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剔銀燈(1)

自鳴鐘驀地又響了一聲,容晚初才從書案上擡起頭來, 看見短針已經過了亥正。

夜已極深了。

她閉了閉眼睛, 就掩口小小地打了個呵欠, 提筆往一旁的紙箋上端畫了個圈,吹了吹墨,夾進手頭的書頁中間。

阿讷和阿敏輪番進來催過她兩、三回, 都叫她打發了出去, 聽見裏間終于有了旁的響動, 輕手輕腳地打了簾子進屋來。

桌上左一摞、右一摞, 橫七豎八地擺了許多賬本子, 當中又有的沒的夾着許多簽子,兩個丫頭都不敢擅動, 就端了暖熱的粥水,巴掌大小小的一碗, 擺在待客的小幾上, 一面又替她捏肩。

阿敏就抽身去外頭叫熱水。

容晚初有些無奈地道:“這大半夜裏, 我并不餓的。”

阿讷道:“只炖了一點桂圓,并不十分的甜, 您也曉得是拖到了半夜裏, 好歹墊一墊肚子, 免得夜裏燒心。”

又抱怨道:“看您一氣坐了這半日,頸子上的肉都坐硬了。”

容晚初曉得她是替自己操心,自覺有點理虧,就低下頭撿了匙子, 不聲不響地喝了半盞。

阿讷也沒有強要她吃盡了,見阿敏捧着熱水進了屋,就服侍她刷過了牙,又重新淨了手臉。

容晚初見兩個侍女面上俱有了倦色,眼看着眼皮都垂下來了,猶強打着精神圍着自己,又有些心疼,自己探手去落了摘了帳勾,就溫聲道:“你們也早些休息去吧,不必值夜了。”

阿讷掩不住地打了個呵欠,吹了燈,到底往窗下的榻上睡下了。

容晚初在帳中輾轉了片時工夫,她這一日也累的很了,到這時雖然思緒還有些活潑潑的,但身體卻催着她閉上了眼,不多時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多短的時候,忽然被腹中一陣隐痛驚醒了過來。

小腹酸酸漲漲的,墜得她五髒六腑都隐隐地發痛。容晚初迷迷糊糊地擡手掩在了腹前,只覺得觸手冰涼涼的,仿佛還在夢裏,周遭都冰天雪地的,忽而有塊帶着寒氣的堅冰砸了進來,就被她抱在了懷中。

她在夢裏也被這一點臆想吓了一跳,就睜開了眼。

銀籠球裏未全遮住的夜明珠發着一點蒙蒙的微光,外頭還是深深的夜色,上弦月早早地落下去了,只有檐下的風燈薄薄地照進窗來。

窗下的矮榻上,侍女睡夢中勻和的呼吸聲一起一伏地傳進帳裏。

她就微微地嘆了口氣。

小腹上冰冷冷的,或許是知道她醒來的緣故,先時那一點脹痛和墜痛分外地鮮明起來,讓她不由自主地蜷起了身子,齒間就抑制不住地洩/出一縷低吟。

容晚初弓着腰,把被子裏的金鉔爐抱進了懷裏,在這時隔着一層镂金的球殼,總覺得那熱意也差了一點意思。

她在痛極的邊沿,思緒都有些漫漶,仿佛喘息都嫌太耗力氣,猶自苦中作樂地想着,早知道晚上就不該置氣非要吃那一盞涼湯。

她從十年後重生歸來,哪裏還記得十年前的月信是在哪一日。

一段讓人眼前都有些發黑的劇痛過後,疼痛稍稍地緩解了片時。

容晚初借着這一點工夫,撐着起身下了床,挪到桌邊上去,摸了暖套裏的茶壺斟水喝。

她執着壺耳的手都在隐隐地發抖,細碎的瓷片磕碰聲回蕩在寂靜的夜色裏。

侍女實在是累的太過了,平日裏稍有些風吹草動都能醒轉的,這時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容晚初強撐着喝了半盞水,那水放了半夜,雖說還是溫的,卻也沒有多少熱氣了,滑進腹中,不過是稍稍地将那冰冷緩了一緩。

