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芳訊(2)

甄漪瀾聲線輕柔地說着話,容晚初靜靜聽着, 忽而就微微地笑了笑。

她溫聲道:“甄姐姐太過自苦了些。”

甄漪瀾默然片刻, 道:“是啊。”

她仿佛是有些感慨, 輕聲道:“從前常常是我勸旁人往好處看,輪到自己的身上,卻一心一意地撞了南牆了。”

容晚初就淺淺地笑。

宮女端了竈下煮好的桃膠, 桂圓、紅棗和銀耳俨俨地炖在一處, 又和着杞花蜜恰到好處的香, 把房中原本就不重的熏香氣都沖淡了。

甄漪瀾也不避諱, 宮人奉了一盞在她面前, 她就先拿着銀勺吃了兩口。

糖水讓人的心情都舒展開來。

甄漪瀾也抛了前頭顯得沉郁的話題,仿佛也把心裏的苦悶都丢下了, 反而打趣起容晚初來:“……原本早就想來同你說說話,只是我這心裏頭總是過不去, 羞于見人。”

“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得晚了, 如今人人都知道貴妃娘娘是惹不得的主子, 我巴巴地過來,倒像是我錦上添花!”

容晚初一向知道她的能屈能伸、長袖善舞, 見她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就能變臉變得這樣徹底, 心中卻仍不由得贊嘆。

她微微一笑,道:“世間擔得起賢妃娘娘這朵花的人又有幾個,我忝列其中,也足稱值得。”

兩個人面上都帶着笑意, 仿佛那些機鋒試探都不曾存在過似的。

阿讷挑了簾子進屋,在榻前屈膝行了一禮,笑盈盈地道:“娘娘,盈公公求見。”

李盈來了,想必是帶了殷長闌的信。

容晚初就把甄漪瀾放到了一邊去,道:“讓他進來。”

李盈很快就小步跑着進了門。

鳳池宮門口停了宮妃的車辇,他倒是并不意外于賢妃出現在這房中,進了門先行了一圈禮,笑道:“貴妃娘娘,陛下上午在校場試弓,順手打了幾只兔子,想着娘娘這幾日忌口淡着了,特交代尚膳監預備了撥霞供……”

容晚初這幾日身上不利落,因為前頭痛的那一回太過吓人,加上殷長闌嚴厲的交代,太醫和宮人都不敢松口,每天單教她用些清淡極了的吃食。

平日裏随意能吃的時候原本不大覺得,甚至還有些挑剔不喜歡,到想什麽都不能吃的時候,反而一心一意地饞起來。

容晚初昨兒夜裏還同貼身的侍女念着想吃銅鍋,今日醒轉來原本都忘了,又被提醒起來,不由得食指微動,面上就帶出行跡來。

甄漪瀾極擅察言觀色,看在眼裏,不由得微微地笑了笑。

容晚初卻沒有先問膳食,而是微微蹙了眉,對着李盈道:“上回就是在那邊出了意外,這回還要往裏頭去,你們也多勸着些。”

李盈知道容晚初必定要說,就陪了笑,恭恭敬敬地道:“娘娘容禀,這一回倒是有野兔子蹿到了圍場外頭,陛下百步穿楊,在校場邊就射中了。”

大冬天裏野兔子無緣無故地跑到林子外頭去。

容晚初雖然不懂,卻總覺得李盈是睜着眼睛說着瞎話。

她也不是非要計較這一件事,看了神态恭順的大太監一眼,就點了點頭。

甄漪瀾在聽李盈說殷長闌“百步穿楊”的時候,也微微地偏過頭去,仿佛無聲地笑了笑。

李盈又看了甄漪瀾一眼,道:“如今也近午膳的時候了,辇車就候在外頭,娘娘何時方便移駕,只管吩咐一聲。”

他這樣說話,甄漪瀾自然不好再留下來,就順勢起身告辭。

容晚初客客氣氣地同她作別:“是本宮失禮了,甄姐姐萬勿見怪。”

