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喻宜之咳了兩聲,因為嗆到眼眶很快紅了。
漆月手裏還剩半個蛋撻,碎得不成樣子,手無力的垂下,頭轉向窗外。
沾在喻宜之嘴上的蛋撻酥皮也掉在她腿上,碎落的狼狽。
喻宜之緩了一會兒,把漆月硬塞到她嘴裏的蛋撻咽了,扯了張紙巾,把自己的嘴擦幹淨。
接着漆月腿一抖,發現是喻宜之又抽了張紙,把她腿上的酥皮也擦幹淨了。
“我拿給你吃,是因為我根本沒在意他送蛋撻給我這件事。”喻宜之扭頭,一張臉冷白:“你不會覺得我喜歡他吧?”
漆月冷笑:“你這種沒有心的人,怕是不會喜歡任何人。”
喻宜之默了下。
“那覺得他喜歡我?”
漆月皺眉:“那我上哪兒知道去。”
“他不會的。”喻宜之冷靜搖頭:“他或許對我有那麽一點好感,但不會喜歡我,他那樣的家庭出身,你知道他外公是……”喻宜之報了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很清楚自己應該選擇什麽樣的人。”
“那你跟他幹嘛呢?調情啊?”
“我跟他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吧?”
漆月抿下嘴:“你跟他走挺近的,而且,你們公司那些風言風語你是聾了聽不到嗎?”
“他們說不說是他們的事,我有沒有是我自己的事。”喻宜之挽了下頭發,耳垂上的鑽石耳釘閃閃發亮:“況且你以為我空降過來,對我不滿的那些言論為什麽能快速壓下去?”
“不外乎他們忌憚更高層的勢力真的青睐于我罷了。”
Advertisement
漆月很冷的笑了聲:“喻宜之,你是不是什麽事都算得這麽清楚?”
其實從高中一認識她就該知道喻宜之是這種人。
喻宜之鎮壓起那些妄想欺負她的人哪像十七歲?
清醒,理智,殘酷,高效。
她早該看出喻宜之沒有心。
喻宜之抿了下唇。
漆月沒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有件事我曾經就沒算清楚。”
漆月嗆笑:“無論如何,到現在你也算清楚了,看看現在的你。”
豪車,奢侈品包,鑽表,那種等量級的暧昧對象。
曾經她困在漆月家的舊筒子樓,就像被縛住翅膀的鳥。
現在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漆月望着車窗外,灰撲撲的山腳高茫茫的草,只有一小塊被喻宜之的車燈照亮,顯出淩亂的碎石。
漆月盯住其中被磨到圓鈍的一塊:“喻宜之,你到底為什麽要回來?”
“全國能做的地産項目那麽多,你到底為什麽要回來?”
“其實你不回來的話,我是打算放過你的。”
跟喻宜之一起經歷過那麽多事,現在二十六歲的漆月,不是全然不能揣摩喻宜之的心路。
她回來做K市舊城改造項目,知道漆月是她必然繞不過的一道坎。
所以她一開始想的“還債”,是讓漆月在床上盡情發洩怒氣,兩人不再談情感。
可很快她敏銳的發現,這樣并不足以快速消解漆月對她的憤怒,所以她轉而使用高中時一樣的策略,轉而要漆月的心。
現在二十六歲的漆月早已不是十七歲那麽蠢了,所以當喻宜之說“我想你了”她完全知道這女人意圖什麽。
她唯一想不透的就是——喻宜之到底為什麽要回來?