她立在地中,慢慢地出了一口氣,就仍舊要回床/上去。

殿門口的雲板卻響了兩聲。

早就過了下鑰的時辰,內殿閉了門、吹了燈,外頭侍奉的人尋常是不敢輕易打擾的。

那聲音輕輕脆脆的,還有些餘韻未散,阿讷就是睡得再死,也被這特殊的聲音驚醒了。

她翻身坐了起來,就看到站在桌邊的容晚初。

侍女吓了一跳。

她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

容晚初未及答她的話,那陣剛剛緩解了片時的疼痛,就在頃刻間再度洶洶地席卷了她。

仿佛有人伸了把刀子進她的肚子裏,上下左右地剜刺猶還不夠。

她痛得太陽穴都像有千萬根針在紮,耳朵裏嗡嗡地響,仿佛是阿敏匆匆地裹了衣裳去開了殿門……阿讷手忙腳亂地扶着她的手臂……不知道那來報信的小宮女要說什麽,只有阿敏高聲地喊着“去請太醫”……

容晚初眼前黑一陣、白一陣的,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點冷意浸透了她身上的衣衫,冰涼涼地貼在身上。

她不由自主地扶着桌腳蹲下了身子,身邊不知是真是幻的嘈雜聲始終沒有停止過,她想說“我沒有事”,卻好像沒有一個人聽到她說的話,眼前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直在晃動,像一團一團黢黑的影子。

而就在這樣的紛亂之中,卻仿佛有個人忽然大步地走近了。

他一走過來,身邊那些紛紛亂亂的人影就都散開了,嘈嘈切切的聲音也倏忽間止歇,耳畔忽然間清淨了下來,容晚初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桌腳,一手捂着小腹,有些茫然地向他來的方向擡起了頭。

依約之間仿佛有個燒得正旺的炭盆忽然貼近了她的小腹。

那炭盆有她一個半的手大,抱在手裏熱乎乎的,還有些嶙峋的柔軟。甫一貼在她的腹上,那一點熱意就熏進了她髒腑之間,仿佛連痛都沒有那麽痛了。

容晚初抱着那只“炭盆”,不由得滿足地深深喟了一口氣。

覆在她冰涼小腹前的那只“炭盆”卻忽然扣的更緊了,她蹲在那裏,肩後和腿彎卻都忽地一暖又一輕,身子就騰了起來,被人環在臂間,一旋踵的工夫,已被重新放在了柔軟的床帳之中。

肩後的那一點溫度就抽身離去了,容晚初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這一點暖,生怕好不容易得來合心意的炭火也被奪走了。

她聽見耳邊有人低低地嘆了一聲,柔聲道:“放心罷,哥不走。”

這聲音和語氣都太熟稔了,讓她止不住地委屈了起來,喃喃地叫了一聲“七哥”。

殷長闌一顆心像被她揪在了手裏,反反複複地揉/捏,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站在床邊,一只手還被女孩兒抱在懷裏,就着這樣一個別扭的姿勢,俯下/身去單手環住了她。

少女背脊瘦削,遠遠看着的時候亭亭玉立、纖長可愛,但這時蜷成了一團,背後的蝴蝶骨上薄薄的一層皮膚,尤顯出幾分支離脆弱。

她身上都是冷汗,因為是在睡夢中醒來,只穿了及身的裏衣,這時早就被浸透了,而新的汗水還在一股一股地向外沁着。

殷長闌被她束住了手腳不能離開,就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因着他的到來和容晚初乍然的驚痛,落地罩前堆了許多宮人,前頭被他警示過,都規規矩矩地垂手站着,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阿讷和阿敏得了他的示意,一個點了幾個人退出了屋去,一個輕手輕腳地走上前來,替發着抖的少女圍住了錦被,見殷長闌沒有別的表示,就猶豫了一下,重新退了開去。