甄漪瀾就笑着攜了她的手,道:“這當個什麽事。我只盼着能和貴妃多親近。改日貴妃到我那裏,雖則我憊懶些,不似鳳池宮裏精工巧致,也有些可頑之處。”

她見容晚初也下得榻來,在襕裙裏頭蹬了雙麝皮的雲靴,一副就要準備出門的樣子,又忙道:“貴妃不必送我,既是陛下相召,貴妃且先預備着見駕就是了。”

容晚初被宮人圍擁着,系好了簇白風毛的裘皮大氅,又戴上了厚厚的昭君套,一面笑道:“我這樣糙的,就是見駕也拾掇不出來,橫豎這樣罷了。”

甄漪瀾就下意識地看了李盈一眼,見大太監也正笑盈盈地看着容晚初,一點意外和不悅都不見。

她心中微微地頓了頓。

容晚初不在意她心裏在想些什麽,罩上了禦寒的大衣裳,見她還立在原地,就笑着叫了聲“甄姐姐”。

甄漪瀾回過神來,仍舊對她笑了笑,兩個人肩并肩地出了門。

解頤宮賢妃的辇車和九宸宮遣來的銮輿分系在大門兩邊的系馬樁上。

一頭是宮中制式的一品紫幄車,單看來怎麽也足稱得上富麗,但同對面的金頂銮車比起來,卻又顯不出半點顏色了。

厚重的青、朱色氈簾低低地垂着,将冬日的寒意盡數隔絕在外,大塊的琉璃鑲在廂壁上,又使得內外通透而明亮,看得見車中熏爐徐徐升騰的暖煙。

甄漪瀾目光在禦辇上一掃而收,容晚初笑盈盈地同她作別,少女披着厚重的披風,卻仍舊顯得亭亭纖細,神色間的明媚不是她的錯覺。

她說了那麽多的話,容晚初卻始終是淡淡的,而從代表着皇帝的李公公出現以後,這個女孩兒就忽然鮮活歡喜了起來。

甄漪瀾微微地笑了笑,說了兩句客套的話,就各自上了各自的車。

她看着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親自端了腳踏擺在車前,又躬着身扶着容晚初穩穩地邁上了車,女孩兒的身形在琉璃窗後一閃而過。

有些事當真是要親眼見過才曉得。宮中人人都說貴妃如今盛寵,只怕也無人知道這盛寵究竟到了什麽地步。

她原本想不通容晚初這樣聰慧的女孩兒怎麽會看上那樣一個一無是處的皇帝。

甄漪瀾放下了窗簾,眼中有些閃爍難明的神色,吩咐的聲音卻依然溫和:“我們也走罷。”

禦辇行得又快又穩。

容晚初有幾日沒有出過門,一路上只依稀覺得值守巡戍的龍禁衛數量比往日少了些許,下車的時候就不由得順口問了一句。

李盈笑道:“娘娘慧眼,人數上是比從前少了,陛下前頭把這些事交給了新上任的于左使,裏頭有什麽細情,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了。”

他說“于左使”,容晚初就想起那個出身寒門的年輕侍衛。

天子和皇權如今的境地,用寒門子弟,也未嘗不是一樁破局之舉。

這些事殷長闌自然比她更有手段,容晚初放下了心,不再多問,只微微地點了點頭。

衆人擁着容晚初往宮門裏去。

迎面卻有個青衫的年輕人,由着個太監引着路,從大門裏向外轉。

宮門雖然寬闊,但兩邊迎頭撞上了,卻總要有個先後,對面的引路太監是李盈的幹兒子蔡福,就知機地住了腳,笑盈盈地躬了身子。

那青衫青年不解何故,貿貿然跟着一眼望了過去。

一衆宮娥環侍,顏色青蔥,當中卻獨有個穿大紅羽緞面披風的少女,手中捧着個粉瓷的暖手爐,雪色的毛領擁着她巴掌大的一張小/臉,膚色卻比風毛還要皎白,一雙杏子眼含/着波光,向這邊盈盈地一掃。

