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玉漏遲(4)

容晚初在春意融融的暖塢裏,單穿了件軟而薄的羽裳, 這樣不管不顧地往門口來, 讓殷長闌不由得皺了眉, 大步流星地跨了過去,将女孩兒攔在了房門裏頭:“胡鬧。”

他身上還有些深夜踏雪歸來的涼意,冷侵侵撲面而來, 紮人的骨。

容晚初卻笑吟吟地踮起腳來, 拿手心貼了貼他的臉頰, 道:“外頭這樣冷?”

女孩兒掌心溫熱而細膩, 貼在面上時, 仿佛微微粗粝的肌膚都跟着潤澤了。殷長闌眉峰微緩,聲音也跟着柔和下來, 道:“起了風,比白日更冷許多。”

他擡臂将容晚初的手握在掌中捏了捏, 旋就放開了, 又勾着她的肩往裏間輕推了一把, 道:“先進屋去吧,我身上冷, 不要撲了你。”

他在門口的熏爐邊上烤了片刻, 跟進來服侍的宮人和內侍就簇着他往槅扇後頭去更衣。

容晚初低着頭收拾方桌上被她放得橫七豎八的書冊, 就聽見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近,男人一面理着玄色寬袍裏的雪白袖口,随口道:“今日怎麽沒有回房去休息?”

“同明珠說了一回話,這裏倒比後頭方便些。”

聞霜塢裏設的是火炕, 炕桌上擺滿了容晚初前頭放下的書,女孩兒埋着頭一本一本地捋着,殷長闌在她對面坐了,就伸手過來幫忙,一面聽她閑閑地說話:“送她走了,我也懶怠挪動,索性就宿在這裏。”

“明珠?”殷長闌為這個親昵的稱呼微微挑了挑眉。

容晚初知道他不清楚這個,就跟着解釋道:“就是翁禦史的女兒。”

殷長闌原本想要說些什麽,但又閉上了口,微微地沉默了片刻,才道:“如今你是掌持宮闱的貴妃,還是少同這些秀女關系太過親密才好。”

容晚初只覺得這話有些隐約的酸氣,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正一摞書敦在桌上,骨節修長的手指掐着齊整的書冊,面上神色平緩,眼睫微微地垂着,像半輪質地細密的扇。

她為自己的這一點錯覺,忍不住地掩口輕輕笑了起來。

殷長闌一撩眼皮,唇角還銜着淡淡的笑意,問道:“什麽事這樣好笑?”

容晚初下意識地道:“沒什麽。”

她有些心虛地轉移了話題,道:“前頭的秀女們已經在儲秀宮留了這樣久,驗看要到年下了,總不成大過年裏還這樣沒名沒分地拘着人家。”

殷長闌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把自己手中這一疊書攏齊了,又把容晚初手裏的幾本抽了出來,堆放在上頭,就站起身來,把一整摞書都抱在了懷裏,往書架前頭去。

容晚初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自己說的話,微微地抿了抿唇,又道:“你要不要抽個時間親自見一見?”

“我見她們做什麽?”殷長闌有些詫異地反問了一句,道:“你做主就是了。”

容晚初嘴角忍不住高高地翹了起來。

她道:“今兒明珠落了水,宮裏積年的嬷嬷審了這一日,雖然還有些疑點沒有全厘清,總歸也逃不出眼紅心熱、争風挑尖,為了份位前程,等閑就要人的性命。”

殷長闌把臂上托的書一樣一樣循着簽子插回書架裏,一面耐心地聽着她說話,察覺她說到這裏,忽而停住了口,就回過頭來看她,溫聲道:“可是吓着了你?”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容晚初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哪裏就吓住了我。只是我心裏覺得,這還不過是幾名秀女、搏一個影子都沒有的前程,就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倘若往後這宮裏進多了人,只怕鬥起法來比這兇狠得多……”