容晚初茫然不覺。她縮在殷長闌的懷抱間,猶然不由自主地打着擺子。

殷長闌環着她的背,一下一下耐心地拍撫,聲音低沉而溫柔:“哥在這裏,哪裏也不去了。”

或許是因為身邊就貼了個熱源,這陣突如其來的、翻江倒海的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容晚初也漸漸從那種五感模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她盯着眼前一片玄色的布料看了半晌,心思猶還有些恍惚,背上那只手還在輕柔而有節奏地拍撫着,她聽見男人悠長而寧谧的呼吸聲。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出來,喉間卻好像被什麽哽住了,發不出聲音來。

頭頂的男人似乎感應到她的變化,在她出聲之前低下頭來,光線微微地一晃,她就對上了一雙深而幽邃的眸子。

餘痛還在她腹中微微地揪扯,讓她眼中幹澀澀的,也跟着微微地刺痛起來,聲帶猶自啞着,用氣音念了一句“你來了”。

殷長闌就看見女孩兒眼睛都紅了,長眉沒有描畫過,也在這樣蒼白的皮膚上顯出濃翠來。杏子似的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終于回到了熟悉的蔭庇底下,就再也撐不住那一點堅強。

他一顆心都被這個眼神揉碎了。

少女從方才疼痛難抑的狀态中緩了過來,身體也不那麽緊繃了,他一只手尚且被容晚初當作暖爐抱在懷裏,這時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了,卻還能隔着件薄衫感受到女孩兒柔軟的腹部。

他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手指。

“阿晚……”

他低低地喚了一聲,似乎覺得該有些話想說,但紛亂的詞句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到底要說些什麽。

恰巧落地罩外頭傳來些許碎碎的腳步聲,他就側首看了過去,見到阿讷帶着幾個宮女,手中都端着托盤、并水盆巾栉之物從外間走了進來。

那托盤上都苫着薄絹,殷長闌一時看不清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教宮人出去拿些暖爐、湯婆子進來給容晚初暖腹,這時就不由得皺了眉。

容晚初也看到了托盤上的物什,一時窘然,透白的面容上突然染了一點紅,就分外的顯眼,她擡起頭來,有些祈求似地握住了他的手臂,道:“你先出去等一等好不好?”

殷長闌未解其意,但被她這樣一望,就不由自主地道:“好。”

摸了摸她微微淩/亂的發絲,就抽/出了手來。

那只手一直貼在女孩兒懷裏,早就被捂出了汗水,皮肉都泡軟了,這時重新落在空處,就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

這一夜大喜大驚,讓他背上都不知何時出了一層汗。

他出了內室的門。

李盈等在內殿大門口的影壁底下,見他出了門,忙迎了上來,道:“大家。”

殷長闌這半夜都沒有睡,看上去卻精神奕奕的,沒有一點倦色,李盈只看見宮人出出進進的,也不大清楚前頭屋裏都鬧了些什麽,偷眼看了他一回,試探着問道:“您今夜就宿在這裏?”

殷長闌點了點頭,道:“你去太醫署,看看今晚是誰輪值,都叫了過來。”

李盈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以為是容貴妃有了什麽不好,又覺得殷長闌的面色不大像,不敢再多想,低着頭應了聲“是”,道:“奴婢這就去,您的身邊……”

殷長闌看了他一眼,道:“我就在阿晚這裏,滿屋子的人,你倒怕我沒人服侍。”

李盈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一時半刻又想不清楚,但殷長闌都說了這個話,他就笑着告了聲退,果然點了兩個随從,親自往太醫署去了。

房中窸窸窣窣的,宮娥将床前八扇的螺钿填漆雲母屏風展開了。

阿敏和阿讷帶着人,趁着這一會的平靜,手腳輕柔地服侍着容晚初換上了月事帶,又換了褥墊,重新布置了熏香。

阿讷投了熱熱的濕巾,替容晚初擦拭額間和頸後的汗跡,對上她的眼,面色就跟着眼眶一處漲紅了,愧疚地道:“都是奴婢的錯,沒有照顧好了姑娘……”