他在剎那的神思恍惚之間,聽見身邊的太監恭恭敬敬地道:“奴婢請貴妃娘娘安。”

容晚初不過因為蔡福的姿态而略站了站腳,雖然覺得那年輕人十分的眼生,也只是笑着說了聲“免禮”,就仍舊由衆人擁簇着往裏去了。

蔡福這才直起了身子,道:“程公子,您這邊請。”

那青衫年輕人醒過神來,低着頭跟了上去,匆促的腳步中微微地生了些淩/亂。

這偶然的一面并沒有挂在容晚初的心上,她沿着抄手游廊進了暖塢的門,圓桌上已經擺了許多菜碟,風爐底下升起了炭,身形颀長的男人正微微地低着頭,一手拿着烏木長柄的圓勺,向暖鍋裏澆着乳白的湯水。

女孩兒打門口一晃,他就已經擡頭望了過來。

他身上已經換了件玄色的常服,看不出曾長弓輕騎縱橫的痕跡,肩線利落,寬牛皮束出精悍的蜂腰,靜靜地低着頭的時候像一柄含鋒的劍,但目光落在容晚初身上的時候,又變得柔和而溫存,喚了一聲“阿晚”。

容晚初被他這樣輕柔地叫了一聲,面上不由得微微湧上一股熱意,腳下停了一停,才踏進門來。

她耳後還有薄薄的紅,胡亂地道:“七哥上午出去過了?”

殷長闌“嗯”了一聲,仿佛知道她心裏擔心似的,補充道:“并沒有往林子裏去。”

容晚初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殷長闌往鍋裏添了幾回湯,炭火靜靜地燃燒着,水面上翻起了細細的小泡。

站在一旁的尚膳監太監就壯着膽子提醒道:“陛下,這就夠了。”

殷長闌把勺子擱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轉身向容晚初走過來,伸手替她解下額上的昭君套,問道:“來的時候冷不冷?上午都做了什麽?”

容晚初順着他的手勢低了低頭,又解開了肩上的鬥篷,由着身後的宮人抱了下去,一面道:“原本甄姐姐來尋我說話,瞧着仿佛還很有些話要同我說似的,你就使了人去,倒把她請回去了。”

殷長闌從到了這裏之後,一直刻意地避着前頭小皇帝的嫔妃,心裏也曾思度過這幾位嬌客該如何安置。

他垂首看了一眼,少女卻無憂無慮的,語氣輕快,目光明媚,全然沒有被這個問題困擾過的樣子。

殷長闌微微地笑了笑。

他順手撫了撫她的發鬟,聽着她笑盈盈地道:“倒是賬目那一邊,已經算了這些日子,總該給我個結果了,回去就問一問。”

殷長闌道:“倘若有什麽棘手的,就給我遞個消息。”

宮人端了溫水來,服侍容晚初洗了手。

殷長闌就站在一旁,接過了宮人手中的幹帕子,一面閑閑地同她說話:“你前頭說程無疾堪用,我已經使人往他老家去探訪了,倒是他有個嫡孫現在京裏。”

容晚初應了一聲,從水盆裏撈出手來,就被殷長闌掐在了掌中,握了巾帕替她擦手。

他低着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過去,連蔥白的指甲縫裏一點水分都沒有放過,手勢耐心又輕柔,容晚初一雙眸子水潤潤地轉,只不敢久看在他身上,順着他的話問道:“是個什麽樣的兒郎?”

殷長闌替她擦淨了手,把帕子交給了一旁侍奉的宮女,和她肩并肩地往圓桌邊上去,一面才應道:“今日召進宮來見了一眼,不過弱冠的年紀,經史都通,在數算上也頗有造詣了,想必是家學淵源。”

容晚初想起進門的時候迎面碰見的那一個,驚鴻一瞥之下并沒有看清面貌,就笑道:“聽聞老程大人年輕時美姿儀,不知道小程公子有沒有這個風度了!”

