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罵道。
但是她目前的辯駁并不是多麽有力。
畢竟每周都搜查寫給表哥的情書然後把它們全部燒掉,寸步不離地跟着表哥返校,恨不得每個晚上都去搜查男生宿舍,還有義正言辭地幫自家表哥拒絕一切告白。
雖然對于這一切跡象,三笠都想說,去你媽的。
我不過是為了艾倫。
為了撇清自己兄控的嫌疑,三笠意識到自己得采取別的方法。
在高三的最後一次花名冊填寫中,利威爾終于填上了他覺醒過晚的性別,之後他的性別迅速在學校裏炸開了鍋。
“你是說能夠把你揍得爬不起來的矮子其實是個omega嗎?”
“除了身高沒有一點像omega吧。”
“可是你仔細想的話皮膚和身材都不錯的,哦,還有根本看不出來年齡的一張臉。”
“這樣的omega 會嫁不出去的。”
——事實證明最後這條擔憂幾乎是多餘的,即使在性別公布之後依舊有許多男男女女跑來向冷面學長告白。
每次三笠都會在利威爾說話之前開口。
“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是這句話并不是一直那麽奏效,上小學的三笠在利威爾都上大學之後,還是要忙着監督追求者。
“他已經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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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笠這麽說道。
很快不見人影的男朋友又被視為傳言。
“他有男朋友了,比他小,比他高,比他傻。”
自從三笠面不改色地說出這個形容之後,追求利威爾的人終于變得稀少了,他周圍的朋友開始熱衷于給他做思想工作,勸他擇偶的标準不要那麽想不開。
“喂,小鬼,你不覺得你在添亂麽。”利威爾皺着眉說道。
“我又沒有說錯,”三笠挑眉,“你得等艾倫。”
利威爾走出大學的那一年,自由之翼高中來了一位新的校長,那位校長有着高挑的個子,金色的頭發。
“真是可惜,利威爾學長那樣的傳奇人物徹底遠離自由之翼了。”
參加自由之翼附屬初中入學儀式的三笠,盯着校長埃爾溫史密斯那熟悉的發際線,回過頭來看着學姐,“相信我,他一定得回來教書。”
三笠知道同學的母親是老中醫的時候曾經特地去拜訪過一次,之後給利威爾寫了一封長長的電子郵件,裏面詳細敘述了治療藥房,并且也別備注了不許倒藥。
利威爾實習後拿到了第一筆工資,想了許久,還是給三笠買了一條牛仔褲。
“真謝謝你沒給我買裙子。”三笠說道。
三笠說中了,埃爾溫史密斯憑着旁人無法匹敵的交情以及專業的挖牆腳能力,愣是把已經成為阿克曼教授的利威爾從大學裏挖了回來,變成了自由之翼的老師。
三笠在看到利威爾回到高中任職之後,寫了一封跨國電子郵件。
To愛爾敏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五
如果你還記得三笠出生在國外,那麽我們現在要交代的是,她有兩個重要的鄰居,愛爾敏和艾倫。
三笠走之前鄭重地握住愛爾敏的手。
“沒準兒我會碰到矮子,所以,艾倫就交給你了。”
面對着沒有回想起來任何事的艾倫,愛爾敏覺得沉重的使命感壓在他的肩頭。
于是本着防患于未然的心态,愛爾敏從艾倫進入青春期起,就開始在對方耳邊念叨。
“你有喜歡的人了,他比你老,比你矮,比你厲害,比你暴力,還有潔癖。”
艾倫目瞪口呆地聽着,“但是愛爾敏。”他說,“你确定我是這麽想的嗎?我是說,這聽起來不像是在找虐嗎。”
……我一直覺得你以前就是在找虐。愛爾敏把這句話咽了下去,“沒錯的,艾倫,你得相信我。我和我爺爺學過占蔔學,你的命中注定就是這樣子的。”
……艾倫覺得自己有些悲哀。
被愛爾敏念叨多了,潛意識裏艾倫都快把這當成事實了。
“我又喜歡的人了,他比我老,比我矮,比我不暴力,還有潔癖。”條件反射性對着向自己告白的女生說出這句話之後,艾倫垂頭喪氣地回到愛爾敏身邊,“身為一個alpha,”他說,“我想被看成擇偶障礙的我找不到omega了。”
愛爾敏吸了一口氣,“并不,”他拍着艾倫的肩膀,“你還有你的命中注定。”
艾倫在高二那年回到了國內。
利威爾看着耶格爾家成為自己家的鄰居,看着那個小鬼熟悉的笑臉再次映照在陽光下,三笠站在他旁邊。“你看,完全沒有幫倒忙,現在你見到艾倫了。”
艾倫去利威爾家做客的第一天是他為數不多的黑色記憶,從踏進房門的那一刻開始就被趕去洗澡,之後從頭發到指甲都被狠狠的檢查了一遍,接着聽完三笠對于利威爾的介紹,看着能反光的地板,艾倫有些愣地問道:“你就是比我老,比我暴力,還有潔癖的那個人嗎?”
