先把眼睛閉起來。

邊閉着眼睛,猗瀾邊想道:主神的這個破嘴還挺靈驗的,說下一秒就下一秒了。

真厲害。

閉了有一會兒了,那陣亮光終于弱了下去,猗瀾才把擋着眼睛的手稍稍挪開,睜開眼看了一下周圍到底是變成了什麽樣子。

透着古樸氣息的家具陳設,一道畫屏橫在床榻之前,将裏面私密的空間盡數隐藏起來,并不讓人輕易看見。

而自己,就正盤着腿坐在那畫屏掩住的床上。

透過被支起來的小窗,可以看見外面斜斜伸過來的一支綠,配着這支綠的,是鳥雀們歡快的啾啾聲,時高時低的,很是熱鬧。

猗瀾将自己已經盤着坐的麻到木了的腿掰扯開,一下一下地捶着解麻,邊捶着邊去找主神:“主神,你還在嗎?”

最好還在。

不然她對自己的套路真是要搞不清楚了。

還好,猗瀾只叫了一聲,主神就歡快地出來應了一聲,跟窗外的小鳥兒小雀子們差不多:“叮——在呀,有什麽事情嗎?”

兩條腿都被捶了一陣,好容易沒有那麽麻了,猗瀾扶着床柱從床上下去,問:“這裏是哪裏?”

總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好像是很久之前,不知道在哪裏,也見過這樣古樸的陳設。

只是已經很久很久了。

要再确切地記起來,實在是有點難度。

好在系統有個不會忘的腦子:“叮——這裏當然是白道非的卧室呀。”

猗瀾:“……那,我,我是誰?”

主神繼續甩着歡快的小尾巴:“叮——你當然就是白道非啦!”

猗瀾:“……”

我在白道非的卧室裏。

我就是白道非。

我自己變成了我自己。

真的,再神奇不過。

掐着指尖,猗瀾拖着兩條尚還有點麻的腿走到小窗的邊上,一手取了支着小窗的叉竿,一手将窗戶往上推了一點,推到最高的地方,才又将叉竿抵了回去。

窗外的景色便就全都透過這窗子能看見了。

猗瀾就倚着窗,看着窗戶外面那株浮碧的綠葉海棠,還有在海棠樹上蹦來蹦去的小雀子們,神思略有恍惚。

這個世界的她自己,就是這樣的吧?

她自己也會在這樣的時候,靜靜地靠在窗戶邊上看着這株海棠樹吧?

想了沒一會兒,猗瀾剛沉下去的心情,就被從不遠處傳來的,且越來越近的歡聲笑語又勾了上來。

挪了挪位置,透過海棠的枝桠間隙,猗瀾看見了向這邊走來的三個人。

一個着紅衣的少女,一個穿白的少年,中間牽了一個穿着一身粉色,打扮很是可愛的小丫頭。

三人邊走邊歡笑道:“你們猜猜,這會兒道非會在屋裏幹什麽呢?”

紅衣的少女笑了一聲,剛要開口回答,就被粉色的小丫頭搶了先了。

小丫頭嫩聲嫩語的,笑嘻嘻道:“我知道我知道!白姐姐現在一定在屋裏打坐呢,就像我這樣!”

說着,小丫頭就向地上一坐,兩條小短腿盤在一起,緊緊閉着眼睛。

還別說,學的真有幾分像。

少年和少女均被小丫頭的這通模仿給逗樂了,笑得好不開心。

由着小丫頭裝了一會兒,兩人就把她給拉起來了,少年道:“雙兒快起來,待會兒坐久了地上,又該涼的肚子疼了。”

小丫頭被兩人拎了起來,也完全不惱,仍是笑眯眯的。

漂亮好看的小孩兒笑起來的小模樣,很是喜人。

少年逗她道:“小雙兒,你該不是故意的吧?你就知道你一不舒服了,姐姐她就會心疼是不是?”