男人結了細繭的手指撫上了她的面頰。

容晚初順着他的力道仰起了頭,殷長闌身材高大,站在炕邊俯視下來,桌邊搖曳的燈火映進他眸子裏,使他的眼瞳泛着火焰和金水的光澤。

“不會有更多的人。”他聲音溫柔,像是安撫,又像是一種隐秘的誓言,容晚初怔怔地凝視着他,聽他含/着笑意,聲音沉邃而溫和,道:“把她們都遣送回家也好,怎樣處置也好,你做決定,我來下這道旨意。”

容晚初眨了眨眼。

蝶翅似的睫羽震顫了幾回,殷長闌放開了握在她頰邊的手,順手擰了擰她的瓊鼻,低聲笑道:“傻丫頭。”

容晚初還未全醒過神來,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才不傻。”

殷長闌從善如流地道:“你不傻。”

他在容晚初反應過來之前轉移了話題,問道:“翁氏的事非常複雜?還需不需要人手?”

容晚初被他帶走了思緒,就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道:“利益相關,話說出口都虛虛實實的,我宮裏的人到底在我身邊服侍的日子還短,就是專門做這個的,也……”

也未必就能如臂指使。

殷長闌微微沉吟了片刻,就扣指輕輕地敲了敲桌板。

骨節與漆木碰在一處的聲音清脆,容晚初以為他要說些什麽,下意識地擡眼看向他。

窗外卻掠過一條瘦長的黑影。

那一點暗影如一片黑漆漆的葉子,又像是一只潛行的夜蝠,在容晚初眼角的餘光裏一閃,就垂着手立在了槅扇底下。

外頭早就刮起了風,這時有細而尖銳的風聲在安靜的房間裏隐隐地響起來,殷長闌親自轉身走了過去,将槅扇外的窗屜微啓了一條窄縫,被他伸手合上了。

屋中重新寧谧下來,那點若有若無的冷意也被阻隔在了牆壁之外。

那黑衣的少年人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微微有些局促地并了并腳。

容晚初在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房中的時候,便已經頃刻之間回手從髻上拔下了一股金釵,反握在手中,這時見殷長闌神态從容,才将呼吸重新放勻了。

殷長闌看着她下意識的動作,眼中一時染上了疼惜和愧疚之色。

他柔聲道:“有哥在。”

容晚初有些赧然地笑了起來,仰起頭來看着他,眼瞳上浮着信賴的碎光。

殷長闌微微沉吟了一下,先指了指雖然整個人靜靜立在落地罩底下,但不發出一點聲息、連呼吸都低至不聞,就仿佛世間并不存在這樣一個人的黑衣少年,道:“這是高橫刀,我的‘黑月’。”

黑月一詞并不見于史冊,也并沒有一點官方的文字記述過他們的存在,只有極少數流傳的鄉野話本中,用一種民間的誇張想象,信誓旦旦地描寫開國太/祖皇帝的身邊曾有一支‘天兵天将’之師,為皇帝斬妖屠魔,保衛皇圖基業萬載不頹。

容晚初從前看遍與殷揚有關的正史野史,稱得上倒背如流,但對這個詞也只是微微的耳熟,卻已經記不起它最初出自何處。

她微微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這個黑衣少年。

黑月少年高橫刀整個人暴露在她的視線裏,顯得稍有些不自然。對比內間的燈火如燒,外間微微顯出些昏暗來,他的身影就向着落地罩外這一點交錯的陰影裏極輕微地縮了縮。

他像是一片沒有生命的夜影,即使是就站在這裏,倘若別人閉上了眼睛,也不會覺得那裏有一個活生生的人存在着。

殷長闌道:“以後,你就是他的令主。”

容晚初有些驚訝地道:“我?”

她顯出些困惑來,一雙杏子眼裏都是迷茫和不解,使得殷長闌笑着撫了撫她的臉,道:“他不是獨自一個人,你不是說儲秀宮的事至今沒有查明?有什麽難解的問題,就交代給他。”

容晚初敏銳地察覺到這當中的不妥,她道:“他是一直跟在七哥身邊的罷?若是把呼喚他的權力交給了我,他——他還能随時随地地保護着七哥嗎?”