殷長闌的目光就垂在了她的身上,微微地笑了笑,客觀地評價道:“是個頗有豐姿的少年郎。”

容晚初聽他這樣一說,心裏卻莫名地警惕起來。

她還沒有忘了他曾經想要把她嫁出去這件事呢!

她笑盈盈的,看向圍在桌邊團團轉着的尚膳監太監,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這香氣聞得人發餓,湯滾過一滾了,可能吃了沒有?”

殷長闌含笑看着她,容晚初總疑心自己心虛,在那目光裏看出許多洞徹與縱容之意。

好在男人什麽也沒有多說,只探手向暖鍋翻湧的湯水中下了一箸,撈出一片雲霓般輕薄的肉片來,遞在了她的碗中,溫聲笑道:“看來往後要給你宮裏多加兩個小廚房,十二個時辰預備着火才是。”

容晚初被殷長闌調侃了一輪,到膳罷略歇了歇,在禦書房裏轉了一圈,指使着他蹬着架子替她取了兩、三本書,就要回鳳池宮去。

理由也是堂堂正正、充足而無可辯駁的:“眼看就要到年下了,厘清了舊年的賬本這一項,現還等着我預備元日的朝宴呢。”

殷長闌微微失笑,聽她威脅:“章程拿不出來,今年你大宴群臣,就只能吃凝了油的生菜,一桌上一百八十樣碗碟。”

他從善如流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叫她“娘娘”,招呼李盈道:“立送了咱們娘娘回宮去,耽擱一盞茶,過年咱們連月俸錢都拿不到手。”

容晚初微微紅了臉,索性不理他。

殷長闌卻親自握着她的腰,把她舉到了辇車的車轅上,才撫了撫她露在外面的一縷鬓發,溫聲道:“有什麽不順意的事,都只管同我說。”

沒有堅持要送她。

容晚初知道他也在處置許多瑣事,看着閑庭信步,要做的卻不知道有多少。

她在兜帽的遮掩裏悄悄彎了彎唇角,只是道:“我知道的。”

不過是一個中午的工夫,鳳池宮裏仍舊是風平浪靜的。

阿敏又拿了一封梅花落月的名帖來給容晚初看:“戚夫人又遞了一封帖子進來。”

容晚初微微揚了揚眉,道:“讓她且等一等罷,當我這裏是茶館戲臺子,想來就來,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容玄明甫一出征,戚夫人就曾給鳳池宮遞過一回帖子。

這一回已經是第二次了,偏偏當中又夾了一回袁沛娘的事。

阿敏心中猜度着,大約戚夫人的二度求見,也與袁氏女脫不開關系去。

她沒有進言,仍舊只是含笑應了句諾。

容晚初無意在戚氏身上多耗精力,轉眼就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崔掌事和宋尚宮聽說她回了宮,一同來求見她。

容晚初吩咐道:“先請兩位姑姑往暖廳裏坐了。”

她身上還披着出門的大毛衣裳,先回了後殿更了衣,徐徐地吃了半盞熱茶,才起身往暖廳裏去。

宋尚宮和崔掌事面對面地坐着,都只在椅子上坐了一個尖尖,姿态十分的恭敬,乃至有些誠惶誠恐的意味。

看見容晚初進門,又齊齊地站起身來問安。

容晚初笑微微的,只叫“請起”,态度十分的溫和,目光從暖廳裏的幾個人身上一一地掃過去。

宋尚宮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似的,在聽到容晚初叫起的時候,仿佛還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崔掌事一張臉緊緊地繃着——她平日裏多半也是這樣的一副神态,兩條八字紋重重地皴着,在她原本并不衰老的面頰上犁出溝壑來。

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女官,低低地垂着頭,容晚初看不見她的臉。

那女官或許是感應到了容晚初的視線,極快地擡了擡頭,又很快低了回去。

容晚初不動聲色地問道:“兩位姑姑所來何事?”

崔掌事一時沒有出聲,宋尚宮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咳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書劄來,道:“娘娘曾說要寧壽宮出一份章程,如今已有了,娘娘可要過目?”