就像她所說,全國那麽多地産項目,憑喻宜之的能力,樁樁件件都能做好,一樣能在集團董事會面前博取好印象。
為什麽非得回K市跟她糾纏?K市并沒給喻宜之留下任何好印象。
喻宜之沉默良久,湊了過來,撫上漆月的臉。
她手上沾滿紅花油的氣味,撫在漆月臉上辣辣的,她吻上漆月,嘴裏都是蛋撻甜甜的味道,而這時漆月才想起她手裏一直可笑的攥着半個蛋撻。
喻宜之壓過來,死貴的白襯衫全蹭在油膩膩的蛋撻上。
“喻宜之,你衣服……”
喻宜之并沒有管,她的吻如她身上的香水味,一樣霸道、強硬、不容置疑。
她的舌頭擠進漆月嘴裏,帶着一種清新的澀味,她捧着漆月的臉讓漆月揚起下巴承接,吻得十分深入,就像她們曾經一次次在舊木板床上所做的那樣。
那是一向自持的喻宜之唯一放縱的時刻,她額頭的汗蹭在漆月臉上,唇齒糾纏,好像永不分離、沒有明天。
這時,喻宜之手機“滋——”、“滋——”響了起來。
喻宜之輕輕放開漆月。
喘了下,接起來:“喂,賀總,沒事,沒打擾我……”
聲音冷靜鎮定,好像剛才那個熾烈的吻是漆月的幻覺。
漆月再次轉向窗外,手掌撐着下巴,手指輕輕擦過嘴唇。
剛才喻宜之吻過的地方,還潮濕着。
喻宜之挂斷電話:“送你回去吧。”
漆月拉好襯衫,遮住藥油已幹透的肩膀:“嗯。”
******
車往市區開,車燈映亮灰色的馬路,夜深到最黑的時候,偶爾有從旁擦過的車,但更多是燈,從路燈罩子裏透出來,想在逼仄的黑暗裏給自己掙一片天地。
這時一個奇幻的時分,日本人說有百鬼夜行,漆月卻之覺得這即将夜晝交替的時分,讓人不辨過去,也不辨将來。
燈光融成了一條時間的河。
漆月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手伸出去,像是想在時間河裏掬起一捧。
風吹進來,漆月眼尾能瞟到喻宜之的長發在淩亂翩飛,眼神裏閃着意味不明的光。
喻宜之從後視鏡收回眼神時,瞥一眼漆月垂在座椅的手,手指微動。
曾經她們多麽好,連每晚睡覺都要蜷縮相對,手牽着手。
然而這時漆月關上窗,靠回座椅。
“喻宜之。”
“嗯?”
“你知道我們是回不去了的吧。”
漆月吹了好久的風,卻好像永遠吹不幹喻宜之吻在她唇上的潮濕,其中包含的感情意味,濃得叫人害怕。
這次喻宜之沒說“我想你”,可她炙熱的吻壓過來,處處在說“我想你”。
所以漆月一定要明确說出:“不可能回去的。”
在你做出那樣的事後。
不知這結論,是下給喻宜之聽,還是下給她自己聽。
剛才喻宜之蠢蠢欲動的手指,再次在方向盤上安定下來:“嗯。”
一路再無話。
開到喻宜之熟得不能再熟的舊筒子樓下,漆月沉默的關門下車。
喻宜之久久沒離去,望着她背影。
曾經火一般張揚耀眼的紅發少女不見了,變成整頭的金,看起來更成熟,更妩媚,也更陌生。
等漆月上樓關門以後,喻宜之索性熄了火,坐在一片黑暗裏反思剛才那個吻。
她能看出漆月對她還有感情,也許是恨,可恨也是一種很強烈的感情。
漆月現在不是十七歲很好騙的小丫頭了,喻宜之剛回K市,被同事請去錢夫人讓漆月管的酒樓吃飯,聽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叫:“漆老板。”
曾經莽撞的少女終于憑自己的狠戾闖出一片天,變成很多人的仰仗和倚靠。
那是漆月想要的嗎?
喻宜之嘆了口氣。
她驀然發現,其實她已很久沒嘆過氣了,這輩子她嘆氣最多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舊筒子樓的時候。
成熟的喻宜之當然比漆月更早認識到了兩人人生理念的分歧,眼睜睜看着她倆的未來奔向相反的朝向。
她告訴了自己很多次,這次回K市只是為了舊城改造項目,這會讓她在集團更進一步。
那明明像高中一開始那樣對漆月演戲就可以,明明只要演到漆月對她心軟就可以。
剛才那個失控的吻,算什麽。
喻宜之沉默的開車離去。
******
第二天公司會後,艾景皓單獨找到喻宜之:“我們再給漆老板打電話,問問她有沒有空吧?”