殷長闌頓了頓。

容晚初已經堅決地道:“我不要。”

她抿起了唇,嘴角平平地抻着,面上也失去了平日的笑意,眼睫微微撲閃,就直直地盯住了他,沒有一點退縮和改易之意。

殷長闌對上她這樣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經下定了主意,再不能更改了。

他微微地笑了笑,柔聲道:“哥也說了,‘黑月’并不是只有橫刀一個人,把他給了你,自然有別的人跟着我。”

容晚初卻道:“倘若他不是最好的,七哥又怎麽會選了他。”

殷長闌有些罕見的懊惱和躊躇。

将高橫刀送到容晚初身邊,是他頃刻之間的念頭,并沒有精心地思量過,以至于被她抓/住了漏洞。

明知道他的阿晚是這樣敏銳的女孩兒,還沒有将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

何況高橫刀畢竟是個男子,當真跟在容晚初的身邊……

高橫刀見二人之間微微有些僵持起來,不由得低聲道:“屬下有個妹子,一同蒙義父收養,亦一同受訓……”

他看到殷長闌的視線忽而間投了過來,明滅之間有種難言的銳利,連口中都頓了一頓,才說了下去:“只她是個女子,尊主身邊沒有她的位置,就負責留在明城訓練新人。”

他見殷長闌的神色随着自己的話語漸漸溫和起來,就越說越順暢,道:“她與我相争,五五之間。”

殷長闌微一沉吟,就回過頭來捏了捏容晚初的鼻尖,溫聲道:“聽見了吧,給你換個人來。”

容晚初唇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她大方地道:“七哥一向待我最好,我當然也待七哥好。”

殷長闌微微失笑。

高橫刀閉上了嘴,向後退了一步,重新充作了一片不存在的影子。

外頭的風刮得愈發大了起來,鳳池宮的宮牆之內原本還有幾分寧靜,這時也有細碎的枝葉被風卷起,敲打在窗扇上。

遙遠的地方傳來入更的梆子聲響。

容晚初有短暫的出神,她道:“怎麽刮了這樣大的風。”

殷長闌知道她也不過是自語,道:“欽天監上表,只道這幾日天氣都不大妥當,你出入也多珍重些。”

容晚初回過神來,沒有回應他這句話,只是微微地咬住了唇角。

柔粉色的唇/瓣被潔白的貝齒叼/住了,顯出失了血色的淺白色,落在殷長闌眼中,不免有些憐惜,探手将那片收了主人自己蹂/躏的唇撥/弄出來,低聲道:“也不怕咬疼了。”

失血的位置迅速地充回了血,就變成了顏色更豔/麗的潤紅。

殷長闌目光落在上頭,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那片唇一張一合的,有些遲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道:“……風這樣大,七哥今晚就睡在這裏吧?”

容晚初對上了男人灼灼的眸子,不由得微微有些瑟縮,不大自在地解釋道:“何必再走一趟,平白受了涼氣……橫豎原是我想着要睡,地龍都燒透了,一點也不冷的……這裏有你的衣裳,明兒直接上朝去也不礙事……我回後殿去,也不會打擾了你……”

越是補充到最後,聲音放得越低,最後就有些說不下去了,放棄似地側過了頭去。

殷長闌一顆心原本被她一句話輕易攪得七上八下的,聽到後頭,反而微微地笑了起來。

他道:“好啊!”

他聲音又低又柔,含/着濃濃的笑意,溫聲道:“都聽你的安排!”