他被一腳踩到地上。
“小鬼,你真是欠收拾了。”
三笠瞟了一眼利威爾踩在艾倫身上的腳,“需要我再補上一腳麽。”
兩個人糟得不能再糟的,新的第一印象。
六
知道那個一見面就揍了自己一頓的人是自己的數學老師,艾倫幾乎蔫吧了。
一腳踹翻alpha的人是omega,愛爾敏三笠你們在逗我吧。
高中生的抵觸心理來得也快,去得也快,改變的契機相當簡單。不過就是家人碰巧都不在的時候,被鄰居老師帶着去看病順便被細致照顧了一番,那次之後艾倫就得出了這位老師雖然看起來很兇其實很溫柔的結論。
這麽想着,再加上兩個人又是鄰居,拜訪的次數多了,兩個人就熟悉了許多。在對方的監督下完成作業,去對方家蹭飯,實在忙到不行衣服直接是對方幫忙洗了都是常有的事,艾倫覺得利威爾對他很好,不只是老師對學生,鄰居對鄰居,好得都有些遷就。
偏偏對方還是個并不善于表達的人,一邊做着這些一邊又是別別扭扭的神情,讓艾倫在察覺到絲絲感動的同時,又生出了一些別樣情緒,他覺得這個老師很可愛。
七
艾倫做了一個夢,那個夢裏他在牆壁之外穿梭,與巨大的怪物搏鬥,最後被自己後方的人類逼上絕路,他流着眼淚醒來,記得夢裏另一個人那熟悉的面孔。
利威爾在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就知道艾倫八成是想起什麽了。
那小子用那樣一種憂傷又體貼的眼神看着他。
果然,放學後艾倫就跟到了他的家裏,把自己和利威爾鎖在了房間裏面。
“為什麽是那種表情,”利威爾眯起眼睛質問道,“難道不應該是怨恨的表情,不應該有些最起碼的埋怨嗎,我可是送你上黃泉的人。”
艾倫卻用更加憂傷的眼神看着他,“因為這個您才對我這麽好嗎。您覺得愧疚?可是我知道親手完成那件事的您是最傷心的,我至少帶着您的許諾離開了,卻把您一個人丢下了那麽久。”
他走上前去,擁住對方,骨骼相撞。
“我回來了。”
艾倫把懷抱着的一大作業放在辦公桌上,看了一下正在批改作業的人,觀察到對方筆尖明顯地滞然,便望向那稱不上好的臉色。
“您又頭痛了嗎?”他輕聲問道。
“啧,小子,管好你自己的事。我自己會注意。”
艾倫顯然是不相信對方會好好休息,正色道,“現在又沒人,我幫您按一下吧。”
青年有力的指肚按在皮膚上,一點點緩解着針紮般的疼痛,利威爾半眯着眼睛,微微仰起頭來,對上那雙體貼的,溫柔地眼睛。
“艾倫,”他輕聲說道。
“我在。”青年笑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氣,挺直脊背,又深吸一口氣,後背被人拍了一把,“砍巨人你都不怕,倒是怕高考。”
“那不一樣,巨人還是無腦的比價多,高考題就是成堆的智慧巨人。”艾倫嘆口氣,再次振作精神,讓自己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
“認真答。”利威爾幫艾倫整理了一下衣領,皺了一下眉,不太情願地補充道,“我在外面等你。”
艾倫沖他笑了,把他整個人圈在懷裏,狠狠地抱了一下,這才向考場走去。
“有你那句話我就敢打賭他考的會不錯。”三笠經過利威爾身邊的時候,這麽說道。
那真是難忘的一天,再次成為畢業班老師的利威爾跟着別的老師一起提前上班。
艾倫拿着A大的錄取通知書走進辦公室,當衆擁抱了利威爾老師。
“等我回來,我就和您結婚。”
那時候利威爾僵在原地。
耳邊是澳路歐的咂舌聲,米克的口哨聲,韓吉的狂笑聲。
中
一
韓吉嚴肅地坐在利威爾對面,故作嚴肅的表情恰恰是為了掩蓋他現在的一頭霧水。“艾倫都在電話裏說他很快就回來了,你在緊張什麽?擔心他會用太不靠譜的求婚方式嗎?”
