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玉漏遲(3)
跪在門口的侍女穿着鹦鹉綠的夾綿宮裝,戰戰兢兢地磕着頭, 聲音裏都帶了些顫抖和惶恐之意。
容晚初對她并沒有印象, 不由得問道:“你是誰的丫頭?”
一面揚聲喚道:“廉姑姑。”
那侍女呆了一呆, 忙道:“奴婢在儲秀宮秀女翁氏身邊服侍。”
原來是翁明珠。
容晚初聽了這名字,就從桌後站起身來,廉尚宮已經打了簾子, 迎面進門來聽差。
容晚初道:“替我更衣。”
又問那侍女道:“落了水, 如今是怎麽樣?可救上來了沒有?叫了太醫不曾?”
“已是救上來了。”那侍女說話倒是還有些條理, 一一地應道:“宮裏的嬷嬷替姑娘壓了一回水, 如今人只是不醒, 奴婢求了尚宮嬷嬷請太醫來,去的人卻沒有請到, 還請娘娘救救我們姑娘。”
一面又在地上磕頭。
容晚初道:“罷了,你略等一等。”
就由廉尚宮扶着轉進了內室, 不多時就換了出門的厚衣裳來。
阿敏已經進了門, 道:“奴婢再往太醫署去看看?”
容晚初點了點頭。
那侍女面上都是感激之色, 連忙道:“先時宮裏頭派去的人回來,只說是太醫都在寧壽宮裏替十二皇子會診, 止有個專擅婦科的老太醫留着, 卻還要支應其他貴主們宮裏, 因此不能成行……”
說到這裏,不由得有些黯然。
阿敏打耳一聽,就知道這些都不過是托辭。
她抿了抿唇,到底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就從匣子裏抽了一張名帖,帶了兩個小宮女,獨個兒出門去了。
衆人擁簇着容晚初上了辇車。
儲秀宮在宮城東南,與鳳池宮相去并不遙遠,但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偶然,倒是與九宸宮一東一西,頗有些距離。
辇車辘辘,那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車轅角落,生怕哪裏不妥當冒犯了貴妃。
容晚初沒有在意她的惶恐,只問道:“你們姑娘是怎麽會跌進水裏去的?”
“原本是幾位姑娘在園子裏的水池邊上頑鬧。”侍女心裏沉甸甸的,低着聲音一點一點地交代道:“這些時候天冷,水池也早就結了冰的,前日下了雪,池邊上尋常少有人走動,宮裏頭人手也簡薄,因此上就沒有人掃過。”
“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有幾位姑娘在冰上打滑,奴婢們都擔心極了,可是竟也沒有事。”
那侍女語氣裏都是自責,道:“奴婢也是因此就失了警醒了!後頭就有人在月亮門底下喊,說有人來尋我們姑娘。我們姑娘歡喜極了,只當是您……”
她把這話隐去了,容晚初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面容微微冷峻下來,沒有出聲,只靜靜地聽着。
那侍女繼續道:“我們姑娘在水池子這一頭,月亮門在那一頭,繞過去偏有些遠,我們姑娘又心裏急,聽見旁邊有個人說‘我也要來打個滑’,就貪了近路,從池子當中滑了過去。”
“沒想到前頭都好好的,偏偏走到一半的時候,那冰面忽然就裂了。”侍女說到這裏,忍不住有些哀楚,道:“那地方裏四邊都不大近,後來還是有人敲了側邊的冰,才過去拉了姑娘,偏偏那人又麻了腳,反把我們姑娘埋進水裏……”
容晚初單單這樣聽着,都覺得這件事漏洞百出。
她問道:“後來可查清楚了沒有,是誰去尋你們姑娘,又是誰叫的人?水池子面上這麽危險,誰先撺掇着滑冰?又是誰在你們姑娘跟前說她也要去滑?裂開的冰窟窿附近,冰是厚是薄?”