女孩兒一張秾夭桃李的粉面就轉了回來,對上他溫柔的眼,杏眼裏漾出了潋滟而歡喜的微光。

貴妃容氏在儲秀宮施展了一回威風,卻沒有得到一星半點的申斥,皇帝甚至還在她宮中留宿了一夜,第二天蒙蒙亮的時候,春風滿面地從鳳池宮直接出發上朝去了。

話在外頭傳了一遭,回來的時候就不是原本的模樣。

翁明珠雖然人有些嬌憨率真,卻不是懵懵懂懂什麽也不知道,在與容晚初一同用午膳的時候,還有些赧然地悄悄牽了她的衣袖,低聲問她:“我在這裏,是不是讓您不方便啦?”

鳳池宮前後屋舍百餘間,她雖然跟着過來暫住,卻住在東側殿裏,夜裏又早早地吹燈歇下,同沒有她這個人在,也沒有什麽分別。

容晚初失笑地拍了拍她的頭,道:“人小鬼大。”

她面上沒有什麽異樣,反而是翁明珠鬧了個大紅臉,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我不是、我不是……”

吭吭哧哧地,半晌也沒有把這句話說全了,一雙大眼睛圓/滾滾的,信賴地看着容晚初的時候,清亮得像某種幼生期的小動物。

她在冰水池裏吃了苦,但昏厥的緣故裏還是心理因素多些,這時離開了那個環境,到了容晚初的身邊,心境很快地開朗回來,除了面上還有些蒼白,也不過是需要緩緩地調養了。

容晚初看着她直笑,最後安撫她道:“我答應了要送你回家的,你放心就是。”

翁明珠就真的放下心來,圍在容晚初身邊,叽叽喳喳地說話,像只因為春天到了而恢複了精神的小麻雀。

阿讷原本對她還有幾分警惕,但這樣說着話,兩個人竟不知何時說到了一處去。

容晚初揮手攆了她們出門:“到別處去說你們的悄悄話,讓我消停些。”

翁明珠怕她真的生了氣,就瑟瑟地住了口。

反而是阿讷攙了翁明珠的手,笑道:“娘娘平日裏讀書畫畫的,偏不愛聽我們說話。”

容晚初将她睨了一眼。

阿讷見好就收,同翁明珠說說笑笑地出去了。

等在簾子底下的阿敏進門來,向容晚初道:“尚宮局的何姑姑過來了。”

崔氏因為前頭一攤子壞賬出了事,如今尚宮局的事務就由何氏暫代,卻因為容晚初的心意未定,也跟着并沒有一個名分,大家只“何姑姑”、“何大人”地混叫着。

容晚初眉梢微微頓了頓,道:“叫她進來吧。”

何氏端着手,低垂着眉眼,步伐穩穩地進了門。

她的宮規禮儀是半點都不缺的,該跪就跪、該行禮就行禮,該效忠就效忠,也該翻臉就翻臉。

她是犯官之後,充入宮闱,尚宮局的掌事崔氏對她有知遇之恩、照拂之情,但她卻能因為出身舊事,輕易将崔掌事的困境暴露在宋尚宮的面前。

而一樁大事難以遮掩的時候,她又能毫不猶豫撕開自己的罪狀,把宋尚宮做過的事也坦然呈于容晚初之手。

容晚初微微地笑了笑。

抛卻個人的情緒,這倒是一個最适合宮闱生活的女人。

何氏伏在地上向她行禮,聲音低沉悅耳,道:“貴妃娘娘祺安。”

容晚初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何氏對她的态度并沒有異議,她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麽,也坦然地接受容晚初對她的冷遇,她只是低垂着頭,語态恭敬地道:“娘娘入宮多時,如今又瑣事繁重,身邊的人手卻一直沒有補齊,是臣等的失職。”

她從袖中抽/出一卷名冊,交在阿敏的手中:“尚宮局為娘娘預備的宮侍,都是已經遴選過七輪,忠誠、性情都出色的,如今只随着娘娘的心意留人便是。”

鳳池宮的花名冊一直還停留在剛入宮的時候,那時因為貴主新來,頭兩等的宮人是按例減半的,等着主子往後立住了腳,再選合心意的充入。

因此容晚初貼身服侍的也始終只有阿讷、阿敏兩個從家中帶出來的。

上輩子裏,阿讷意外早亡,阿敏漸漸與她離了心,她身邊也遴選過新人。

容晚初從阿敏手中接過那本名錄,随意地翻了翻,微微翹了翹唇角,道:“把人都叫過來,本宮要當面看一看,單看畫冊子有什麽意思。”

何氏也沒有驚訝,只靜靜地應了一聲“是”,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阿敏抿唇笑道:“娘娘身邊當真要進人?”