小丫頭仰着頭,撒嬌道:“我生病了哥哥也心疼我呀!哥哥姐姐都心疼我!”

少年被她這話又逗的是撲哧一笑。

少女則是溫柔地在小丫頭的額上輕輕屈指彈了一下,寵着道:“你呀,真是個小人精。”

“哎喲!”

小丫頭捂住自己被彈了一下的額頭,假裝生氣地瞪着少女,道:“姐姐你壞!雙兒不要和你玩了!”

說完這話,她便邁着小腿跑在了前面,一直跑到海棠樹下面,才轉身向那兩人招手。

“姐姐,哥哥,你們好慢呀!”

少年和少女相視一笑,均是無奈,笑完便就一齊向着小丫頭跑去了。

三人都到了海棠樹底下,去并沒有上來,而是在樹下就直接喊了起來:“道非,下來了!父親從南海帶回來了好大一顆鲛人淚,讓我們來叫你去看呢!”

“白姐姐白姐姐!快下來跟我們一起去看呀!”

“道非!別在屋裏悶着啦!打坐冥想能有什麽趣兒?又不能真的登仙去了,還是快點下來跟我們去看稀奇吧!”

“那鲛人淚可是好大的一顆呢!父親說普天之下,怕也就這麽一顆了,快來呀!”

猗瀾挪了挪,将自己挪到了能讓他們三人看見的地方。

海棠樹下,少年和少女還有一個粉色的小丫頭仰着頭向窗邊的人看。

窗棂邊上,一襲白衣的少女低下眉梢,看着海棠樹下的三人,眉宇間藏着淡淡冷漠,還有別的什麽不易發覺的情緒。

數年前,謝榮雙璧盛勢仍在,而白家卻已滿門被屠。

少年的時光裏,有人明媚,有人卻已被陰霾所籠。

明媚之人,無法輕易用這明媚趕走陰霾。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裏開始,前文世界裏的所有不合理,以及莫名其妙之處,大概都會有答案。。。

如果沒有。。。那就是作者君在做夢,夢裏再怎麽不合邏輯都會合邏輯,嗯,就是這樣!

明天七點見!麽麽啾~~

☆、第五:師徒之事不可說(2)

明媚之人, 無法用這明媚趕走陰霾。

也不過是因為, 這個明媚之人, 非是陰霾之人之所求者罷了。

猗瀾輕叩了叩窗棂, 想着不知全情的自己,從前是如何在這樣的陰霾裏掙紮的, 又是如何堅持到她來的。

其間經歷,一定很辛苦吧。

不過也沒關系。

現在她來了, 自己曾經所經受的, 自己會再重受一遍, 然後等待自己的道來,最後, 接上自己, 一起離開。

海棠樹下的三人見她不說話,便就又仰起頭喊着:“道非!你再不下來,我們可就先走了不等你啦!”

摳了下指甲縫, 猗瀾想着從前的自己會怎麽做,想了半天, 猗瀾終于得出來結論了。

自己就是自己啊!

不管是不是從前的自己, 還是現在的自己, 都只是自己啊!

只要是自己想着要怎麽做的,那就是自己會做的。所以,也就不用太糾結另一個自己會怎麽做了吧?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直接做了,不必要多少顧慮的。

想罷, 猗瀾就向着海棠樹下的三人組打了聲招呼。

又揚聲問道:“什麽鲛人淚?師父他又從哪裏弄了什麽稀奇東西回來?”

“我也不知道啊,剛剛就只遠遠看了一眼,還沒細看呢,就被父親發配了來叫你過去。所以你別在那磨蹭了,趕緊下來吧!”