那侍女張口結舌,竟然一句也答不上來,一面細細地回想着,不大确定地道:“先說滑冰的是許姑娘……”
單單只記得這一件事。
容晚初原本還覺得她有幾分聰慧,這時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辇車微微一頓,停在了儲秀宮的臺階底下。
原本掌持儲秀宮庶務的女史辛柳如今是戴罪之身,還留在鳳池宮裏将功補過,如今暫代職司的是個年三十許的女官,一張圓圓面盤,看上去倒是頗為敦厚,迎上來給容晚初行禮,态度十分的殷勤:“娘娘日理萬機,百忙之中還能親自過問這些事,實在是宅心仁厚。”
容晚初沒有在意她的殷切逢迎。
她微微冷着一張面容,在一衆錦衣佩金的宮女前呼後擁之下,徑直地往宮/內來。
那女官把侍女雙蕙看了一眼,就恭恭敬敬地退後兩步,跟在了衆人的身側。
雙蕙走在前頭替鳳池宮的衆人引路。
她跟着翁明珠在這儲秀宮裏住了這些時候,還是第一次看見尚宮女官這樣低眉順眼的模樣,一時間不由得将腰杆都挺得更直了些。
翁明珠被安置在偏殿的抱廈裏,房中的地龍和熏爐給得還算溫暖,另有個一般裝束的宮女在房中服侍着她。
容晚初進門來的時候,那宮人正拿熱水燙了帕子,替昏睡中的女孩擦拭着手腳。
“原是宮裏的嬷嬷教的。”雙蕙微微苦笑,道:“奴婢們也并不懂得,又請不到太醫,如今也只能先這麽着。”
容晚初微微嘆了口氣。
她道:“使個人出去看着,阿敏到了就速叫她進來。”
身邊有個小宮女應聲去了。
容晚初在床邊略坐了坐。翁明珠靜靜地躺在床帳裏,沒有了前兩回見到她的鮮活,一張臉蒼白色,連喘息都有些氣若游絲的味道。
她前頭聽着雙蕙回話時的敘述,心裏隐隐地有些預感,看着一個率真活潑的女孩兒此刻這副模樣,不由得生出些愧疚之意來。
她溫聲道:“照顧好了翁姑娘。”
那宮人也曉得輕重,連忙屈膝應是。
容晚初站起身來,儲秀宮的暫代尚宮女官呂氏一直跟在一旁,就聽她冷淡地吩咐道:“今日在池邊游嬉的,并前頭來尋翁氏的、替尋人的傳話的,下水去救了人的,連同服侍的人,都傳上來。”
呂尚宮心中叫苦不疊,面上低眉順眼地應了,就先退出去安排。
容晚初到正廳的時候,屋中已經或站或坐地堆滿了人。
見她被衆人擁簇着進了門,紛紛地俯下/身去行禮。
一衆秀女都是精心挑揀出來的閨秀,禮儀、身量、容色無一不出挑,如今屏聲靜氣地停了滿地,倒有種群芳競豔、但求一折的味道。
容晚初的目光從衆人面上一一地輾轉而過。
這裏頭許多人都只知道有女孩兒落了水,冬日裏這樣的意外雖然不能說常有,總歸也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不過是延醫問藥,好好将養些時日,往大裏說,也無非是小姐妹們吃了教訓,一些時日裏都不敢挨到水邊上去罷了。
偏偏翁氏瞧着個傻的,卻驚動了掌持六宮的貴妃娘娘/親自到此來。
這麽大的福分,無怪會跌進冰水裏了!