容晚初笑着搖了搖頭。

她這時仍然沒有什麽氣力說話,也不知道那痛什麽時候就要再來一回,由着宮人們擺布着重新安置在了帳中,目光還落在落地罩的珠簾上。

出去的人已經走了半晌,帶起來的簾珠也早就停止了搖曳,仿佛不曾有人經過一般。

她不知為何心頭就有些黯然,重新垂下了眼睛。

簾子卻簌簌響了起來,有人挾着一點淡淡的寒氣進了門,沒有徑直走過來,而是立在門口問道:“都收拾好了?”

阿敏拉了阿讷一把,應道:“回陛下,都好了。”

就把包着漳絨套子的湯婆子放在容晚初懷裏,收拾了餘下的東西,帶着一衆人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把闊敞的內室重新留給了這兩個人。

殷長闌已經走了進來。

窗下掌上了燈,光隔着雲母屏風照進床帏間,暗得恰好不刺眼。

容晚初整個人縮在厚而暄軟的大迎枕裏,一雙眼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殷長闌在外面吹了片刻的夜風,本來有許多話想問她,想到她昨天晚上非要吃的那一碗冰,又難免有些惱意……到眼看着小姑娘可憐巴巴地坐在這裏,臉兒白白的,猶自顧自只看着他,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一貫就是這樣拿她沒有辦法。

他在床沿上坐下了,就握住了容晚初的手,問道:“還疼不疼?”

那雙手馴順地躺在他掌心裏,指尖還帶着剛經熱水洗過的暖意,卻掩不住皮肉裏頭的冷。

女孩兒微微地點了點頭,道:“疼。”

殷長闌就看了她一眼。

容晚初并不是诓他,那隐痛安靜了這一會工夫,又一回在她腹中興風作浪起來,她喘了口氣,就咬住了牙,眉尖都攢在了一處。

殷長闌沉默了一瞬,忽然站起身來,解開了腰間緊束的玉帶。

容晚初這才注意到他還穿着白日裏的衮服,金絲銀線玄端十二章,極盡巧工,穿在身上卻未免有些冷硬。

這個年輕皇帝的軀殼今年不過十八、九歲,尚未及冠,眉眼間還有些生澀,偏偏氣勢淩厲而威嚴。當此時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衣帶間隐現,在并不明亮的燈火中,有種難言的惑人。

容晚初從前看升平皇帝本人的時候,只覺得他油滑陰郁,辜負一副俊美皮囊。這時骨子裏換了個人,而她偏偏又愛惜這爿靈魂多年,對上這樣的情景,一時間幾乎不敢直視,微微地偏過了頭去,一顆心在胸腔中“砰砰砰”地直跳,連腹中的疼痛都短暫地壓住了。

她側着頭閉着眼,片刻的工夫,就有個人坐在了她的身邊,探手過來環住了她的腰,又攏住了她的小腹,溫聲道:“哥替你暖着。”

柔軟不刺人的中衣貼在女孩兒面上,他聲音低低的,像是安慰又像是誘哄,吹進容晚初的耳中溫柔極了,道:“不怕了!”

辰初二刻,鳳池宮偏殿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

負責偏殿茶水侍奉的宮女連忙迎了上去,道:“何姑姑,您醒的這樣早。”

司記何氏是崔尚宮的腹心,原本不消她也同典簿女史一般在鳳池宮中留宿,但她卻自請留了下來,阿敏也不敢怠慢了她,特留着人在這裏侍候。

何氏就微微點了點頭,擡首看了看日色,道:“這時節也不早了,娘娘今日可還要繼續盤賬?”

她一面問着,一面心中也有些怪異。

辰時日曜已升,各宮就是沒有什麽事務,這時也早就該有人出出進進、打理雜務了,怎麽放在鳳池宮這裏,卻這半晌都寂寂的,連個走動的人影都不大見。

以昨日的情形來看,這位貴妃娘娘也不是那等沒有規矩、胡亂行/事的。

——而且對方應該也很看重稽賬這件事才對,怎麽才過去一日,就這樣虎頭蛇尾起來了呢?