此時的謝明仙還是個少年,心裏只有玩樂之趣,并不在意旁的。

而成雙也尚未成人婦,只是個有些機靈的小丫頭罷了。

至于榮遠晴,也還只是個單純的愛護小妹妹的姐姐,尚還未對成雙生出什麽別樣的心思來。

只有白道非不是白道非了。

“好,我現在就下去,你們稍等我一下。”

謝明仙樂道:“還等你呢,你直接從窗子翻下來得了,反正你的身手那樣好,又不會摔了。”

成雙小丫頭愛湊熱鬧,也跟着叫道:“白姐姐白姐姐!你從窗子那兒下來呀!不怕的,還有姐姐在這兒呢!姐姐的身手最好啦!”

往常的時候,榮遠晴還有謝明仙,他們倆會偷偷地帶着成雙出去市集上玩兒,但因為謝宗門宅守衛衆多,所以他們三個常常都是跳的窗子,熟練的很。

于是現在也想鼓動鼓動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的規矩架子,做點出格的事情出來。

猗瀾沒讓他們如願,還是從樓梯上下去的。

兩條腿剛剛都盤着坐的麻了,哪兒還能從窗子跳下去呢?

一跳下去,那肯定站不穩得摔了。

再說了,下面又沒有個能讓她安心跳下去的人,她怎麽敢呢?

于是,猗瀾就讓那三人稍等了一會兒,安安穩穩地從樓梯下來,走出了屋裏,一直到海棠樹下與那三人會合。

成雙噘着嘴抱怨道:“白姐姐,你下來的好慢呀!”

猗瀾低頭看了一眼小成雙,心裏感慨萬千。

上次自己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還叫了成雙幾句“阿娘”來着的,萬萬沒想到,現在再進來一次,成雙都改了口叫自己“姐姐”了。

這輩分間的反轉,實在是厲害。

成雙見猗瀾盯着她看,便不自覺地向榮遠晴身後縮了縮,才問道:“白姐姐,你看我幹什麽呀?”

“沒什麽,”猗瀾收回視線,踏步向前走了,“快走吧,去看那鲛人淚了。”

榮遠晴又跟謝明仙對着看了一眼,滿眼都是無奈,只能拉着成雙,快步跟上去,在猗瀾後面走着。

也是沒辦法。

年少時代的謝明仙和榮遠晴,就只架不住這兩個人。

一個是人精似的小成雙,另一邊是從來板正的白道非了。

這兩個人,一個成雙是他們姐弟倆的開心果,一個白道非就是他們父親為他們倆設下的學習榜樣了。

尤其是白道非。

在謝氏門下,所以弟子均以白道非行動為準則,也均視白道非為謝氏門宗的大弟子,且在他們心中,白道非的分量,要遠遠超過謝氏當家家主的那一雙兒女。

不說白道非原屬的白家,在修道一界裏,是剛正不阿的模範,就單單是白道非自身,也是從不逾矩的模子。

板正清肅,嚴于克己。

四人先後到了地方,就被一圈一圈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群給攔在了最外頭。

謝明仙跳起來看了一下,也沒能看到那顆鲛人淚。

便裝着抱怨道:“你看看,一早就叫你快點來了,你偏要磨磨蹭蹭的,現在好了吧?什麽都看不見啦!”

小成雙也着急地蹦蹦跳跳的,但她蹦起來,也就剛才到人腰上,根本就看不見。

“我要看我要看!鲛人淚在哪兒呢?姐姐姐姐,鲛人淚呢?”

榮遠晴無奈地搖了下頭,彎下腰去把成雙抱了起來,給她指着一圈人圍着的正中,道:“鲛人淚就在那兒呢。”

小成雙費力地伸了脖子去張望,但是看來看去就只有烏壓壓的人頭而已。

于是,怎麽也看不到鲛人淚的小成雙,突然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嗚嗚地道:“雙兒要看鲛人淚!雙兒看不見了!嗚嗚嗚……姐姐,雙兒看不見鲛人淚了……”