并不。利威爾思索了一下,敲了敲桌子,“我在思考要不要答應他的話。”
韓吉差點兒把茶噴出來,“那小子喜歡你兩輩子了,不答應他結婚的話你對的起良心嗎。你不就是覺得上輩子砍了小天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歡還是愛,覺得不負責任嗎。那你最好的表達你的回報的方式,就是和艾倫結婚,生一個小耶格爾。”
利威爾看起來還想反駁什麽。
“難道你找到了除了艾倫之外更加合适的alpha?這是不可能的吧。”
他從逆光中走來,他長得那麽高了,他把他攬進懷裏,說。“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韓吉最終和埃爾溫他們一起參加了那場婚禮。
二
婚後許久都沒有除了接吻之外的任何實質性進展,艾倫在苦惱之下曾經找到韓吉。
“他在矛盾什麽吧或許,”韓吉拖着下巴,“比如,他知道你喜歡他,但是他卻不能拿捏得住自己到底對你什麽感覺,要不就是他抗拒omega本能。”
長期服用抑制劑,一旦在時間上出現差錯,再次出現的發情期簡直是把人折磨的要命。
“我是艾倫,是艾倫。”
艾倫樓進懷裏已經忍耐到極限的人,想起抑制劑的副作用,便一遍一遍吻着利威爾的發絲,試圖讓他放松,“是艾倫,請您交給我。”
“沒關系的。”
“你進行了永久标記嗎?”發現表哥的香味發生變化後,三笠把艾倫找來問道。
“沒有,”艾倫說,“我并沒有結合,沒有觸碰他的隐子宮。”
他想起隐子宮內漫長射精的結果。
“我目前不會考慮的。我舍不得他受苦。如果他沒有準備好。”
艾倫從椅子後面環住椅背,輕輕按壓着靠進椅子裏的人的額角。
他看着那緊皺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
他俯下身來,輕輕地在眉心落下一吻。
接着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來,關上門,沖着門外偷看到一切的三笠眨眨眼睛。
他并不知道在他關上門後,利威爾睜開眼睛,輕輕眯成了一條細縫。
“艾倫,看着我。”利威爾扯住艾倫的領帶把他拽向自己,伸出手環在對方肩膀上,“你想要再多一個家庭成員麽。”
艾倫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吻了吻他的面頰。
“在治好你的頭痛前我想我都不會那麽做,我舍不得讓你受苦。”
:你說利威爾和艾倫因為小孩問題不和?”韓吉掏着耳朵問道。
“矮子想要小孩的,艾倫舍不得。”三笠複述到。
“難得利威爾終于意識到它可以幹什麽,但是艾倫也是個好孩子啊。”韓吉眯起眼睛,“三笠,艾倫是沒有勝算的。”
“你是什麽意思?”艾倫輕聲問道。
“意思就是,在格裏沙耶格爾的呵護下那該死的頭痛好了很多,”利威爾看起來并不是怎麽高興,那表情更像是有人把屋子弄髒了,“意思就是,我他媽的準備好了。”
“其實剛出生的小孩還是挺可愛的。”三笠和愛爾敏說道,“畢竟那孩子像艾倫。”
下
法蘭:
我一直知道我有一位嚴謹嚴肅的數學老師,他平時不茍言笑卻并不随意發火,潔癖嚴重,但是卻拿着會在粉筆灰粘在袖子上急需清洗的時候先解答學生的問題,還有他可以完爆保安的戰鬥力——這點讓我曾經一度以為他是一個alpha
當我在校園網上再次搜查老師資料的時候,我覺得世界跟我說了呵呵兩個字。
我曾經想過,這樣的以為老師,他會有什麽樣的家人。
我見過他的孩子。
比我小很多很多屆。