“我覺得不必。”
“為什麽?你不怕成譽的人……”
“他們沒那麽快,想想我們跟這些地頭蛇接觸了多久他們才願意面談?”喻宜之說:“這些人學歷不高,卻自有一套街頭智慧,是玩節奏的高手,我們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多少錢砸下去都不夠。”
她的結論是:“冷幾天吧。”
艾景皓思考了一下:“有道理。”
他去處理別的事了,喻宜之回到自己辦公室。
這誠然是她基于自己專業的判斷,但出于私人目的,她也的确不想見漆月。
怕自己再失控。
******
“漆老板,走什麽神呢?”
“嗯,你剛說什麽?”漆月懶洋洋回神,不停轉着自己手裏的手機,一下下磕在黑鋼玻璃桌面上。
今天亮哥敏哥帶着一堆人,還有大頭一起,聚在錢夫人讓漆月管的酒樓裏。酒樓裏也有KTV包房,漆月開了間,放着抖音神曲當背景音樂。
她現在出頭了,有些場面功夫就必須要做,比如時不時把大家湊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
有人笑道:“漆老板那晚騎車贏了錢,還沒請我們搓一頓呢。”
漆月拿起一顆開心果砸他:“你們現在吃的喝的不是老子的?”
桌上擺滿了堅果果盤和一大堆酒。
那人笑:“這些不是錢夫人的嗎?”
漆月又一顆開心果砸過去:“老子又不做假賬!每次都是老子自己買的單!”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算不算,在漆老板你自己的地盤就不算!”
漆月笑道:“行行行,這幾天在理賬,理順了空了就請你們。”
又一陣鬧,喝酒的喝酒,玩骰子的玩骰子。
其中一人拿出一盒藥遞給另一人,漆月眼尖,看到上面寫着“胃什麽什麽”字樣。
“這什麽?”
“胃藥,K市本地産的巨便宜,但對胃病特有效。這不這哥們兒胃喝壞了麽?”
漆月拿過:“我怎麽沒聽過?”
“漆老板你胃也不好?”那人說:“這藥産量小,都是老一輩人才知道,我也是聽我媽說的。”
“我鋼鐵胃好着呢。”漆月把藥還回去:“就随便問問。”
******
漆月蹲在一棵樹下,眼眸下垂,盯着自己唇邊明明滅滅的煙頭,視線又被鼻尖擋住一點。
偶爾有風,她頭頂樹葉嘩啦啦的搖。
K市初初入了秋還熱着,漆月又是那種體溫高的,藥盒在手裏攥那麽久,都快被她手汗浸濕了。
她擡頭望着萬家燈火其中的一扇窗。
她來給喻宜之送胃藥的原因,是騎車那晚喻宜之幫她擦了藥,她不想欠喻宜之什麽。
這本來沒什麽。
但喻宜之那晚一拉開愛馬仕,裏面滿滿當當全是藥,她忽然就想,她從來沒給喻宜之買過藥。
以前交往的時候,她給喻宜之買過零食、買過玩偶,就是沒給喻宜之買過藥。
而喻宜之從那時開始就需要喝酒了,會不會喻宜之的胃,從那時就已經壞了而她從來沒有注意過?
過往七年,她滿心滿意都是她對喻宜之的好、以及喻宜之如何狼心狗肺辜負了她。
然而,她是否真如自己所想的做得那麽好?這想法一冒出,像一塊完整的玻璃上忽然裂開了一條細縫,令她心裏無端煩躁起來。
一直蹲着抽完了一支煙,她才摸出上次喻宜之給她的門禁卡,往樓上走去。
走到喻宜之家門口,那扇防盜門透着高檔灰黑的光,像喻宜之一樣冷冷硬硬的。
她剛要擡手開門,門忽然開了。
喻宜之看到她怼在門口也微微驚訝,但驚訝的程度完全比不上她——媽的喻宜之今晚好漂亮啊!