有人心裏暗暗地腹诽着,靜悄悄地立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木頭似的一動也不動,生怕招了貴妃哪一眼,就被點了出去。
底下的人靜靜地站着,模樣看上去都大差不差、溫馴又懂事,容晚初坐在上頭,卻能将滿場盡都收進眼裏。
她的目光從站在角落裏低垂着頭,執着帕子一語不發的袁沛娘身上一掃而過,就端起茶盞來,淺淺地碰了碰唇。
站在一旁的呂尚宮懂了她的意思,就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奴婢前頭都問清楚了,往水邊上去頑雪,原本是衆位姑娘在廳裏閑不住,許姑娘因說‘不知道水池子裏還有沒有藕’,後來你一言、我一語混說着,就出了門去,去的有八、九位姑娘,旁人有留在花廳裏頑的,也有各自在屋子裏休息的。”
容晚初微微地點了點頭。
呂尚宮見她沒有因為這一點糊塗賬發作起來,不免稍稍有了些底氣,又續道:“去尋了翁姑娘的,原本是常同她一處頑的邵姑娘,因為貼身的侍女因故出了門,才叫了個小丫頭跑腿,那小丫頭是平常外圍灑掃的,不大進屋裏來服侍……”
她聲音放的頗輕,廳中的衆人只能聽見她一直在喁喁地同貴妃說着話,而貴妃的目光偶爾掠來一眼,有種說不上來的意味。
容晚初的視線重新落在手中的鬥彩茶盅上,仿佛那茶盅是某種貴重的前朝珍品,值得她貫注全部的精神去研判。
呂尚宮摸不清楚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只能繼續試探着道:“您說要問一問是誰後頭撺掇翁姑娘走水上……”
“本宮可沒有說這個話。”容晚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呂姑姑心裏想的倒比本宮周全些。”
呂尚宮面上一白,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娘娘明鑒,奴婢當真不知道這裏頭的內情,不過是随口混說,還請娘娘您明察啊。”
擡手就狠狠地抽了自己兩記耳光,聲音又響又脆,兩巴掌下來,臉頰都紅腫起來,臉上都是驚恐之色,哀哀地看着容晚初。
好好地說着話,她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把屋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容晚初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姑也不必拿話來蒙本宮。一言一行,俱各有主,本宮不相信這世間有這麽巧的事,卻也不是為了随便抓個人頂缸。”
呂尚宮被她眼神一刺,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呂姑姑是儲秀宮的老人了罷。”容晚初淡淡地道:“辛姑姑在的時候,呂姑姑是副掌事的,也服侍這些姑娘們這些時候了。這宮裏出什麽事,只怕沒有人比呂姑姑心裏更有數的。”
呂尚宮埋下了頭去,一聲也不敢再出。
底下的人不知道上首發生了什麽,連方才偶現的眉眼官司都止住了,一個個低眉順眼地戳在地上。
死水一樣的沉寂裏,阿敏身後跟着個提着藥箱的老太醫,身後還追着小宮女和藥童,行色匆匆地進了門。
容晚初面上神色稍稍緩和了些許。
她站起身來,道:“前頭呂姑姑點過名姓的,都單請一處,把話細細地問明白了。餘下的就在這裏略等一等,飲食炭供不要輕慢,只一樣暫不許随意地走動。”
說到後面,目光重新落在衆人身上,緩緩地道:“人命關天,還請諸位體諒本宮一二。”
就有數名宮人腳步輕/盈地走出來,恭敬地應“是”,指使着小宮女,從一衆少女當中客客氣氣地請出了幾位,連着跪坐在地上的呂尚宮一起出門去了。
阿敏同老太醫已經轉到了安置翁明珠的抱廈裏。
那老太醫嘴上說的是“老臣單通婦人之症,于風疾寒症上只怕不甚通曉”,懸在翁明珠脈關上的手卻穩穩的,很快就摸了兩只脈,埋着頭寫起方子來,道:“這位姑娘溺水的時候不長,處置得又算及時,大約是一時驚吓閉過氣去……”
他這樣絮絮說話的工夫,一旁服侍的宮人卻已經有些驚喜地叫了一聲:“姑娘醒了!”