又機靈又乖巧,上自由之翼附屬小學。
我又在一個雨天見到了他的先生。
他那位英俊的先生專門來給他送傘,我就在教室的窗口,看着他們一家三口打着傘在雨中走遠。
伊莎貝爾
我永遠不懂為什麽艾倫主編要管雜志社的名字叫《調查兵團》,看在銷量不錯的份上,我還是不追究的好。
我曾經以為我年輕的主編還是單身。
直到我見到他家先生。
似乎是來給主編送什麽東西的,我看到他們擁抱,短暫地親吻。
那位先生走後,主編的工作熱情似乎更加高漲了些。
“是不是很帥氣。”主編笑得和花一樣望着先生離去的門。
他又拿出一張照片,‘
“這是我兒子。”
這樣秀恩愛簡直不能忍,我覺得我應該找一個對象了。
Fin
Chapter13
這次壁外調查從各個方面說都是歷史性的第一次。
第一次沒有巨人的調查,第一次為了自由進擊的調查,第一次全員出城全員歸來的調查。
他們歸來時,城裏的歡呼聲幾乎不亞于巨人之戰的最後一役。
艾倫騎在馬上,對夾道的百姓回以禮貌的微笑。
“喂,”他身邊的讓小聲嘀咕,“你這一舉動和調查兵團團長的傳統不符啊。”
艾倫聽了這句話,反而把微笑又擴大了些。
哪裏有什麽傳統。他心情愉悅地想着,已經不用往巨人嘴裏白送兵力,牆內的人民終于意識到兵團在為他們服務,為人類服務,團長幹什麽還非得板着一張臉,給他們個微笑,交換一下快樂,有什麽不好。
回到兵團本部,下馬,下令兵團整合,結果發現士兵們還沒動。“嗯?”他一愣,讓覺得他一定是心情好得有些飄飄然,投過來了看傻瓜的目光。三笠瞟了一眼艾倫,走到他旁邊。“全體修整。”
清脆幹練的女聲傳在空氣中,士兵們齊齊敬了一個軍禮,“是,兵長!”這個稱呼飄蕩在空中,艾倫看了看三笠。
已經是她了。
不再是他了。
什麽東西悄悄蔓延,卻好像又只向他一人襲擊。
艾倫覺得剛剛愉悅的心情似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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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這次第一次調查,我們是不是該向團長彙報一下情況。”愛爾敏把手中的調查總結卷起來,敲了敲桌子。
艾倫發悶的聲音出來,“是應該彙報彙報,聽聽意見,”他擡起頭,張了張口,又閉上。又再次張口,“去見團長的話……見到兵長怎麽辦?”
他這句話堵得愛爾敏頭疼,看到這張一遇到這件事就全然沒有了果斷風範的窩囊臉,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出,直郁悶地他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這麽說你不打算去了?”愛爾敏又把手中的調查總結打開,把雙手撐在桌面上。
艾倫顯然是在不合适與尴尬見面之間權衡不下,總覺得自己的意思一到愛爾敏口中就變了味,張張口又覺得還真找不到反對的詞,最終只能朝愛爾敏心虛又拜托地笑笑。
愛爾敏深吸一口氣,抄走桌子上的調查報告。皺皺眉,想開口說什麽,又實在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郁悶地甩甩手,關上了團長辦公室的門。
五分鐘後,團長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
“艾倫,兵長家在哪?”