“總不成牽着你們一輩子。”容晚初略略閉了眼,因為想到上輩子阿讷的死,讓她的語氣也顯出些疲憊來。

她道:“總歸是要放你們出去嫁人的。”

阿敏卻道:“奴婢願意一輩子服侍姑娘。”

“說什麽傻話。”容晚初不由得搖頭笑了一笑,她道:“阿敏,往後我會替你選個讀書殷實之家,讓你做個堂堂正正的正頭娘子,你只管放心好了!”

阿敏的面色不由自主地黯了一瞬。

她沉默了片刻,才打起精神來,道:“娘娘,您就不要打趣奴婢了。”

容晚初只當沒有看到她的異樣。

侍女暗地裏的小心思,容晚初還遠不至于一無所覺。

她的思緒落在了容嬰的身上,目光微微有些缥缈,想到他此刻遠在柳州、跟在容玄明的身邊,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外,也不知道……

從如今的兄長容嬰到最後那個容氏容嬰,是從什麽時候生出的改變。

她心緒頃刻之間有一點微苦,旋就晃回神來,靜聲道:“何氏怕就要回來了,你去前頭等一等她,教她先把人帶到西配殿去。”

何氏才剛剛離開不久。

收攏人手、往鳳池宮來,怎麽也要一些時候。

阿敏未免有些不解,容晚初淡淡地笑了一笑,道:“聰明人偏喜歡做些聰明事,她若是沒有提前把人預備齊了,我才要重新估量她。”

她道:“去吧。”

阿敏應了一聲,屈膝就出去了。

外頭冬寒料峭,始終有北風若有若無地刮着,侍女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衣裳,想到容晚初的交代,小跑着穿過了回廊和穿堂。

外殿服侍的宮女殷勤地裝了個湯婆子送了過來。

阿敏接在手裏,連手通臂都暖和了些許,輕輕地跺了跺腳,旁邊的粗使宮女就笑道:“您今日怎麽連大衣裳都忘了穿,出來的這樣急?”

阿敏笑道:“誰知道今兒這樣的冷,虧了你了。”

一面心不在焉地同宮人搭着話,一面留意着照壁後頭的響動。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外頭果然就轉進人來,見阿敏就等在殿中,不由得有些驚訝,湊上來道:“何大人帶着待選的宮人到了。”

這樣短的時間,怎麽也不夠何氏回尚宮局的官署、值房去,把人點齊了再過來的。

只可能是提前就已經等在了不遠的地方,得了消息就往這邊來。

全被自家的娘娘料中了。

阿敏心中一時之間說不清是什麽情緒,甚至隐隐地有些敬畏和恐懼,不由自主地抿着唇站在了原地。

面前的宮女見她半晌都沒有響動,微微疑惑地提醒道:“敏姑娘?”

阿敏醒過神來,道:“我知道了。”

就拔腿往門外去。

何氏仍舊端着手,宮牆之外風更烈些,一路上不免将她的鬓發吹得稍稍有些淩/亂,但她的儀态依舊像是尺規約束出來的一般端正,靜靜地等候在儀門之外。

直到看見阿敏片刻間就笑意盈盈地轉出了照壁,眼中才不由自主地顯出些驚愕來。

作者有話要說:

殷七:想把鳳池宮多餘的房間都扒了,只留下一間卧室就夠了。(神志不清式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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