猗瀾被成雙這猛來的一嗓子,吓得差點就破了淡然的表情。

哎,就這個樣子,也是被榮遠晴平日裏嬌慣壞了。

要不到東西就哭哭哭,這樣嬌氣,和上次來的時候她看見的那個成雙,除了把撒嬌變成了撒潑外,還真是沒有什麽相似之處了。

嗯,上次來的時候,人家成雙才不是哭哭哭的,人家就是打打打的。

說不攏了就動手,說的攏了也動手。

跟現在這個軟綿綿的小丫頭,是真的沒什麽相像的地方。

猗瀾正在這想着呢,忽然之間,原本圍的密密挨挨不透縫的人群,竟然乖乖地分開來了一條道。

而順着這道而來的,就是一個穿着青色衫子的英俊青年。

遠遠瞧去,倒是和榮遠晴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青年向他們四人走過來,臉上帶着儒雅笑意,心疼道:“我們成雙怎麽哭了呢?誰惹得我們成雙哭了?”

成雙一見這人,立刻就向他伸了胳膊,要他抱自己,叫人的聲音裏還帶着濃濃的哭腔:“小舅舅!”

青年一把接住成雙,讓成雙坐在自己的小臂上,另一手拿了帕子去給她擦眼淚。

一邊擦着,一邊安撫道:“好成雙,乖成雙,我們不哭了,啊。想要什麽就跟小舅舅說,小舅舅一定為我們成雙拿到。”

成雙便就抽搭道:“小舅舅,我想看鲛人淚,可是,可是人太多了,雙兒看不到……”

“只是看鲛人淚呀,”青年抱了成雙又往來的方向走去,繼續安慰着她:“這有什麽值得成雙哭的呢。想看鲛人淚就來找小舅舅呀,小舅舅帶成雙去看就是。”

趁着人牆還沒合上,謝明仙拉了一把猗瀾,說:“走啊,跟着小舅舅後頭,去看鲛人淚了!”

猗瀾被他拉的往前進了一步,好在是穩住了,沒出什麽洋相。

榮遠晴則是早就跟在那青年後頭走了,緊跟着在後的就是謝明仙,猗瀾理好了腳步,才穩穩的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幾人終于從最外頭走到了最裏頭,如願看到了鲛人淚。

猗瀾看着被夾在紫檀架上的那顆巨大無比的說是鲛人淚的白石頭,并不知道這麽一顆醜石頭究竟有什麽看的。

于是,在一衆癡迷于石頭的“俗人”中,猗瀾就顯得格外遺世獨立了。

今日一過,明天白道非的名聲,怕就要更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是一個世界,但絕對會有不一樣的故事,大家不要放棄啊!!

另外,雖然短小,也算是兌現了九月日更的諾言啦~

接下來進入十月的話,可能就不太能日更啦,但應該可以做到隔日更(因為考試比較多,身體也不是很好,所以我盡量在更的時候多更一點哈~

明天還是這裏見~後天的話,大家就隔壁《飛那麽高》見吧~~

愛你們,麽麽啾~~~

☆、第五:師徒之事不可說(3)

猗瀾本來是站在離那白石頭的最裏圈的最遠的地方的。

也并不想惹眼, 萬一要是吸引了誰的注意, 那就是很麻煩的事情了。

但架不住總是有些專門愛挑事的人。

比如謝父, 就是其中翹楚。

謝父一見白道非站的離那顆什麽鲛人淚那麽遠, 且臉上也沒什麽高興新奇的表情,就不是很高興了。

他心想着, 這麽大一顆的鲛人淚,自己辛辛苦苦地從南蠻之地帶回來不說, 就沖着他讓他自己的一雙親兒女加上一個養女去叫她來看, 她白道非也不該是這個臉色的呀不是?

至少也該有點感激的意思吧?

嗯, 這就是把自己曾滅了人家滿門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于是,謝父就一捋胡子, 向着白道招了一下手:“道非, 你過來。”

猗瀾還在狀況外呢,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自己被點了名。

還是謝明仙這個熱心小少年拍了她一把,悄聲道:“快去呀!父親叫你呢!”