“你……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如果在團長那裏找不着他,他就應該在兵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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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愛爾敏事先向艾倫詢問了住址,他最終在利威爾家見到了埃爾溫。
“……以上,報告完畢。“愛爾敏敬了一個軍禮。
埃爾溫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調查總結。“做的不錯,但是下次要注意進一步縮短行進時間,以及,增加懷疑項遺跡報告。”
“是,謝謝團長教導。”愛爾敏接過調查總結收好。
埃爾溫溫和地看着他,搖搖頭,“我已經不是團長了,別總記不住。”他說完又把愛爾敏打量一遍,好像突然明白哪裏不對了,“你坐,”愛爾敏規規矩矩地坐下,背挺得筆直,“是,團……不,埃爾溫先生。”
埃爾溫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紅茶,“你這孩子,放松坐。”他把冒着熱氣的紅茶遞了過去,“又不是在兵團。”
愛爾敏道謝接過紅茶,雙手捧着搪瓷茶杯,燙熱的茶杯溫暖着雙手,他也放松了許多,靠近了椅子裏。
埃爾溫滿意地打量着禮貌又年輕的指揮官,思索着該和這年輕人談些什麽,就見剛剛放松的愛爾敏一下子從椅子裏彈起來站好,手裏還抱着茶杯,紅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明顯一副想要說什麽的樣子,卻是咽了咽唾沫,沒有開口。
埃爾溫等了等見這孩子沒說出話來,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抓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怎麽了?”
畢竟曾經是團長,他這句詢問被愛爾敏自動轉化成了一句比較溫和的命令,一下子就戳破了愛爾敏滿漲的糾結,那些猶豫就像氣球被戳破了個口子,迅速洩走。“埃爾溫先生,那個,我可不可以去見兵……利威爾先生?”
“嗯?”埃爾溫坐直了上半身,脊背離了椅背。
愛爾敏面上難得的帶上了些窘迫,“因為埃爾溫先生在這裏表現得太自然,像主人似的,”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忘了這是利威爾先生的家。”
“我說的不是這個,愛爾敏,”埃爾溫把茶杯放回到托盤上,雙手交叉放到腿上,“你本來就是來找利威爾的?”
愛爾敏搖搖頭,“我是來找您做調查報告的,您家沒人,我就直接找到利威爾先生這來了。”
埃爾溫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那你找利威爾幹什麽?”
“我……”愛爾敏張口要說話,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到底是為了什麽理由,怕是自己都說不清楚。
埃爾溫審視地看着他,“不管你是為什麽,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別見他,他應該不會希望你看到他的樣子。”
他這句話倒像是一下子點醒了愛爾敏,那一雙藍眼睛裏的迷茫悉數化作了堅定,“埃爾溫先生,那件事我都知道,所以……我覺得我更應該見見他。”
他這句話信息量可不小,埃爾溫消化着他的話,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你不會是為了艾倫吧。”
愛爾敏被這句話一噎,“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讓我見見利威爾先生吧。”
埃爾溫垂着眼,手指繼續敲擊着膝蓋,愛爾敏都等得有些焦急,埃爾溫忽而發出一聲輕笑,“他在樓上。”
愛爾敏一呆,接着就立刻向樓上走去。
“你就這麽告訴他了?”一直在整理家務的韓吉從廚房裏走出來,推了推眼鏡。
埃爾溫靠進沙發裏,微笑着,“我的直覺,這不會是個錯誤的決定。”
“不是,不是這個,”韓吉聲音有些急切,對于埃爾溫抓不住重點非常失望,“你應該告訴利威爾讓他有一個準備的時間啊。”
埃爾溫倒是一愣,眨了一下眼,試圖掩蓋他的決策失誤,“阿諾德應該會記得敲門。”
他話音剛落,屋門被直接推開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韓吉朝着尴尬成一張木頭臉的埃爾文揚揚眉毛。
推開門的愛爾敏僵在原地,忘了下一步動作。
不敲門這種事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利威爾面前做了,屋門被推開時他的大衣剛剛披了一個肩頭,讓寬松的大衣遮住身體已經不可能,他索性把大衣扯了下來,大衣被扔在床上,他立在床前,棉質的長身裏衣裹着他沐浴在夕陽下的身體,柔和地勾勒出他全身的輪廓,精瘦的身體上,腹部有着并不十分圓潤卻依舊突兀的微隆弧度。他感到那小鬼的目光定格在他腹部一會兒,又驚慌地快速移開。那小鬼自不慎重地推開門以後就沒有了下一步動作。
真是麻煩。
利威爾這樣想着,向愛爾敏投過去清冷的一瞥,“如果你是來找我的,就收起那副蠢樣子,關上門進來。”
愛爾敏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态,輕輕關上門。“剛剛忘記敲門,抱歉。”他看着床上的大衣,覺得自己造成了一個尴尬的局面,撞破了本來可以完成的掩飾。說完剛剛那句話,愛爾敏以一種犯錯誤的心态等着對方回話。
利威爾看着窗外,片刻之後轉過頭來,“你難道要我請你坐下?”