黑色絲絨裙,袅袅娜娜包裹着纖長身材,兩根黑色紐花寬肩帶挂在直角肩上,喻宜之胸平,胸口的深V就一點不顯髒,有種模特般的高級感。
喻宜之是個不适合珍珠的人,所以這時她脖子上戴一根細細鑽石項鏈,方鑽映亮她的臉,典雅又矜貴,像什麽法國老電影裏走出的女明星。
喻宜之很快恢複鎮定,淡淡看着她。
這時屋裏一陣腳步聲,艾景皓聲音傳來:“我想來想去,還是戴C家這一對……”
他手裏絲絨盒子托着兩顆碩大鑽石耳釘,看到門口漆月一愣:“漆老板,你怎麽……”
漆月快速把藥盒往牛仔褲兜裏一揣,臉上挂出痞氣的笑。
“上次喻總說,歡迎我随時到她家來參觀。”
艾景皓看向喻宜之,喻宜之點頭:“是,家是公司實力和個人人品的體現。”
一聽這話,漆月笑了聲。
艾景皓看向她。
漆月吊起眉:“說到人品,喻總人品好嗎?”
艾景皓:“這你放心,喻總的人品在集團有目共睹,她是我見過最誠信的人。”
“沒發生過騙別人錢的事?”
艾景皓睜圓眼:“那怎麽可能?別說喻總,就是集團任何一個普通員工都不會的。”
漆月勾着唇轉身就走。
艾景皓:“不參觀了嗎?”
漆月:“看你們挺忙的,改天吧。”
“其實……”他惦記跟漆月談合作的事,想最大程度遷就。
喻宜之攔住他:“今晚我們确實有事,改天吧。”
******
漆月遠遠站在她剛蹲過的樹下,看穿着黑色禮服的喻宜之長身玉立,晚風起,她一手拿鑲鑽的手包,另一手把長發挽到耳後。
額角一小塊淡淡的粉。
從漆月的距離其實看不清楚,她卻知道,那是小小一輪粉月亮。
喻宜之的紋身,最終成形了。
艾景皓從地庫把喻宜之那輛保時捷開上來,很紳士的下車幫喻宜之開車門,手隔着段距離護在她頭上。
喻宜之上車後,他又一路小跑回駕駛座那邊。
漆月陰郁着臉,把煙頭丢在腳邊狠狠踩熄,在豪車駛離前轉身離去。
******
當晚錢夫人約了漆月見面,從喻宜之家離開後,她便趕了過去。
錢夫人坐在以前的辦公室裏還是老樣子,盤着兩個文玩核桃,古樸的香爐裏幽幽點着一支臻品玉檀。
漆月心裏的毛躁被安撫了一點,在錢夫人面前坐下:“幹媽,總算舍得回來了?”
錢夫人瞧她一眼:“心情不好?”
漆月笑:“怎麽,想介紹個美女給我安慰我啊?”
在她幫錢夫人擋過一刀後,錢夫人就收她當了幹女兒。
錢夫人道:“在我面前,不用裝的這麽痞裏痞氣的樣子。聽說,最近齊盛想找你談合作?派的是喻總?”
漆月低頭玩着自己的指甲。
錢夫人從上次在阿輝那裏栽跟頭後,其實也算半退休的狀态,旗下酒樓KTV都交給她們這些年輕人管理,自己周游全國修身養性,并不常回K市。
“幹媽倚老賣老,勸你一句,別為感情亂了自己方寸。”
漆月擡頭,又挂起那種頹懶的笑:“怎麽會,我跟她以前那點破事幹媽你最清楚,我想弄死她還差不多。”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錢夫人放下文玩核桃,拿起手邊一串佛珠:“你拿老城區改造當引子,吊着她報複她,這可以,但別真的去碰,你在我手下幹了這麽多年,也明白碰那塊蛋糕有多危險吧?”
“明白。”
“知道你聰明。”錢夫人笑笑:“交給你個大活,今晚去盯着華亭。”
“華亭?”
K市最頂級的會所。
錢夫人點頭:“那會所有的賺,我盤下來了。你先過去适應适應,要是做得來,以後一起交給你管。”
“你聽幹媽的,感情不重要,只有錢永遠不會背叛你。”
******
“漆老板。”
漆月來華亭的時候,已能看到不少熟臉,有人遞來一套西裝:“錢夫人給你準備的。”
漆月接過,換好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震了震。
她身材巨好,纖腰大胸大長腿,平時喜歡穿妩媚裙裝或街頭風格的衣服,沒想到這會兒一身正裝,金發盤在頭上,反而有種利落的率性,襯衫領口松垮垮敞着,一股不羁的範兒。
有人誇:“漆老板真是人模狗樣啊!”