就是小少年不知道收着點勁, 猗瀾被他拍的那一下肩膀疼的不行,差點就要哭出來了——還好她繃住了, 這才沒毀了白道非一貫的形象。

穩着表情, 猗瀾深深地呼吸了幾口, 稍稍緩了點痛感。

走到謝父跟前的時候,痛感就基本差不多消了。

但是吧,要不就說謝父是愛搞事之人裏的個中翹楚呢——

他兒子剛拍過的那側肩膀,他又跟着拍了一下,且力道完全不遜于他家兒子。

猗瀾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哭出來了。

而且她也非常發散地想到了一個問題——也許上次來的時候, 她自己堅決要把謝氏搞沒了,原因就在這裏?

總之不管那個她自己是怎麽想的,反正她現在确實是這麽想的。

實在是太太太疼了。

不過謝父完全沒有察覺到,還笑眯眯地繼續挑事情:“道非啊,我把這顆鲛人淚獎賞于你,如何啊?”

猗瀾淚眼婆娑地低着頭,誠懇地感謝道:“道非無功,實不敢受如此珍貴之物。”

她要這麽一塊大石頭幹什麽?

擺在屋裏欣賞嗎?

不說這石頭沒什麽可欣賞的,就是往她那小木樓上一擺,木樓會不會塌了都還是個問題呢吧?

謝父卻是一擺手,繼續捋胡子,說:“道非此言差矣。放眼我謝榮門宗之下弟子,還尚未有能及道非修為之深的呢。這個獎賞,你絕對承受得起。”

猗瀾很慶幸——幸好沒再拍自己。

只要不碰自己,怎麽都好說。

因為她現在,好像對這個這個痛覺,特別特別敏感啊。

等着第二波的疼痛感消了下去,猗瀾好好地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回話道:“師父過獎了。不過謝榮門下人才輩出,且有人外有人之說,道非實是不敢自傲。”

馬屁也拍過了,謙虛也謙過了,這下總該要放自己過關了吧?

但人家謝父就不。

人家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從來都不要按套路來的。

把臉一板,謝父嚴肅道:“道非,這是為師對你的一番心意,你如此推三阻四的,是否對為師有何不滿呢?”

周圍衆人一聽這話,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完了,這帽子扣大了。

對謝父不滿,那就是對謝氏宗門不滿,那就是對謝氏和榮氏雙璧不滿。

邏輯一點問題沒有。

就是謝父的想法實在是太發散了。

她只是不想要這塊大石頭而已,怎麽就能犯了這麽大的罪名了呢?

嘆了口氣,摳了摳指甲縫,猗瀾決定妥協了。

她現在什麽都不是,還得靠着人家過活等自己來呢。總要給人家面子,順着人家的心意走的嘛。

于是,猗瀾就把頭低的更低了一點,說:“弟子不敢。”

“師父心意,道非甚是珍之,只是不敢輕易領受。但師父既有此番心意,弟子必當好生受下。”

說完,猗瀾就撩起衣擺,單膝往下輕輕一跪,争取在沒把自己磕疼了的情況下把戲做足。

“弟子謝師父賜寶。”

謝父卻還是一臉的不痛快,像是嫌棄猗瀾這一跪跪的不夠重。

猗瀾:“……”

這師父可真是好啊。

但不痛快歸是不痛快,謝父卻不會真的做出什麽事情來,只是剛向人揮了揮手,示意把這塊大石頭搬去猗瀾住的那小木樓去,就被人半道截下了——

“等等。”

開口的是抱着小成雙的榮岸青。

榮岸青微微淺笑着,很是君子風度道:“謝大哥,可是我們乖成雙,也很喜歡這顆鲛人淚呢。謝大哥也不先來問問成雙,就把它賞給了你徒弟,委實是偏心了些。”

君子風度是假的。

猗瀾單膝跪在地上這麽想着,另外還想着:膝蓋好疼,我能不能起來了?