愛爾敏沒料到對方直接忽略他的所有責任,一愣之後就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利威爾在他坐下之後也在床上坐下,拾起大衣披在身上,沒有伸袖子,沒有系扣。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愛爾敏克制不住地把目光往昔日長官此刻身上的弧度瞟,又極力把目光收回盯着地面。
“啧,把頭擡起來,阿諾德。”利威爾語調平淡,“這副樣子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地對待,”愛爾敏擡起頭,對上利威爾平靜的目光,“你既然聽到那些事,對你看到的就不應該這麽驚訝。”
愛爾敏覺得這也許是對方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而進行的別扭的體貼,又覺得這是長官在對他看來很小的事情上就亂了陣腳的部下的批評。從話語風格來看,他總覺得後者更加合理。
要是別人的話沒有什麽,可是這是您啊,不慌才怪。愛爾敏悄悄腹诽,讓自己的目光鎮定下來。
他并沒有開口,利威爾也沒有催他。利威爾把一只手放在床頭的桌子上,安靜地看着桌面。借着這個空檔,愛爾敏又悄悄地打量對方。
利威爾兵長一如既往地消瘦,皮膚蒼白,看起來精神和氣色都還算不錯,愛爾敏松了一口氣,覺得心裏不自在的感覺少了一些。
他覺得他有些理解不願意前來的艾倫了。不管是他還是艾倫,在看到肉眼可見的身體變化之前,潛意識裏或多或少都是排斥事實的,親眼看到面前人的身體變化,愛爾敏不得不完全相信聽到的秘密,卻也被不願消去的抗拒硬生生折磨出一種心酸。
如果艾倫來了,怕是會被負罪感逼迫,而讓愧疚與責任改變那本來極為真摯的信任與關懷,摻雜着生硬地組建一個家庭,愛爾敏覺得那是隐患更加漫長的事。
利威爾耐下心來等待着愛爾敏說話,那小鬼居然開始細致地打量他,察覺到對方目光中的善意,他也就忍着沒有罵人,結果那小鬼又開始沉默,他只能又擡起頭來,不耐煩道:“如果你沒話說,就快點走吧。”
那小鬼把屁股粘在椅子上,顯然是不想走,低着頭像是在醞釀到底說什麽好,小鬼用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看來找到話頭,那小鬼在他實在算不上友好的注視下擡起頭來,“兵……利威爾先生,我能不能在以後調查結束的時間裏,繼續探望您。”
利威爾眨了一下眼,冷靜地注視着他,:告訴我你的理由。“
“艾倫……”愛爾敏又搖了搖頭,語氣又堅定了些,“不對,您現在需要照顧。”
利威爾打量着愛爾敏,揚揚眉毛,“艾倫都不想管的事情,你就更沒必要瞎摻和,就算真像你說的,該死的需要照顧,也有那個禿子和那個奇行種,你應該把時間放在指揮訓練,而不是這些沒用的事情。”
拒絕的相當明顯。
沒有被轟出去,甚至可以說是被稱得上苦口婆心地教育一番,愛爾敏判斷對方并不反感自己的善意,于是他大膽地無視對方的拒絕,繼續追擊,“可是是否探望應該是我的權利,我選擇保留,而且,我可以給您寫信嗎。”
“……哈?”利威爾皺眉,“小鬼,你這是替那傻子進行無謂的愧疚,還是自以為是地施舍廉價的同情?”
那小鬼聽了他這句話,竟然在眼睛裏醞釀出一種疑似心酸的情緒,那小鬼霍地一下站起來。現在是在俯視他,可是那雙眼睛裏确是毫無亵渎的真誠。“您怎麽這麽想呢。”愛爾敏說到,“這是一個部下對他曾經的長官的關懷。”
利威爾細長的灰藍色眼睛在愛爾敏的眉宇間聚焦,“我記得我們并沒有熟到這種程度。”
愛爾敏沉默地笑笑,不好答話。他看見利威爾又轉過頭去看窗外,有些灰心地向門口走去。
他伸出手放到門把手上。
“随你便吧。”
他聽見一貫清冷的聲音,驚喜地去看那人的身影。
愛爾敏微笑着擰動門把手。
謝謝您,
沒有拒絕我的善意。
Chapter14
結束了長距離晨跑訓練,新兵們贏來了五分鐘的短暫休息。這個時間一般長官們和部下之間都不拘束。新兵們看着呼吸絲毫不亂的分隊長們,感嘆道,“真是厲害啊。”
讓聽了得意得笑了笑,随機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得意褪去,看向新兵的目光裏有些羨慕,“你們也不想想我們是被誰訓的。”
反應快的一些新兵已經喊了出來,“利威爾兵長!”