何氏心中生疑,卻聽見小宮人放低了聲音,仿佛怕驚着誰似的,笑盈盈地道:“娘娘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到早間才好歹睡了這一會,陛下教我們都靜靜的,誰也不許擾了娘娘。”

她殷勤地道:“何姑姑,尚膳監那裏還溫着竈,您要不要用些早膳?奴婢去替您傳來。”

前頭的話在何氏心中激起了若許波瀾,但她面上沉肅慣了,并沒有顯出動容來,就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有勞你了。”

她道:“我愛吃白案王師傅做的水精糕,他捏的紅豆沙又甜又糯,請他多做一碟。”

随手給了賞錢。

她手面闊綽,但鳳池宮中恩賞一向不薄,那小宮人想要讨她的好,原本也不是為這點賞錢,面上也不改色地收了,道:“哪裏當姑姑一聲謝。”

就福了福身子,興沖沖地去了。

何氏在原地打了個轉,就折回屋去。妝臺上原有預備下的螺子黛細筆,她就提了筆,扯了截小紙條,草草地寫了幾個字,想了一想,卻又揉成了一團,低着眼吃進了嘴裏。

尚膳監提前得了交代,鳳池宮裏要的膳食很快就做好傳了出去。

寧壽宮的太後鄭氏卻難得地起了個早,靠在榻上一面吃着橘子,一面問道:“你說皇帝昨兒夜裏大半夜跑去了鳳池宮,還在那裏留了一宿?”

坐在榻前小杌子上的宮人就下意識地向她身邊瞥了一眼。

跪坐在鄭太後身邊的是個面容豔/麗的少女,穿着件桃紅的缂絲襖子,低着頭,十指纖纖地在她的腿上揉/捏敲打,仿佛沒有感受到有人在看她似的。

鄭太後不以為意地道:“沛娘是個懂事的孩子。”

她這樣說,那宮人就不再留意,只是笑道:“昨兒中午,夕雲宮的昭儀娘娘就出了門去,到夜裏也沒有回來,那宮裏的人竟也沒有找過,想必原本該是知道昭儀娘娘做什麽去了。”

“到今兒早晨,陛下昨夜宿在鳳池宮的消息傳了出來,那宮裏頭才鬧翻了天,奴婢出來的時候,那老尤婆子正指使着人到處去找人呢,竟是不敢來同您說起的,您說這個事豈不是個笑話!”

鄭太後就皺了皺眉,道:“我看那個秦氏不像是個省事的。皇帝為了她遭了多少罪,偏她就能折騰。”

那宮人就陪着笑,道:“誰說不是呢。偏偏那老尤婆子,心裏頭仿佛就認定了秦娘娘往後能有大造化似的。”

鄭太後心中并不看重秦氏,也不大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就閉着眼,歇了一歇。袁沛娘的手勁恰恰好,雖然比不上宮裏積年的女醫,但又勝在這一點生澀上。鄭太後由她捏了一回,又道:“皇帝半夜去了鳳池宮,今日早朝可去了沒有?”

那宮人面上就露出一點茫然來,不大确定地道:“似乎是沒有。”

那宮人硬着頭皮回了話,背上就驚出一層冷汗來。

嫔妃引得君王不早朝,這話落在外頭那些讀書人的口中,就是“昏君奸妃”,要被人罵上一輩子的。

要是被皇帝知道是在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那宮人正因着惶恐而一時有些恍惚,卻聽見鄭太後似乎是無奈地笑了笑,道:“小兒女,就是這樣胡來。”

她就撩了眼皮,看向抱着自己的雙/腿正輕輕捶打的袁沛娘,輕描淡寫地吩咐道:“沛娘今日代我去探望探望貴妃。”

作者有話要說:

七哥:別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我就……我就錯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