漆月一腳踹過去:“你他媽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今晚會所有接待活動。
聽說是國外回來的大咖建築師,老頭兒八十多了須發全白,聽說在圈子裏地位特崇高,吸引了全國各地的人來拜碼頭。
別看都是精英階層,人一多,也和漆月接觸的那些牛鬼蛇神一樣,什麽幺蛾子都有,甚至玩得更大。
所以錢夫人才把她派過來。
很多人看到她松了口氣:“漆老板來,我們就放心了。”
能容納五百人的宴會廳裏桌椅都撤了,擺成西式自助餐臺最大程度利用空間,漆月端着杯雞尾酒站在牆角,這是錢夫人盤下來後第一場大活動,不能掉鏈子。
不一會兒,門口款款步入兩個修長身影。
漆月并不意外。
在知道華亭今晚辦的是什麽晚宴以後,她就知道喻宜之和艾景皓一定是來這裏了。
周圍議論聲起:“那是艾景皓?那誰誰的外孫?”
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令所有人咋舌。
“旁邊那是誰?女朋友?好漂亮。”
“沒聽說他交女朋友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們公司的一個總監,年輕有為,好像也是有錢人家的千金。”
“再有錢能跟艾家比?艾美雲肯定不會準她兒子找個沒背景的女朋友。”
“但你看他們是真登對啊,男才女貌都跟電影明星似的,這要是他們以後生小孩,得有多好看。”
漆月陰沉着臉叫了個服務生過來:“你給我端盤鵝肝過去糊住那群人的嗓子,吱吱哇哇的吵死了。”
艾景皓和喻宜之一進來就成了人群中的焦點,一直在秦老身邊服侍的女秘書親自過來,把兩人引見到秦老面前。
艾景皓打開一個絲絨盒子,隔這麽老遠也能看出裏面是面價值不菲的玉璧,喻宜之在一旁溫聲介紹些什麽,秦老頻頻點頭。
她們中間隔了很遠。
隔着衣香鬓影的重重人群。
隔着全然不同的社會階層。
隔着一開始就存在的隐形界限。
月光一度淪落,可又不擇手段回到了她本應屬于的天上。
漆月這樣的泥沼,就算曾癡心妄想,也困不住她,留不住她。
“漆老板?”
漆月覺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清麗溫婉的一張臉。
她看了半天,那人笑了:“我是阿萱啊,你曾經救過我的。”
想起來了,剛升高時漆月休假了半個月,就是因為阿萱的事打了一架。
當時阿萱剛到K市當服務員,被人猥瑣也不敢反抗,漆月看得火大,跟好幾個男人幹了一架。後來才知道,喻宜之那天剛好被喻文泰叫來送文件,看到了她打的那一架。
好管閑事又夠狠,所以才讓她成了喻宜之的目标吧。
“漆老板?”
漆月回神:“你在這當領班?”
阿萱笑着點頭:“早聽說你在錢夫人那邊幹得不錯,華亭這邊也歸你管了?”
“也許以後會。”
“那以後還要麻煩你關照了。”
阿萱說着話忽然覺得背後一陣陰嗖嗖的寒意,她摸摸脖子後面還以為空調出風口壞了,一回頭卻看到一個清冷絕倫的美麗女人站在那裏。
漆月也是這時才看到喻宜之,吓了一跳,心裏暗罵這女人演鬼片啊?一張臉那麽白。
阿萱:“女士,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嗎?”
喻宜之纖手一指漆月:“要她。”
漆月嗤笑一聲:“老子他媽的又不是商品。”
阿萱幫着解釋:“這位是華亭今天的主管。”
喻宜之看着漆月:“跟我去洗手間。”
“為什麽?”漆月慵懶調子笑着:“給個理由。”
喻宜之走過來,鉗住漆月手腕,把她手裏那杯雞尾酒往自己禮服上一潑:“因為你把我禮服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