容晚初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躺在帳子裏的翁明珠睜了幾回眼,眼珠定定地轉了轉,猶有些未能醒過神來的樣子。
她身邊的人并不多,此刻守在房中的反而多半是鳳池宮的宮女,沒有人挨挨擠擠地往床前去湊,使得她稍稍地側了側頭,就穿過大/片的空當,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翟衣少女。
翁明珠望過來的眼睛大大地睜着,沒有驚恐,倒有些難言的絕望之意,嘴唇連着無聲地翕合了幾下,那老太醫恰好一擡頭看見了,慌忙“哎喲”了一聲,道:“姑娘這時候恐怕嗓子不大好,不宜說話的。”
容晚初微微地嘆了口氣,見那老太醫并沒有再說別的,就獨自走了過來,在她床邊坐了,溫聲道:“不怕了,沒有事的。”
翁明珠從她靠近來,就握住了她的衣袖,聞言眼中就湧/出淚來,先時還只是大顆大顆地落着,後來實在難以自控,蜷着身子将臉埋進她袖底,肩膀都抽/搐了起來。
她這樣劇烈地哭着,又發不出聲音,實在是凄楚極了,容晚初都怕她掙傷了喉嚨,就問那老太醫道:“喝一點熱水礙不礙事?”
那老太醫點了頭,宮人就倒了一杯溫水來,扶着翁明珠的肩,喂她喝了下去。
翁明珠被這一杯溫熱的水稍稍撫了心神,
容晚初就陪着她坐在這裏,也沒有急着問她前頭發生了什麽事,這樣一點安靜讓面色蒼白的小姑娘得到了一點安撫,使得她一直在顫抖的肩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那老太醫開完了方子,就交給了身邊的宮女。
他站起身來的動作再一次驚動了翁明珠,她有些惶恐地捏緊了手裏屬于容晚初的衣袖,微微的牽扯感讓容晚初的目光重新從藥方移到了她的身上。
“娘娘。”她有些磕磕絆絆的,聲音像是被沙子磨過一樣嘶啞,發聲的時候嘴唇也在不停地抖,她道:“娘娘,我想回家去。”
她一雙清澈的眼睛裏全是瑟縮,她低聲道:“有人、那個人把我、好用力地往水裏按……娘娘,我是會水的……”
容晚初記起她第一回 見到翁明珠的時候,這個小姑娘趴在船舷邊上釣魚,是一副對水邊十分熟悉的模樣。
她微微沉默了片刻,在憤怒之外,更有些難言的憐惜。
她柔聲道:“我知道了!你先養好了身子,我就教人送你回家去。”
翁明珠十分的親近信任她,見她答應下來,就眨着眼睛,費力地露出個笑來。
她身上的泥水被宮人拿熱巾子擦過,但沒有沐浴過,到底不甚清淨,容晚初擡手摸了摸她長發披落的發頂,安撫地道:“跟我回宮去住,你願不願意?”
翁明珠眼睛一亮,握住了她的手腕,小雞啄米似地點着頭。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道:“那就這樣定了,你先休息,等一等就跟着我走。”
她站起身來,翁明珠就順從地放開了她的手,翁明珠身邊的侍女聽到容晚初要接人到鳳池宮去住,雖然小主人如今還是這副模樣,仍舊掩不住面上露出喜色,洋洋地上前來服侍。
儲秀宮的秀女們已經住了這些日子,宮裏頭卻連個響動都沒有,就像是半空裏飄悠悠的風筝,沒有個着落之處。
如今三位娘娘都是獨居,皇帝也并沒有旁的嫔妃,一旦有人被簡拔走了,往後的日子還不是青雲直上、富貴可期?
何況還是聖眷最貴重的貴妃娘娘呢。
雙蕙二人面上心裏都歡喜得像是提前過了年,翁明珠抿着唇看了兩人一眼,又看了看神色溫和的容晚初,最後沒有理會兩個侍女的殷勤,只重新仰躺回了床/上,被子跟着高高地拉了起來。
容晚初已經出了門去。
立在後頭的阿敏也把兩個侍女打量了一眼,指了兩個鳳池宮的小宮女留在屋裏幫忙,才轉身跟了出去。
被單獨帶出來問話的幾個人分散在各個房間裏,容晚初轉過廊角,一旁的耳房裏就有人提着裙角追了出來,叫道:“貴妃娘娘!”