容晚初笑道:“姑姑辛苦了。”

宋尚宮也跟着笑道:“娘娘日理萬機,都不覺得辛苦,奴婢做這點子小事,又當得什麽。”

态度十分的誠懇、認真。

阿讷已經從她手中接過了那封劄子,快步走到了主位旁邊。

容晚初接過侍女遞來的書劄,沒有急着翻,先看着宋尚宮笑了笑。

她神色平和,宋尚宮一時拿不準她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心中忽然重新升起了些許不安。

容晚初就翻開了紙頁。

宋尚宮并不清楚容晚初會不會看賬、算賬,這封總賬看起來也十分的缜密,單是在外頭看着就頗有厚度,細看來條條目目詳細至極,偏偏字也是小小的簪花楷,就是個積年的老賬房來看,也要一時半刻暈過眼去。

容晚初微微一笑。

宋尚宮見她仿佛看得十分的認真,并沒有一點不悅之色,心裏的念頭反複地翻騰。

容晚初把那冊書劄看了幾頁,又大概地翻了翻後頭,就合上了,随手放在桌上。

紙張和木板相觸的悶響并不動聽,卻仿佛給宋尚宮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面上是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站在一旁謙恭地低着頭,聽着容晚初聲音溫和,仿佛帶着笑意随口閑聊似地,問崔掌事道:“崔姑姑來見本宮,想必是前頭本宮問姑姑的事有了結果?”

崔尚宮面上的八字紋路抿得更深了,她沉聲道:“臣管束無方,有失監管之責,請娘娘降罪。”

容晚初面上笑意更深。

她道:“崔姑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宮也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人。”

崔掌事道:“娘娘宅心仁厚,臣卻不能籍此妄為。”

她就沉聲喝道:“辛柳,還不向貴妃娘娘認罪。”

跟在她身後的女官辛氏身形微微動了動,就伏下/身來,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道:“貴妃娘娘,臣知罪。”

她這樣一副一戳一動、死氣沉沉的沉悶态度,讓崔掌事愈發不悅起來,道:“你罪在何處,還要在娘娘面前隐瞞?”

伏在地上的辛氏動了動,又低聲道:“臣掌持儲秀宮庶務,卻中飽私囊、恣意妄為,有負太後娘娘、陛下和貴妃娘娘的交代……”

她這樣說着,聲音原本還穩定,到最後卻仍舊微微生出顫抖來。

容晚初聽着她的話,目光卻仍舊落在宋尚宮和崔掌事身上,徐徐掃了一回。

她神色并不淩厲,但宋、崔二人被她這樣注視,背上卻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層白毛冷汗。

崔掌事唇角微翕,欲言又止,容晚初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身形筆直地坐着,笑盈盈道:“本宮乏了,阿敏,你帶了這位辛姑姑下去好生地問一問。”

辛氏聽着她的話,身子微微地彈動了一下,又重新安靜着,被得了令走上來的宮人半扶半抱起身,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鳳池宮的人把辛氏單獨帶了下去,崔掌事腳下就不由得動了一動,有些難安的樣子。

宋尚宮卻低垂着眼,一個眼神都沒有分出去,仿佛這些事都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兩個人都低着頭,不敢輕易地開口,就聽見頭頂上有杯盞摩擦的低低聲響,容晚初抿了一口溫熱的茶,轉過身去,含笑對一旁的宮女道:“使他們預備車子,本宮要去觐見太後娘娘。”

宋尚宮聽見這話,不由得悄悄地吊起了眼往上一溜。

一直穩穩坐在主位上的貴妃娘娘站起了身來,玉紅色的妝花裙擺在泥金的地磚上拂過,在她失神的片刻工夫,少女已經步履從容地走到了她的身邊,溫和的聲音裏仍舊含/着笑意,道:“恰好本宮也有些事,想要請教太後娘娘和兩位姑姑。”

作者有話要說:

晚初:沉迷搞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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