因為賞鲛人淚的地點在風景很好的花園裏面,所以地下全都是碎石鋪就的路面。猗瀾挑着跪下來的地方還算好的,鋪的是一層鵝卵石,沒有什麽鋒利的棱角。

謝父一聽榮岸青開口了,便就立刻讓人把石頭放了下來,轉而去詢問了成雙:“怎麽?成雙也想要這顆鲛人淚嗎?”

其實有榮岸青開口,東西就是給了成雙也無所謂,畢竟謝榮是一體的。

但,難就難在,他已經先把這顆鲛人淚賞給了猗瀾。

他已經賞出去的東西,卻因為榮岸青的話,而要再收回來重賞給別人,那這樣就不是很好了。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覺得,謝氏落敗,須得依憑榮氏才得立住腳。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不過謝父愛面子,也從不喜歡按照別人慣常的思路走,他就喜歡走別人的沒走過的路。

此時成雙雖然還小,但早已經是人精一個了。

一看出來氣氛不太對,就立刻換了表情,裝着乖巧懂事的模樣,道:“不要啦不要啦,我只是想看看鲛人淚而已,小舅舅已經幫我完成願望啦!”

“父親,您還是把這顆鲛人淚給白姐姐吧!”

可以說是非常懂事的了。

既沒有駁了榮岸青替她說話的好意,也沒有違拗了謝父的心思,平衡滿分。

猗瀾掐着指尖,也不是很敢用力。

本來膝蓋就疼了,再多個疼的地方,她估計就真的要忍不住哭出來了。

謝父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的場面已經是恢複到很和諧的氣氛下了,但是,還是有人要搞破壞。

榮岸青捏了一下成雙的臉頰,看似對着成雙說的,聲音卻大的全場的人都能聽見:“小丫頭,就你鬼靈精的懂事。可是,那顆鲛人淚給了你白姐姐,你日後要是想看了,可要怎麽辦呢?”

“世上僅有一顆的東西,你就是再來哭着找小舅舅,小舅舅也沒辦法幫你了。”

猗瀾:“……”

啊啊啊啊啊,我給你啊我給你!快點讓我起來啊!

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當初自己到底是怎麽忍的,才能做到的那麽厲害的面不改色的。

自己真的特別厲害,真的。

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繃不住哭出聲了。

哭出來的話,那白道非的形象可能就要重塑了……

好麻煩……

還是再忍忍吧……

謝父被榮岸青這寸步不讓的态度氣的胡子都顫了顫,一時間都沒能說出來話。

榮遠晴和謝明仙兩人,則是一臉懵然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和小舅舅機鋒來去,完全不懂他們争論的重點在哪裏。

因為在他們的心裏,謝榮兩家從來都是互依互存的,絕不可能出現裂縫。

不然榮氏也不會把他們唯一的大小姐嫁來給他們的父親,而他們的父親也就更不會同意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跟着榮氏姓了。

所以今日突然出現了這樣謝榮相對的局面,他們姐弟倆就很懵了。

猗瀾跪在地上,比被攪進圈裏的人都矮上那麽半截,也算是圈外之人了,她看的可清楚了。

不止看的清楚,想的更是清楚。

以前的自己,有沒有看過這種謝榮相争的事情呢?

要是看過的話,在看的時候,是不是會稍微覺得高興那麽一點呢?

畢竟在這個世界的那個她自己,什麽秘密都不知道,只以為自己真的是白道非,一直盡職盡責地扮演着白道非,也忍着所有本不該有的疼痛。

當初,她自己被謝明仙鎖在冰牢裏,被那麽多冰錘紮在身上,流了那麽多血。

那時候,她自己該有多疼呢?

想着想着,猗瀾的眼睛就濕了,然後慢慢地,就不止是濕了,眼淚也跟着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滴到了地上。

謝明仙首先看到,緊跟着看見的就是榮遠晴,再後面,就所有人都看見了。

猗瀾:“……”

完了完了。

這回自己好容易塑造起來的白道非的形象全毀在自己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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