容晚初駐足回首。
同在房中的女官也趕了出來,防備性地擋在了她和容晚初中間,道:“許姑娘,您請回房去吧。”
許氏卻只是咬住了唇,一雙形狀姣好的眼睜大了,問道:“貴妃娘娘,您如今是後宮懿範,但卻這樣的偏袒翁氏,難道也符合聖人之訓嗎?”
容晚初被她問得微微一怔,旋即不由得笑出聲來。
她執帕虛掩了口,笑聲低柔而清晰,讓許氏一張臉漲得透紅,道:“敢問妾身哪一句話說得引了娘娘的開顏?”
容晚初含笑道:“許姑娘說得很對,本宮肆意妄為、蔑視宮規,全不合聖人之訓。”
她收了笑聲,反問道:“那又如何?”
許氏張口結舌。
她面上紅的要滴血,又是羞惱、又是憤恨,容晚初已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仍舊沿着回廊往前去了。
女官擋住了許氏的腳步,道:“許姑娘,我們娘娘護短得很,您也不必讓我們為難。”
鳳池宮的衆人都過去了,許氏聽見隊尾有兩個小宮女竊竊私語的聲音:“娘娘要帶了翁姑娘回宮去,難道真要薦翁姑娘也做娘娘?”
另一個笑道:“我看也難說得很,興許娘娘就喜歡這樣直率天真的呢……”
一行人越走越遠了,聲音也愈低至不見。
連宮人都說容貴妃喜歡直率天真的,卻分明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許氏恨恨地跺了跺腳,看着那攔着路不肯移動的女官,賭氣似地道:“你在這裏幹巴巴問我有什麽用?翁氏落了水,同我又有什麽相幹?現放着一個恨她恨得眼都綠了的在那裏,你們一個個卻都跟瞎子似的,問都沒有人問她一句……”
※
天色擦了黑,三、四名緋、紫色袍的大臣從殷長闌的書房中退了出來。
值勤的龍禁衛送了幾位大人出宮。
李盈輕手輕腳地進了門。
殷長闌靠在椅子裏微微閉着眼養神,聽見他的腳步聲,問道:“怎麽了?”
他雖然沒有睜眼,李盈卻仍下意識地露出滿面的笑來,小心翼翼地道:“鳳池宮遞來的消息,貴妃娘娘說,今兒宮裏有嬌客,不便同您一處用膳了……”
殷長闌就“嗯”了一聲,問道:“貴妃今日遇上了什麽事?”
“奴婢也是聽娘娘身邊的人提了一嘴。”李盈知道他同幾位大臣在書房裏閉門說了一整日的話,從他聲音裏聽出濃濃的疲倦來,就簡明扼要地道:“儲秀宮的秀女翁氏落了水,如今查出來是人為,娘娘因此把翁氏帶回了宮裏照料些時候。”
殷長闌點了點頭。
翁明珠的事只在他耳邊一過,并沒有挂在心上,只問道:“貴妃單說了不能一處用膳?”
李盈怔了怔,沒想到皇帝的心思連這上頭也用着,忍了忍笑,道:“确是這樣說的。”
殷長闌心情微霁,只看了他一眼,就敲了敲桌子,道:“傳膳罷。”
李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沒想到晚膳過後,殷長闌的禦辇到鳳池宮門口的時候,等在外頭的女官卻當真不見有意外之色,只含笑将殷長闌迎了進來:“娘娘在聞霜塢等着陛下。”
李盈目瞪口呆。
難道這也算是陛下和貴妃娘娘的約定?
他一面在心裏不着邊際地反思着自己的失職,一面同手同腳地跟着殷長闌進了儀門。
暖塢裏也已經換上了琉璃窗,燈火無遮無攔地照進積雪的庭院,當窗讀書的少女聽見中庭的聲響,側過頭與殷長闌對視,一雙杏子眼含了笑意,起身往門口來。
作者有話要說:
殷七:聽說有人要給我納妃?
晚初:你在想peach,明天就全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