讓聽這這個答案回顧了一下曾經的訓練場景。
一群新兵龇牙咧嘴地拼命完成距離吓人的晨跑,如果身邊跟着面色陰沉的小個子長官就會冒一路的冷汗,如果在終點看到站得筆直的長官連氣都不敢喘。
簡直就是折磨。
讓向一群新兵掃過去,決定加強訓練力度。看着這些新兵眼裏的羨慕,想起來被人類最強訓練似乎也可以稱之為一種榮耀?
這一群新兵顯然還是對老一輩的戰士們充滿了崇拜,這麽想着,讓覺得有必要為新一代長官們盡快樹立威信,他憑着良好的視力看到了漸漸走進的女兵,鎖定那抹标志性的紅色,勾起嘴角,輕哼一聲,“你們現在的兵長也很厲害。”
“那是,”比較放得開的士兵随着附和,“人類最強女士兵嘛。”讓聽着這句感嘆,想着如果是在以前,這位士兵怕是要挨訓了。
那次內部會議,胳膊受傷的埃爾溫等在桌前,利威爾走進來把手裏的王都文件甩在桌子上,“我本以為那些豬猡們從戰争中學到了一些,”他坐下,靠進椅子裏,“還在用有沒有那根棍兒來評判人類強弱,只有弱智才會做這種事。”
他翹起雙腿,朝埃爾溫揚揚眉毛,“他們顯然對韓吉和阿克曼放松警惕,埃爾溫。”他拾起桌子上的紅茶,“下次鑽空子可以從這下手。”
艾倫結束自己安排的晨間訓練,從訓練場路過,看着那一排排新兵,想了想就走了過去,走近一些發現還是休息時間,新兵們正在和長官們說話。
“要格鬥示範嗎,分隊長。”有一個士兵問道,瞟一瞟三笠,又朝着讓不懷好意地笑笑。
格鬥示範,艾倫聽到熟悉的名詞微微笑了笑,想起他們以前嚴肅又兵荒馬亂的格鬥示範,從各個班的班長一直到韓吉米克都被利威爾狠狠地摔在地上過,只有團長仗着身高體重優勢用蠻力頑強抵抗住了人類最強的格鬥技巧。
現在新兵們的格鬥示範也差不多同樣,薩沙康尼讓都被首席三笠解決,至于愛爾敏……算了,三笠沒有把他列進示範名單裏。
“我還是不了,紳士不應該總和女士拳腳相向。”想起上一次的示範經歷,讓幹笑着打哈哈。
艾倫也跟着幹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三笠。
晨光下的女戰士筆直地站立,面容嚴肅,英姿飒爽。
三笠回過頭來,正好撞進了艾倫的目光裏,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艾倫,你來和我練。”
姑娘面容平靜地發出命令式的邀請,艾倫看着她認真的雙眸,心下一動,“好啊。”
“哎哎哎不是吧,團長和兵長格鬥示範。”
“快快,睜大眼睛好好看!”
艾倫一步一步走過去,站到了三笠的對面。兩個人各自擺好了格鬥姿勢,艾倫紳士般的向三笠微笑,三笠眼睛裏的黑色暗了暗,率先攻了過來。
即使艾倫自信他擁有數一數二的格鬥實力,他還是不敢小看訓練兵團首席的姑娘,特別這姑娘還是一個覺醒多年的阿克曼。
兩人拳腳相加帶起陣陣風聲,混着艾倫剛剛晨練完的淡淡汗水味,在晨光的暈染下給這場搏擊帶上了奇妙的色彩。三笠的身影在艾倫眼中敏捷地前進後退,發絲随着動作在空中輕輕飛舞。
兩個人拳腳相碰地